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enter>AD4</center>-->\n\t\t\t\t 间更迟。<br/><br/> 为什么是在墙角?——当然是因为这里亮,如果不懂得利用到这一点,李幺就不是李幺了。<br/><br/> 象开封府这种规模的院墙,总是每隔一段就会安置一个很大的灯笼,通宵亮着。因为墙垛犄角的关系,有些灯笼会靠着墙外这一侧挂。<br/><br/> 所以精明的李幺总是一边利用这些免费的好处,一边小声咒骂开封府的奢侈。<br/><br/> 至于那些夜探的高人为什么也喜欢这里?猜测了很久的李幺有一天福至心灵地明白过来——原来那些高人是和李幺一样聪明的人,他们都利用到了这个灯笼。<br/><br/> 只不过李幺要的是亮,他们要的是暗。<br/><br/> 由于位置和角度的关系,对于李幺是特别亮堂的墙外,相反墙里面就是 yi-n 影浓重的暗吧,那些高来高去的神秘人当然只需要担心墙里面,至于墙外的李幺就没必要担心了。<br/><br/> 倒是李幺要担心千万不要碍着那些高人的眼,聪明的蚂蚁之所以没有死就是千万不要到人跟前去晃悠,谁也不会多走一步去杀死一只蚂蚁。<br/><br/> 所以李幺很烦他们。<br/><br/> 因为他们,李幺要离灯笼很远做活,而且他们每次晃出来李幺都要紧张一下,做坏手里的活。<br/><br/> 李幺实在不应该抱怨。<br/><br/> 简单地计算一下就知道,那些人虽然从这里出但不是从这里进,所以从理论上讲,他最多只可能被打扰到一半的次数,更何况有些人不从这里出,他们光明正大、轰轰烈烈地从别的地方杀出去;还有些人是进去以后就没有出来。所以比起李幺的邻居,他实在清净很多,所以他反而应该庆幸才对。<br/><br/> 不过这几日李幺应该抱怨。<br/><br/> 因为这几日不但来访的人次见涨,而且他被打扰的次数几乎达到了理论值。<br/><br/> 然而,李幺没有抱怨。<br/><br/> 他自己的烦心事已经令他心浮气燥乃至有些气苦了,有时侯他自暴自弃地想,这日子反正就这样了,怎么都有到头的时候。……开封府的衙役很厉害、大户人家精明的管家们很厉害,那些黑衣服飞来飞去的人可能也很厉害,那又怎么样呢,反正他李幺是个连儿子也养不活的破罐,究竟还怕怎么破?<br/><br/> 寂静的夜晚,刚刚升起的月儿还光色暗淡。<br/><br/> 无人的角落里,开封府高悬的白色灯笼映下长长的 yi-n 影,孤独的李幺,在这样的 yi-n 影下默默劳作,已经有很多年。也许,还会有许多年吧……<br/><br/> 突然,金鸣铙响、混合着超度的吟唱声,轰然打破夜的宁静。<br/><br/> ——墙那边,开封府开始放焰口了。<br/><br/> 木然的李幺被吓了一大跳。<br/><br/> “吵死了!”<br/><br/> 李幺骂了一句粗口,伏下身去拣掉落的油勺,却不小心碰翻了未滤的一桶油。他慌张地去抢救,用手把倾出的油大捧大捧地往回舀,那当然是徒劳的,怎么可能呢?<br/><br/> 明白过来的李幺,心痛地把未倾尽的半桶油提到墙垛的光亮处检视。发现刚才无谓的抢救不但没有半点用处,反而还弄了许多尘土杂物进去……这下,这油还能用吗?<br/><br/> 悔恨的李幺蹲在地上用油污的手使劲抓自己的头发。……为什么会这样?是不是不管他怎么卖力,结果都不是更好反而是更糟?……他想起夭折的儿子,本来已经借了钱买药、本来都已经大好了、本来就是为了心疼儿子才给他吃人家赏的年糕,可是那年糕太冷太硬会积食,结果就……为什么会这样?<br/><br/> 今天的损失会是多少?三吊钱还是四吊钱?会不会是……一贯?<br/><br/> 李幺猛地站起来,气愤地把油桶一脚踢翻……反正就是破罐,究竟还怕怎么破?<br/><br/> 倾翻的浊油,大片地在开封府墙外的青石板路上晕开,缓缓而沉重地流动。