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 <p> 他暂时搁下纠结，抓紧黎诺母亲送的见面礼，听他们说着轻松愉快的话题。</p><p> 没有生疏的寒暄，哪怕提到陌生名字，不消黎诺说，黎悦会主动跟他介绍，扯些家长里短的小事，自然地将他视作家庭一员。</p><p> 之后用过餐，撇下黎诺，叶桉被艾莱挽着逛起庄园，从典雅富丽的前厅到广阔绝美的后花园，艾莱小嘴说个不停，牵扯出不少他们四兄弟妹的趣事。</p><p> 走到花圃，艾莱冷不丁话锋一转：“那是我们的象征花，你等我一下。”</p><p> 叶桉追寻她的背影到一丛黄色大花前，对方眼神在盛放的花朵间逡巡，似想摘一朵。</p><p> 日光里黄澄澄的花色盯久了稍显刺目，他垂眼吐出口强撑的气，抬手敲了敲额头，深呼吸提起精神，重新望向艾莱。</p><p> “这是黎诺的花。”艾莱擎着一朵黄色大花回来，“叫奥菲丽，”她把花插进叶桉风衣扣眼里，“改天找个时间种你的，叶桉，你喜欢什么花？”</p><p> 叶桉捻了捻细长的花穂，淡淡道：“我没有特别喜欢的花。”</p><p> “那到时候让黎诺帮你选，他最了解你。”艾莱踮脚摸了下他的头，“是不是很累啊？”</p><p> 叶桉顿了顿：“还好。”</p><p> “不用勉强啦，”艾莱勾住他的胳膊，拖着他走，“带你去房间休息，其实黎诺提前跟我们说过你的身体状况，都是一家人，累了不舒服大可直说，不要逞强，我觉得所谓报喜不报忧是对家人的不信任。”</p><p> “如果黎诺有什么事刻意瞒着我，我肯定会很生气，哪怕说什么不让我担心也没用，你也是。”艾莱转过来面对叶桉，捂唇咳了下，“我比你大，听我的话准没错。”</p><p> 叶桉肩膀松了：“嗯。”</p><p> 艾莱小声咕哝：“那你叫我要什么？”</p><p> 叶桉笑：“姐姐。”</p><p> “咳咳，”艾莱压制着疯狂上翘的嘴角，“乖～”一下没压住，她边低头咯咯笑边加快脚步，“走走，休息休息。”</p><p> 送到房间，艾莱摘下绑发的小雏菊头绳，套到叶桉手腕，“送你，你们估计没时间准备这个。”</p><p> 叶桉拨弄了下小雏菊，说：“谢谢。”</p><p> “好啦，快去休息吧。”</p><p> 目送艾莱走远，叶桉转身进屋。房间宽阔，三眼没能览尽，他也没心思查看，目标明确地瞄上床，坐不到一分钟，身体漏光气似的歪了下去。</p><p> 艾莱送的小雏菊头绳和奥菲丽花掉在眼前，三小一大的黄花，明快的色彩染上他黯淡的眸色，顷刻没了光泽。</p><p> “小叶。”</p><p> 关门声和黎诺的声音一同传来，叶桉撑着床面坐起来，待他走近，双手环上黎诺的腰，脸埋进他的胸腹。</p><p> 黎诺单手搂住叶桉，顺了顺他的长发，低声说：“吃完药我陪你睡会。”</p><p> 叶桉迟了几秒才点头。</p><p> 药是指甲盖大小的白色圆片，滚到舌尖，一股令人反胃的苦涩蔓延开，叶桉面不改色地吞了下去。</p><p> “苦不苦？”黎诺半蹲在他面前，递上一杯温水。</p><p> 叶桉摇摇头，连灌了两大口水。</p><p> 黎诺抿嘴笑了笑，放下水杯抚上叶桉的脸，语气轻柔得像羽毛挠痒痒：“累坏了是不是？为了不让爸妈担心，不仅多吃了一大碗饭，陪他们聊天陪艾莱逛庄园，我们小叶怎么这么好～”</p><p> 叶桉歪头蹭了蹭他的手心。</p><p> 黎诺起身在他额头印下一吻，抱起他：“陪你睡会。”</p><p> 依旧是枕着黎诺胳膊的睡姿，他的气息将叶桉包裹在一个为名爱的茧里，规律的心跳如同安眠曲，在叶桉耳边轻轻吟唱。</p><p> 这段时间都是这样的，他能很快入睡，今天却莫名难熬，眼皮沉重不堪，神经却异常活跃，仿佛有一千个小人在跳舞。</p><p> 许是药效发作。</p><p> 叶桉紧闭双眼，耐心地等待睡意，却不想等来的是更加躁动的思绪，无数光怪陆离的片段源源不断地涌入。</p><p> 溅满血的刀，葬礼，坠落的两人，皑皑白雪……</p><p> 最痛也最难忘的记忆不停地闪回，叶桉眉头越皱越深，鼻尖沁出汗意，颤抖的眼睫承受不住似的骤然掀起，黎诺的脸撞入眼里，他的呼吸沉了。</p><p> 叶桉一声不吭地注视黎诺，挺着疲惫的眼皮对抗脑海里可怕的画面，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到后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梦里飘着亘古不变的雪。</p><p> 再次醒来，黎诺已经不在了。