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这样的艳闻轶事, 带着一贯而来的春秋笔法，拢进许多男男女女的感情纠葛，无端勾起人的好奇与打探。<br />
林清如不自觉地蹙起了眉头。她想起了曾经在花间楼中听到的，关于叶水柔的流言。也是这样从男人在被口中隐秘地、兴奋地谈论, 用那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恶心眼神，肆意妄想。<br />
她突然想到一种可能, 不管真相如何, 在苏阳这个小小县城之中, 流言永远是比真相更快令人接受的。<br />
令宛贞会不会是因为流言纷扰, 愤而自尽呢？<br />
然而更为关键的是, 她还发现了一点不寻常之处, “你说的赵公子与曲公子, 可是已经死去的那两位？”<br />
若凶手杀死汤小姐的目的是为了报仇, 那么赵公子与曲公子呢？传闻中与令宛贞有染的他们, 会不会也与之有关？<br />
令宛贞好似一条隐约的线，冥冥之中将这些人串了起来。<br />
潘辰茂闻言一怔，随后点了点头。<br />
他能这般如实托出，不过是为了让林清如尽快破案。眼下三家已死，虽然赵公子之死的凶手已然认罪伏法。可他也多少知道些古怪。<br />
凶手不明，可是死得就只剩下最后一个他了。<br />
躲在暗处的凶手好似一把利剑悬于他的头顶之上，实在是令人惶恐。<br />
哪怕林清如顺藤摸瓜，真的查出了当年实情，大概也会看在银子的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br />
反正，她只是为了汤小姐案子而来，只要像司徒南一般，能交差就好。<br />
潘辰茂咬了咬牙，只要能抓到凶手，什么都好说。<br />
而林清如只是心中愈发疑惑起来，若是以复仇为目的的杀人，是否赵曲二人之死，与汤小姐之死，是一人所为呢。<br />
曲公子之死一直悬而未决，倒是好说。赵公子之死已有定论，那其凶手会不会也是后两起案件的凶手。<br />
然而矛盾的却在这里，当年之案的凶手，早已认罪伏法，押送刑场了。否则那个疯癫的老妪，也不会整日游荡于街中，嘴中喃喃念叨着她可怜的儿子。<br />
她的眼眸看似平淡地扫过街巷，而一直在此游荡的老妪，今晚却莫名消失了。<br />
林清如不动声色地问道：“赵公子之死的凶手，是否真的死了？”<br />
“那可不。”不知道她为何会问到这个问题，潘辰茂如实回答，“当年司徒大人破案后不久，便推赴刑场斩首示众了。当然了，这也是赵家的意思。”<br />
他给了林清如一个只可意会的眼神，“大人您明白的。”<br />
林清如并未看他，脑中骤然响起那老妪行凶之时，嘴中的冤枉之语。<br />
这其中是否令有隐情？<br />
怀疑埋下了种子，生根发芽便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林清如神色平淡地瞥了一眼潘辰茂，让人猜不透她心中所想。<br />
天色已晚，她按捺下心中想要查看当年卷宗的想法。<br />
眼见潘辰茂的贿赂收得轻车熟路，难保他也隐藏着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若是贸然提及打草惊蛇，反而不妙。<br />
于是她画风一转，只问到令宛贞的尸体。若是为了复仇而来，一定是与令宛贞熟识之人，亦或者是，令宛贞本人……<br />
“你亲眼见过了她的尸体？”<br />
潘辰茂不解其意，只是怔怔点头，“是的。令宛贞被烧得浑身焦黑，与绣娘们口中所说的火中无眼焦尸几乎一模一样。”<br />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害怕至此，慌张请了朝廷的人前来调查。<br />
可他又十分笃定她们都死了。他是亲眼见到了，在房屋的灰烬中，找出了五具浑身焦黑的尸体。<br />
想及此，他顿了顿，“说起来，因为她家都死绝了，也无人收尸。还是汤府给买了五口棺材敛尸呢。只是也无处下葬，那棺材至近还停在义庄之中，白占了地方。”<br />
他还曾经派人悄悄去看过一眼，令宛贞的尸身好好地躺在棺木之中，早已化成了一堆白骨。<br />
只能在忐忑之中仍抱有一丝侥幸，希望此事只是凶手为了掩人耳目，与当年之事无关。<br />
林清如闻言心下更是疑惑，若是全家确定已经死去，那么凶手与令宛贞究竟是何关系。<br />
“她家可还有什么血缘亲疏、关系甚密之人。”<br />
潘辰茂摇摇头，“若还有这些，也不至于连收尸都无人了。”<br />
沉默的氛围萦绕在一行人身边，林清如只觉得古怪。令宛贞本人既已死去，又无亲近之属，那么这样错综复杂的杀局，究竟是谁人所为？总不能是为了行侠仗义罢。<br />
又或者是，凶手的目的并非复仇，而是声东击西，吸引她们的注意？<br />
潘辰茂不知他心中所想，只告辞回了衙门。<br />
而林清如只是抬眸望着天边的皎白月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容朔站在她的身旁，二人安静无声。<br />
