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 <p> 这句话像是踩到了陈阳的尾巴，他一下子跳起来。</p><p> “我什么时候说要卖房了？我只是问一下房子的面积而已，问一下就是要卖房？”</p><p> 说到一半，陈阳蓦地话锋一转。</p><p> 他似乎突然意识到陈江时只是一个还未成年的孩子，态度也变得理直气壮起来。</p><p> “就算我要卖房又怎样？我自己的房子还不能卖了？你吃喝拉撒不要钱吗？你以后上大学不要钱吗？不卖房哪儿来的钱给你？你上次还说要考大学，想上大学的话就别管这么多，帮我找到房产证，把房子的面积告诉我……”</p><p> 陈江时没等对面说完，直接挂了电话。</p><p> 很快，手机铃声再次响起。</p><p> 陈江时瞥向来电，等了几秒，才接起电话。</p><p> 对面传来陈阳气急败坏的声音：“陈江时，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礼貌了？我的话还没说完，你就挂我电话……”</p><p> “我不同意卖房。”陈江时冷淡地打断了陈阳的咆哮，“房产证上有我妈的名字，我妈不在了，她的东西有我的一部分，我不会让你卖掉这个房子。”</p><p> 说完，再次挂了电话。</p><p> 他直接将手机关机。</p><p> 把手机放到桌上，陈江时静坐了有一会儿，才拿起筷子开始吃已经坨掉的面。</p><p> 十几分钟后，他洗完碗筷坐到桌前，把背包放到桌上，但没急着拿出书本，而是先拉开了桌子右边上面的第一个抽屉。</p><p> 里面放的都是些他认为贵重的物品，其中就有之前被陈阳放在另一间卧室抽屉里的房产证。</p><p> 他从纸袋子里抽出房产证翻看了下，又把房产证放了回去，拿起放在房产证下面的一个拳头大小的黑色丝绒面料的盒子。</p><p> 这是一个精致的手表盒。</p><p> 打开盒子，里面装着去年钱棠送他的生日礼物。</p><p> 陈江时对手表的需求不大，但也一直带着这块手表，直到上个学期他和钱棠之间发生那些事，才将手表摘下来收进了这个盒子里。</p><p> 他用拇指抹了抹表镜，正要把手表放回盒子里，余光忽然瞥见抽屉里面多出来的……</p><p> 一叠纸？</p><p> 还是有着密密麻麻文字的纸。</p><p> 陈江时愣了一下，把手表和盒子一起放到桌上，然后从抽屉里拿出那叠纸。</p><p> 将纸抖开，一把钥匙和一张轻飘飘的便签纸从中落出。</p><p> 钥匙直接掉到地上，便签纸则飘到了他的腿上。</p><p> 陈江时弯腰捡起钥匙，目光落到便签纸上。</p><p> 上面有着钱棠的字迹，但只有短短几行。</p><p> ［这是说好给你找的题］</p><p> ［钥匙也还你了］</p><p> ［就算那个帖子是你发的，我也不怪你］</p><p> 陈江时盯着便签纸看了许久，把便签纸放到手表旁边，又把钥匙压到便签纸上。</p><p> 他重新拿起那叠纸，发现分明是几叠装订好的试卷，加起来足有五六厘米的厚度，试卷上搜集了各地的考试真题，不像是一整张试卷打印出来，更像是在电脑上整理好各种题型后分别打印在每张纸上，因为试卷上的题很乱，顺序都被打乱了，内容上也毫无关联。</p><p> 陈江时的手有些抖。</p><p> 怔愣过后，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手里好像抓着一个滚烫的山芋，他将试卷甩到了桌上。</p><p> 这一晚，他又梦到了钱棠。</p><p> 事实上他几乎每晚都在做梦，每晚都在梦到钱棠，只是之前梦的都是不清不楚的片段，今晚他很清晰地看到了钱棠的脸。</p><p> 钱棠静静地注视着他，表情非常难过。</p><p> 陈江时从梦中醒来，摸了下脸，感觉到了一手湿润。</p><p> 他以为都是汗。</p><p> 可站到镜子前时，他发现自己的眼睛又红又肿，眼里布满了红血丝，他轻轻按了一下自己的眼皮，有些刺痛。</p><p> 来到学校，袁孟昨晚熬到凌晨两三点才睡，也是一脸恍惚，早自习上都在断断续续地打瞌睡。</p><p>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铃声响起，扭头一看，陈江时早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p><p> 睡到预备上课铃声响起，陈江时还没醒，袁孟伸手推了推他。</p><p> “江时，上课了。”</p><p> 陈江时睡得很沉，被推了好几下才有动静，他从双臂间抬起半张脸，半睁着眼看向袁孟。</p><p> 袁孟刚要开口。</p><p> 陈江时突然口齿不清地问：“钱棠呢？”</p><p> 袁孟一愣：“啊？”</p><p> 陈江时也愣了愣，立即坐起来，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从桌箱里找出下节课要用的书本。</p><p> 袁孟沉默地望着陈江时那张发白的脸，张了张嘴，只说了一句：“昨晚没睡好吗？”</p><p> “嗯。”陈江时抹了把脸，“一直在做梦。”</p><p> “梦到什么了？”