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今夜，在丹桂第一台有一宴，办宴之主不是旁人，正是聂家大爷聂缙。<br />
自小儿子替自己受牢狱之灾，聂纮又被捕入狱后，聂缙便于暗中为□□筹备资金。<br />
现如今，北伐军衰落，他过得倒是愈意气风发。<br />
“我知晓。”贺聿钦低头，顿了顿，“只是，这十余年中，他以你舅父的身份自居……”<br />
“我心中没有顾虑。”兰昀蓁抬手，轻柔地为他将衣领捋平整，“聂家没有我的亲人，你做你想做的便是。”<br />
“只不过，若到最后一步，聂缙的命要留给我来取。”她说完，眸光落于他脸庞。<br />
贺聿钦捉过她的手，无声握在掌心里，渡她以温热。算是应下了。<br />
她的仇人，须由她亲手了结。<br />
……<br />
今夜的戏楼格外热闹，是因有京剧名角儿唱戏，将众听客都勾留在戏园子里，不肯走动。<br />
那名伶乃是聂缙请来的，戏从三日前便开唱，到了今宵，唱的是那人最拿手的一出——《伍子胥》。<br />
相较于着一袭银朱色绸绣蝴蝶纹袄裙的聂锦枝而言，兰昀蓁的穿着便显尤为素净。<br />
她只穿一身荼白的织锦缎羊羔绒旗袍，淡雅得仿若并非来赴喜宴。<br />
圆桌那头，聂锦枝正喂着怀中的泱儿吃糕点，注意虽被分散些许，得空时，却仍不忍多瞥兰昀蓁几眼。<br />
兰昀蓁只瞧那几道眼神，便知她欲说些什么。<br />
“今日你穿这身，是来为爹庆贺的？”怀里的邵泱滑下膝头，溜去同聂家族亲里的旁的孩童嬉耍。<br />
终于不用再顾及孩子在此，聂锦枝一面抽出手帕擦手，一面责怪地睨着她，出言质问。<br />
为老太爷守丧时，不见她着过一日素装，如今倒好，堂堂一场宴席，被她弄得如若丧礼。<br />
“长姊误会了。今日宴席的主角不是我，若穿得绮丽张扬，岂不是夺了你与大舅的风头？”兰昀蓁抬盏呡一口茶。<br />
“你！”聂锦枝愠色，不由得收紧手中的暗花纹帕子。顾及场合，只得压住心头的恼火。<br />
“泱儿呢？怎未瞧见那个小鬼头？”邵文则原是在楼下帮聂缙一道迎接宾客，如今得闲上楼，恰好撞见这剑拔弩张一幕。<br />
这桌原就只有她二人，如今气氛更沉凝少顷。<br />
兰昀蓁自如微笑，朝邵文则颔首问候。<br />
后者亦微微点头回她。<br />
聂锦枝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瞧一眼丈夫:“泱儿同叔伯家的孩子玩去了，保姆在瞧着。”<br />
邵文则的手掌拊在她肩头，轻拍了拍，也不知是意表知晓，还是安抚。转过脸，朝兰昀蓁道:“奎霖也来了，他欲见你一面。就在楼下。”<br />
兰昀蓁有些意外。<br />
“多谢姐夫告知。”她仍应下来。<br />
毕竟，若非要事，许奎霖不会在这种场合私下见她。<br />
聂锦枝的脸色仍不好看，兰昀蓁起身，绕开她径直往楼下去。<br />
愈近一层，听得戏台子上的锣鼓咿呀声便愈妙。<br />
她匆匆扫一眼，被身后的那道熟悉声音唤住。<br />
“昀蓁。”<br />
许奎霖立身楼下的沉香木雕花海棠屏风旁，着一身灰色西装马甲。<br />
见她下楼来，转过身，朝她迈出几步。<br />
“你是来赴宴的？”她四下略望，此处由屏风作隔挡，来往之人的确鲜少。<br />
许奎霖稍点头:“令舅父差人至许府送来请帖，我想，他终归是你的亲舅舅，便亲自来一趟。”<br />
