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 <p> 早上正吃着饭，周春萍就直截了当地问女儿：“网上都在说今天是个什么节的，你过不过啊？出去过吧，晚上，唉，明天回来也是一样的，后天才除夕……”</p><p> “妈，我一个人，不过节。”</p><p> “真不过啊？”周春萍急得很，咋的还一个人呢？</p><p> “不过。”</p><p> “唉！不过就不过吧，那我们在家包饺子，让你爸到菜市场买点儿新鲜的肉和菜，冰箱里那些留着春节那几天吃。”</p><p> “我去买吧。”</p><p> “你坐着！”周春萍把女儿按下，冲她们对面的林家忠打手势道，“吃完了就快去，肉两斤，饺子皮买三斤吧。菜的话，慧颜啊，你那个，就你那个，她喜欢什么馅儿的？”</p><p> “……”</p><p> “问你话呢？你不知道啊？你怎么能不知道呢？”</p><p> “……香菇。”</p><p> “这才对嘛。”周春萍又转头指使道，“听到咱女儿说了吧，要香菇肉馅儿。”</p><p> 林家忠赶忙把最后一口热粥喝下，嘴都没擦就挪脚道：“听到了听到了，买肉，买香菇。”</p><p> 他家就没包过香菇肉馅儿的饺子。</p><p> 晓得好不好吃哦。</p><p> 走到门口，林家忠开门前顿了顿脚：“确定只要香菇肉馅？要不韭菜肉馅、莲藕肉馅、荠菜肉陷都来点儿？”</p><p> 周春萍又推了推女儿：“你爸问你呢？不重样的都来点儿？兴许……”</p><p> “她不吃韭菜。”</p><p> “韭菜的不要！”周春萍大声传话，“要也行，你自个儿包，自个儿吃，我们几个可都不爱吃啊。”</p><p> “……”林家忠吐出一口闷气，这家里是没他说话的份儿了。</p><p> 母女俩清理完餐桌，林慧颜到阳台上晒太阳。</p><p> 顺便给母亲养的花浇水。</p><p> 母亲却拿着她的手机走了过来：“慧颜啊，那，那什么，你手机里有没有照片啊？”</p><p> “……”林慧颜差点把茉莉给淹死。</p><p> “哎呀，你别糟蹋我的花儿。”周春萍拿手机换走水壶，抓着她手腕，“我不管啊，凤茹都看见过了，我也要看。我是你妈！”</p><p> “……”果然，又是秦凤茹搞的鬼。秦凤茹又给她妈灌了什么迷魂汤了？</p><p> “我就看看，就只看一眼，保证什么都不问。”</p><p> “妈，没有的事，你看了又有什么用？”林慧颜有生以来最不敢求也最求不得的人，莫过于一个楼以璇。</p><p> “怎么没用了？你一个认死理的，你认了她，那不就一辈子都她了。”</p><p> 周春萍为了女儿的幸福也是操碎心，不惜放狠话道：“你让我看一眼，看清了有这么个人，我日后才能瞑目。”</p><p> “妈，秦凤茹到底都跟你说了些什么？”</p><p> “要你管。”周春萍随手把水壶扔回台子上，没好气道，“你就说给不给我看吧。”</p><p> 能不给吗？</p><p> 都说出“瞑目”这种话了。</p><p> 林慧颜沉了沉气，与母亲四目相对，败阵道：“给你看。”</p><p> 周春萍的脸变得比三月天还快，盯着女儿的手机，兴奋得像个讨到糖果的小孩：“那你快呀，快。”</p><p> “你别跟爸说。”</p><p> “不说不说。保证不说。”</p><p> 林慧颜解锁手机，调出微信收藏里那张四人合影。</p><p> 可还没等她解释这张照片的来历，周春萍就把手机抢过去了。</p><p> 生怕她反悔不给看似的：“呀，是合影啊，你们几个，个个都是美人坯子，哪个是她呀？”</p><p> “……”</p><p> 林慧颜伸手想指给她看，却又被她阻止，还偏了偏身护着手机：“等等、等等，你先别讲，我来猜一猜，看看妈猜得准不准。”</p><p> 她也不是没向秦凤茹打探过，可秦凤茹该说的说不停，不该说的嘴也紧，就只吊她胃口地说了句——长得像仙女就对了，配我们老林，天造地设。</p><p> 仙女是怎么个“仙”法？</p><p> 她看仙侠电视剧里那些动不动就被称为上神、上仙的女演员，飞来飞去的，也没几个真的“仙”。</p><p> 电视里都不仙，现实里能有多仙？</p><p> 照片里另三个女人都是长发，最高那个看着清爽，扎了头发那个看着温柔，长卷发那个看着秀丽，笑容也最甜。</p><p> 非要用“仙”来形容的话，这全都穿一身休闲装，短袖长裤，她实在没法儿跟仙女联想到一块儿。</p><p> 周春萍挨个儿记了三人模样，又在脑中分别把她们三个跟自家女儿凑对比划了比划。</p><p> 女儿是个寡淡的，面冷的。