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江书猛地一愣。<br />
她回头，看向门外。<br />
顾如烟闺房的门口，本是一扇刺绣山水的屏风。<br />
那后面，就该是门。<br />
可江书也察觉到了，这屋中，虽也有檀香的味道。<br />
却比刚才，浓了好些。<br />
是不曾开门开窗通风之故。<br />
江书紧走几步，绕过屏风。却发现——<br />
门外，原本该是通向外面的小径处，竟然是，<br />
一面墙！<br />
“怎会、怎会如此？”<br />
江书顾不上身后的顾夫人，她抬头向上看去。<br />
本应是天空的地方，一片漆黑，没有月亮，也没有星。<br />
江书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一种强烈的不安如潮水般涌来。<br />
她冲到床边，用力推了推窗户，纹丝不动。窗户被封死了！<br />
江书拼命地推着。<br />
“咔嚓”<br />
一道窗棂折断，窗户被推开。<br />
却抵在了一面墙上。<br />
墙！墙！<br />
四面都是墙！<br />
江书猛然惊觉。<br />
这……不是顾如烟的闺房！<br />
这是在地下！她刚才掉下来的地方！<br />
或者说，他们把顾如烟的闺房，一整个儿搬到了地下！<br />
为什么？难道就是为了……困住她？<br />
江书回头，看向屋内唯一或许知道答案的顾夫人。<br />
只见她脸上慈爱的笑，多了一抹浓重的哀伤，“江书，你害死了我女儿，那就……”<br />
“赔给我一个女儿吧。”<br />
第486章 都是为了荣华富贵<br />
江书愣住。顾夫人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她的心上，震得她五脏六腑都隐隐作痛。赔给她一个女儿？<br />
怎么赔？<br />
用命吗？<br />
对顾如烟的死，江书有愧疚，但不多。<br />
说到底，顾如烟是自戕，她没有最后动手，只是把真相告诉了她，是她自己承受不住而已。<br />
再说，明明是顾如烟先攻击了她，生生要了宜人一条命。<br />
无论如何，江书也没办法原谅这样的顾如烟。<br />
可……<br />
看着顾夫人那张布满悲伤和绝望的脸，江书的心一抽一抽地作痛。<br />
她的娘，从来不会这样对她。<br />
娘甚至根本就认不出她是她的女儿，娘想要的，一只都是儿子。<br />
这一刻，江书甚至有几分羡慕顾如烟。至少，她曾经拥有完整的母爱，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br />
可眼下的处境，江书没时间思考太多。<br />
她看向脸上又哭又笑的女人：“顾夫人，既然你知道如烟小姐出了事，自然也该知道，她是自杀。她的死，非我所为。”<br />
顾夫人只是摇头，“江书，烟儿的死，你有责任。”<br />
这话，江书居然无可辩驳。<br />
江书站直了身子，目光直视顾夫人，沉默许久，才发出一声轻笑，“顾夫人，如烟小姐进宫后，你们母女二人有多久不联系了？”<br />
顾夫人闻言一怔，脸上闪过一丝茫然。<br />
她下意识地想要辩解，却发现自己无从开口。<br />
是啊，她是命妇，没有皇后或者太后的懿旨，的确是不能随意进宫的。<br />
而太后，她的这位小姑子，似乎也从未想过要召她进宫，让她见一见自己的女儿。<br />
“可、可我每月都有派人送银子进去！每月都有！”顾夫人急切地解释道，声音微微颤抖，“你不明白，我们这样的人家，有很多规矩和难处……”<br />
“是啊，我是不懂。”江书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这样显赫的世家，也会有难处。”<br />
她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嘲：“可是夫人，如果像你们这样钟鸣鼎食、锦衣玉食的世家，都说日子艰难，那像我这样的人，”江书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命如草芥，朝不保夕，难道就不难了吗？”<br />
顾夫人嘴唇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br />
