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可是……”<br />
“多想想你皇兄，现在可是他最关键的时候，你不帮忙也就罢了，别拖后腿。”<br />
南康公主无法，只得称是。<br />
她的驸马是父皇精心挑选的，也是给皇兄挑的助力。她很清楚这一点，可到底还是有些气闷。<br />
费皇后无法，只得安抚女儿：“若你皇兄能成，将来再补偿你，总行了吧？”<br />
南康公主这才勉为其难点了点头：“好吧。”<br />
费皇后无暇再分心关照女儿，一门心思只顾着儿子的大计。<br />
在多方势力的针对下，太子高暄近来压力极大。他生母早逝，妻族平平，又不得君父喜爱。这种时候，只能牢记太子太傅的叮嘱“低调隐忍、以退为进、暗留后路”。<br />
是以，太子处处小心，争取不留把柄，他又占着礼法优势，要真想废掉他，一时半会儿也颇不容易。<br />
可皇帝等不得了。<br />
皇帝既然决意易储，那么没把柄也是能找出把柄的。何况一个人哪能没有一丁点漏洞？<br />
于是，南康公主大婚后的第二日，东宫里就有小黄门带着血书求见皇帝，声称有太子密谋造反的证据。<br />
还没等太子制止，那小黄门已当着文武朝臣的面撞柱而亡。<br />
太子脸色立变，哪里不知道这是污蔑陷害，试图置他于死地？<br />
偏偏这样漏洞百出的戏码，却引起了皇帝的“重视”。皇帝当即龙颜大怒，命人去东宫搜寻证据，果真搜到了所谓的私通官员的“信件”和巫蛊娃娃。<br />
三皇子一派借机攻讦。<br />
好在太子做储君多年，在朝中也有不少支持者。当下便为其辩驳，据理力争。<br />
双方争吵中，太子倒还冷静，坚称是冤枉的，含泪请求父亲为自己做主。<br />
最终，皇帝下令将太子软禁，又命刑部与大理寺协同审理此案。<br />
大理寺卿杜允之满面忧色，他实在不想接这烫手的山芋，便叫了贺庭州近前：“贺少卿，这事你怎么看？”<br />
“自是秉公办理。”贺庭州毫不迟疑。<br />
“唉，你有所不知，陛下他……”杜允之叹一口气，“陛下的意思你还看不出来吗？”<br />
若有心护着太子，直接就以“构陷太子”而结案，哪还用得着让大理寺审理？如今下旨让大理寺查，那就摆明了是想坐实这一点的。<br />
“能看出来。”贺庭州没直接回答，伸出三个手指比了一下，“想抬举这位。”<br />
陛下偏宠三皇子，有易储的心思，满朝文武都知道，已不是什么秘密。<br />
“那咱们……”<br />
“大人，你我所追求的不过是‘公正’二字。”贺庭州缓缓道，“以下官之见，陛下所谋之事，未必能成。”<br />
第59章<br />
杜允之精神一震。<br />
是的,他也是一时慌神，竟忘了不论何朝何代,易储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了皇帝本人乾纲独断、威望无双，也需要一定的时间。<br />
而这些当今陛下虽有，可都稍稍有些欠缺。若非如此，也就不会有今日之事了。<br />
“也是。”杜允之点一点头。<br />
不管刑部那边如何，大理寺只站在公正这一边。<br />
太子被软禁后，其亲信多方为其奔走。<br />
负责主审此案的大理寺与刑部官员时不时地会接触到各方势力。<br />
大理寺卿杜允之感觉头都大了,他们要秉公办案,凭证据说话，可证据也可以伪造,未必能准。<br />
“贺少卿,怎样了？”<br />
贺庭州拱一拱手：“大人，那小黄门在告发前半个月，他的弟弟欠了一大笔赌债，但是就在他告发的前两天,他的家人连夜回了老家。”<br />
停顿一下后,他低声补充：“已有人去追了。”<br />
“唉。”杜允之重重叹一口气。别说太子近些年低调行事，即便真有谋反之心,也不可能被一小黄门掌握证据。<br />
明显有人构陷，偏偏合了皇帝的意。<br />
天家父子，不过如此。<br />
“一定要抢在旁人之前找到他们，顺利带回来。”杜大人定一定神，“还有其他疑点证据没？”<br />
“有。与那小黄门熟识的，皆称他不大识字。那血书文采斐然，不可能出自他手。”<br />
杜大人轻“嗯”一声,这些都不难查，甚至算得上漏洞百出。但现下的问题是皇帝的态度。<br />
他们若坚称太子冤枉，那就是与陛下对着来了。<br />
不出两日，大理寺派去追小黄门家人的人回来复命。<br />