叶桉静默一会，慢吞吞地起床，瞄了眼桌上的时钟，十点十一分。</p><p> 他脚步一顿，转向阳台。厚厚的窗帘自动收起，明媚的日光钻进来。</p><p> 阳台外是花园一角，缤纷的花卉和绿植上，旋转水龙头喷出一道彩虹，晶莹的水珠熠熠生辉，凉风裹挟着芳香扑面而来。</p><p> “小叶！”</p><p> 叶桉往下看，黎诺捧着一束花向他挥手：“洗漱了吗？下来吃饭。”</p><p> “好。”</p><p> 洗漱完换好衣服，到餐厅时，黎诺正在插花，桌面摆放着三明治，不见其他</p> ', ' ')('\n <p>人。</p><p> “都工作去了，”黎诺说，“今天只有我们两个。”</p><p> “嗯。”叶桉看了几眼他插的花，坐下自顾用餐。</p><p> 餐厅静谧，一缕阳光倾斜在桌角，修剪枝叶的细响浮动。</p><p> 黎诺将插好的花瓶挪到餐桌中间，剩余的三支大花飞燕缠成一圈，戴到叶桉头上，迅速点开光脑拍了张照，“好看～”</p><p> 叶桉神色淡淡，对此没什么反应，只是端起牛奶浅啜。</p><p> 黎诺也不失望，摘下花环放在一边，为他扎起头发，用的小雏菊头绳，“等会我们出去走走，后山林有野生动物，今天天气不错，说不定能遇见。”</p><p> “嗯。”</p><p> 两人手牵手，穿过大片花圃，悠哉地朝蓊郁的后山林散步，灿烂的日光晒得浑身暖烘烘。</p><p> “小叶，你的花我们种加百列好不好？”</p><p> “好。”</p><p> “明天扦插苗送过来，我们一起种下去，等开出第一朵花，你的病好了，我们就办婚礼。”</p><p> 叶桉偏头看向黎诺：“多久能开花？”</p><p> “三四个月。”黎诺面对面碰了下他额头，“那时候你的病肯定好了，啊，要不明天种完花，我们先去登记？”</p><p> 叶桉挪开眼：“……不急。”</p><p> “好，等你感觉身体舒服些我们再去。”</p><p> “……”叶桉忽然停下脚步。</p><p> 黎诺不明：“怎么了？”</p><p> 叶桉定定看着他，满头金发像在发光，他整个人都在发光，令他不由地萌生些晦暗。</p><p> 未等他做出举动，黎诺先一步抱住他，“累了吗？我们歇会。”</p><p> 叶桉静静靠着他的肩膀，歇了会，两人继续前进。</p><p> 翌日，扦插苗送到，他们在奥菲丽旁边开出一块地，种好后，黎诺搬来一张摇椅安置在花圃边，与叶桉相拥躺上面赏花。</p><p> 休养的日子多是这样安宁静好，有时黎诺会带叶桉出庄园走走，艾莱邀请他去看设计展，克里昂回来总会给他们带礼物，温斯莉约他们去培育院看望孩子……</p><p> 大家默契地不提叶桉生病的事，把他当成家人给以寻常的关爱。</p><p> 叶桉全部感觉得到，但很多时候他内心是一片沙漠，一杯两杯水倒进去，转瞬无影无踪，长不出绿洲。</p><p> 每次吃完药的神经躁动，凌乱又残酷的记忆频闪，几乎熬干了心力，睁眼时间愈长，睡眠时间比正常翻倍才能补回来。</p><p> 他总是日上三竿，甚至午后才姗姗转醒，炙热的天光刺痛了煎熬一夜的神经。</p><p> 紊乱的作息过度消耗着身心，他在黎诺面前越来越沉默，大多时候是黎诺的独角戏。</p><p> 叶桉麻木旁观，为他难过，他爱上了一个枯竭的灵魂，他在对着一口听不到回声的枯井呐喊。</p><p> 他开始向虚无缥缈的神明祈求，救救他，救救这个注定失望的男人。</p><p> 黎诺做了能做的一切，方方面面，分秒不离人，医生说叶桉这段时间不好过，但他没想到是在佯装沉睡之后，叶桉闷声不响地独自忍耐。</p><p> 半夜，黎诺忧思过重从梦中惊醒，空落的胸怀吓得他冷汗涔涔，“叶”字还未脱口，冰凉的夜风吹起窗帘，吹进那道单薄易碎的背影，坐在围栏上的身影。</p><p> 他的呼吸骤停，心跳漏了好几拍，仓皇滚下床，“叶桉！”</p><p> 叶桉回过头，清凉夜色下他雪白的脸透如蝉翼，颤颤微微，随时会被风撕碎。</p><p> 黎诺咬住打战的牙关深吸一口气，上前把他悬在外面的腿勾回来，整个人拥进怀中，捂热他冷冰冰的脸庞，哽着嗓子说：“睡不着吗？怎么不叫醒我？”</p><p> 叶桉拧了下眉头，第一次熬不住就被黎诺发现了。他倚靠黎诺的脖颈，沉默良久，“被我拖着，你累吗？”</p><p> 楼下的花蒙上深夜的颜色，孤零零地被风吹得东倒飘摇，天空一颗星也没有，厚厚的乌云湿淋淋，酝酿着一场大雨。</p><p> 黎诺收紧手臂，下巴抵着他的头顶，嘶哑道：“被我拖着，你累吗？”</p>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