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 <p> 可能是人界开春时节，柴应元也一应忙了起来。两心相悦的有情男子得由他保驾护航，难以驾驭的男女情爱似乎也有了实质性的进展，已经许久不曾来涿光山住过。</p><p> 涿光上神的爱妻最近服了新药，有了气色，面色转良。上神终日侍奉榻前，一日不曾离开。</p><p> 如今的木屋，只余两个晏姓男子。一位不说情爱，不享风流，另一位心里牵挂着人，却因记忆残缺不肯轻易许下诺言。这样的两人共处一地，活脱脱俩顶级恶鬼。</p><p> “儿啊，为父观你身体渐好，就别终日闷在这里，让我看着心烦。”晏怀光半眯着眼睛，冲着小院内练剑的晏空青喊道。</p><p> 晏空青挥动手中破空，十二式破空剑法，一气呵成。</p><p> 灵力宛若游龙，自剑尖拔出，蜿蜒而上，腾云吐雾，刚硬磅礴中透着几多情意，似是上古真龙无惧无畏以一敌多，在外厮杀的同时还记挂着逆鳞背后揣着的宝贝。</p><p> “从前硬是叫我将这剑法一日舞上千遍，如今无人可想，看着这为她而写的剑法心里烦了？”</p><p> 话毕，他便收起破空，在石凳上坐定，拿起桌上茶杯，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p><p> 晏怀光噎在当场，无可辩驳，毕竟他这好徒儿一字一句说得皆是事实。</p><p> 破空剑法一共十二式，招招锐不可当，却总会在意想不到之处突变婉柔之风。往往对面被杀个措手不及，毫无还手之力，使剑之人便于刚柔并济间取敌首级。</p><p> 这每一剑均是晏怀光绝境之中想着一战死沙场的束发女将军时使出，许是有意，招式里也多了放不下的情。两厢碾揉，成了这剑法，助他一剑抵万军，名气大噪。</p><p> 世人皆传，上神与凡人将军相处十二日，分开后遭魔界四方围剿，一念之间便有了破空十二式，说是无情，最是多情。</p><p> 晏怀光举起茶杯，仰头痛饮，“不过是凡间匆匆一遇，我向来无情，她早已转世百回，我也早就忘了。”</p><p> “……”晏空青听着这话，没想点破，“这剑法越练我便越觉得有心无力，其中关窍被堵，难以突破。”</p><p> “那是自然，天上地下，古往今来，绝世天才，如今独留我一人，你还差得远。”晏怀光像是喝了酒似的，眼神迷离，“情之一字，难解难悟。从前你不得要领也就算了，如今得了情又恰好忘了情，正是破此剑法的好时机。”</p><p> “是要和师父一样，修成无情境地？”晏空青勾起嘴角，看着晏怀光。</p><p> 晏怀光眼一闭，刚要胡乱应下，脑海里又见到楚蘅那双眼睛，里面含着的情意与那人离世前一般无二。于是他只好摇着头睁开眼睛，不再嘴硬。</p><p> 那眼神清明，那话里隐着遗憾，晏怀光盯着不远处，不像是说给晏空青听，“是，我动了情，成了最不想成为的俗人，你赢了。”</p><p> 晏空青没想多问，晏怀光也不想多说，他转回头来，“无论是对心上人那种情，还是对于挚友亲人的那种情，亦或是至高无上的人间至情，有情便有此剑。”</p><p> 他沉吟许久，挣扎许久，最后叹了口气起身，“当然，我成此剑法时心里只有男女情爱，俗不可耐。我不能接受，所以不愿承认。”</p><p> “现在想来，也没什么三六九等，是我当时心高气傲，失去了很多。你与我不同，从来不同。”</p><p> 他朝后摆了摆手，曾经那位与好友仗剑天涯，心负傲气的天才从动作里依稀可见，“剩下的你自己领悟吧，或许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际遇，心境不同，剑法的效果也是不同。”</p><p> 晏空青久久注视着那道背影，“是，师父。”</p><p> 日子一天天过，涿光山上的药草生了又长，算算日子，距离楚蘅离开已经有四十二天。</p><p> 晏空青最后一次从药浴中起身，他对着镜子，看着自己身上那些蜿蜒曲折的触须，不免看见那处宿缘红绳的印记。柴应元说，另一边是楚蘅。</p><p> 他摸着那处，片段式的画面涌入脑海，笑着的，流着泪的，穿着魔族的服饰衣服颜色却又不是魔族惯常的玄色，除了那张脸模糊不清，其余都看得清清楚楚。</p><p> 不是楚蘅还会是谁，晏空青每回自梦中醒来，便会这么问自己。</p><p> 可晏空青毫无感觉，他看着那些画面，就像是在看一个与自己长着同一张脸的人的回忆录，桩桩件件都在告诉他：楚蘅与晏空青早已定下终身。</p><p> 但晏空青只能清醒地看着，找不到丝毫与之相关的情愫，那颗莲心里偶尔被牵动，冒出的也不是喜悦或是心疼，竟然是无名怒气。</p><p> 晏空青只能捶着面前的镜子，鲜血自碎片间的纹路迅速滑下，他却感受不到痛苦。