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个淑女来说,遇见她不完美的模样便已经是一种恶毒!’<br />
温斯顿从来没认同过伊莎贝莉女士无厘头的说教,但现在他觉得这话还算有些道理,他不能再留在这里了。<br />
“詹尔茨小姐,我想我得先走一步了,请你自便吧。”<br />
埃洛伊斯抬起脸,四目交错。<br />
“没问题。”她说。<br />
目送着他往后退了几步,直至转身,轻踏草地与砖块离开,见人的衣摆消失在深绿枝叶后,她想起来还落在她手的怀表。<br />
该怎么处理这东西?送回去?见鬼。<br />
还是留着吧,有机会再还。<br />
埃洛伊斯打算干脆在这里蹲满四个小时,她现在这幅样子,哪里都不该去。<br />
反正,最主要的任务,与默肯先生见面,这件事情已经完成了。<br />
现在,她希望詹尔茨小姐能顺利完成她要干的事情。<br />
想到这儿,埃洛伊斯从地上爬起来,她摸进花园深处,从另一个出口进入绿篱,穿过马厩,挖出埋在地里的汇票。<br />
詹尔茨小姐说过,叫她明日一早就去银行把这汇票换成钱。<br />
扒开手帕,擦掉泥土,埃洛伊斯看清了上面的数字,以及相应的银行。<br />
一千美元。<br />
詹尔茨小姐说,这是她眼下可以凑到的所有钱,这笔钱汇集在她贴身侍女莉莲的哥哥的账户里。<br />
这使埃洛伊斯十分疑惑,如今也有银行愿意为年轻未婚女性提供账户服务,虽然稀少,可为什么詹尔茨小姐不使用她自己的呢?<br />
又或者说,她现在不能留下关于这个姓氏金钱往来的痕迹。<br />
不过,巨额意外收入在眼前,其他任何东西,与这相比起来都不算什么了,她很开心。<br />
四个小时之期还不到,埃洛伊斯要在马厩边生生挨过这时间,她甚至连马厩里拴着吃豆饼的小马驹都挨个骚扰了一遍。<br />
等到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绿篱墙外传来“笃笃”的铁蹄声。<br />
紧接着,詹尔茨小姐翻身下马,她钻过绿篱,与埃洛伊斯打了照面。<br />
“天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br />
玛德琳骑马从长岛到城里,又从城里回到城外,她累的气喘吁吁,脸蛋涨红,还不忘询问她。<br />
埃洛伊斯这才老实巴交地,又将发生过的事情完整复述一遍,她“嘿嘿”一笑,二人开始交换穿戴。<br />
听埃洛伊斯话语间总是情不自禁形容他的长相,玛德琳蹙眉,即使她有些累了,但依旧耐心劝道:<br />
“我劝你可不要被男色所迷惑了,或许他现在年轻,勉强还有一张脸可以看,但等他上了年龄,他可就不漂亮了,等到那个时候,谁还忍的了他的缺点吗?”<br />
埃洛伊斯讪讪地挠头,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声反驳:“感觉性格也还行呢。”<br />
玛德琳瞪了她一眼。<br />
“那是面对‘詹尔茨小姐’这名头,若是他见了他手下的员工,你看他还有这么好的性格吗?这些男的都一个样……”<br />
埃洛伊斯被劝回了理智,她抿唇,狠狠点头:“你说的对,十分的对!”<br />
况且,她只是刚解决温饱,工作尚且艰难的小裁缝,其他任何非生存必须品的感觉都不可以往心里放。<br />
埃洛伊斯告诫自己。<br />
她迅速换好衣服,又帮助小姐将裙子拍干净泥土,整理发型,拆开打了死结的面具,替她戴好。<br />
“那么小姐你呢?你那里还顺利吗?”<br />
“顺利。”玛德琳回想起刚才那惊险的一幕,律所里住的小清洁工差点就发现了她。<br />
她这些日子诱惑了莱逊,知道了他存放秘密文件的地方,又偷取到他的钥匙,那些文件不过多久就会被散布出去,整个詹尔茨家族都会发生动荡。<br />
泄密的文件来源于他,他绝对会因此受重大影响。<br />
但玛德琳并不后悔,她知道她父亲还有钱以现金形式存放在银行保险柜里,那箱暂时还没有任何人被发现的美钞,足够她买船票去欧洲阔绰的渡过余生。<br />