夜色将二人灰蒙的影子拉长，在月光的照耀下相互靠近，如影成双。纷杂人等逐渐散去，紧绷了一整天的精神如同弓弦，在此刻逐渐放松。银白的月色恰如此刻的氛围，静谧，却无端让人觉得美好与和谐。<br />
不知为何，林清如突然想起了那盏花灯。捉拿孙荣那日，容朔递于她手上的，那盏漂亮的玉兔花灯。<br />
她转脸看向容朔，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br />
好在，这样安静的气氛也不算太差。<br />
容朔只是轻笑，他的声音向来沉静，或带着轻佻揶揄之意，或有试探掩饰之感。神秘莫测与玩世不恭在他身上似乎并不矛盾，和他整个人看起来那样，轻言浅笑之中，总让人觉得难以琢磨。<br />
然而他此刻的笑却十分温和，恰到好处地抚平林清如紧绷的深思。林清如转过头，目光凝视与他，忽而唤他，“容公子？”<br />
容朔喉间低低一声，“嗯？”<br />
冷清月色的照映之下，不过是简单的名字，却无端氤氲着绰约的美好。<br />
然而林清如接着开口了，“你说，他们为什么会行此贿赂之举？你身在高门煊赫世家，对行贿受贿之事，应该很是常见吧。”<br />
问的还是案情之事。<br />
此话一出，带着暗流的朦胧气氛变得有些古怪的僵硬。<br />
容朔脸上似乎露出些无奈的笑容来，“林大人的心中除了案情，还有别的吗？”<br />
他这话问得奇怪，林清如茫然地看着他，“啊？不然呢？”<br />
“我只是好奇，林姑娘还不是大人时候，若无案件缠身，以什么打发辰光？”<br />
林清如闻言一怔，他的话让她的眼眸凝聚于明亮的月光之上，似乎陷入某种沉思之中，变得逐渐失焦。<br />
为官也不过是短短三年，但曾经不为官的少女时光似乎早已远去，变得飘渺如雾。那时候的她用什么打发辰光呢，街边小食糕点，寻常风筝花灯，她都是喜欢的。<br />
也不过是寻常女子的生活。<br />
只是为官以后，这样的日子便逐渐远去了。也不仅仅是公务缠身，只是她已经是“大人”了。<br />
她心中是憋着一口气的。<br />
以女子之身入仕朝堂，本就为许多官员所不喜鄙夷。只是越是这样，她越是想证明自己。若是再不稳重些，平白惹人笑话非议。<br />
但是，容朔那晚递给她的玉兔花灯，她真的很是喜欢。<br />
想及此，在月色中沉默良久的她突然轻轻一笑，像是在回答容朔，也像是在回答自己，“我没有什么，可以打发辰光。”<br />
那沉静而清婉的笑容之中，有无奈，也有释然。<br />
容朔看着她颊边浅淡的笑意，“不对。”<br />
林清如疑惑转头看他，却在他脸上看到一贯熟悉的促狭，却并不轻浮。他只是弯着眼眸，“至少，林姑娘还有一碗小馄饨。”<br />
对上那双似是能摄人心魄的好看眼眸，林清如嘴角的笑容变得更加明朗。<br />
然后容朔回答了她的第一个问题，“京中纳贿营私之事，十分常见。林姑娘没听说过一个词语吗，政以贿成。”<br />
今日夜色甚好，看着林清如那双清亮澄澈的眼眸，他突然觉得，给她多说些，似乎也无妨。<br />
“林姑娘不会真的觉得，当年苏鹤毅一个小小五品郎中，一越成为三品户部侍郎，是因为官位空悬，捡了漏子吧？”<br />
林清如眸中之色骤然一闪，“你的意思是……”<br />
难道苏鹤毅的官位，也是靠行贿之举而来。<br />
而容朔似乎言尽于此了。他又恢复了那一贯的神秘，说话又一如既往如同猜谜一般，“还远不止如此啊林大人。”<br />
说罢他低低一笑，“你以后会知道的。”<br />
林清如瞥了他一眼，眼眸之中颇有嗔怪之意，说话说一半，不是存心吊人胃口。<br />
“你见汤赵二家如此驾轻就熟就应该知道，每个到此的官员，应该都有此待遇。以此上贡，给这些雁过拔毛的过路神仙。这大概属于心照不宣的秘密。”<br />
上贡？林清如突然觉得这个词语用得很准确。暮夜怀金，未必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仅仅只是一种手段。<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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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想到一种可能, 不管真相如何, 在苏阳这个小小县城之中, 流言永远是比真相更快令人接受的。<br />
令宛贞会不会是因为流言纷扰, 愤而自尽呢？<br />
然而更为关键的是, 她还发现了一点不寻常之处, “你说的赵公子与曲公子, 可是已经死去的那两位？”<br />
若凶手杀死汤小姐的目的是为了报仇, 那么赵公子与曲公子呢？传闻中与令宛贞有染的他们, 会不会也与之有关？<br />
令宛贞好似一条隐约的线，冥冥之中将这些人串了起来。<br />
潘辰茂闻言一怔，随后点了点头。<br />
他能这般如实托出，不过是为了让林清如尽快破案。眼下三家已死，虽然赵公子之死的凶手已然认罪伏法。可他也多少知道些古怪。<br />
凶手不明，可是死得就只剩下最后一个他了。<br />
躲在暗处的凶手好似一把利剑悬于他的头顶之上，实在是令人惶恐。<br />
