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有父亲的路，我有我的路要前行。”莉莉丝眼帘低垂，神色无为所动，“如果两人要去的地方都不同，就算暂时同路，也不可能一直共同走下去。所以我需要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拜托你了，艾蔻，请你帮帮我。”<br />
“我知道了。”艾蔻接过瓶子，打开后闻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但我不确定能不能成功，精灵族历史里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br />
“没问题。”莉莉丝语气肯定，“当初父亲就是这样做的。”<br />
“但这两者并不相同。”艾蔻皱了皱眉。<br />
“只是步骤顺序变了而已，按照我说得就行，我很清楚。”<br />
“我现在回去，最起码需要两个月。”见莉莉丝如此的确定，艾蔻也不再多说什么，将瓶子收好，“你们这边也快结束了吧，差不多该启程回都城了。”<br />
“嗯，应该快了。希望别再下雨了。”莉莉丝抬起了头，铅色的浓云挤占着天空，厚重得像是要随时要下坠，挤占得世界都仿佛沦为了一片死寂。<br />
*****<br />
在一眼望不到的东面，圣维亚都城正被血红的夕阳笼罩着。奥斯卡公爵正坐在餐桌边，手握着刀叉用着今日的晚餐。这时候有道声音传入了他的耳边，他停下咀嚼的动作，静静凝听着。<br />
“出事了。”穿着管家服的林林推开了门，手里端着一盘苦菊草，简明扼要。确实是出事，并且事情非常严重，不然像他这样专业的管家也不会连酱汁都没拌好，就将这盘苦菊草冒冒失失地端进来。<br />
奥斯卡公爵没有说话，他放下刀叉，眼神渐渐暗了下来。<br />
“看来真的要出事了。”过了好一会儿，奥斯卡公爵才缓缓开口，“真是一个疯子。”<br />
“政变这样的事是不是应该慎重一点。您要不要劝一劝神主大人？”林林语气透露着担心，“或者和神使大人聊一聊。”<br />
“就在刚才他已经将关于实施政变的计划通过神主大致转告我了。神主已经允诺。所以在皇子回到都城前，我们必须为他筹集好所需要的一切资源。”奥斯卡公爵重新拿起刀叉。<br />
“所以说神主他们已经下定决心了吗？资源倒不是问题，只是筹集的时间这么紧……会不会太心急了一点。”林林心里当然不反对神主与神使的决定，但他隐隐感觉这一切未免都太紧迫了，根本连心理准备的时间都没有。<br />
“政变不是什么多大的事，在帝国蛰伏了这么多年，其中也不乏碰见过几次触手可得的机会，但那些都是顺应时运可以采取做法。”奥斯卡公爵像是在回忆着什么，“即使是我，对于主动谋权篡|位，也从来没有考虑过。毕竟这其中蕴含的风险是难以预料的。”<br />
“在继位者已经被教廷和大多数贵族确认的情况下，这样的争夺实在是太难了，几乎可以说是和整个帝国最顶尖的力量对决。”林林喃喃地说，“更何况还没有合适的名义……您认为这次神使大人的判断正确吗？”<br />
“时间刚刚够用，计划十分详尽，最关键的确实可行。”奥斯卡公爵回答。<br />
“您是这么觉得的吗？”林林有些诧异，“那具体的时间是？”<br />
“玛尔斯皇子加冕的那天。”奥斯卡公爵用叉子卷起失去光泽的苦菊菜，低沉地说，“所以，我才说他是疯子啊。”<br />
*******<br />
今天夜幕下的切尔斯特公爵府邸是灿烂辉煌的，乌云还在，雨没有下，就像所有的不安骚动都掩藏在了漆黑中。<br />
被剥去皮肉的兽头被架在高台之上，明艳的篝火在白骨之下静静燃烧，被特别邀请而来的伶人抱着琴，高唱出欢快轻松的乐章，这预示着庆典即将来临最高|潮。清脆的铃铛响了起来，接着是动人心魄的鼓声，穿着红裙的少女们踏节奏旋转跳跃，像一朵朵盛开的花朵围着火焰绽放。<br />
这是西方领地特色的舞蹈，舞步简单，动作随意，远没有宫廷舞华美优雅。它甚至都不要求舞者跳得好不好，只要跟着旋律跳就可以了。但在这样热烈激情的氛围中下，这些少女们的舞蹈却赢得在场绅士们的喝彩高呼。<br />
“你可真是孤僻啊，永远和这些热闹的场合格格不入。”赫莱尔的神情挺愉快，他拍了拍手，也跟着庆典旋律随意舞动了几下，“大家都在跳，你为什么不跳？”<br />
“你忘了吗？我曾经是个走路都困难的瘸子。”希恩坐在石阶上，望着空地上蹦蹦跳跳的人群。<br />
“那又怎么样？你现在不是腿好了，想跑就跑，想跳就跳。”赫莱尔皱了皱眉反驳，“你还真是没意思。”<br />