他说这话时，眸光直落在兰昀蓁脸庞。<br />
似乎，想将她神情上的微小变动悉数收入眼底——<br />
只可惜，她仍与往常同他说话时，表现得一般无二，平静地接受着他的目光，温和淡笑着。<br />
“你我从不曾这般说话的。若想问些什么，直问便好。”<br />
许奎霖听闻她前半句，沉吟良久，心中何尝没有触动。<br />
“近来，聂府出了许多事，我担忧你在府中吃力，曾暗中出手帮衬过一二……可到最后却发觉，那一桩桩事里，都有你的身影。”<br />
“我心觉不对，因我从前识得的你，不会希望聂家如此。”<br />
不远处，戏中锣紧鼓密地敲打着，丝竹管弦之声袅袅。<br />
屏风顶，一盏雕花六角宫灯茕茕孑吊，孤寂地在夜风中打着旋儿。烛影明晃，洒落雕花海棠屏风，透过鹅黄的绢纸，映衬得她脸庞覆上一层柔和的朦光。<br />
她的语调亦依旧是熟悉的柔和，出口的话语却让人顿觉陌生。<br />
“没什么不对。你从前认识的人并非我。”<br />
兰昀蓁缓缓道：“我不是聂芷安。”<br />
紧密的乐声忽而戛止顷刻，仿若许奎霖被揪住一拍的心脏。<br />
来见她前，他便已做好了准备，可当真听这话从她口中说出时，仍感觉身体中流动的血液都凝滞。<br />
“当年，将手帕递给我的是……”<br />
他未有置疑，只因二人相处这么多年，他知晓，她不会拿此事说笑。<br />
“聂芷安。”她回答，“那是你见她的第一面。”<br />
亦是最后一面。<br />
“她八岁那年便病逝，她的爹娘为求慰藉，收养了同她模样相仿的我。”<br />
兰昀蓁顿了顿：“从杜栒文捡回我的那天起，我便认定，连老天爷都要帮我。”<br />
许奎霖的神情略显怔忡:“是以五年前的那个中秋，你不曾说错。”<br />
那年，他说动许府长辈，上门至聂府提亲。<br />
席间，有姑母问起他二人的相识之时。<br />
彼时她道，是陪老太爷在戏园中听戏认识的。<br />
他却只作她忘却了旧事，忘却了那方手帕。殊不知，当真是自己错了。<br />
深埋于他记忆之中，那个身着月白洋裙的女孩，早已消失在人世间。这十余年来，同他相识相处的人，是……<br />
“云嫃。我的姓名。”兰昀蓁看他，“胡慊是我的生父，我与他之间有深仇。”<br />
那副边框眼镜后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胡婉兮和你……”<br />
“我娘只有我一个女儿。”兰昀蓁简单道。<br />
她没有与他提及杨氏与胡慊之间的那些腌臜，也未提起胡婉兮的身份。<br />
只因后者不曾做过什么坏事。<br />
“我知道了。”许奎霖的头微低，缓缓道。<br />
难怪……难怪有时他见胡婉兮，朦胧之间，又总似看见她。<br />
那些时候，总以为是自己执念过深，却未想过，她二人当真血脉相连。<br />
“我是感激你的。”兰昀蓁一字一句，所言至诚，“当年杨洪禄一事，我不会忘怀。”<br />
两人之间，忽而便静下来。<br />
唯余台上的戏咿咿呀呀地唱着，不时伴着几声听客们兴致勃勃的喝彩。<br />
梁顶的大红雕花六角宫灯，再度被风揭得飘摆，灯罩中的烛火明灭幽动，照出雕花海棠屏风上的点翠、藤蔓与海棠花。<br />
斑驳陆离的光影落在他二人的侧脸，仿若要将人剥离去十余年前，聂府那间阴晦沉郁的书房。<br />
若说聂岳海心狠手毒，那么，杨洪禄便是贪如饕餮。<br />
