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 <p> 可林慧颜是年级主任，他面上再过不去也没法，连玩笑都开不得。</p><p> 只能在杜禾敏、楼以璇跟他说了“慢慢吃”后，强颜欢笑地回一句“美女老师们慢走”。</p><p> 杜禾敏干哕，翻了个白眼。</p><p> 那人却还贼心不死，喊住了楼以璇：“楼老师，晚上我请你吃个饭吧，我们出去吃，算作是对你帮我评析小孩画作的答谢。今天这么有缘，楼老师赏个脸？”</p><p> 赏你个大头鬼。</p><p> 勾搭完这个勾搭那个，又掉过头来打楼楼的主意。</p><p> 杜禾敏暗中腹诽，直想一盘子给他扣上去。</p><p> “不巧，我跟楼老师约了晚饭。”比杜禾敏和楼以璇自己开口更快的是林慧颜。</p><p> 坐着的时候，林慧颜靠过道，起身后便走在了楼以璇斜前方。</p><p> 楼以璇被男同事叫得回了头，这会儿听见林慧颜帮她圆场，极为喜悦。</p><p> 扭回头，小酒窝分外动人：“是，我跟林老师约了。”</p><p> 就在这秒约的。</p><p> ……</p><p> 走出食堂，林慧颜和楼以璇一道：“我跟楼老师去美术办公室看看学生期中考试的画，先不回宿舍。”</p><p> “嗯，那我跟杜老师先回。”何欢转而看身边的杜禾敏，“杜老师回宿舍吗？”</p><p> “……回。”</p><p> 午饭后，她是雷打不动地要回宿舍午休。</p><p> 可这一句“回”，却说得有些勉强，被何欢听出来了。</p><p> 快到宿舍楼楼下，再次碰到坐电梯下来的练思，行色匆忙，身上挎了包，很赶时间的样子。</p><p> “何老师、杜老师，这么巧啊。”</p><p> “刚吃完饭回来。”杜禾敏随口应着，“练老师这是要出去？”</p><p> “有点急事。回聊。”</p><p> 何欢的注意力都在练思的两只手上，没说话。</p><p> 直到练思跑远了，进入只有她跟和杜敏两人的电梯，才贸然问话：“她结婚了吗？”</p><p> 杜禾敏愣了：“谁？”</p><p> “练思。”</p><p> “不知道。”</p><p> “我以为你们聊天会提到这个。”</p><p> “不是很熟，没聊到那些私密的话题。你们搭班一年，你应该比我了解。”</p><p> “我跟她年龄差距大，也聊不到一块儿去。只是偶然间听其他同事提过，说她玩儿心重，换女朋友的频率挺高的。”</p><p> 练思的左手食指上戴了枚戒指，那似乎是她的习惯。</p><p> 中指偶尔也戴。</p><p> 除了婚戒，何欢没戴过别的戒指，也没关注过不同手指戴戒指的讲究，只留意到练思的戒指经常在换。</p><p> 象征着婚姻的无名指上，仍未戴上婚戒。</p><p> “……”</p><p> 杜禾敏却不解何欢为什么论起了旁人隐私，还是不大好的那种话。是在提醒她，别跟练思这种朝三暮四的、用情不专的人走太近吗？</p><p> 不用何欢说，经过这几次的接触，她也判断得出练思不是什么良配。</p><p> 做朋友或许还行。</p><p> 做恋人，那是万万不行。</p><p> 空有一副好皮囊，可惜是只海王，跟刚刚那个男同事半斤八两。</p><p> 更何况，某种层面上她跟练思“撞号”了，对练思这种款的女人，她提不起半点兴趣和性趣。</p><p> 能让她心动的，让她想不断靠近的，只有……</p><p> “多说了几句闲话，杜老师随便听听就好。”何欢语气平淡，“11楼到了，午安。”</p><p> 这两周杜禾敏对她的疏远，她这个当事人岂能毫无感觉？她其实也担心杜禾敏误以为她在搬弄是非，多管闲事。</p><p> 上回发了那么多条消息，事后想起来，也觉得欠妥。</p><p> 可覆水难收。</p><p> 话都说出去了，再后悔也收不回来了。</p><p> 电梯停靠，杜禾敏却没有第一时间往门边走，反而朝何欢迈了一小步。</p><p> 将她们本就微乎其微的距离缩短为零：“你呢，何老师？”</p><p> “我什么？”何欢毫无防备，本能地退了半步。</p><p> 也就是这半步，生生剜着杜禾敏的心。</p><p> 电梯门已打开，杜禾敏伸长手臂按住开门键，盯着地板问：“如果再有合适的男人，何老师还会结婚吗？”</p><p> 何欢嘴巴微张，被突如其来的提问给问懵，怔了几秒才答：“不会了。”</p><p> 不会再有合适的人，也不会再想结婚。</p><p> “杜老师顾好自己。”</p><p> 最后这句的语气，是杜禾敏从未听到过的冰冷。</p><p> 她只知何欢离过婚，并不知因何离婚。</p><p> 他人口中那些捕风捉影或空穴来风之词，又不可全信。</p><p> 若她对何欢只有同事之谊，若她对何欢没有产生妄想，她又怎会不识好歹地去揭何欢伤疤？