她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br />
“我派去的人回来，每次都说烟儿很好，很好……”顾夫人哽咽着说道，“我没想到……”<br />
“没想到她会在宫里怀上别人的孩子，”江书接过话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悲凉，“没想到她会失去那个孩子，失去那个她深爱的男人……”<br />
“没想到她会因此迁怒于我，想要我的性命，”江书的声音越来越低沉，“没想到，我一个试婚丫鬟出身的贱婢，居然能斗败你们精心培养的顾如烟……”<br />
江书停顿了一下，目光直视着顾夫人，一字一句地说道：“对吗？”<br />
顾夫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夺眶而出，决堤似的流了满脸。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也模糊了她眼前的一切。<br />
她颤抖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br />
是啊……<br />
从她和顾刚则顶不住顾太后的压力，一意孤行要把顾如烟送入宫中那一刻开始……<br />
她就失去女儿了。<br />
江书声音平静，在说着顾如烟的一生，“她在宫中过得很不好，一直很不开心，很孤独……”<br />
才会被一个小侍卫，骗去了真心。<br />
顾夫人满脸是泪，哭的浑身颤抖，哪里还有半点贵妇人的模样儿？她颤抖着嘴唇，无力地辩解，“是为了顾家……都是为了顾家呀！”<br />
“是啊，为了顾家。”江书淡淡一笑，“你们总是有那么多借口，为了家族，为了亲人，为了父母……其实，不过都是为了荣华富贵。”<br />
她看向顾夫人，一字一句，“我可怜你是个失去女儿的母亲，但我也有自己要走的路。”江书顿了顿，“我不能，也不会困死在这里。”<br />
她上前一步，定定看着顾夫人，“告诉我，怎么才能离开这里。”<br />
顾夫人愣愣地看着眼前女孩。<br />
她无法想象，曾经只会卑微地匍匐在她脚边，恳求她放她一条生路的小丫鬟，何时长成了这般模样。<br />
顾夫人心中念头一闪而过。<br />
不过，是因为血脉……她是皇室的血脉……<br />
可凝视江书的双眼，顾夫人却有了那么一刻的恍惚。<br />
小丫鬟这般倔强，不肯低头的模样……<br />
好像烟儿……<br />
她那蓬勃的生命力，她的倔强……<br />
良久，顾夫人还是慢慢摇了摇头，“出不去的。”<br />
江书定定看着眼前的女人。<br />
顾夫人：“这里，是地下。”<br />
“我知道。可地下，也总该有出口。”<br />
“出口？”顾夫人凄然一笑，“他们不满意，永远都不会有出口。”<br />
“他们？”<br />
竹叶的脸在脑海中一闪而过。<br />
而且，那个竹叶似乎也曾脱口而出，他说的事……“我们”。<br />
他不是一个人。<br />
可他背后的势力，要大成什么样子？才能掌控大盛第一文臣世家，顾家？<br />
才能让顾夫人脸上露出这么无奈的表情？<br />
江书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们如何才能满意？”<br />
顾夫人目光缓缓地落在了桌上那碟精致的糕点上，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珍宝一般。她愣了愣神，思绪似乎飘向了远方，然后嘴角渐渐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带着一丝怀念。她伸出颤抖的手，拿起一块梅花形状的糕点，轻轻地放在鼻尖嗅了嗅，像是要闻到记忆深处女儿身上那奶奶的味道。<br />
随后，她将糕点放入口中，细细地品尝着，仿佛在回味着什么甜蜜的过往，眼角的泪水却止不住地滑落下来。<br />
江书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出声打扰，只是耐心地等待着她吃完。<br />
顾夫人拍了拍手，怕去指尖糕点的碎屑。<br />
她轻声道：“烟儿，你怎么爱吃这种东西？这么甜……到底还是小姑娘，只爱吃甜……”<br />
吃完，顾夫人才看向江书，她叹了口气，“是我顾家亏欠你。”</p>