男人和自由,她选择后者,辜负也就辜负了吧。<br />
埃洛伊斯揣着怀表和汇票离开绿篱墙,她踏上在附近等候多时的马车,而詹尔茨小姐往庄园方向行走。<br />
她家里的马车靠在庄园大门附近,前来参加宴会的客人们的马车都列成了一排,他们随身跟着的侍女,马车夫,都等待在车上,有的打瞌睡,有的聚在一起闲聊。<br />
看着到了凌晨,许多的客人陆陆续续上车打算离开。<br />
乔约翰不想回家,于是他又蹭起了他表哥的马车,并且朝前指着正在往这边行走的詹尔茨小姐。<br />
玛德琳快要上车时,摘下了面具。<br />
“诶,温斯顿,你瞧,詹尔茨小姐也打算回家了,不过,你怎么就跟她聊了那么一小会儿?你们甚至没有跳个舞什么的吗?”<br />
温斯顿抬头,他顺着乔约翰手指的地方看过去,又推开遮挡了他视线的表弟。<br />
被推到一边的乔约翰不明所以。<br />
“你怎么了?”<br />
“你说她是詹尔茨小姐?”<br />
那跟他说话的那个人是谁?见鬼。<br />
……<br />
第53章<br />
埃洛伊斯睡着在车厢内, 被马车夫叫起来的时候,她头痛欲裂。<br />
看来香槟是这个世界上最害人的东西。<br />
外面已经有些微微亮,天际线远处有黑烟从烟囱滚滚往外冒, 它预示着这里的位置, 是内城。<br />
“这位小姐,你说的银行地方到了。”马车夫敲敲车壁。<br />
“噢。”埃洛伊斯从车上爬下来, 她打算离开, 忽然看见座位上亮闪闪,并刻有花纹的东西。<br />
噢,那是温斯顿·默肯的怀表, 埃洛伊斯闭了闭眼……那可真是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原始又与文明类似。<br />
她那张依旧留着面具勒紧时红印的脸, 神色无比冷漠且平静, 又仔细找了找座位上还有没有落下别的东西。<br />
还好,汇票没有掉出来,即使是意识最模糊的时候, 也存放的很好。<br />
埃洛伊斯把表拿起来,她走下车,捋了捋挡在眼角的头发, 又咳嗽两声, 步履有些发虚的朝银行附近的小街走去。<br />
银行还没有开门,这会儿她蹲在阶梯上等实在太突兀, 埃洛伊斯预备让自己清醒那么一小会儿。<br />
真是割裂的生活,上一秒还在那种地方,下一秒就得继续泡在这城市里吹风。<br />
埃洛伊斯在一处贩刚开门的卖香烟的小摊贩跟前停下。<br />
她站了许久选出来一支最廉价, 价格仅仅为几美分的手工卷烟,又问摊贩借了火, 她让冷风刮走她身上的气味,搓了搓脸。<br />
抿上一口,焦油味儿实在呛人,她再次咳嗽一声,立即决定让冷风来吸走它的另外的一半。<br />
就当是她邀请这偌大纽约来抽的吧。<br />
为今天的奇遇,埃洛伊斯站在原地,她靠着坚硬的墙壁进行了一次系统性回忆。<br />
第一次见温斯顿·默肯是什么时候?好像是在酒店里。<br />
那个时候,她对套房里的先生有些好奇,但那时候吃了上顿没下顿,心里全部都是怎么铲灰。<br />
连头都不敢完全抬起来,即使是偷瞄,也没有今天,在面具和‘詹尔茨小姐’这个身份的覆盖下那么肆意。<br />
想起他那些局促的反应,埃洛伊斯有些想乐。<br />
她一个手拿针线的人,被小姐选中,获得这种荒唐境遇,也获得了一次让这辈子都无法接触的有钱人不适的机会,现在想想,还真是有些痛快。<br />
不过,痛快过了,后面又会发生什么呢?埃洛伊斯又在心里为自己点了一根烟,她开始回忆在舞会上见到的一切。<br />
冷风将烟雾吹成一片白,太阳又重新升起,今天又是新的一天。<br />
埃洛伊斯依靠的墙壁长着青苔,她被一名拉着板车的中年男人呵斥一声,又灰溜溜的让开路。<br />
换了一个更隐蔽的地方,她蹲下,将裙摆收进怀里,继续抽一口烟,试图获得点尼古丁带来的平静。<br />
盯着路人穿梭过的鞋履看,过了许久,她又才站起身,整理身上穿着深色棉布制成的外套衣摆。<br />
这衣服,她就做了两身换洗的,如今已经有些脱色,透出斑驳的痕迹,这代表这衣料本身的质量不足以做成浅色,但她却不想换掉。<br />
