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enter>AD4</center>-->\n\t\t\t\t 到了那里，看到人都到齐了，遂互相点点头。公孙先生沉声道：<br/><br/> “开始吧。”<br/><br/> 张老儿走到床前看看，放下包袱。这时王朝突然一步向前扯住他揭开被面的手，急道：<br/><br/> “这事不用你，我们来就行。”<br/><br/> 旁边亦有人附和着。<br/><br/> 张老儿为难地嗫嚅起来。<br/><br/> “他是我兄弟，不成么！”<br/><br/> 王朝沉着脸，声音仿佛从 x_io_ng 口轧出来般。<br/><br/> “各位爷，不是这说法。”张老儿左顾右盼，低下头小声说，“老规矩这本该是孝子的事，几位爷强揽去……怕是对故去的人不妥了。”说完往床上看了一眼，声音更低：“乱了规矩辈分，受不起反成害呀，将来投胎转世不知得减损几多福分。……各位爷，可不能光顾着这辈子，日子长着呢。”<br/><br/> “那你怎么成？”刚才也抢上前的赵虎，仍然不肯退后，神情却不甚清楚地浑说道。<br/><br/> “这位爷您糊涂了，小老儿就是干这个的，没孝子的丧家都是小的这一行来料理，那可不同。”张老儿想想，又殷殷地补了一句：“这不耗银两的，小老儿也是念恩的人，可不敢同往常一样收钱。”<br/><br/> 不过他同赵虎说的话，包括赵虎本人在内根本没有人在听。<br/><br/> 屋子里静寂无声，所有的人都一动不动。张老儿觉得这屋子里似乎只有他一个人是活物，虽然此刻他的手还是被王朝紧紧扯住，也是站着不动的一个，心里不由暗地里叹气，这种事虽说他是主持的，可碰上有头脸的主顾，少有拿自己的话当回事，不过这本来也是早就习惯了。<br/><br/> 张老儿却不知道，这屋子里的其他人之所以魇住，正是因为他的一句话。<br/><br/> “……日子长着呢。”<br/><br/> 这可真是个令人困惑、神迷的谬论——公孙策是这么想的，难道终点的延长线上是无尽的开始？其实他的认知已经是充满了悖谬，然而公孙策完全没有注意到，因为他已经被这样谬论的前景吸引住。<br/><br/> 而王朝则开始有一种奇妙的遐想，隐隐的憧憬在绷硬僵冷的心底，裂开细细喜悦的缝隙。这种奇怪的感觉令他不自觉一直拽住张老儿的衣袖，没有注意到对方以为得罪了他而不敢动弹。<br/><br/> “王朝、赵虎，退下。”<br/><br/> 这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护卫们的身后传来，作了最终的裁定。<br/><br/> 原来谬论的存在，是因为比真理更能够满足人心吗？<br/><br/> 张老儿得以继续自己的工作。<br/><br/> 他打开那个包袱，里面是一套簇新的寿衣，所有的寿衣差不多是一个模样，有点见识的人都不会奇怪。可是当它们被摊在床上时，显得说不出的丑陋怪异。连张老儿都有这点自觉，不过他真的尽力了，这种衣服本来是不讲究裁剪、甚至不怎么在乎衣料的。<br/><br/> 结果他还是被人打断了，这回是张龙，他突然就冲过来，抢过那些衣服揉成一团扔到脚下，却梗着个脖子不说话。<br/><br/> 没人指责张龙。<br/><br/> 赵虎连忙去翻箱子，翻出一套衣冠来，硬塞给张老儿，反复念叨：“用这个、用这个……”<br/><br/> 张老儿捧着衣冠不知所措，喃喃道：“依老规矩……”<br/><br/> “什么老规矩，老规矩这日子还不许点灯呢！”发出尖锐声音的是公孙先生。规矩还不就是压着现时的人，后世人当个笑话嚼巴么！——可笑古人还弄出个“日暮汉宫传蜡烛，青烟散入五侯家。”好象天大的委屈事，现在还不是到处火照生、灯照点。什么规矩还不是由着人立、由着人毁。公孙策又茫然又尖锐地胡想完全不相干的事——本来他也推崇象寒食这样的古俗，可此时这样一通混乱的怨念也不知是对过去的悲哀还是对现在的愤怒，或者是刚好相反……极度的抑郁令他有否定一切的冲动。