杜允之忙问：“怎么样？接到人没？”<br />
“幸不辱命。”这人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渍，细细回禀，“大人，我们赶到的时候，正好碰见杀手要杀他们，去的及时，从杀手手上抢回了他们的命。回来路上，又遭遇了好几次伏击，还好有人相助，这才平安抵京。”<br />
“好，好，好，辛苦了。”杜允之拍了拍下属的肩头。<br />
小黄门的家人算不得有力证人，但他们能证明，在小黄门告发太子的前几天，有贵人给了他一大笔钱，不但能还他弟弟的赌债，还能保他父母余生安稳。<br />
另一厢，太子被软禁之际，也没彻底闲着，而是借机细细排查内贼。<br />
他再不得父亲喜爱，毕竟做了多年太子，接受正统的储君教育。虽说突然被摆<br />
了一道，但反应还算迅速。<br />
数日之后，皇帝询问案件进展。<br />
大理寺坚称此事疑点颇多，太子是被人构陷，并一一道明可疑之处。<br />
然而皇帝神情不悦：“被人构陷？难道那巫蛊娃娃，是谁冤枉他的不成？朕这些时日的病症不是因此而来？他定是对朕偏疼老三心有不满，才使这下作手段诅咒君父。”<br />
“巫蛊娃娃确实存在，但诅咒君父的，或许另有其人。”<br />
皇帝有些不耐烦，转而又问刑部官员。<br />
刑部尚书是三皇子一系，言辞之中，对太子颇为不利。<br />
皇帝的态度这才好转了一些。可惜因为大理寺的坚决反对，一时并未结案。<br />
“再审！”他挥一挥手，让臣子先退下。<br />
众臣刚一退下，皇帝便重重咳嗽一声，喉咙里隐隐有血腥气息。<br />
这次病后，他的身体大不如前。此前数次试探，想易储都没成功。这次本以为借着黄门告发一事，可以换掉太子，不料竟还是阻碍重重。<br />
费皇后带着亲自煲的汤来见皇帝，一边为皇帝盛汤，一边眼睛发红：“陛下，臣妾知道陛下不易，可若是将来太子生怨，哪还有我们娘几个的活路？”<br />
她这么一哭诉，皇帝顿时也没了喝汤的心思，沉声道：“你放心，朕心里有数。”<br />
大理寺偏袒太子，那就换掉大理寺，交由旁人审理。<br />
他态度这样明显，底下的臣子知道该怎么做。<br />
于是，大理寺审理到一半，皇帝突然下令，交由刑部全权负责。<br />
太子虽被软禁东宫，但消息勉强还算灵通。听闻此事，不由大为光火。<br />
原本虽有刑部，但好歹还有大理寺为他伸冤辩白。父皇如今这行为，是想让他死。而且是摆明了告诉众臣，不许替他伸冤。<br />
此前太子一直牢记着太子太傅的事儿字劝诫，可到了这个时候，“低调隐忍”、“以退为进”都没用，或许就只能用先前留的后路了。<br />
不过还未等太子有所动作，外边情况就又有了变化。<br />
先是大理寺那帮硬骨头，坚称现有证据有问题，太子是被构陷的。<br />
随后朝中太子的支持者纷纷上书。<br />
皇帝大怒，认为这是太子结党的罪证，试图以谋反罪废掉太子。<br />
偏在此时，一连数日傍晚，天空红色如血。<br />
这种情况不太常见，此前有人称其为“血空”。<br />
很快便有传言，这是太子蒙冤，上天震怒，废储之事不可行，民间甚至有了与之相应的童谣。<br />
皇帝大怒，他竟不知道太子有这么多支持者。早料到废太子难，没想到这么难。<br />
若时间充裕，他还能与之慢慢耗，可他如今的身体，已撑不了太久。<br />
而且，因为此次外边的舆论，皇帝着急愤怒之下，病情非但未缓解，反而有日渐加重的趋势。<br />
……<br />
朝堂政局变幻，与此同时，定国公府也不太平静。<br />
这一日，府里来了个男子，约莫五十多岁，自称姓沈，受人之托，求见少夫人。<br />
门房不敢擅自决定，匆忙将此事禀报老夫人。<br />
老夫人心中纳罕，但还是命人将其请了进去。<br />
一见这位沈先生衣饰普通，但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气质，老夫人更加好奇：“沈先生是……”<br />
“小女与贵府的少夫人曾比邻而居，关系甚好。此番在下进京，小女备了一份贺礼，还有一封书信，再三叮嘱要我一定要交到少夫人手里。”来者微微一笑，甚是有礼，“不知可否请少夫人出来一见，当面相赠？”<br />
老夫人面露迟疑之色：“这……”<br />
沈先生笑了笑：“小女乳名晚秋，说与少夫人听，她必是知道的。”</p>
