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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灯是很昏黄的。
    祈景手撑着床边, 眼眶还红红的,被涂完药,整个人都晕晕沉沉的。
    也不知道是缺氧还是怎么了。
    他的脚踝被轻轻的揉着。
    薄承彦垂着眼皮, 灯光打下来有阴影形成的暗部, 看不太清楚神色。
    “为什么不高兴啊?”
    少年最后还是问了,他唇瓣都是肿的,心脏怦怦, 有种麻麻的感觉。
    “你认为你在和我谈恋爱么?”
    薄承彦语气很温文尔雅,好似在聊天, 但眉眼是朝下的,面色很平淡。
    祈景闻言还愣了下,不本来就是吗?
    他刚刚这么一想。
    “我从不和人谈恋爱。”
    薄承彦倾身靠了过来, 掌心按住了少年的腕骨,顺着往下压,祈景眼睛里很是无措和慌张,他耳垂洇着粉。
    “唔……”
    就会发出一些雏鸟一样的气音。
    最终柔软的发丝陷在了枕头里,唇瓣微张着, 单薄的胸膛一起一伏。
    祈景的脸颊长得偏秀气, 但眼睛很是干净, 两年前在路边看他的时候就是那样。
    空泛, 单纯。
    像是一汪潭水。
    “那你、你这样……”
    仿佛是在控诉,语气很闷, 情绪一下子就上来了。
    黑色的瞳仁上蒙着一层水雾。
    “我对你有欲望。”
    少年愣了下,而后眼神一下子躲开,呼吸变得急促。
    最后控制不住地咬唇。
    言语的直白,从某些层面,是大于肢体的触碰的。
    薄承彦有些时候会后悔, 当初不应该顺着他的节奏,十几岁的人怎么可能会考虑很多。
    他只要甜头,不要后面的束缚。
    微微出汗的下巴被捏住,转了过来。
    视线对视了起来。
    什么叫……
    ——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他毕业之后还会去交其他的朋友?
    还是要在外面飞走?
    祈景感觉自己的魂都被勾走了,直到小腿被架在对方臂弯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不行……不行。
    太酸了。
    他甚至去吻对方,但使不出劲。
    薄承彦只是看着他,眼眸很是暗沉。
    祈景隐约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他手指在床单上抓着,发出闷哼的一瞬间。
    耳边只隐约听见一句。
    “就算不用法律程序。”
    “你也是我的。”
    *
    人性本恶,规则永远只适用于愿意遵循规则的人。
    克制、禁欲,本身就是在与世俗的本能在对抗。
    薄承彦的生存环境是优越的,但情感是淡漠的,非常态的家庭环境,频频自杀的丑闻,媾和造出的人丁兴旺……
    他对于社会的边界认知是模糊的。
    阈值变得异常。
    祈景根本记不清被喂了几次葡萄糖,他意识都混乱不清的,手指湿哒哒的。
    脸颊埋在枕头的时候还在想……
    很行。
    很行。
    眼皮都泛着湿气,完全像是坠进密不透风的海里了。
    完全被控制着,酸麻的感觉一路从尾椎上到后脑勺。
    有控制不住的泣音。
    祈景是在凌晨睡着的,窗帘外面的光透了过来,照在人纤细的指节上。
    那上面甚至也有痕迹。
    “你用特权用太惯了,军训都不参加,这是交朋友的重要环节好不好?”
    电话那头的青年很是絮絮叨叨。
    “我会送他去上学。”
    薄承彦整理了下腕表,眉眼平淡,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状态。
    “……你精神状态还好吗?”
    电话那头传来真正的问话目的,林瑟毕竟是他第一个心理医生,由于好友的关系,他了解得更隐秘。
    过分的克制和禁欲,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他一直希望对方能够回到正轨。
    尽管后来找的对象……年纪小了点。
    但也算回了正轨。
    可是这次澳门发生的事很多,老爷子去世算是一桩,后面就是大房的儿子锒铛入狱,各种各样的姨太太被赶出了薄家的家门。
    外头的媒体不敢报,但京市里有流言……
    薄承彦的手段过于不留情面。
    “很好。”
    林瑟蹙眉:“……”
    他总觉得心里咯噔。
    祈景太小了,他现在还不能作为“伴侣”而言,他在成长当中,尚没有生长出成熟的情感枝桠。
    他缺乏对亲密关系的深层次认知。
    这其实是很危险的。
    尤其是在面对一个阅历、认知远超于他的人。
    人不能只在温房当中。
    外面的阳光和雨水是必须的。
    所以大学的社交和成长是他走向独立的必经环节。
    林瑟想了想:“这样,我下午去给他做个体检。”
    电话那头倒是没怎么立即回复。
    林瑟只好又说:“大学还会有体测的,你再送进去几十万科研经费?”