<br/><br/> 同样的伤痛映照在不同的人身上有不同深远的，向思维深处漫溯的触角。不过此时却有着相同的反应。<br/><br/> <br/><br/>\t\t\t\n\t\t\t\n\t\t\t', '\t')('<!--<center>AD4</center>-->\n\t\t\t\t所以无措的张老儿也没有等到先前支持过他的，那个苍老的声音。于是只好摊开赵虎递过来的衣服，没有再说什么……他想起很久以前他那老爹过身时也没置办寿衣，穷人嘛，只是捡了家里唯一周整的衣服送走的……也许这也不是什么非坚持不可的规矩。当然，那个同这个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张老儿认为人家是嫌他置备的寿衣不好，不禁有些羞愧起来，实在这光景许多帐不象先前那样容易赊得来，他又没多少银钱可垫……可是，眼下这一身，这颜色……未免太鲜、太冲了。<br/><br/> 正在犹豫间，他先前等待的，威严苍老的声音传来：<br/><br/> “赵虎，不要这个，换一身！”<br/><br/> 这回送来的，深素了许多，没有冠。<br/><br/> …………<br/><br/> 慢慢放下，那已经开始僵硬的、安安静静的躯体，张老儿忍不住拢了拢那过于松散的领口，心想也不是合身的衣服呢，虽然不新了。<br/><br/> 在又沉又重的目光环伺下装殓好后，张老儿擦了擦其实并没有汗的额头。最后，他看了看那张苍白的、干干净净的容颜，悄悄把带来的胭脂粉盒收了起来。<br/><br/> “盖棺了？”<br/><br/> 看到张老儿停下了动作，刚才威严声音的主人从晦暗烛光的浓重 yi-n 影下浮出，在棺前定定地站着。<br/><br/> 张老儿拿出一缕红线，轻声问：“生前可是未曾婚配？”<br/><br/> 得到一个默默的点头后，没什么底气地商量道：“依老规矩在盖棺前要剪红线，了断这一世的姻缘。成年了未婚配总不合人伦，还是给缠上红线，一头留着不剪，到了那里菩萨看了便晓得，来世会许他个好姻缘。……包大人，行不？……包大人？”<br/><br/> 来世的好姻缘么？……来世？<br/><br/> 其他人陷入恍惚中，全然没有注意到丧事的执事师傅还在小心地等待准许。直到听见低低的询问声，包拯才惊觉：“好姻缘？……好，当然好。”<br/><br/> 张老儿于是把长长的红线，绕在那已然青白的手腕上，细细缠好。<br/><br/> 鲜红触目的痕迹蜿蜒在手畔，孤零零的一头隐没在衣料中……黯淡底色下，空落落地延伸……隐约似乎、真的能够通往——那些不可知的遥远之地……<br/><br/> 总算是结了一卯，张老儿轻轻吁了口气，虽然这回的过场在他那一行中算是颇简的。<br/><br/> ——不过，他这口气还是吁早了点。<br/><br/> “等等……”<br/><br/> 说话的公孙先生，他也没解释，径直到这屋里的一角翻找些什么，回来时一只手掌虚握着。<br/><br/> 他近前抽出红线，然后摊开手掌，那上面是一颗……圆白的——石子。<br/><br/> 公孙策抿着唇，把石子紧紧地、缠在红线空落落的一头。<br/><br/> 张老儿惊愕地瞪大眼睛，紧张地在脑中回忆故师傅相传的，种种古老的“规矩”。最后他垂丧地放弃，打算以后再去向更有经验的同行讨教，现在他得先完成目下这卯过场的收梢。虽然是减了许多“规矩”的过场，但他还是竭力以夸张、拖宕的声腔唱喏：<br/><br/> “合~~~棺~~~”<br/><br/> 厚重的棺盖缓缓推过。<br/><br/> 那张苍白的、干干净净的容颜在缓缓移动的黑暗中沉没……消失不见……<br/><br/> 仿佛只在一刹那，熟悉的、习惯了的、一直在身边的人……消失不见……替换在眼前的，变成一椁陌生的木头。<br/><br/> 虽然已经知道那双眼睛<br/>\t\t\t\n\t\t\t\n\t\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