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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          <p> “给你爸爸打过电话了,你…”</p><p> 老侯当了一辈子的老师,什么情况都见过,可对着这个学生看过来的期待目光,竟然心里也一缩,肺腑里涌出一股无奈。</p><p> “这几天你就好好养身体吧,你爸爸让生活助理过来了,会陪你身边。先住院,等好了,再回学校。”</p><p> 有钱人就这么忙的么?</p><p> 老侯都有点想不通。这陆挽意的父亲,听到女儿生病了,第一反应就是让生活助理来陪同照顾,电话都没说两句,就要挂了。</p><p> 往常老侯也遇见过对孩子不上心的家长,但那些孩子,多半都是问题学生。</p><p> 陆挽意这样的乖乖女,被家长这么不放心上,实在是少见。</p><p> 陆挽意暗含了期待的目光,倏忽间黯淡了下去,低声应了一句“好”。</p><p> 她早就知道的,在后妈进了这个家后,她一同失去的还包括过去的爸爸。</p><p> 哪怕生病,她也永远不再是从前那个被爸爸妈妈都围着的孩子了。</p><p> 王月月没想到,那么快就会重新见到陆总的女儿。</p><p> 上次来长眉武校,还是她跟着陆总一起来给陆挽意办的入学手续呢。</p><p> 她对陆挽意记忆犹新。</p><p> 本来作为一个打工人,没事不应该去共情人家有钱人的孩子。</p><p> 但陆挽意给人的感觉太脆弱了,活脱脱一朵温室里的花朵,猛不丁被人连根拔起,扔到了沙漠荆棘中去自生自灭。</p><p> 又或者是直接把一头生下来就被人工喂养的小绵羊,直接扔到了狮子从中,让它自己学会逃跑与进食。</p><p> 有了这样一个强烈的对比,就会让人忍不住多几分唏嘘。</p><p> 大家都知道,陆总以前和原配感情很好,但原配生病没了之后,现在又娶了新的夫人,还没多久就有了孩子。</p><p> 孩子才刚有,甚至还没生下来,新夫人就迫不及待把人家原配的孩子踢出门。</p><p> 放在古代,那都能写成一本宅斗小说了。</p><p> 就算是现代,这里面的算盘打得多响,大家也是都看得到的。</p><p> 王月月今天是赶着高铁过来的。</p><p> 见到陆挽意时,天色已经放晚了。</p><p> 小少女就坐在病床上,静静看着窗外的天色,旁边病床的热闹和她形成鲜明对比,别人那里是动态的,只有她这儿是静态。</p><p> 王月月:“挽意?我是王月月。上次我们见过的,这两天就由我照顾你,你需要什么,我来弄。”</p><p> 她走过来介绍时,陆挽意缓缓回眸。</p><p> 少女眼里没有任何情绪。</p><p> 可能也是有的,但那里有太多的失望了。</p><p> 失望太多,就变成了平静。</p><p> 变成了不会被任何外界事物撼动的一片冰封。</p><p> 王月月看了病房环</p><p> 境,当机立断给陆挽意换了环境更好的单人间。</p><p> 陆总虽然没时间来看自己女儿,但在花钱上,还不至于这么小气。换个病房,多缴费,对王月月来说,也是走公账的事儿。</p><p> 等她把事情都忙好了,才顾得上去给陆挽意买晚饭。</p><p> “挽意,我去给你买晚饭,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最好是清淡一点的。”</p><p> 王月月开口。</p><p> 陆挽意摇头:“都可以。”</p><p> 她累极了,长睫毛扇动两下,就像蝴蝶飞到倦怠,直接闭上了眼睛。</p><p> 等到房门关上,陆挽意将被子蒙到脸上,轻轻叹了口气。</p><p> 她有时候吧,就觉得自己像是一只掉入了旋涡的小蜘蛛。</p><p> 小蜘蛛有好几只脚,但爬不出旋涡,七手八脚着努力也没有用。</p><p> 她不知道旋涡的另一边,是什么地方。但总归离她出生的那个位置,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p><p> 好想妈妈啊。</p><p> 好想能钻到温柔柔软的怀抱里,哭一场。</p><p> …</p><p> 蒙着脑袋的被子被人拉开时,陆挽意以为助理姐姐回来了。</p><p> 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第五烨那张过于硬朗立体的脸。</p><p> 他一出现在病房,就像一把出鞘的剑,过于有力量。</p><p> “…”陆挽意动了动嘴唇,这一刻忽然有些脆弱。</p><p> 顾不上去问对方为什么回来,又是怎么知道她换了病房。</p><p> 她就忽然想知道,如果是第五烨这样的人,经历了这样的家庭变故后,会怎么办。</p><p> 她会不会像她这样走不出来。</p><p> 我不是好人</p><p> 太阳落下去了,行人都在往回家的路上赶。</p><p> 只有第五烨是从学校出来,赶往医院。</p><p> 找到之前的病房,却没见到人,问了导医台,才查到陆挽意换了病房。