银行开门了,埃洛伊斯压抑住神思,从边角走进去,再出门时,她的口袋里多出来十张金本位百元美钞。<br />
这里距离店铺不算特别远,仅仅隔着两刻钟的路程,但巨额财产在身,她依旧绕行半条街,奢侈地掏钱,在街角乘坐马车。<br />
抵达店铺的后门时,她又深吸一口气,推开后门。<br />
而门板的背后,一个忙碌的世界正在运行,帮厨的水壶里,依旧沸腾并冒着热气,学徒们,助手们在店内穿梭。<br />
埃洛伊斯走进去,心里踏实下来,步履飞快的前往更衣室,又前往露丝太太的办公室,崭新工作排在眼前。<br />
首先,这一周的学徒手工品急需设计,她必须率先完成,赶在所有人之前,安柏瓦现在整日扎在楼下协助忙碌的康奈斯,说不定,有什么地方是她能够帮得上的。<br />
这周的工作依旧是两顶女帽,两双手套。<br />
埃洛伊斯回忆起舞会上那些贵妇人的穿戴,貌似如今的顶层上流社会审美已经发展到了从繁到简的倾向。<br />
拥有华丽折皱的尾拖巴斯尔裙,被更平滑优雅的线条取代,贵妇们更倾向于不加修饰的凸显身材曲线,半透明薄纱比蕾丝出现的频率更高了。<br />
埃洛伊斯先推开窗户,在已经被收拾好的工作台上摆开工具,才开始伏案工作,隔壁的范妮也同样如此。<br />
过程中只有黛西来过几次,等她有了喘息的空隙,已经是中午的午餐时间。<br />
“要不我们去看看安柏瓦哪里怎么样了?”范妮从椅子上站起身,她伸懒腰,活动筋骨,手臂揽住埃洛伊斯薄薄的肩膀,搡了搡。<br />
埃洛伊斯将羽毛笔擦干净,合好瓶盖,与范妮对上眼,彼此交换一些赞同。<br />
“我看行。”<br />
康奈斯的办公室在一楼,他又没有什么裁缝师应该有的架子,工作间没什么规矩,故而,但凡胆大点的学徒或助手,偶尔都会路过瞄一眼。<br />
关于詹尔茨小姐的追加订单,设计图已经完成了,挂在正中央的软木板上,康奈斯与安柏瓦正在一同研究露丝太太交来的新订单。<br />
分别是一位中年贵妇,以及一位年轻淑女的订单,围度数据,他们二人已经带着学徒上门测量了出来。
温斯顿从来没认同过伊莎贝莉女士无厘头的说教,但现在他觉得这话还算有些道理,他不能再留在这里了。<br />
“詹尔茨小姐,我想我得先走一步了,请你自便吧。”<br />
埃洛伊斯抬起脸,四目交错。<br />
“没问题。”她说。<br />
目送着他往后退了几步,直至转身,轻踏草地与砖块离开,见人的衣摆消失在深绿枝叶后,她想起来还落在她手的怀表。<br />
该怎么处理这东西?送回去?见鬼。<br />
还是留着吧,有机会再还。<br />
埃洛伊斯打算干脆在这里蹲满四个小时,她现在这幅样子,哪里都不该去。<br />
反正,最主要的任务,与默肯先生见面,这件事情已经完成了。<br />
现在,她希望詹尔茨小姐能顺利完成她要干的事情。<br />
想到这儿,埃洛伊斯从地上爬起来,她摸进花园深处,从另一个出口进入绿篱,穿过马厩,挖出埋在地里的汇票。<br />
詹尔茨小姐说过,叫她明日一早就去银行把这汇票换成钱。<br />
扒开手帕,擦掉泥土,埃洛伊斯看清了上面的数字,以及相应的银行。<br />
一千美元。<br />
詹尔茨小姐说,这是她眼下可以凑到的所有钱,这笔钱汇集在她贴身侍女莉莲的哥哥的账户里。<br />
这使埃洛伊斯十分疑惑,如今也有银行愿意为年轻未婚女性提供账户服务,虽然稀少,可为什么詹尔茨小姐不使用她自己的呢?<br />
又或者说,她现在不能留下关于这个姓氏金钱往来的痕迹。<br />
不过,巨额意外收入在眼前,其他任何东西,与这相比起来都不算什么了,她很开心。<br />
四个小时之期还不到,埃洛伊斯要在马厩边生生挨过这时间,她甚至连马厩里拴着吃豆饼的小马驹都挨个骚扰了一遍。<br />
等到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绿篱墙外传来“笃笃”的铁蹄声。<br />
紧接着,詹尔茨小姐翻身下马,她钻过绿篱,与埃洛伊斯打了照面。<br />