“多想想你皇兄，现在可是他最关键的时候，你不帮忙也就罢了，别拖后腿。”<br />
南康公主无法，只得称是。<br />
她的驸马是父皇精心挑选的，也是给皇兄挑的助力。她很清楚这一点，可到底还是有些气闷。<br />
费皇后无法，只得安抚女儿：“若你皇兄能成，将来再补偿你，总行了吧？”<br />
南康公主这才勉为其难点了点头：“好吧。”<br />
费皇后无暇再分心关照女儿，一门心思只顾着儿子的大计。<br />
在多方势力的针对下，太子高暄近来压力极大。他生母早逝，妻族平平，又不得君父喜爱。这种时候，只能牢记太子太傅的叮嘱“低调隐忍、以退为进、暗留后路”。<br />
是以，太子处处小心，争取不留把柄，他又占着礼法优势，要真想废掉他，一时半会儿也颇不容易。<br />
可皇帝等不得了。<br />
皇帝既然决意易储，那么没把柄也是能找出把柄的。何况一个人哪能没有一丁点漏洞？<br />
于是，南康公主大婚后的第二日，东宫里就有小黄门带着血书求见皇帝，声称有太子密谋造反的证据。<br />
还没等太子制止，那小黄门已当着文武朝臣的面撞柱而亡。<br />
太子脸色立变，哪里不知道这是污蔑陷害，试图置他于死地？<br />
偏偏这样漏洞百出的戏码，却引起了皇帝的“重视”。皇帝当即龙颜大怒，命人去东宫搜寻证据，果真搜到了所谓的私通官员的“信件”和巫蛊娃娃。<br />
三皇子一派借机攻讦。<br />
好在太子做储君多年，在朝中也有不少支持者。当下便为其辩驳，据理力争。<br />
双方争吵中，太子倒还冷静，坚称是冤枉的，含泪请求父亲为自己做主。<br />
最终，皇帝下令将太子软禁，又命刑部与大理寺协同审理此案。<br />
大理寺卿杜允之满面忧色，他实在不想接这烫手的山芋，便叫了贺庭州近前：“贺少卿，这事你怎么看？”<br />
“自是秉公办理。”贺庭州毫不迟疑。<br />
“唉，你有所不知，陛下他……”杜允之叹一口气，“陛下的意思你还看不出来吗？”<br />
若有心护着太子，直接就以“构陷太子”而结案，哪还用得着让大理寺审理？如今下旨让大理寺查，那就摆明了是想坐实这一点的。<br />
“能看出来。”贺庭州没直接回答，伸出三个手指比了一下，“想抬举这位。”<br />
陛下偏宠三皇子，有易储的心思，满朝文武都知道，已不是什么秘密。<br />
“那咱们……”<br />
“大人，你我所追求的不过是‘公正’二字。”贺庭州缓缓道，“以下官之见，陛下所谋之事，未必能成。”<br />
第59章<br />
杜允之精神一震。<br />
是的,他也是一时慌神，竟忘了不论何朝何代,易储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了皇帝本人乾纲独断、威望无双，也需要一定的时间。<br />
而这些当今陛下虽有，可都稍稍有些欠缺。若非如此，也就不会有今日之事了。<br />
“也是。”杜允之点一点头。<br />
不管刑部那边如何，大理寺只站在公正这一边。<br />
太子被软禁后，其亲信多方为其奔走。<br />
负责主审此案的大理寺与刑部官员时不时地会接触到各方势力。<br />
大理寺卿杜允之感觉头都大了,他们要秉公办案,凭证据说话，可证据也可以伪造,未必能准。<br />
“贺少卿,怎样了？”<br />
贺庭州拱一拱手：“大人，那小黄门在告发前半个月，他的弟弟欠了一大笔赌债，但是就在他告发的前两天,他的家人连夜回了老家。”<br />
停顿一下后,他低声补充：“已有人去追了。”<br />
“唉。”杜允之重重叹一口气。别说太子近些年低调行事，即便真有谋反之心,也不可能被一小黄门掌握证据。<br />
明显有人构陷，偏偏合了皇帝的意。<br />
天家父子，不过如此。<br />
“一定要抢在旁人之前找到他们，顺利带回来。”杜大人定一定神，“还有其他疑点证据没？”<br />
“有。与那小黄门熟识的，皆称他不大识字。那血书文采斐然，不可能出自他手。”<br />
杜大人轻“嗯”一声,这些都不难查，甚至算得上漏洞百出。但现下的问题是皇帝的态度。<br />
他们若坚称太子冤枉，那就是与陛下对着来了。<br />
不出两日，大理寺派去追小黄门家人的人回来复命。<br />
杜允之忙问：“怎么样？接到人没？”<br />