哪怕林清如顺藤摸瓜，真的查出了当年实情，大概也会看在银子的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br />
反正，她只是为了汤小姐案子而来，只要像司徒南一般，能交差就好。<br />
潘辰茂咬了咬牙，只要能抓到凶手，什么都好说。<br />
而林清如只是心中愈发疑惑起来，若是以复仇为目的的杀人，是否赵曲二人之死，与汤小姐之死，是一人所为呢。<br />
曲公子之死一直悬而未决，倒是好说。赵公子之死已有定论，那其凶手会不会也是后两起案件的凶手。<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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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如不动声色地问道：“赵公子之死的凶手，是否真的死了？”<br />
“那可不。”不知道她为何会问到这个问题，潘辰茂如实回答，“当年司徒大人破案后不久，便推赴刑场斩首示众了。当然了，这也是赵家的意思。”<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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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如并未看他，脑中骤然响起那老妪行凶之时，嘴中的冤枉之语。<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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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如闻言心下更是疑惑，若是全家确定已经死去，那么凶手与令宛贞究竟是何关系。<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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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辰茂摇摇头，“若还有这些，也不至于连收尸都无人了。”<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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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朔只是轻笑，他的声音向来沉静，或带着轻佻揶揄之意，或有试探掩饰之感。神秘莫测与玩世不恭在他身上似乎并不矛盾，和他整个人看起来那样，轻言浅笑之中，总让人觉得难以琢磨。<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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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如疑惑转头看他，却在他脸上看到一贯熟悉的促狭，却并不轻浮。他只是弯着眼眸，“至少，林姑娘还有一碗小馄饨。”<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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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容朔回答了她的第一个问题，“京中纳贿营私之事，十分常见。林姑娘没听说过一个词语吗，政以贿成。”<br />
今日夜色甚好，看着林清如那双清亮澄澈的眼眸，他突然觉得，给她多说些，似乎也无妨。<br />
“林姑娘不会真的觉得，当年苏鹤毅一个小小五品郎中，一越成为三品户部侍郎，是因为官位空悬，捡了漏子吧？”<br />
林清如眸中之色骤然一闪，“你的意思是……”<br />
难道苏鹤毅的官位，也是靠行贿之举而来。<br />
而容朔似乎言尽于此了。他又恢复了那一贯的神秘，说话又一如既往如同猜谜一般，“还远不止如此啊林大人。”<br />
说罢他低低一笑，“你以后会知道的。”<br />
林清如瞥了他一眼，眼眸之中颇有嗔怪之意，说话说一半，不是存心吊人胃口。<br />
“你见汤赵二家如此驾轻就熟就应该知道，每个到此的官员，应该都有此待遇。以此上贡，给这些雁过拔毛的过路神仙。这大概属于心照不宣的秘密。”<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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