</p><p> 陈江时僵了一下，看向放在桌上的笔袋，笔袋是透明的，可以清楚看到里面装着一张折叠成了小方块的便签纸。</p><p>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张便签纸。</p> ', ' ')('\n <p> 半晌，他说：“我要去找钱棠。”</p><p> “你还做这种梦？”袁孟宽慰他道，“你可能是最近的学习压力太大了，才会梦到你去找少爷，毕竟以前都是少爷在辅导你学习……”</p><p> “不是。”陈江时转头看着袁孟，他仍旧一脸倦意，但吐字已经清晰，“我说我要去找钱棠。”</p><p> “……”袁孟呆了两秒，震惊出声，“啥？！”</p><p> 下晚自习后，陈江时回家翻出日历，把过年那几天用红笔圈了出来，他本来是将日历贴在窗户旁的墙壁上，想了一下，又扯下来贴到床头的墙壁上。</p><p> 这样早上起来和晚上睡前都能看到日子。</p><p> 他从抽屉最底下翻出存折以及用来存放现金的钱包，把所有的钱都清点了一遍。</p><p> 存折里有三万多，现金有八百多，都是他这几年省吃俭用从陈阳给的生活费里节约下来的。</p><p> 第二天中午，陈江时在食堂里吃完饭，没急着回教室，而是带着存折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银行。</p><p> 他取了两万块钱出来，在银行的厕所里，用几张草稿纸将现金包裹成厚厚一沓，又装进一个塑料袋里，最后才放进背包里。</p><p> 走出银行，正要回学校，旁边冷不丁地传来一声咳嗽。</p><p> 一道人影从转角走过来。</p><p> 陈江时扭头看去，看到了王昊那张被冷风吹得泛青的脸。</p><p> 王昊双手揣兜，缩着脖子，恨不得将整个脑袋都藏进衣领里，他走到陈江时面前，先往银行里面看了看，又看了看陈江时。</p><p> “你来银行干什么？”王昊开门见山地问。</p><p> 陈江时的目光往王昊身后扫了一圈，没瞧见其他人的身影，才反问道：“你怎么来了？”</p><p> “当然是跟着你来的。”王昊也不绕弯子，一边说一边在裤兜里摸索，摸出一根烟点燃，他吞云吐雾地睨着陈江时，“你去取钱了？”</p><p> “明知故问。”</p><p> 王昊夹着烟，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取了多少？”</p><p> “两万。”陈江时实话实说。</p><p> “我听袁孟说，你打算去a市找少爷，这两万块钱就是你给自己准备的路费？”</p><p> 陈江时“嗯”了一声。</p><p> 许是他的表情过于正经，一点没有开玩笑的样子，王昊渐渐也笑不出来了。</p><p> 王昊吐出一口烟雾，把陈江时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遍，眼神陌生得好像这十几年来第一次认识对方。</p><p> “你认真的？”</p><p> “嗯。”</p><p> “没开玩笑？”</p><p> “嗯。”</p><p> 这会儿是工作日的中午，银行里没什么人，但不代表完全没有，站在门口太过显眼，陈江时让王昊赶紧把烟抽完，他俩回学校说。</p><p> 在操场里找了一个相对偏僻的地方，有半人高的乒乓球台做遮挡，陈江时大概说了一下自己的计划。</p><p> 他准备买放假前一天下午的车票，等到a市，差不多就是晚上了，到时候再看一下钱棠家附近有没有酒店，反正他轻装上阵，带不了多少东西，要是没找到住的地方，也可以在网吧将就一宿。</p><p> 只是不知道a市的网吧要不要身份证，如果管理严格，未成年不能入内，那他只能另想办法。</p><p> 王昊从头到尾地听完，表情要多复杂有多复杂。</p><p> 几次欲言又止后，他问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我们所有人都联系不上少爷了，你要怎么找他？你知道他家住哪儿吗？”</p><p> “不知道。”</p><p> “……”</p><p> “姚志刚应该知道。”陈江时说，“我准备去问他。”</p><p> 王昊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陈江时一向是个很有主见的人，何况这次做了这么充足的准备，只怕他的嘴皮子都劝干了，也无法让陈江时改变主意。</p><p> 他只是想不通——</p><p> “江时，我也不怕你说我冷血，这些话早就想跟你说了。”王昊抹了把脸，犹豫了下，才说，“要是少爷是我们华阳市的人，也和我们从小认识，那我绝对举双手支持你去找他，可他不是，他是a市人，我们和他认识满打满算只有一年，一年多短啊，你看现在他都离开半年了，以后时间会越过越快，等你考上大学甚至毕业工作之后，你再回头看，会发现少爷只是你几十年人生中的一个过客，根本不值得你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大费周章地去找他，所以你这是何必呢？我们退一步说，你去a市找到他了，你打算怎么办？和他重修旧好继续做朋友吗？”</p>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