“天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br />
玛德琳骑马从长岛到城里,又从城里回到城外,她累的气喘吁吁,脸蛋涨红,还不忘询问她。<br />
埃洛伊斯这才老实巴交地,又将发生过的事情完整复述一遍,她“嘿嘿”一笑,二人开始交换穿戴。<br />
听埃洛伊斯话语间总是情不自禁形容他的长相,玛德琳蹙眉,即使她有些累了,但依旧耐心劝道:<br />
“我劝你可不要被男色所迷惑了,或许他现在年轻,勉强还有一张脸可以看,但等他上了年龄,他可就不漂亮了,等到那个时候,谁还忍的了他的缺点吗?”<br />
埃洛伊斯讪讪地挠头,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声反驳:“感觉性格也还行呢。”<br />
玛德琳瞪了她一眼。<br />
“那是面对‘詹尔茨小姐’这名头,若是他见了他手下的员工,你看他还有这么好的性格吗?这些男的都一个样……”<br />
埃洛伊斯被劝回了理智,她抿唇,狠狠点头:“你说的对,十分的对!”<br />
况且,她只是刚解决温饱,工作尚且艰难的小裁缝,其他任何非生存必须品的感觉都不可以往心里放。<br />
埃洛伊斯告诫自己。<br />
她迅速换好衣服,又帮助小姐将裙子拍干净泥土,整理发型,拆开打了死结的面具,替她戴好。<br />
“那么小姐你呢?你那里还顺利吗?”<br />
“顺利。”玛德琳回想起刚才那惊险的一幕,律所里住的小清洁工差点就发现了她。<br />
她这些日子诱惑了莱逊,知道了他存放秘密文件的地方,又偷取到他的钥匙,那些文件不过多久就会被散布出去,整个詹尔茨家族都会发生动荡。<br />
泄密的文件来源于他,他绝对会因此受重大影响。<br />
但玛德琳并不后悔,她知道她父亲还有钱以现金形式存放在银行保险柜里,那箱暂时还没有任何人被发现的美钞,足够她买船票去欧洲阔绰的渡过余生。<br />
男人和自由,她选择后者,辜负也就辜负了吧。<br />
埃洛伊斯揣着怀表和汇票离开绿篱墙,她踏上在附近等候多时的马车,而詹尔茨小姐往庄园方向行走。<br />
她家里的马车靠在庄园大门附近,前来参加宴会的客人们的马车都列成了一排,他们随身跟着的侍女,马车夫,都等待在车上,有的打瞌睡,有的聚在一起闲聊。<br />
看着到了凌晨,许多的客人陆陆续续上车打算离开。<br />
乔约翰不想回家,于是他又蹭起了他表哥的马车,并且朝前指着正在往这边行走的詹尔茨小姐。<br />
玛德琳快要上车时,摘下了面具。<br />
“诶,温斯顿,你瞧,詹尔茨小姐也打算回家了,不过,你怎么就跟她聊了那么一小会儿?你们甚至没有跳个舞什么的吗?”<br />
温斯顿抬头,他顺着乔约翰手指的地方看过去,又推开遮挡了他视线的表弟。<br />
被推到一边的乔约翰不明所以。<br />
“你怎么了?”<br />
“你说她是詹尔茨小姐?”<br />
那跟他说话的那个人是谁?见鬼。<br />
……<br />
第53章<br />
埃洛伊斯睡着在车厢内, 被马车夫叫起来的时候,她头痛欲裂。<br />
看来香槟是这个世界上最害人的东西。<br />
外面已经有些微微亮,天际线远处有黑烟从烟囱滚滚往外冒, 它预示着这里的位置, 是内城。<br />
“这位小姐,你说的银行地方到了。”马车夫敲敲车壁。<br />
“噢。”埃洛伊斯从车上爬下来, 她打算离开, 忽然看见座位上亮闪闪,并刻有花纹的东西。<br />
噢,那是温斯顿·默肯的怀表, 埃洛伊斯闭了闭眼……那可真是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原始又与文明类似。<br />
她那张依旧留着面具勒紧时红印的脸, 神色无比冷漠且平静, 又仔细找了找座位上还有没有落下别的东西。<br />
还好,汇票没有掉出来,即使是意识最模糊的时候, 也存放的很好。<br />
埃洛伊斯把表拿起来,她走下车,捋了捋挡在眼角的头发, 又咳嗽两声, 步履有些发虚的朝银行附近的小街走去。<br />