</p><p> 正因她体内的星星之火还未全部熄灭，她才无比渴望能从何欢这里获得一丁点的希望。</p><p> 可是她很笨拙，不懂如何巧妙又不惹人厌地示爱于一个年长自己</p> ', ' ')('\n <p>那么多岁的异性恋离异女性，更怕一朝败露，连朋友都没得做。</p><p> 但好像，已经败露了。</p><p> “对不起……”</p><p> “杜老师不必如此，也怪我多事，是我冒犯杜老师在先，抱歉。”</p><p> “不是的何老师……”</p><p> “电梯超时，杜老师该下了。”</p><p> 何欢往前迈出一步，抬手顶开杜禾敏按着开门键的胳膊，再将手伸进电梯门的感应区。</p><p> 另一部电梯有人出来，听到这边的警示音在响，便拐弯儿来查看情况。</p><p> “杜老师何老师？你们，上还是下？电梯坏了？”</p><p> “没坏。”杜禾敏一脚跨出去，“跟何老师多聊了会儿。”</p><p> 同事打趣道：“哦，你跟何老师还真是相见恨晚啊，天天聊也不无聊。都聊些什么呢？不会只聊学生吧？”</p><p> 杜禾敏推着她朝前走：“学生有什么好聊的，我们聊的当然是女人间的共同话题……”</p><p> 电梯门终于又合上了。</p><p> 何欢似溺水般，当只剩她一个人时，才大口大口地呼吸空气。</p><p> 婚姻不幸是事实。</p><p> 离婚是事实。</p><p> 这些年也并非第一回被同事问起类似的问题。</p><p> 问她往后有没有再婚的想法，问她喜欢什么样的男人，问她对对方本人极其家庭方面都有哪些要求，他们身边有符合条件的就给她介绍云云。</p><p> 往常如遇此类情形，她大都不以为意地笑着回应说“自己过挺好的，没什么想法”。</p><p> 可刚刚杜禾敏问她会不会再跟男人结婚，竟让她感到了难堪。</p><p> 她从来就没有喜欢过男人。</p><p> 她也不想再跟任何一个男人有婚姻乃至身体上的关系。</p><p> 但她能怎么开口呢？</p><p> 能怎么跟杜禾敏说，她活了三十九年，却只喜欢过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p><p> 她甚至没爱过，连爱情是什么都没有感受到过。</p><p> ——何老师！不是我怕不怕。而是，你怕不怕？怕不怕你先生知道，怕不怕你同事知道，知道你对自己的女学生曾那么关照过？</p><p> ——我知道你很怕，所以我已经死心了，远离你了，不会再对你做什么。你放心，我也是有洁癖的，我吻过晏柠西，就不会再吻别的女人。</p><p> 在女生和女生相爱的世界里，她这样的女人是“肮脏”的，“不洁”的，被唾弃的。</p><p> 明柚曾那么喜欢她，曾满心满眼都是她，然而在她步入与男人的婚姻后，不也对她厌恶至极，碰一下都恶心吗？</p><p> 她又怎么敢，怎么敢承认……</p><p> 回到宿舍，何欢悲从中来，再也抑制不住，捂面落泪。</p><p> 没有人比她更后悔了。</p><p> 没有人。</p><p> 以后都陪我吗？</p><p> 多么可悲的半辈子。多么羞于启齿的半辈子。</p><p> 明明是她不通情爱，明明是她做了胆小鬼，害人害己，却还有脸对杜禾敏指手画脚，真是可笑。</p><p> 可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p><p> 见一向豁达爱笑的杜禾敏愁眉不展、怏怏不乐，竟也新增愁绪。</p><p> 眼泪落得快也去得快。</p><p> 人生过半，这多愁善感的毛病还是一点没改。</p><p> 杜禾敏给她发来了消息：【何老师，真的很对不起，我有口无心，不是有意要冒犯你。你知道我这个人的，嘴皮子溜，有时说话还不过脑子，心大得很。】</p><p> 【我听懂了你在电梯里说的话，我在感情上栽过两次跟头，比你还多一次呢。】</p><p>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想，自己就是个没长眼没长心的笨蛋、蠢货，所以后来好多年，我都不敢再跟别人谈感情。】</p><p> 【是不敢谈，但并不是不相信。】</p><p> 【我相信缘分，也相信爱情。即便很苦很痛，也还是相信。我那样问你，是表达有误。我原本想表达的，是“你还相不相信爱情”的意思。】</p><p> 【关于你的过去，我发誓，我没有向任何人旁敲侧击地打听过。我只听你说，也只信你说的。】</p><p> 【何老师，求求了，你原谅我吧，哪怕回我一个字都好。】</p><p> 【你可以生我的气，不要躲着伤心好不好？】</p>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