<br/><br/> 略微透明的液体和同样脏污的地板一色,仿佛凝固般。<br/><br/> 如长长、长长的日子,似乎永远日复一日有重复的故事,终于还是悄<br/><br/>\t\t\t\n\t\t\t\n\t\t\t', '\t')('<!--<center>AD4</center>-->\n\t\t\t\t悄,缓缓地、缓缓地流走。<br/><br/> 提前结束工作的李幺独自蹲在 yi-n 暗深裹的墙角抱头。<br/><br/> 于是,他意外看到了第一个在那一大摊油上跌倒的黑衣人,后来又有了第二个、第三个……<br/><br/> 李幺兴致勃勃地观赏黑衣人的狼狈,那可是他付了价钱的表演啊。<br/><br/> 这些人,就是这些人,他(她)们明明需要的是黑暗的庇护,可是他(她)们抢夺了李幺的光亮,害得李幺躲得远远,而他(她)们自己,在他(她)们不需要的光亮下亮相,他(她)们中许多人还有着美好的身材、绰约的风姿,姿势优美地在灯笼下突然出现。难道这里是他(她)们表演的舞台吗?<br/><br/> 现在他(她)们跌得越狼狈越好看。<br/><br/> 李幺已经开始微笑。<br/><br/> 他当然不会知道这里面就有公孙策深刻诅咒的人,不过那和李幺没有关系。<br/><br/> 也许,对这些黑衣人今夜拜访的那个人来讲……也没什么关系了。虽然,有人是他的朋友,只是以自己的方式来看他。……虽然,有很多人仅仅只是,仅仅只是来看看他——究竟是不是、真的死了?<br/><br/> 微笑的李幺,就在这样春日纷繁燥热的夜晚欣赏这些奇异的景象。<br/><br/> 也许这件事本身就很奇异。<br/><br/> 那些神秘人物的背后……不知有多少惊天动地的来历,有多少骇人惊险的故事,又有多少、悱恻纠缠的情节……一切的一切,都弥散在这个纷繁燥动的春夜。<br/><br/> 这些都不是李幺所能够知道的。<br/><br/> 当热闹的表演结束,四周重新安静下来,金铙伴奏的吟唱声仍然在暗夜里飘荡,无止无休。<br/><br/> 可是无所事事的李幺没有再咒骂,竟然有些痴迷地聆听——丧仪的和乐。<br/><br/> 他知道是那个人死了。<br/><br/> 那个曾经给了他一小吊钱的红衣官差,在多年前夏日豪雨的深夜,对他温和无奈地笑,告诉他:“……那也没什么。”<br/><br/> 死了么?他也死了,人总是要死的啊,可是……<br/><br/> 李幺突然捂住脸蹲在地上,痛苦失声,泪水从他油腻脏污的指缝中流出。<br/><br/> “可是……小三子,爹想你啊!你为什么要死?”<br/><br/> 年轻的父亲在儿子死后一直郁郁,却没有悲伤,他太忙、要对买主和卖主微笑、每天回来都很累……他没有空去悲伤——这种奢侈的、需要宣 xi-e 的感情。<br/><br/> 可是他一直都没有停止过思念儿子,在每一时、每一刻的空隙间,这是种怎样独自深埋的伤痛?即使是卑小的父亲也同样有父亲的背负吧?<br/><br/> 现在,年轻的父亲终于能够痛苦失声,在这个意外得来的、无所事事的夜晚,令泪水恣意流出。<br/><br/> 虽然丧仪的和乐并不是为他奏响,可是那些反复单调的吟唱声依然无阻无碍地四处飘荡,越过开封府高高的围墙,萦绕飘飞到很远的地方,无间无隙。<br/><br/> 人们都说那梵唱是佛祖的经文,能够引领死亡的人越过险阻,到达重生的彼岸。<br/><br/> 年轻的父亲面对开封府的方向跪下,月光照亮他油污模糊的脸,他虔诚地祷告:<br/><br/> “好心的官爷,求你上路的时候,把我们家小三子也带上吧,……他是好孩子。”<br/><br/> 没有钱为自己孩子超度的父亲,祈求那个已经沉没在往日岁月中的、无奈的温和笑颜,求祷他把自己的孩子,捎往那传说之地。<br/>\t\t\t\n\t\t\t\n\t\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