</p><p> 那，跟女儿肩挨肩这个小姑娘最配了，面相也最配。</p><p> 如是想着，再一看，她俩脑袋都微微偏向对方，这不就有迹可循了吗？</p><p> 但就是……</p><p> “慧颜，她多大了啊？”周春萍没说照片上她指认的是谁，可这问题一问出口，林慧颜便知母亲猜对了。</p><p> “妈，你保证了不问的。”</p><p> “哎，</p> ', ' ')('\n <p>妈没，没觉得她年龄……哎呀不是，瞧我这嘴。”</p><p> 周春萍语无伦次，好多话想问，可自己又说了保证不多问，真是被话给憋死了。</p><p> 她递回手机：“是挨着你站的这个小姑娘吧？你们四个，唉，好好好，我不问，什么都不问。你指一下。”</p><p> 非是她对女儿不关心，是知道越少，才越保险。</p><p> 林慧颜拿回手机：“不用指了，你猜得对。”</p><p> “……”这么小，女儿是担心她们两人年龄差距大，对方父母会横加阻拦？</p><p> 难怪凤茹让自己多给女儿一些信心，多撺掇撺掇女儿勇敢追求心上人，少想些有的没的。</p><p> 眼看着女儿就要进屋，周春萍将人拽住：“咱年纪大有年纪大的优势，你成熟稳重，有房有车工作稳定，铁定能把人家小姑娘照顾得妥妥贴贴是不？”</p><p> “……”妈，你要不要重新听听自己说的是什么？</p><p> “存款，你存款不多是不是？不怕不怕，妈这儿有，妈都给你，绝不会亏了人家。”</p><p> “……”</p><p> “拿出你的胆魄来呀。”</p><p> 周春萍两只手齐齐抓住女儿胳膊，无比恳切又心切道，“慧颜你听妈说，你好得很，真的，特别好！在家有孝心，在外有名望，我若有儿子，不不不，不管我有女儿还是儿子，反正我要是有机会挑儿媳，那我也一定要挑你这样儿的。”</p><p> “……”</p><p> “你倒是说句话呀，你什么都闷在心里，妈要怎么帮你呢？”</p><p> 周春萍急得都想撬她嘴巴了，“你如果是怕老家的人知道了会来寻你们麻烦，那，那你们就去外地定居！我和你爸身体都还算硬朗，我们两个老的相互照应，不需要你操心。你操持好自己的人生大事，让我们宽宽心，比让我们吃多少补品保健品都强。”</p><p> 又一次，林慧颜在母亲这儿感受到了最朴实无华的母爱，暖彻心扉。</p><p> 她拥住母亲：“好了妈，我知道，你想说的，我都知道了。”</p><p> “光知道有什么用？你要行动呀！行动起来，赶在妈老年痴呆前，让妈再多个女儿行不行？”</p><p> “……”</p><p> 林家忠买了很多东西回来。</p><p> 一上午的时间，三种口味的饺子，三人齐心齐力，包了有整整两百多个。</p><p> 香菇肉馅儿的数量是最多的，也是一个都没让林家忠上手包的。</p><p> 主要是包饺子技术烂，包出来的饺子没眼看。</p><p> 冰箱塞得满满当当，周春萍把香菇肉馅儿的全都用饺子专用存放格储存，避免粘黏。</p><p> “还好你宿舍有冰箱，年后你都拿去学校吧，给你朋友吃。这袋是莲藕肉馅和荠菜肉馅混装，凤茹来拜年的时候，别忘了给她啊。”</p><p> 每年她会包好几次饺子，有富余的，撞上了，就会拿些给秦凤茹，秦凤茹也喜欢吃她调拌的饺子馅儿。</p><p> 她的厨艺手艺，吃过的就没一个说不好吃的。</p><p> 晚饭后，林慧颜回房，望着自己拍的照片上满满一盒香菇肉陷饺子出神。</p><p> 她有那么一点点的冲动，想把照片发给楼以璇，想对她说——【给你包了饺子，是香菇肉馅的。】</p><p> 或者发——【香菇肉陷的手工饺子吃吗？年后带给你。】</p><p> 但她这类的示好，算什么？</p><p> 她想对楼以璇好，控制不住地想对楼以璇好，像一种根深蒂固的本能，也是一种根深蒂固的爱。</p><p> 可于她，爱一个人不难，把全部的爱给出去也不难，难的是如何与自己带去的、与爱相随的痛和苦共存。</p><p> 以及如何说服自己……</p><p> 只管用尽全力地去爱自己想爱的人，只管去享受和爱人在一起的当下的开心，而不管其他所有。</p><p> 这些事原本该早点想清的，也不至于如今重逢，剪不断、理还乱。</p><p> 而之所以回避了八年，是去年夏天之前，她就没想过还会和楼以璇见面，尤其几年前的那场手术过后，就更没想过了。</p><p> 意外很多。</p><p> 真的很多。</p><p> 林慧颜没发消息，照常刷了下朋友圈，仍旧没有楼以璇的新动态。</p>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