就像那些画面于他，也只是隔靴搔痒，除了让他再次印证楚蘅很重要，别无其他。</p><p> 封禁的画面一点点循着细小的缝隙钻进他的识海、他的梦里，成了梦魇般的存在。晏空青既不想看见那些触不可及的场景，又想亲眼看着里面的两人纠缠不分，脸上笑容满溢，仿佛晏空青才是那个局外人。</p><p> 一夜夜经此折磨，不得解脱。</p><p> 晏空青只好练剑，但摸到</p> ', ' ')('\n <p>剑柄的一刹那，巨大的醋意漫上心头，他想着画面里两人紧贴的身体，将脸绷得更紧。</p><p> 柴应元得空过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他问晏怀光，“他怎么了？”</p><p> 晏怀光一眼看破，“能看见所有，却独独找不回当时的心绪，任谁都要生气。”</p><p> “直接找楚蘅不就行了？”说完柴应元便摇摇头，“算了，楚蘅现在分身乏术。”</p><p> “是啊，魔界也不太平，更何况他还是魔君。”晏怀光说道：“估计不多时晏空青也会如此。他醒来的消息我压了许久，但涿光山灵力大增，恐怕父神现今已经知道了。”</p><p> 柴应元拧着眉头，“晏空青他不能再去父神那，父神太疯，他不能再有差池。”</p><p> 想到明舜，晏怀光不可避免地难受，“没教好他，我也有错。我来看着他，若是危及晏空青，我就先杀了他，最后再杀了我。”</p><p> “你……”柴应元无话可说，可心里惴惴不安。</p><p> 事实证明，一切都有缘由。</p><p> 父神果真知晓晏空青醒来之事，但顾念晏怀光，并未多加责难。不过话里话外间，都是希望晏空青能够回到浮玉山，做回他的玄凌上神。</p><p> 晏怀光每次都以晏空青身体还没好全推拒，父神实在无法，亲自来了涿光山。</p><p> “老师，明舜不明白。晏空青作为玄凌，是神界所求，为何你总是顾左右而言他。”明舜将自己放于低位，极尽恭敬。</p><p> 晏怀光将明舜上上下下看了眼，“头疼好些了吗？”</p><p> “老样子，估计好不透了。”明舜话音一转，放轻声音，显得有些虚弱，“神界如今岌岌可危，若是魔界反悔，与神界一战，我也无力回天。神界需要一个为之征战的玄凌，涿光山不需要一个成日与药草作伴的晏空青。”</p><p> 晏怀光看着他那拙劣的表情，心里一笑，“明舜。究竟是神界所求、是神界需要，还是你所求、你需要？”</p><p> “老师，”明舜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他笑了笑，“你和父亲知不知道偏心一个人是很明显的。”</p><p> 晏怀光哑巴似的说不出话，只能听着明舜说。</p><p> 他明显急火攻心，神志不清，拍着桌子起身，“梵天如此，玄凌如此。在你们眼中，本座怕是什么都算不上。连如今成了父神，千万人之人，都得奴颜婢膝，哀求一位神界大将回本座的神宫，是吗？”</p><p> “明舜……”晏怀光知道他身上的诅咒再次发力，否则以明舜从前那般，必然不会说出此话。</p><p> 明明是被大家护着的明舜，怎么还是要走他父亲的老路。晏怀光有些不忍，几乎要将历代父神的诅咒告知于他，“你知道……”</p><p> “我去。”</p><p> 屋内两人纷纷停下，看着门口的晏空青。</p><p> 晏空青死死盯着明舜的脸，心里泛上一阵阵无名苦涩，“我想去浮玉山，我想做玄凌。”</p><p> 还有些话，他藏在心间，没有说出口。他要去浮玉山，不做玄凌，而找自己。</p><p> 看见父神的那一刹那，那些带着血的记忆就朝他涌来，并未将其排除在外。</p><p> 晏空青不再是个看客，而成了亲历者，像是上天指引，有些事必须要做，有些地方，必须得去。</p><p> 不同之人行不同路</p><p> 晏怀光只轻轻叹了口气，没有生出劝阻的念头。他想起曾经的自己，也是这般毫无畏惧，只是想做，便做了。</p><p>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不同人行不同路，而身为亲师，唯一能做的便是在教会徒儿所有本领后，选择放手，默默托底。</p><p> 倒是明舜有一瞬间的愣神，没有说出来话。不过高高在上的父神向来不允许自己有任何失神，不过转眼，他盛怒的脸上就挂上了笑容，“……甚好，甚好啊。”</p><p> 晏空青冷淡地注视着面前那位父神，被一股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情绪拉扯得生疼。</p>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