('\n <p> 我给他递纸巾:“你哭什么啊?是我要做手术,又不是你。”</p><p> 苟全抱着我,哭着说:“我倒宁愿是我要做手术。蘑菇你的日子过得真的太苦了,好不容易才甜一点,怎么又折回去了?你要让章言礼负责,你不能什么都不图地跟着他。你懂不懂?”</p><p> 许氏不会要一个瘸腿的经理,许多单位多多少少都会对我的身体状况有一些偏见。即便我能找到合适的工作,但相比于以前在许氏的待遇,会差很多档次。</p><p> 我将无法再成为章言礼的助力,无法为他分忧。我一直试图往自己身上贴上“利于章言礼”的标签,现在这个标签可能面临被彻底粉碎的可能性。</p><p> “会好起来的。”我讲。</p><p> 我闷了一大杯canis failiaris红酒。苟全笑着取笑我,不该这样喝红酒。</p><p> 我把面前的一整瓶红酒都喝完,我对苟全说:“我有时候真的特别希望,我当初没有找他当我哥。姥爷去世后,我就跟着我二叔过日子。我以后会成为一个小赌鬼,跟我二叔一样。”</p><p> “然后呢?”苟全问。</p><p> “然后我会跟我二叔一样过得浑浑噩噩。按照我的良心来估算,我后可能就会收敛了,不去赌钱。我去工地上找一份搬水泥或者搬砖的工作,左腿跛一点,我就主动一天减少三十的工资,总有工地要我。”</p><p> 苟全面色有一点冷酷,然后质问我:“你是不是想,你到三十就跟你二叔一样有两个小孩,叫你爸爸。然后因为压力大,你有可能又步入你二叔的后尘。家里吵个不停。孩子又重蹈你的覆辙?”</p><p> 我笑了下:“这有什么不好?这样的话,他就能过他想要的人生。他其实是一个特懒散的人,从来都得过且过。他十多岁的时候,看起来其实特别混蛋,但其实正义感很强。有他在的小学附近,没有混混敢抢小学生的钱。他不爱读书,不爱学技术,每天过得好像没有明天一样。”</p><p> 苟全摸了摸我的头,说:“你总不能到现在,才想着成全他。这不叫成全,叫放弃,就跟丢一只阿猫阿狗一样,你懂吗?同性婚姻法案通过了,你们现在完全符合领证的要求,要不去把婚结了,省得你总是想太多。”</p><p> “我不能这样做。”我笑着举起酒杯,和他碰了碰,“我要真这样做了,他就没有退路了。我不能害了他。”</p><p> -</p><p> 苟全没有告诉唐小西的是,同性婚姻法案通过后,章言礼已经在考虑结婚的事情。章言礼跟许殷默讲过,许殷默又跟他讲。</p><p> 他想对唐小西说,你不要把你自己的想法藏在心里,你要把你的想法跟章言礼讲清楚。</p><p> 上个星期,章言礼已经在做财产公证,他已经把名下的所有不动产转移到唐小西名下。许殷默并不赞成他这样做。如果不是因为恒锦的股份转让已经受到股东们的集体抗议,章言礼或许会像昏君一样,将名下股份全权转让给唐小西。</p><p> 海城转移财产公证的文件,是章言礼骗唐小西签下的。就目前来说,海城财产公证并不需要那么复杂的程序。</p><p> 当然苟全更希望,公证处能够再严格一点,必须要当事人明晰财产转让的详细条款,公证文件才有效。</p><p> 否则唐小西也不会被章言礼瞒着,因此来猜想,章言礼或许没有了他还能活得更好。</p><p> 章言礼瞒得太多、做得太多、说得太少,他的爱像是一颗正在燃烧自己的太阳,等到许多年后,唐小西变得更成熟,或许才能彻底理解章言礼爱得有多深刻。</p><p> 一旦唐小西现在抽身而出,那么他将得到章言礼打拼到现在的一切。章言礼无异于一朝回到解放前,身无分文。</p><p> 唐小西的爱像月亮,所有的温柔爱意都生长在背阴处。那么多的不安,那么多的想法,他都不肯跟章言礼讲。</p><p> 苟全很想告诉他,章言礼从来不缺唐小西给的那点退路,章言礼就希望唐小西平平安安的,这辈子做一个像以前一样乐观开朗的人就好。</p><p> 苟全对唐小西讲:“你啊,你真是的,交往那么久,你也——”</p><p> 他很想说,你也不去问问章言礼是怎么想的,你们是那么亲密的关系,也不交交心,两个人都各做各的,都觉得自己在为彼此好,却不问问是不是人家想要的。</p><p> “你不要像章言礼养的猫,到现在也没有名字,没名没分的。你多多朝他要一点东西,只要你想要,只要他拥有,他都会给的。”苟全只能用自己没有那么周全的话来讲。</p><p> 他不知道唐小西有没有听懂。</p><p> 猫依偎在他的脚边。猫已经从小猫,变成了中年老猫,没有变的是它一如既往胖胖的身体,以及对人类饱含轻蔑的眼神。</p><p> 苟全就看着唐小西一个人孤零零地坐着。