他虽与聂岳海合谋夺取云家财产，且瓜分去大半古董珍宝，却并未能如后者一般，借此发家，而是染上了赌博与大烟，不过多久，便败光家财。<br />
他曾三番五次地上聂府寻过聂老太爷，以当年之事，威胁他给钱，聂岳海虽种种不愿，却也逼不得已，让他次次得愿而归。<br />
直至有一日，聂府办宴。<br />
杨洪禄在烟馆里掏空了钱囊，故意选在此日上门，瞄准的便是，在众多亲朋好友前，聂老太爷不敢不将钱给他。<br />
彼时，老太爷将他引去书房，他自以为此番又可顺利拿钱而归，可待到真正进了书房，才发觉，房中早便有聂缙等候。<br />
聂家父子二人已起杀心。<br />
聂岳海反手锁门，聂缙持刀扬去，中途却突生变故，反被杨洪禄拼死夺下。<br />
少时的兰昀蓁本是进书房寻笔，却无意撞见这一幕，只好掩身屏风后。<br />
那亦是她时隔多年后，第一次见杨洪禄。<br />
昔日的仇人就在眼前，且是两位。<br />
她眼睁睁盯着杨洪禄将聂缙推翻在地，扑身直将闪过白光的刀刃刺向聂岳海，喉间猛紧，整颗心若被置在滚水中烧燎。<br />
年少的她，是何等希望杨洪禄可得逞，将聂岳海刺死，亦或反之。<br />
总归，要叫这两个罪孽滔天之人互相残杀，要见这对昔日盟友离析分崩，必有一人死在另一人手中。<br />
但，聂缙强撑着痛楚，佝偻着身子抄起花瓶……<br />
那一瞬时，她脑中闪过许多。<br />
杨洪禄或许会被聂缙刺死，但他不会死在她手中，无法手刃仇人，会成为她心底的缺憾。且终了，若聂岳海发觉她在此处，尚不知会如何处置她这个无关紧要的孤女。<br />
“我感激你，因你当时在那处。”<br />
许奎霖垂眸凝着她，仿若看见当年那个满手是血，慌张失神跑出书房的女孩。<br />
第88章 淬砺劈春日（2）</p>
自小儿子替自己受牢狱之灾，聂纮又被捕入狱后，聂缙便于暗中为□□筹备资金。<br />
现如今，北伐军衰落，他过得倒是愈意气风发。<br />
“我知晓。”贺聿钦低头，顿了顿，“只是，这十余年中，他以你舅父的身份自居……”<br />
“我心中没有顾虑。”兰昀蓁抬手，轻柔地为他将衣领捋平整，“聂家没有我的亲人，你做你想做的便是。”<br />
“只不过，若到最后一步，聂缙的命要留给我来取。”她说完，眸光落于他脸庞。<br />
贺聿钦捉过她的手，无声握在掌心里，渡她以温热。算是应下了。<br />
她的仇人，须由她亲手了结。<br />
……<br />
今夜的戏楼格外热闹，是因有京剧名角儿唱戏，将众听客都勾留在戏园子里，不肯走动。<br />
那名伶乃是聂缙请来的，戏从三日前便开唱，到了今宵，唱的是那人最拿手的一出——《伍子胥》。<br />
相较于着一袭银朱色绸绣蝴蝶纹袄裙的聂锦枝而言，兰昀蓁的穿着便显尤为素净。<br />
她只穿一身荼白的织锦缎羊羔绒旗袍，淡雅得仿若并非来赴喜宴。<br />
圆桌那头，聂锦枝正喂着怀中的泱儿吃糕点，注意虽被分散些许，得空时，却仍不忍多瞥兰昀蓁几眼。<br />
兰昀蓁只瞧那几道眼神，便知她欲说些什么。<br />
“今日你穿这身，是来为爹庆贺的？”怀里的邵泱滑下膝头，溜去同聂家族亲里的旁的孩童嬉耍。<br />
终于不用再顾及孩子在此，聂锦枝一面抽出手帕擦手，一面责怪地睨着她，出言质问。<br />
为老太爷守丧时，不见她着过一日素装，如今倒好，堂堂一场宴席，被她弄得如若丧礼。<br />
“长姊误会了。今日宴席的主角不是我，若穿得绮丽张扬，岂不是夺了你与大舅的风头？”兰昀蓁抬盏呡一口茶。<br />
