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 <p> 应该崩溃不了。</p><p> 脚步一重一轻地走去卫生间，慢悠悠地洗了把脸又洗了个手出来。</p><p> 楼以璇指指林慧颜带来放在小方桌上的东西，主动找话聊：“那几样是林老师带给我的吗？”</p><p> “嗯，说了周四要请你吃饭的。”</p><p> “……”说的是吃晚饭，现在大中午的，吃什么晚饭？保温桶里的晚饭吗？</p><p> “炒了几个菜，可能没有徐老板做的好吃。你尝尝看，吃得下就吃一些，吃不下别勉强，倒掉也没什么，我不介意。最重要的是你的身体，养病期间营养要到位。”</p><p> 她跟何欢调换了早上的第一、二节课。</p><p> 两堂课一上完就回家做饭，马不停蹄地赶来医院，在住院部护士站问到了楼以璇的病房号。</p><p> 保温桶是之前秦凤茹给她送饭来，洗净后留在了新家。</p><p> 今天帮她省了点时间。</p><p> 楼以璇看眼手机，这都过十一点半了。</p><p> 雅宁姐大概率是在来的路上，她不好打电话干扰她开车，也不好在电话里说：雅宁姐你今天中午不用来给我送饭了。</p><p> 专为她做好的饭菜，不送来给她又该给谁呢？</p><p> 这两天本来胃口就不大好，两份饭菜她是撑死了也吃不完的。</p><p> “劳你记挂，费心了。”</p><p> 楼以璇有礼有节，面上带着微笑，“既然保温桶装着，那先别动它吧，我下午晚点儿吃。等下周我去天木中学上课，再把保温桶给你带过去，你看行吗？”</p><p> 林慧颜若有似无地“嗯”了声，从另一个纸袋里拿出四个玻璃材质的保鲜盒。</p><p> “西瓜、蜜瓜、蓝莓、葡萄，都洗干净了，里面有水果叉，盒子也下周一并带来还我即可。”</p><p> 看到分别洗好、切好装盒的水果，楼以璇稍微有那么点受宠若惊了。</p><p> 她偷偷的、偷偷的吸气又呼气，极力让自己保持冷静。</p><p> “谢谢林老师。”她走近林慧颜，笑容比刚才更加明媚，“都是我爱吃的水果，我会吃得一块都不剩，绝不浪费。”</p><p> 距离一拉近，林慧颜便再次嗅到了楼以璇身上的药味，她也很想看看楼以璇的伤，想知道楼以璇的小腿究竟伤成了什么样。</p><p> 会不会和网上的示例图片一样肿出一个鼓包，烂出几个血洞？</p><p> 她想陪她养伤，想为她擦药，想做她的拐杖，想跟她说：不难看，不恶心，人体肌肤的再生能力很强大，它会很快完成自我修复，很快。</p><p> 可是，楼以璇不缺爱，不缺陪伴，不缺关心。</p><p> ——我有手有脚，有能力赚钱，我一个人也能生活得很好，就像你一个人一样。所以林慧颜，可不可以请你告诉我，过去这八年，没有我的这八年，你一个人过得好吗？你真的、过得好吗？</p><p> 她过得不好。</p><p> 没有楼以璇的那八年，她过得比人生前三十年更不好。</p><p> 然而她所缺失的那部分东西，楼以璇都拥有，所以楼以璇的“就像你一个人一样”这句假设，是不成立的。</p><p> 楼以璇怎么可能像她一样呢？</p><p> 又怎么可以像她一样呢。</p><p> 人见人爱的人间精灵，任何人都抵挡不了精灵的亲近，只要她想，她能获得任何人的宠爱。</p><p> 而这些“任何人”里，包括自己，却也不会再有自己了。</p><p> 楼以璇不会再撒娇对她说“拉下手不过分”，也不会再对她说“林老师，抱一下”，更不会再对她说“林慧颜，亲我”……</p><p> 她和她所有的暧昧与温存皆已止于那句——求你了，别碰我。</p><p> 秦凤茹骂她渣，母亲骂她胆小，那是她们都没见识过这只精灵有多美好。</p><p> 美好到，让她不忍染指、玷污半分。</p><p> 五月的风轻轻柔柔吹来，撩动林慧颜前几日刚去染黑的长发。</p><p> 她移步到窗前，心房里的情丝在风中动荡得厉害。</p><p> “已经想好，也决定好了吗？”</p><p> 命运似在惩罚她的迟钝、她的懦弱、她的不勇敢，每当她找到了一点理由、鼓足了一点信心决意向前踏出一步时，又总是被肆虐的暴风以千军万马之势残酷击退。</p><p> 那是命运最不可一世的强势与威严。</p><p> 她想告诉楼以璇“我们可以”，但楼以璇已经越走越远，不要她了。</p><p> 她想给楼以璇亲吻和拥抱，但楼以璇身边已没有了她的位置。</p><p> 她想问楼以璇在澳洲的生活好不好，可楼以璇的两通电话让她知道了，楼以璇在澳洲很好，澳洲的人也很好。</p><p> 楼以璇正在做的就是最真实又自在的自己。