希恩只是淡淡笑了笑，没有说话。他望着火堆出神，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单纯的发呆。<br />
在火堆燃烧的最高处，英俊的银发青年举杯坐着，面带优雅从容的微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庆典的盛况。<br />
“你想不想当国王？”赫莱尔忽然开口问。<br />
“不想。”希恩摇了摇头回答。<br />
“骗人的吧，谁会不想当国王？”赫莱尔不信男人说的话。<br />
“那你想当吗？”希恩反问，“会被很多人盲目地追捧你，对你积累信仰也有好处。”<br />
“当然不，对我来说这简直就像是过家家一样无聊。”赫莱尔耸耸肩，想都不想就拒绝了，“我可是【魔鬼】啊，根本不在乎这些愚蠢的家伙追捧谁。”<br />
“嗯，那就让欧尼斯公主继位，奥斯卡公爵大人摄政吧。”希恩微微颔首。<br />
“看来你还真信心满满。”<br />
“只是在思考后续的安排。”希恩十指交叉，“我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没有什么经验。”<br />
“哈，你是在说冷笑话吗？”赫莱尔扫了眼金发青年，漫不经心地问，“那如果成功了，你打算怎么处置银发小子？”<br />
激昂的鼓点声如暴雨而下，玛尔斯缓缓站了起来，在所有人目光的洗礼下，高举起手中的火把，扔到巨大的兽骨上。<br />
整个兽骨在一瞬间点燃，这场庆典彻底沸腾了！<br />
“这大概不是我可以考虑的事了。”希恩安安静静地坐那儿，跟着周围的人一起拍手，但他的双手没能真正拍出声响。<br />
第51章 不和之果06<br />
庆典快要结束了, 不少人都喝得烂醉如泥。希恩站起身准备离开，他不想在路上碰见什么麻烦的醉鬼。<br />
“要不要喝一杯？”<br />
希恩抬起头，对上了艾瑞克斯淡蓝色的眼眸, 他想起两人前不久不欢而散的争吵。希恩望着艾瑞克斯面颊微染的醉意，又看向对方手里握着的两支酒杯, 淡黄色的酒液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气泡。他沉默地接过一支酒杯, 艾瑞克斯便直接在他的去路上原地坐了下，一幅不会轻易放他离开的架势。<br />
“庆典已经要结束了，如果想邀请别人喝酒, 你应该提早一些。”希恩说。<br />
“之前外面太吵了, 现在正好合适。”艾瑞克斯闷着头说, “而且我觉得和对的人喝酒，什么时候都不算迟。”<br />
“你喜欢找人喝酒吗？”希恩又重新坐下。<br />
“旅途中偶尔, 但不经常。”艾瑞克斯停顿了几秒，“对不起。”<br />
“你在为哪件事道歉？”希恩淡淡地说。<br />
艾瑞克斯的脸色僵了僵, “之前我生气说的那些话，还有怀疑你设计欧尼斯公主的事。琼和我都解释过了，是我无端地怀疑了你, 我感到非常抱歉, 你可以原谅我吗？”<br />
“如果是因为这件事你才要拉着我大晚上酗酒, 那就没有必要了。我从没有将它放在心上。”希恩想要起身，“我可以走了吗？”<br />
“真的吗？我那样污蔑你, 对你任性地发脾气, 你难道一点也不生气吗？”艾瑞克斯一把拽住他的手腕, 像是生怕眼前的人跑了一样。<br />
“当时会, 但我不会浪费时间和任何人置气。”希恩叹了口气, “放开我。”<br />
“不放！你肯定是生气了。”艾瑞克斯不相信希恩所说的, 表现得意外执拗，“我能感觉到，如果今天就这样让你走了，我们也许以后就会形同陌路了。”<br />
希恩眼神微微收缩，他低头望着倔强的青年，“你想怎么样？”<br />
“有个朋友和我说，喝酒可以加深相互的了解。”艾瑞克斯举起了酒杯，直直地望向他，“所以，干杯。”<br />
“你已经喝醉了。”见对方维持这个怪异的姿势一动不动，希恩没办法与对方轻轻碰了下酒杯。<br />
“希恩，我想理解你，也想你能理解我。”艾瑞克斯说，“我们是朋友，对吧？我们是朋友。”<br />
艾瑞克斯说到朋友这个词时加重了语气，甚至有点咬牙切齿像在发狠的感觉，不知道得还以为他说得是生死仇敌之类的。希恩其实心里很清楚艾瑞克斯在纠结什么，显然是对方笨蛋一样的头脑又在胡思乱想，因为某些不值一提的事开始自我责备起来。<br />
“就算是朋友也没法做到绝对的相互理解。”希恩抿了口微苦的酒水。<br />
虽然不是很想扮演人生导师的角色，但是考虑到对方已经喝了不少酒，他也不好将这个已经有些醉醺醺的家伙一个人扔下。他感慨艾瑞克斯直觉的可怕，也想着两个人怎么说也算是兄弟一场，以后这样心平气和坐在一块儿的机会估计也没有了。<br />
