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 <p> 雪崩的时候，通常是</p><p> 从山顶开始，看上去距离遥远，发出来的声音是沉闷的。</p><p> 而后它们会以每秒超九十米的速度向下席卷，转瞬之间就会吞没途经的一切，无处可逃。</p><p> 直到全都吞噬殆尽。</p><p> 雪花才会平静下来。</p><p> 然后剩下一片雪雾弥散。</p><p> 谢灵觉得自己正站在雪山下。</p><p> 喷薄满天的雪雾吞没了她。</p><p>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p><p> 五感好像沉在厚厚的雪里，重重地压在她身上，什么都感知不到了。</p><p> 她手指有些机械地抬起来，点进贴子里。</p><p> 她垂着的眼睛有点空洞，好像在看，又好像没有。</p><p> 【标题：高三七班书薇乱。伦的瓜，你们吃了吗？</p><p> 楼主：学生会会长书薇，运动会的时候在教室里跟自己哥哥接吻，这种人也能当学生会会长吗？</p><p> 楼主：不是说学生会的成员还要考察学生品行吗？</p><p> 楼主：会长就不用考察了？</p><p> 五楼：？</p><p> 六楼：这人是不是疯了？</p><p> 七楼：叽里咕噜说什么呢，给我打两万。</p><p> 八楼：这算造谣了吧？谁怀疑谁举证啊，你不会就凭一张嘴吧？那我说楼主死了，楼主死了没？</p><p> ……</p><p> 楼主：有证据。</p><p> 楼主：不仅有证据，还有封口费。</p><p> 楼主：[转账记录照片]</p><p> 楼主：你们认为谢灵为什么给我转这么多钱？</p><p> ……</p><p> 四十一楼：卧槽……</p><p> 四十二楼：？？？p的吧？</p><p> 四十三楼：虽然但是……这也不是什么铁证吧？</p><p> 四十四楼：一看就是假的，书薇的事儿（真假就不说了，怀疑楼主纯想把会长拉下马，自己当下一届会长），谢灵干嘛要给你钱？又不是谢灵跟自己哥哥乱。伦。</p><p> ……</p><p> 六十六楼：但这个转账图片……看着有点像真的。</p><p> 六十七楼：啊这。</p><p> 六十八楼：确实大额转账是长这样，不知道能不能p就是……</p><p> ……</p><p> 九十楼：真的假的不知道，但楼主肯定很恨谢灵，我都不知道这事儿和谢灵有什么关系。</p><p> 九十一楼：确实，不是说书薇的事吗？为什么要拿谢灵来说事？</p><p> 九十二楼：这还用问吗？谢灵是一班出来的，又是校花，家里有钱，而且人家哥哥年年破校记录，谁不认识？</p><p> 九十三楼：懂了，说书薇的瓜没人信，所以提谢灵让大家都来讨论这件事是吧？</p><p> ……</p><p> 一百二十楼：楼主一想到书薇一直蝉联学生会会长，成绩还一直拿年级第一，朋友也是年级第一，而且还有钱，楼主牙都咬碎了，好不容易编出一个黑料，结果没人信，我是楼主我从学校六楼下去不走楼梯不走电梯。</p><p> 一百二十一楼：笑死了，除了一张嘴一张不知真假的转账照片，就没了。</p><p> 一百二十二楼：要是是人家谢灵资助的贫困生，那就很有节目效果了。</p><p> 一百二十三楼：农夫与蛇现场版是吧？</p><p> ……</p><p> 楼主：[图片]</p><p> 楼主：[图片]</p><p> 楼主：[图片]</p><p> 楼主：真假自辨。</p><p> ……</p><p> 二百楼：？！！</p><p> 二百零一楼：我草？</p><p> 二百零二楼：？？？？</p><p> 二百零三楼：……我嘞个豆，不会是真的吧？</p><p> 二百零四楼：这么多角度的也能p吗……</p><p> 二百零五楼：妈呀，如果是真的，那谢灵确实舍得花这么多封口了……</p><p> 二百零六楼：刚才我就想说了，那个转账照片一看就是真的啊。</p><p> 二百零七楼：感觉有点恶心。</p><p> 二百零八楼：不是有点吧，真有哥的人看了有点想死。</p><p> ……】</p><p> 再往后，谢灵没有再看下去。</p><p> 谢灵没有看下去的勇气。</p><p> 她慢慢趴在桌上，额头抵在手臂上，垂着眼睫，望着学校教室里用了许多年的瓷砖地板，上面纹路简洁，附着着一些灰尘。</p><p> 哪里都有灰尘。</p><p> 这世界那么大，总会有顾及不到的地方被悄然侵蚀。</p><p> 谢灵忽然想起，书薇总跟她说，她愿意为了她做任何事，包括一些很可怕的事。</p><p> 那看上去是一些玩笑话。</p><p> 那当然应该是。</p><p> 可是书薇从不说谎。</p><p> 她愿意为了她做任何事，就像裴陆行一样。