</p><p> 如若不然……</p><p> 如若不然，她又怎能肆无忌惮地叫出“金仪琳”的大名，怎能旁若无人地同母亲倾诉、撒娇。</p><p> 清风将林慧颜的低喃送至楼以璇的耳畔，化作音符拨动着楼以璇的心弦。</p><p> 想好了吗？</p><p> 她好像从始至终都没跟谁说过：我决定回澳洲了。</p><p> 是陆灵暄有一回</p> ', ' ')('\n <p>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打趣问——是不是离家出走一遭后才发现还是妈妈的怀抱最温暖？是不是不想回国了？</p><p> 她回答陆灵暄说——可能吧。</p><p> 也不知陆灵暄是怎么把话传给杜老师的，让杜老师如今对她“决心回澳洲”这件事深信不疑。</p><p> 她是动摇了，而不是决定了。</p><p> 母亲也并没要求她，必须等她回澳洲才能照常维持母女关系。</p><p> 若是那样，母亲今日又怎会急急打来电话关心她？</p><p> “林老师指的是什么？我不太明白。”</p><p> 楼以璇单脚受力站着累，她坐回床边，幽幽地望着林慧颜孤单又寂寥的背影，“这两日受病情影响，脑袋挺晕的。林老师有话不妨直言，我能说的，都会说。”</p><p> 咚咚咚——</p><p> 敲门声再度响起。</p><p> 甚至都不需要楼以璇说“请进”，门外的人就说着“以璇，我进来啦”推开了门。</p><p> 林慧颜烦死了！</p><p> “雅宁姐。”</p><p> 楼以璇回头看门那边，并未起身，只甜甜地笑着，“林老师来看我了，你见过的。”</p><p> “是见过，还见了两次呢。”</p><p> 徐雅宁脸上笑意不减，边往里进边说道，“上回有事提早走了，招待不周，林老师没怪我吧？一直等你们再来，结果一个都不来了。”</p><p> “徐老板言重。”林慧颜也已转回身，与徐雅宁面对面，“虽然我们几个上班时常见，但周末也各有各的事，比较难凑在一起，很久没约过了。”</p><p> 两个阅历丰富又沉得住气的女人，内心活动再多，能浮于表面的情绪无非就淡漠和微笑两种。</p><p> 没有哪种比哪种更高级，都是社交手段罢了。</p><p> 桌子上的银灰色多层保温桶和并排四个的玻璃盒太张扬，徐雅宁心里咯噔一下，暗恼自己是不是来得太不是时候。</p><p> 她瞪了瞪楼以璇：“林老师在，你怎么不早跟我说？”</p><p> 她可太不适合当电灯泡了。</p><p> 当个大醋缸还差不多，装林慧颜倒出来的醋。</p><p> “……”早说你就不来了，那哪儿行，“我想你在开车嘛，开车要全神贯注，安全第一。”</p><p> “喔，是哈，谢谢你为我考虑，你也知道安全第一。”</p><p> “……”楼以璇对对手指，“雅宁姐，不会有下次了，我下回再去那种蛇鼠虫蚁扎堆的地方就全副武装。”</p><p> “别跟我说这个，我听不得。”徐雅宁抖了下，她最怕软体动物和那些不明虫类。</p><p> “噢。”</p><p> “还噢，你就是胆子大，也没个人管管。”</p><p> “……”训我就训我，雅宁姐你看林慧颜干什么呀？</p><p> “林老师既然都来医院探望了，想必已经知道她是怎么伤的了吧？”</p><p> “嗯，知道。”</p><p> “我看呐，哪日你给她引荐一位生物老师，帮她科普一下野外有毒的花花草草和，就她刚说的那几样东西，免得她不长记性，一在外面画起画来，什么都顾不上。”</p><p> “……”林慧颜没及时应话，是因为她真的在思量徐雅宁的提议，“可以。我是说，徐老板的提议很好。”</p><p> 楼以璇：“……”</p><p> 徐雅宁冲楼以璇挑挑眉：“是吧，安全第一。”</p><p> “是，安全第一。”楼以璇陪笑，忽然有种离群的小绵羊以为发现了能避风避雨的洞穴，却不料是误入狼窝，只能束手就擒的壮烈感。</p><p> 两只狼啊，她是怎么也没想到，竟有一天会在心里把林慧颜和徐雅宁都比作“狼”。</p><p> 而那两头狼还在对对方笑。</p><p> 她们有什么好笑的？</p><p> 当着她一个病人，她们倒相见恨晚起来了吗？</p><p> 楼以璇怨念深重，笑着打岔道：“雅宁姐，你是来给我送饭的还是来交朋友的啊？你们要是投缘，可以约去咖啡馆之类的环境清幽些的地方，好好坐下聊。”</p><p> 被她这一“搭桥”，那两人都收敛了笑。</p><p> 徐雅宁提着“又见小酒馆”的打包袋，往桌上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p>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