“你！”聂锦枝愠色，不由得收紧手中的暗花纹帕子。顾及场合，只得压住心头的恼火。<br />
“泱儿呢？怎未瞧见那个小鬼头？”邵文则原是在楼下帮聂缙一道迎接宾客，如今得闲上楼，恰好撞见这剑拔弩张一幕。<br />
这桌原就只有她二人，如今气氛更沉凝少顷。<br />
兰昀蓁自如微笑，朝邵文则颔首问候。<br />
后者亦微微点头回她。<br />
聂锦枝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瞧一眼丈夫:“泱儿同叔伯家的孩子玩去了，保姆在瞧着。”<br />
邵文则的手掌拊在她肩头，轻拍了拍，也不知是意表知晓，还是安抚。转过脸，朝兰昀蓁道:“奎霖也来了，他欲见你一面。就在楼下。”<br />
兰昀蓁有些意外。<br />
“多谢姐夫告知。”她仍应下来。<br />
毕竟，若非要事，许奎霖不会在这种场合私下见她。<br />
聂锦枝的脸色仍不好看，兰昀蓁起身，绕开她径直往楼下去。<br />
愈近一层，听得戏台子上的锣鼓咿呀声便愈妙。<br />
她匆匆扫一眼，被身后的那道熟悉声音唤住。<br />
“昀蓁。”<br />
许奎霖立身楼下的沉香木雕花海棠屏风旁，着一身灰色西装马甲。<br />
见她下楼来，转过身，朝她迈出几步。<br />
“你是来赴宴的？”她四下略望，此处由屏风作隔挡，来往之人的确鲜少。<br />
许奎霖稍点头:“令舅父差人至许府送来请帖，我想，他终归是你的亲舅舅，便亲自来一趟。”<br />
他说这话时，眸光直落在兰昀蓁脸庞。<br />
似乎，想将她神情上的微小变动悉数收入眼底——<br />
只可惜，她仍与往常同他说话时，表现得一般无二，平静地接受着他的目光，温和淡笑着。<br />
“你我从不曾这般说话的。若想问些什么，直问便好。”<br />
许奎霖听闻她前半句，沉吟良久，心中何尝没有触动。<br />
“近来，聂府出了许多事，我担忧你在府中吃力，曾暗中出手帮衬过一二……可到最后却发觉，那一桩桩事里，都有你的身影。”<br />
“我心觉不对，因我从前识得的你，不会希望聂家如此。”<br />
不远处，戏中锣紧鼓密地敲打着，丝竹管弦之声袅袅。<br />
屏风顶，一盏雕花六角宫灯茕茕孑吊，孤寂地在夜风中打着旋儿。烛影明晃，洒落雕花海棠屏风，透过鹅黄的绢纸，映衬得她脸庞覆上一层柔和的朦光。<br />
她的语调亦依旧是熟悉的柔和，出口的话语却让人顿觉陌生。<br />
“没什么不对。你从前认识的人并非我。”<br />
兰昀蓁缓缓道：“我不是聂芷安。”<br />
紧密的乐声忽而戛止顷刻，仿若许奎霖被揪住一拍的心脏。<br />
来见她前，他便已做好了准备，可当真听这话从她口中说出时，仍感觉身体中流动的血液都凝滞。<br />
“当年，将手帕递给我的是……”<br />
他未有置疑，只因二人相处这么多年，他知晓，她不会拿此事说笑。<br />
“聂芷安。”她回答，“那是你见她的第一面。”<br />
亦是最后一面。<br />
“她八岁那年便病逝，她的爹娘为求慰藉，收养了同她模样相仿的我。”<br />
兰昀蓁顿了顿：“从杜栒文捡回我的那天起，我便认定，连老天爷都要帮我。”<br />
许奎霖的神情略显怔忡:“是以五年前的那个中秋，你不曾说错。”<br />
那年，他说动许府长辈，上门至聂府提亲。<br />
席间，有姑母问起他二人的相识之时。<br />