</p><p> 蘑菇那被衬衫包裹着的壮实的身体,却好像随时能够被一阵风击倒。</p><p> 苟全也看见,章言礼派来保护唐小西的人,守在酒吧外面。苟全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听到他和唐小西的谈话,所以他也不敢多说。怕漏掉了章言礼给蘑菇准备的求婚惊喜。</p><p> 有一些惊喜,</p> ', ' ')('\n <p>是需要时间来沉淀的。</p><p> -</p><p> 苟全喝醉了,趴在小桌子上,打着轻轻的鼾。我抱着一桶空酒瓶下楼。小熊的一楼闹腾腾得像一锅沸水一样。新来的乐队不比以前章言礼在的时候,他们都是音乐学院的学生,技巧很好,但被技巧规训后的演出,总是放不开手脚。</p><p> 我左腿短暂地泛起疼痛。我摇摇头,转身朝后台走,打算把空酒瓶放在集中处理的地方。咪咪忽然从后面叫住我。</p><p> 我回过头。咪咪问我:“腿怎么了?”</p><p> 我摇摇头:“没事,只是崴脚了。”</p><p> 咪咪不信,踩着高跟鞋跑过来,蹲下,撩起我左腿的裤脚,看着我又肿又红的关节,她眼圈霎时就红了。</p><p> “是不是手术的后遗症?”咪咪问。</p><p> 我不肯回答。我不想再骗她,可也不敢说出实情。我该怎么面对自己注定颠簸的未来?该怎么面对别人异样的目光?该怎么面对生活的苦难?</p><p> 咪咪拿出手机,要给章言礼打电话。她一边嘴里说“一定要给章言礼说”,一边摁着手机的拨号按键。我制止了她。</p><p> “别告诉他。我想自己和他说。他现在还在出差,已经很累了。我不想让他心烦意乱。”我说。</p><p> 咪咪把我手里的冰桶接过,踮起脚抱了抱我:“你懂事得太让人心疼了。等章言礼回来,你一定要告诉他。我不会为你保守秘密。”</p><p> “嗯,我会告诉他。”我讲。</p><p> 那晚,我在小熊蹦迪,直到左腿受不住,我倒在卡座上。咪咪叫人把我抬到二楼。她叫人帮我处理伤口,我从兜里摸出止疼药,吃掉。</p><p> 第二天我回到家里。换洗后便去公司上班。</p><p> 章言礼已经回了公司,正要开会。我跟这几个部门经理一块儿去会议室,我坐在他旁边,看他讲公司的最新发展战略。</p><p> 他眼底的黑眼圈很明显,但依旧不减他的风采。他忽然叫我的名字,叫了三四声。我没有听见,一直在盯着他瞧。</p><p> 同事碰了碰我的手臂,悄声告诉我:“章总在喊你。”</p><p> 我这才回过神,像是上课跑神的学生,被抓个正着。章言礼面色佯装生气:“你,待会儿散会后去我办公室。”</p><p> 我点头。</p><p> 散会后,大家陆续出去。章言礼扯了扯领带,忽然笑了:“今天是不是吓到你了。”</p><p> “没。是我在想别的事情,没有专心听你讲话。”</p><p> 章言礼拉着我推开会议室的门,去他办公室。我被他丢到沙发上,他起身跨坐在我的大腿上,将领带丢到一边,解开了衬衫扣子。</p><p> 我的呼吸紧了紧:“在你办公室来?”</p><p> 章言礼说:“不做到最后就好。这几天我快想死你了。”</p><p> 我抱着他,丢到他的办公桌上。双手撑在他的腰侧。</p><p> 章言礼捧着我的脸,很轻地用他的脸蹭了蹭:“接吻就够了,我只是想你了。”</p><p> 我把他压在书桌上,很用力地吻他。这是我言礼是苦涩的,而非甜蜜的。</p><p> 晚上我们两个一块儿去打桌球。在台球室遇到了曾经的碧泉的苏焕。他怀里抱着个年轻漂亮的男生,正在休息。见到我们,他提出一起打球的邀请。</p><p> “小苏总好情趣。”章言礼一杆进洞后,撑着球杆,对苏焕打了个招呼。</p><p> 苏焕朝我看了眼:“章总也不赖,带着家属过来玩。”</p><p> 我用巧粉抹了球杆,弯腰伏在台球桌上。章言礼从我身后圈住我。他伏下身,呼吸轻轻洒在我的脖颈上。</p><p> 脖子上的皮肤如被盛夏的太阳光照着,渐渐热起来。</p><p> 苏焕跟他怀里的男生接吻,发出一些让人心跳加快的声音。</p><p> 章言礼在我耳边说:“看球,别总想着我。”</p><p> 我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的面前的八号球上。随着章言礼的一声令下,我推球出去。球应声落袋。</p><p> 章言礼收了球杆,勾着我的下巴,和我接吻。他就像是在跟苏焕比赛一样,苏焕跟他怀里那个不停下来,他也不停。</p>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