她回头，看向门外。<br />
顾如烟闺房的门口，本是一扇刺绣山水的屏风。<br />
那后面，就该是门。<br />
可江书也察觉到了，这屋中，虽也有檀香的味道。<br />
却比刚才，浓了好些。<br />
是不曾开门开窗通风之故。<br />
江书紧走几步，绕过屏风。却发现——<br />
门外，原本该是通向外面的小径处，竟然是，<br />
一面墙！<br />
“怎会、怎会如此？”<br />
江书顾不上身后的顾夫人，她抬头向上看去。<br />
本应是天空的地方，一片漆黑，没有月亮，也没有星。<br />
江书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一种强烈的不安如潮水般涌来。<br />
她冲到床边，用力推了推窗户，纹丝不动。窗户被封死了！<br />
江书拼命地推着。<br />
“咔嚓”<br />
一道窗棂折断，窗户被推开。<br />
却抵在了一面墙上。<br />
墙！墙！<br />
四面都是墙！<br />
江书猛然惊觉。<br />
这……不是顾如烟的闺房！<br />
这是在地下！她刚才掉下来的地方！<br />
或者说，他们把顾如烟的闺房，一整个儿搬到了地下！<br />
为什么？难道就是为了……困住她？<br />
江书回头，看向屋内唯一或许知道答案的顾夫人。<br />
只见她脸上慈爱的笑，多了一抹浓重的哀伤，“江书，你害死了我女儿，那就……”<br />
“赔给我一个女儿吧。”<br />
第486章 都是为了荣华富贵<br />
江书愣住。顾夫人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她的心上，震得她五脏六腑都隐隐作痛。赔给她一个女儿？<br />
怎么赔？<br />
用命吗？<br />
对顾如烟的死，江书有愧疚，但不多。<br />
说到底，顾如烟是自戕，她没有最后动手，只是把真相告诉了她，是她自己承受不住而已。<br />
再说，明明是顾如烟先攻击了她，生生要了宜人一条命。<br />
无论如何，江书也没办法原谅这样的顾如烟。<br />
可……<br />
看着顾夫人那张布满悲伤和绝望的脸，江书的心一抽一抽地作痛。<br />
她的娘，从来不会这样对她。<br />
娘甚至根本就认不出她是她的女儿，娘想要的，一只都是儿子。<br />
这一刻，江书甚至有几分羡慕顾如烟。至少，她曾经拥有完整的母爱，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br />
可眼下的处境，江书没时间思考太多。<br />
她看向脸上又哭又笑的女人：“顾夫人，既然你知道如烟小姐出了事，自然也该知道，她是自杀。她的死，非我所为。”<br />
顾夫人只是摇头，“江书，烟儿的死，你有责任。”<br />
这话，江书居然无可辩驳。<br />
江书站直了身子，目光直视顾夫人，沉默许久，才发出一声轻笑，“顾夫人，如烟小姐进宫后，你们母女二人有多久不联系了？”<br />
顾夫人闻言一怔，脸上闪过一丝茫然。<br />
她下意识地想要辩解，却发现自己无从开口。<br />
是啊，她是命妇，没有皇后或者太后的懿旨，的确是不能随意进宫的。<br />
而太后，她的这位小姑子，似乎也从未想过要召她进宫，让她见一见自己的女儿。<br />
“可、可我每月都有派人送银子进去！每月都有！”顾夫人急切地解释道，声音微微颤抖，“你不明白，我们这样的人家，有很多规矩和难处……”<br />
“是啊，我是不懂。”江书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这样显赫的世家，也会有难处。”<br />
她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嘲：“可是夫人，如果像你们这样钟鸣鼎食、锦衣玉食的世家，都说日子艰难，那像我这样的人，”江书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命如草芥，朝不保夕，难道就不难了吗？”<br />
顾夫人嘴唇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br />
她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br />