</p><p> 可是。</p><p> 可是——</p><p> 这件事，她没有做好。</p><p> 她没有保护好愿意为了她做任何事的书薇。</p><p> 她让这些伤害像雪花一样纷飞，吞没掉书薇的世界。</p><p> 书薇只告诉过她那个秘密。</p> ', ' ')('\n <p> 但她没能保护好这个秘密。</p><p> 如果她连书薇的秘密都不能保护好，以后，她有什么能力保护好别的。</p><p> 也或许不只是这一件。</p><p> 从一开始，她就错了。</p><p> 在徐溪舟拿着照片来威胁她的时候，她为什么不跟书薇说？为什么要自私地自己去揽下来，为什么要逞强？为什么要有这样毫无价值的英雄主义？却又没有能力处理好？</p><p> 或者，更早的时候，运动会的时候，她回到教室为什么不多看一眼？她当时为什么不看呢？她为什么没有把门关上？为什么让徐溪舟拍了下来？又为什么让他爆了出来？如果她知道里面是书薇，如果她把门关上了，徐溪舟也就不会知道，也就不会有今天的事。</p><p> 不就是钱吗？</p><p> 他能要得了多少？几百万几千万？就算是几个亿，她难道给不出来吗？</p><p> 她为什么不能给下去？为什么就不能忍下去呢？</p><p> 她为什么要听哥哥的话？</p><p> 为什么？</p><p>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p><p> 为什么……？</p><p> 她无声地凝视着，视线却没有聚焦，涣散的，麻木的。</p><p> 她没有再打开过那条帖子，所以不知道，这场雪崩并不完全以她所设想的方向。</p><p> 【二百二十楼：呃，但是好像也没有露男生的脸吧……而且书薇有哥哥？</p><p> 二百二十一楼：书薇不是独生子吗？我是学生会的，之前填一些信息，有背景信息，书薇是独生子啊。</p><p> 二百二十二楼：这照片真的假的就先不说了，就算是真的，也就是早恋啊，为什么能扯到乱。伦啊？楼主是不是为了竞选学生会会长已经疯掉了？</p><p> 二百二十三楼：这里是学校论坛，不是x乎分享你刚编的故事ok？我是七班的，书薇是有个哥哥，是邻居家的哥哥，天哪，请问这也叫乱。伦是吧？是不是带哥哥两个字就叫乱。伦啊？那以后小情侣可千万不能叫哥哥了，不然楼主下一秒就给你挂网上。</p><p> 二百二十四楼：喜欢造谣？举报了不好意思。</p><p> 二百二十五楼：真以为网络是法外之地吗？</p><p> 二百二十六楼：楼主是谁已经猜到了，真的没意思，之前针对谢灵还不够吗？</p><p> 二百二十七楼：？？谁啊？</p><p> 二百二十八楼：卧槽，还有瓜？</p><p> 二百二十九楼：搞笑了，谁之前针对谢灵结果被踢出学生会了？楼主是谁好难猜啊。</p><p> ——帖子已被封禁——】</p><p> -</p><p> 书薇没有来学校。</p><p> 谢灵给她打的电话，她也没有接。</p><p> 放学后，谢灵去了一趟书薇家里，开门的是书薇的哥哥顾溪然。</p><p> 见到背着书包的谢灵，顾溪然似乎有点意外，将大门往外推得更开，让开位置，说：“你是来找书薇的？她生病了，在医院，不在家里，是有什么事吗？”</p><p> 谢灵却没有进去，她静默两秒，问：“她怎么了？”</p><p> 这个问题问完，不知怎么，四周陷入了一片沉寂。</p><p> 过了好一会儿。</p><p> 顾溪然转过身，没有看她，嗓音有点哑，“她家里出了点事，你知道，她一直有点心理问题……”</p><p> 谢灵站在门口，身后不远是走廊上的窗口，夜晚的风从窗口灌进来，呼呼地吹着，将谢灵身后的头发吹得飘起。</p><p> 她站了会儿，然后朝顾溪然弯了下腰，为一个简单的微不足道的回答而鞠躬，她没有抬头，声音很轻，“谢</p><p> 谢你告诉我，那我先回去了。”</p><p> 顾溪然眼睫垂下来，看着面前鞠躬的人。</p><p> 他对她的了解全来自于妹妹。</p><p> 知道对方是骄傲又优秀的人。</p><p> 却不知原因，在一个并不熟悉的人面前，低下头，弯下腰。</p><p> 顾溪然注视着她离开的背影，忽然说：“你想去看看她吗？”</p><p> 医院走廊上很安静，只有偶尔查房的护士在走动。</p><p> 病房的门上有一扇小小的玻璃窗，可以透过玻璃窗看到里面的情景。</p><p> 谢灵没有进去，就站在门口，看着里面。</p><p> 她已经睡着了。</p><p> 穿着病患服，双臂搭在被子上，手腕纤细得有些过头。</p><p> 她瘦了。</p><p> 谢灵想。</p><p> 谢灵站在这里，看了许久。</p>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