</p><p> 其实在知道老侯给陆挽意家人打了电话,人家身边有家长照顾,他心里就该放心了。</p><p> 但不去再看一趟,心就踏实不下来。</p><p> 病房里静悄悄的,除了那个喜欢用被子将脑袋盖住的少女外,旁边没有第二个人。</p>        ', ' ')('\n          <p> 第五烨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将陆挽意蒙住脑袋的被子挪开。</p><p> 也不知道少女把自己在被子里藏了多久,发丝有些凌乱和静电,两只眼睛像是小鹿一样,干净清澈,却瞧着要哭出来,清凌凌的充满水光。</p><p> “不怕缺氧?”</p><p> 第五烨嗓音干涩,有些暗哑。</p><p> 陆挽意没有像之前一样防备他,而是小声问。</p><p> “你能带我走吗?”</p><p> 她伸出手,轻轻攥住第五烨的衣角,动作很轻,手也很纤巧。</p><p> 两只眼睛像是紫葡萄一样,水汪汪的,仿佛一被拒绝,就会掉下来眼泪来。</p><p> 这话实在是出人意料。</p><p> 第五烨该问清楚,该拒绝的。</p><p> 可也不知道怎么了,心房被触动了一下,等话从口中说出时,他已经听到了自己说好。</p><p> ……</p><p> 王月月打了饭回来时,就见病房里空空的,床上没人了。</p><p> 就连陆挽意之前从学校里带出来的那个薄被子,也跟着不见了。</p><p> 她去到卫生间看,里面没人,阳台上也没人。</p><p> 她吓一跳,等看到床头柜上留的字条上,她都懵了。</p><p> “月月姐姐,我朋友带我出院了,你回去吧。不用担心。”</p><p> 这行字是写在一张,用床头柜的纸巾盒压着的面纸上的。</p><p> 陆挽意的字写的非常好看,小时候是在妈妈的引导下,下过苦功夫练的。</p><p> 人说字如其人,陆挽意的字看着干干净净,每一个笔画都是端正的,而且还圆润,但在笔锋上却有些收着。</p><p> 总之,看到陆挽意的字,就会觉得这字和她本人给人的感觉很像,很搭。</p><p> …</p><p> 跟着第五烨走出医院,被外面的冷风一吹时,陆挽意才后知后觉,自己刚才干了一件多么荒谬的事。</p><p> 她竟然让第五烨带自己离开医院。</p><p> 但是离开了医院,她还能去哪儿呢?</p><p> 回学校吗?</p><p> 对于学校,陆挽意并没有任何归属感。</p><p> 她甚至会有时候觉得,那里像是个鸽子窝,关着很多很多的鸟儿。</p><p> 有门卫守着,还有严格的作息制度和训练模式,很高压,容不得人有任何逃避和喘息的地方。</p><p> 她仿佛和那里格格不入。</p><p> 在长眉武校待的时间里,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忍受。</p><p> 站在树下,身上还裹着宿舍里带来的薄被子,陆挽意也不管路过的人有没有看自己,只低头盯着地面,细声细气。</p><p> “第五烨,我不想回学校。”</p><p> 第五烨凝眸看她。</p><p> 越是离开学校,他看到的属于陆挽意新的一面就更多。</p><p> 比如此时此刻,小少女像个小孩子一样,闷闷地和他提要求。</p><p> 少年身形高大,单眼皮,皮肤也小麦色,就不是那种书生气的男生,反而像野豹子,随时准备着机会择人而噬。</p><p> 是有危险气的。</p><p> 换成以前,陆挽意只会躲着这样的男生走,哪怕马路上遇到面对面,都要刻意让出些距离。</p><p> 这种压迫感过强的人,在她的世界里很少出现,当然就本能的危险。</p><p> 可是现在,至少在今天晚上,第五烨就好像成了一个破开她原本世界的骑士。</p><p> 骑士也许不是来守护她的,只是经过。</p><p> 但他在走的时候,愿意把她也顺路捎上,让她能短暂地逃离一下窒息。</p><p> 第五烨都好久没说话了,陆挽意一下子不安起来,细嫩的手指揪着薄被子,裹在身上时抿了抿唇。</p><p> 她是不是太过分了。</p><p> 这样去要求一个和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人。</p><p> 只要一想到第五烨会拒绝自己,陆挽意瞬间就瑟缩起来,脑袋都耷拉了下来。</p><p> 站在车水马龙的这个城市,她觉得自己像个误入的局外人,孤零零的,没有家。</p><p> 她以为只要先把爸爸派来的助理姐姐推到身后,就能在心理上营造出一种“是她不想要那个破碎的家”,是她主动离开,而不是她被抛弃。</p><p> 失败。</p><p> 哪怕她想自欺欺人,现实也在告诉她,被放弃就是被放弃,没有任何除它以外的借口能去逃避。</p>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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