    “零花钱也没你这么给的。”
    “你不能让他一点苦都不受。”
    大约是过了几秒。
    “可以。”
    语气很是平静。
    *
    祈景一直被照顾的很好,他除了自己不高兴发烧之外,在床上……基本没有什么发烧的。
    体验感很好。
    就是很累。
    像是被卡车碾过一样。
    大约是中午,少年被抱起来换衣服,他困得眼皮都掀不开,靠在对方肩头。
    手指被捻了下。
    “唔……”
    很轻的气音,醒过来就会有。
    仿佛是改不掉。
    薄承彦始终面色平淡,给人全部换了长袖的家居服,很平和地道,“饿不饿?”
    房间里光线很暗,没有开灯,床帘也只是留个缝隙。
    人被抱着,摇了摇头。
    祈景把下巴尖挪了地方,又安安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像是自己找寻了最舒服的位置。
    他还是不长记性。
    被弄得很累,但还是情不自禁地靠在欺负他的人。
    好似幼童被母亲批评之后,还仍然哭着要找母亲。
    祈景确实存在一定的冗杂。
    他的所有正面情感和情绪全部来自于薄承彦。
    充当着家长,充当着爱人,充当着依靠。
    会混乱。
    但很是依赖。
    “待会有客人来,不能再睡了。”
    祈景陷入一种很不高兴的状态,其实就是起床气,他没有睡好,最后是被抱着洗漱的。
    眼睛红红的。
    睫毛都弄潮了。
    这种情况在普通人中也会常见,亲密行为之后的情绪敏感度会增强。
    甚至会委屈。
    林瑟进门的时候都愣住了,直接掉头又回去了。
    很是不可思议地问,“你把孩子弄哭了?”
    “你打他了?”
    “他想睡觉。”
    语气很平静。
    祈景抬手揉了揉眼睛,在床边坐着,很是困惑地看过来。
    “你好。”
    嗓子哑哑的。
    林瑟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这是一种示威,但他还是蹙眉过去了。
    把了下脉。
    少年很单纯地仰头,“我生病了吗?”
    还是闷闷的。
    很乖巧。
    林瑟心都化了,他毕竟陪着去过医院,看过小朋友坐轮椅的样子。
    很懂事。
    为什么偏偏就是薄承彦呢?
    他除了有钱、相貌还算可以之外……还有其他优点吗?
    青年腹诽了下。
    但还是很郁闷地收回了手。
    “没事没事。”
    语气都很温和。
    仿佛是背后的视线感太强,总共没待三分钟,就出去了。
    门被轻轻地合上了。
    *
    青年只能一再重复。
    ——薄,你不能这样,我没有接受过中国的传统教育。
    ——我下次还是会来。
    ——我看不懂……人情世故。
    似乎还是想了一下成语。
    理直气壮的。
    薄承彦只是拧眉:“他的身体健康,我会负责。”
    “噢,我没有要和你抢这个的意思。”林瑟很讨巧地道,“我一直都是只负责你的身体健康的。”
    越界的并不是自己。
    而是对方。
    什么时候,他开始失控了?
    “你到底怎么了?”
    “或许我可以给你解答。”
    青年倚靠着门框,面色很是宽容,仿佛有上帝的慈光。
    直到——
    “结婚?!”
    “你要知道,他只有十八岁,这简直是……”
    林瑟收敛了一下。
    毕竟他的工资还是对方发的。
    老实为妙。
    “禽兽么?”
    薄承彦微微倚靠在书桌的台面,掌心把玩一个茶杯,那算是个古董玩意儿。
    “我的确道貌岸然。”
    “他不和我结婚,和谁结?”
    “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
    林瑟愣住了,隐约觉得对方那点束缚的东西没了。
    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你是觉得我动心很随意么?”
    “还是觉得我在诱导?”
    薄承彦眼皮微垂,漫不经心地道:“我原本的打算,是等他上完学之后再回应。”
    “可那天他一直在哭。”
    “我忍着,再拒绝他?”
    青年没有想到是这样的,是少年人……主动的?
    仿佛一瞬间没话说了。
    “他太小,任性,还容易没有安全感。”
    “不带他去澳门,他就要离家出走。”
    语气很平静。
    但林瑟是真的震惊了,他一直以为是……
    “我什么都给他了。”
    “他只把这当成恋爱,不考虑未来。”
    语气戛然而止。
    薄承彦捻了下掌心的茶杯,面无表情地道:
    “他是我养的。”
    “我不可能放手。”
    自由在范围之内,不容逾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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