“我派去的人回来，每次都说烟儿很好，很好……”顾夫人哽咽着说道，“我没想到……”<br />
“没想到她会在宫里怀上别人的孩子，”江书接过话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悲凉，“没想到她会失去那个孩子，失去那个她深爱的男人……”<br />
“没想到她会因此迁怒于我，想要我的性命，”江书的声音越来越低沉，“没想到，我一个试婚丫鬟出身的贱婢，居然能斗败你们精心培养的顾如烟……”<br />
江书停顿了一下，目光直视着顾夫人，一字一句地说道：“对吗？”<br />
顾夫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夺眶而出，决堤似的流了满脸。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也模糊了她眼前的一切。<br />
她颤抖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br />
是啊……<br />
从她和顾刚则顶不住顾太后的压力，一意孤行要把顾如烟送入宫中那一刻开始……<br />
她就失去女儿了。<br />
江书声音平静，在说着顾如烟的一生，“她在宫中过得很不好，一直很不开心，很孤独……”<br />
才会被一个小侍卫，骗去了真心。<br />
顾夫人满脸是泪，哭的浑身颤抖，哪里还有半点贵妇人的模样儿？她颤抖着嘴唇，无力地辩解，“是为了顾家……都是为了顾家呀！”<br />
“是啊，为了顾家。”江书淡淡一笑，“你们总是有那么多借口，为了家族，为了亲人，为了父母……其实，不过都是为了荣华富贵。”<br />
她看向顾夫人，一字一句，“我可怜你是个失去女儿的母亲，但我也有自己要走的路。”江书顿了顿，“我不能，也不会困死在这里。”<br />
她上前一步，定定看着顾夫人，“告诉我，怎么才能离开这里。”<br />
顾夫人愣愣地看着眼前女孩。<br />
她无法想象，曾经只会卑微地匍匐在她脚边，恳求她放她一条生路的小丫鬟，何时长成了这般模样。<br />
顾夫人心中念头一闪而过。<br />
不过，是因为血脉……她是皇室的血脉……<br />
可凝视江书的双眼，顾夫人却有了那么一刻的恍惚。<br />
小丫鬟这般倔强，不肯低头的模样……<br />
好像烟儿……<br />
她那蓬勃的生命力，她的倔强……<br />
良久，顾夫人还是慢慢摇了摇头，“出不去的。”<br />
江书定定看着眼前的女人。<br />
顾夫人：“这里，是地下。”<br />
“我知道。可地下，也总该有出口。”<br />
“出口？”顾夫人凄然一笑，“他们不满意，永远都不会有出口。”<br />
“他们？”<br />
竹叶的脸在脑海中一闪而过。<br />
而且，那个竹叶似乎也曾脱口而出，他说的事……“我们”。<br />
他不是一个人。<br />
可他背后的势力，要大成什么样子？才能掌控大盛第一文臣世家，顾家？<br />
才能让顾夫人脸上露出这么无奈的表情？<br />
江书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们如何才能满意？”<br />
顾夫人目光缓缓地落在了桌上那碟精致的糕点上，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珍宝一般。她愣了愣神，思绪似乎飘向了远方，然后嘴角渐渐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带着一丝怀念。她伸出颤抖的手，拿起一块梅花形状的糕点，轻轻地放在鼻尖嗅了嗅，像是要闻到记忆深处女儿身上那奶奶的味道。<br />
随后，她将糕点放入口中，细细地品尝着，仿佛在回味着什么甜蜜的过往，眼角的泪水却止不住地滑落下来。<br />
江书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出声打扰，只是耐心地等待着她吃完。<br />
顾夫人拍了拍手，怕去指尖糕点的碎屑。<br />
她轻声道：“烟儿，你怎么爱吃这种东西？这么甜……到底还是小姑娘，只爱吃甜……”<br />
吃完，顾夫人才看向江书，她叹了口气，“是我顾家亏欠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