彼时她道，是陪老太爷在戏园中听戏认识的。<br />
他却只作她忘却了旧事，忘却了那方手帕。殊不知，当真是自己错了。<br />
深埋于他记忆之中，那个身着月白洋裙的女孩，早已消失在人世间。这十余年来，同他相识相处的人，是……<br />
“云嫃。我的姓名。”兰昀蓁看他，“胡慊是我的生父，我与他之间有深仇。”<br />
那副边框眼镜后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胡婉兮和你……”<br />
“我娘只有我一个女儿。”兰昀蓁简单道。<br />
她没有与他提及杨氏与胡慊之间的那些腌臜，也未提起胡婉兮的身份。<br />
只因后者不曾做过什么坏事。<br />
“我知道了。”许奎霖的头微低，缓缓道。<br />
难怪……难怪有时他见胡婉兮，朦胧之间，又总似看见她。<br />
那些时候，总以为是自己执念过深，却未想过，她二人当真血脉相连。<br />
“我是感激你的。”兰昀蓁一字一句，所言至诚，“当年杨洪禄一事，我不会忘怀。”<br />
两人之间，忽而便静下来。<br />
唯余台上的戏咿咿呀呀地唱着，不时伴着几声听客们兴致勃勃的喝彩。<br />
梁顶的大红雕花六角宫灯，再度被风揭得飘摆，灯罩中的烛火明灭幽动，照出雕花海棠屏风上的点翠、藤蔓与海棠花。<br />
斑驳陆离的光影落在他二人的侧脸，仿若要将人剥离去十余年前，聂府那间阴晦沉郁的书房。<br />
若说聂岳海心狠手毒，那么，杨洪禄便是贪如饕餮。<br />
他虽与聂岳海合谋夺取云家财产，且瓜分去大半古董珍宝，却并未能如后者一般，借此发家，而是染上了赌博与大烟，不过多久，便败光家财。<br />
他曾三番五次地上聂府寻过聂老太爷，以当年之事，威胁他给钱，聂岳海虽种种不愿，却也逼不得已，让他次次得愿而归。<br />
直至有一日，聂府办宴。<br />
杨洪禄在烟馆里掏空了钱囊，故意选在此日上门，瞄准的便是，在众多亲朋好友前，聂老太爷不敢不将钱给他。<br />
彼时，老太爷将他引去书房，他自以为此番又可顺利拿钱而归，可待到真正进了书房，才发觉，房中早便有聂缙等候。<br />
聂家父子二人已起杀心。<br />
聂岳海反手锁门，聂缙持刀扬去，中途却突生变故，反被杨洪禄拼死夺下。<br />
少时的兰昀蓁本是进书房寻笔，却无意撞见这一幕，只好掩身屏风后。<br />
那亦是她时隔多年后，第一次见杨洪禄。<br />
昔日的仇人就在眼前，且是两位。<br />
她眼睁睁盯着杨洪禄将聂缙推翻在地，扑身直将闪过白光的刀刃刺向聂岳海，喉间猛紧，整颗心若被置在滚水中烧燎。<br />
年少的她，是何等希望杨洪禄可得逞，将聂岳海刺死，亦或反之。<br />
总归，要叫这两个罪孽滔天之人互相残杀，要见这对昔日盟友离析分崩，必有一人死在另一人手中。<br />
但，聂缙强撑着痛楚，佝偻着身子抄起花瓶……<br />
那一瞬时，她脑中闪过许多。<br />
杨洪禄或许会被聂缙刺死，但他不会死在她手中，无法手刃仇人，会成为她心底的缺憾。且终了，若聂岳海发觉她在此处，尚不知会如何处置她这个无关紧要的孤女。<br />
“我感激你，因你当时在那处。”<br />
许奎霖垂眸凝着她，仿若看见当年那个满手是血，慌张失神跑出书房的女孩。<br />
第88章 淬砺劈春日（2）</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