银行还没有开门,这会儿她蹲在阶梯上等实在太突兀, 埃洛伊斯预备让自己清醒那么一小会儿。<br />
真是割裂的生活,上一秒还在那种地方,下一秒就得继续泡在这城市里吹风。<br />
埃洛伊斯在一处贩刚开门的卖香烟的小摊贩跟前停下。<br />
她站了许久选出来一支最廉价, 价格仅仅为几美分的手工卷烟,又问摊贩借了火, 她让冷风刮走她身上的气味,搓了搓脸。<br />
抿上一口,焦油味儿实在呛人,她再次咳嗽一声,立即决定让冷风来吸走它的另外的一半。<br />
就当是她邀请这偌大纽约来抽的吧。<br />
为今天的奇遇,埃洛伊斯站在原地,她靠着坚硬的墙壁进行了一次系统性回忆。<br />
第一次见温斯顿·默肯是什么时候?好像是在酒店里。<br />
那个时候,她对套房里的先生有些好奇,但那时候吃了上顿没下顿,心里全部都是怎么铲灰。<br />
连头都不敢完全抬起来,即使是偷瞄,也没有今天,在面具和‘詹尔茨小姐’这个身份的覆盖下那么肆意。<br />
想起他那些局促的反应,埃洛伊斯有些想乐。<br />
她一个手拿针线的人,被小姐选中,获得这种荒唐境遇,也获得了一次让这辈子都无法接触的有钱人不适的机会,现在想想,还真是有些痛快。<br />
不过,痛快过了,后面又会发生什么呢?埃洛伊斯又在心里为自己点了一根烟,她开始回忆在舞会上见到的一切。<br />
冷风将烟雾吹成一片白,太阳又重新升起,今天又是新的一天。<br />
埃洛伊斯依靠的墙壁长着青苔,她被一名拉着板车的中年男人呵斥一声,又灰溜溜的让开路。<br />
换了一个更隐蔽的地方,她蹲下,将裙摆收进怀里,继续抽一口烟,试图获得点尼古丁带来的平静。<br />
盯着路人穿梭过的鞋履看,过了许久,她又才站起身,整理身上穿着深色棉布制成的外套衣摆。<br />
这衣服,她就做了两身换洗的,如今已经有些脱色,透出斑驳的痕迹,这代表这衣料本身的质量不足以做成浅色,但她却不想换掉。<br />
银行开门了,埃洛伊斯压抑住神思,从边角走进去,再出门时,她的口袋里多出来十张金本位百元美钞。<br />
这里距离店铺不算特别远,仅仅隔着两刻钟的路程,但巨额财产在身,她依旧绕行半条街,奢侈地掏钱,在街角乘坐马车。<br />
抵达店铺的后门时,她又深吸一口气,推开后门。<br />
而门板的背后,一个忙碌的世界正在运行,帮厨的水壶里,依旧沸腾并冒着热气,学徒们,助手们在店内穿梭。<br />
埃洛伊斯走进去,心里踏实下来,步履飞快的前往更衣室,又前往露丝太太的办公室,崭新工作排在眼前。<br />
首先,这一周的学徒手工品急需设计,她必须率先完成,赶在所有人之前,安柏瓦现在整日扎在楼下协助忙碌的康奈斯,说不定,有什么地方是她能够帮得上的。<br />
这周的工作依旧是两顶女帽,两双手套。<br />
埃洛伊斯回忆起舞会上那些贵妇人的穿戴,貌似如今的顶层上流社会审美已经发展到了从繁到简的倾向。<br />
拥有华丽折皱的尾拖巴斯尔裙,被更平滑优雅的线条取代,贵妇们更倾向于不加修饰的凸显身材曲线,半透明薄纱比蕾丝出现的频率更高了。<br />
埃洛伊斯先推开窗户,在已经被收拾好的工作台上摆开工具,才开始伏案工作,隔壁的范妮也同样如此。<br />
过程中只有黛西来过几次,等她有了喘息的空隙,已经是中午的午餐时间。<br />
“要不我们去看看安柏瓦哪里怎么样了?”范妮从椅子上站起身,她伸懒腰,活动筋骨,手臂揽住埃洛伊斯薄薄的肩膀,搡了搡。<br />
埃洛伊斯将羽毛笔擦干净,合好瓶盖,与范妮对上眼,彼此交换一些赞同。<br />
“我看行。”<br />
康奈斯的办公室在一楼,他又没有什么裁缝师应该有的架子,工作间没什么规矩,故而,但凡胆大点的学徒或助手,偶尔都会路过瞄一眼。<br />
关于詹尔茨小姐的追加订单,设计图已经完成了,挂在正中央的软木板上,康奈斯与安柏瓦正在一同研究露丝太太交来的新订单。<br />
分别是一位中年贵妇,以及一位年轻淑女的订单,围度数据,他们二人已经带着学徒上门测量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