“幸不辱命。”这人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渍，细细回禀，“大人，我们赶到的时候，正好碰见杀手要杀他们，去的及时，从杀手手上抢回了他们的命。回来路上，又遭遇了好几次伏击，还好有人相助，这才平安抵京。”<br />
“好，好，好，辛苦了。”杜允之拍了拍下属的肩头。<br />
小黄门的家人算不得有力证人，但他们能证明，在小黄门告发太子的前几天，有贵人给了他一大笔钱，不但能还他弟弟的赌债，还能保他父母余生安稳。<br />
另一厢，太子被软禁之际，也没彻底闲着，而是借机细细排查内贼。<br />
他再不得父亲喜爱，毕竟做了多年太子，接受正统的储君教育。虽说突然被摆<br />
了一道，但反应还算迅速。<br />
数日之后，皇帝询问案件进展。<br />
大理寺坚称此事疑点颇多，太子是被人构陷，并一一道明可疑之处。<br />
然而皇帝神情不悦：“被人构陷？难道那巫蛊娃娃，是谁冤枉他的不成？朕这些时日的病症不是因此而来？他定是对朕偏疼老三心有不满，才使这下作手段诅咒君父。”<br />
“巫蛊娃娃确实存在，但诅咒君父的，或许另有其人。”<br />
皇帝有些不耐烦，转而又问刑部官员。<br />
刑部尚书是三皇子一系，言辞之中，对太子颇为不利。<br />
皇帝的态度这才好转了一些。可惜因为大理寺的坚决反对，一时并未结案。<br />
“再审！”他挥一挥手，让臣子先退下。<br />
众臣刚一退下，皇帝便重重咳嗽一声，喉咙里隐隐有血腥气息。<br />
这次病后，他的身体大不如前。此前数次试探，想易储都没成功。这次本以为借着黄门告发一事，可以换掉太子，不料竟还是阻碍重重。<br />
费皇后带着亲自煲的汤来见皇帝，一边为皇帝盛汤，一边眼睛发红：“陛下，臣妾知道陛下不易，可若是将来太子生怨，哪还有我们娘几个的活路？”<br />
她这么一哭诉，皇帝顿时也没了喝汤的心思，沉声道：“你放心，朕心里有数。”<br />
大理寺偏袒太子，那就换掉大理寺，交由旁人审理。<br />
他态度这样明显，底下的臣子知道该怎么做。<br />
于是，大理寺审理到一半，皇帝突然下令，交由刑部全权负责。<br />
太子虽被软禁东宫，但消息勉强还算灵通。听闻此事，不由大为光火。<br />
原本虽有刑部，但好歹还有大理寺为他伸冤辩白。父皇如今这行为，是想让他死。而且是摆明了告诉众臣，不许替他伸冤。<br />
此前太子一直牢记着太子太傅的事儿字劝诫，可到了这个时候，“低调隐忍”、“以退为进”都没用，或许就只能用先前留的后路了。<br />
不过还未等太子有所动作，外边情况就又有了变化。<br />
先是大理寺那帮硬骨头，坚称现有证据有问题，太子是被构陷的。<br />
随后朝中太子的支持者纷纷上书。<br />
皇帝大怒，认为这是太子结党的罪证，试图以谋反罪废掉太子。<br />
偏在此时，一连数日傍晚，天空红色如血。<br />
这种情况不太常见，此前有人称其为“血空”。<br />
很快便有传言，这是太子蒙冤，上天震怒，废储之事不可行，民间甚至有了与之相应的童谣。<br />
皇帝大怒，他竟不知道太子有这么多支持者。早料到废太子难，没想到这么难。<br />
若时间充裕，他还能与之慢慢耗，可他如今的身体，已撑不了太久。<br />
而且，因为此次外边的舆论，皇帝着急愤怒之下，病情非但未缓解，反而有日渐加重的趋势。<br />
……<br />
朝堂政局变幻，与此同时，定国公府也不太平静。<br />
这一日，府里来了个男子，约莫五十多岁，自称姓沈，受人之托，求见少夫人。<br />
门房不敢擅自决定，匆忙将此事禀报老夫人。<br />
老夫人心中纳罕，但还是命人将其请了进去。<br />
一见这位沈先生衣饰普通，但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气质，老夫人更加好奇：“沈先生是……”<br />
“小女与贵府的少夫人曾比邻而居，关系甚好。此番在下进京，小女备了一份贺礼，还有一封书信，再三叮嘱要我一定要交到少夫人手里。”来者微微一笑，甚是有礼，“不知可否请少夫人出来一见，当面相赠？”<br />
老夫人面露迟疑之色：“这……”<br />
沈先生笑了笑：“小女乳名晚秋，说与少夫人听，她必是知道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