而且他今天的心情也确实适合喝一点酒。<br />
“我知道啊，你是在嫌我笨。可我真的认真去想了啊，可是……就是不明白你说的，你做的这些是什么意思啊！”艾瑞克斯双手撑着发胀的脑袋，“没办法，我没你那么聪明，我没有一点办法！”<br />
“这和头脑没有关系。”希恩说，“我也经常不明白你的想法。”<br />
“那怎么办呢？你这么聪明也没办法，那这个问题就解决不了了。为什么我们不能都直接一些呢？直接说出来，不就不用想了吗？”艾瑞克斯挠了挠自己的黑发。<br />
“因为不知道彼此是否认同。”<br />
“那不说怎么知道认不认同？”艾瑞克斯睁大眼睛，“如果不说，那不是永远都不知道吗？”<br />
“所以，彼此之间说话需要试探，这样就可以确认你要不要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对方。”希恩解释。<br />
“如果是这样，那也就是说，希恩你已经试探过我了，你觉得我肯定不会认同你，所以才会像现在一样遮遮掩掩的是吗？”<br />
“喝了酒以后反而变聪明了吗？”希恩愣了愣，握着酒杯自顾自地喝。<br />
从那些记忆涌入他的头脑后，他就在做与眼前这个世界划清界限的准备了。这是个不太容易建设的心理工作，但好在越往后越简单。他不用愧疚，不用畏惧，也不用踌躇。因为本来就不该存在，所以他可以将自己抽离出来，完全以旁观者的角色去做任何自己想达成的事情。<br />
可艾瑞克斯的存在给他带来不小的阻碍，就像是这个世界强制为他绑定了一道解不开的羁绊，时不时就想用血缘的力量强行将他拉扯回来。所以一直以来希恩的内心深处都非常排斥着艾瑞克斯，也导致了他常常对艾瑞克斯抱有极其复杂的情绪。<br />
他不想被强行留在这个不存在的世界里。<br />
“希恩，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你。”有人突然用劲抱住了希恩的脖子，醉醺醺的酒味再次包围着他，“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我想如果有一天要是失去你，那我会很可悲，再也感觉不到任何快乐。因为只要你在我身边，我才不会感到孤独。”不知道是不是喝得太多了，艾瑞克斯的声音带了些哽咽，“我无法想象你也离我而去的样子，我希望你能永远陪着我，我们两个人永远不要有分别的时候。”<br />
听着耳边近乎痛哭流涕的表白，希恩显得很沉默。他很清楚艾瑞克斯是喝醉了，所以才会流露出了如此失态的模样。可能艾瑞克斯的这份心意是真切的，但他也无法给对方任何的承诺，或者响应。<br />
“过了这么久的时间，还是和小孩子一样任性。”感觉靠在自己身上的青年睡着了，希恩喝完杯中所有的酒，轻声说，“不仅仅是你，谁都无法要求其他人永远陪着自己。”<br />
******<br />
夜深人静，朦胧冰冷的月色笼罩着神圣的光明大教堂。<br />
在零点的钟声敲响后，拉斐尔打开了通往地下室的阶梯。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这里和外面简直宛如两个截然相反的季节。黑影已经在等待着他，显然今晚又有新的神谕要转告给他。<br />
“怎么回事？”拉斐尔注视着黑影。<br />
“教皇大人可以参加玛尔斯皇子的加冕仪式。”黑影回答地简洁明了。<br />
“加冕仪式就在最近一两个月的时间里，教皇大人应该还在祈祷，怎么来得及参加？”拉斐尔微微蹙眉，“我本来是请赞格威尔主教来主持仪式的。”<br />
“教皇大人是这样转达的，他的祈祷将在获月之前结束。”黑影说，“您可以通知赞格威尔主教更改行程了。”<br />
“所以说，教皇大人要亲自到圣哥林教堂吗？”<br />
“是的，历代国王加冕都是如此。”<br />
“到时候我会亲自前往迎接教皇的到来。”拉斐尔点点头。<br />
“不只是您，还有艾瑞克斯大人。”黑影补充说，“这是教皇大人的意思，两位圣子一起。”<br />
“我知道了。”拉斐尔的眼神微微暗了暗，“我会安排好的。”<br />
*******<br />
艾瑞克斯昏睡着，整个人犹如一滩烂泥。希恩将他扶到了自己的床后，深深呼出了一口气。<br />
毕竟搬运一个比自己高大的男人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br />
“不应该让他喝这么多。”希恩对自己说。<br />
“酒水的欢乐是短暂的，但它能鼓舞人生，还能抖出你不知道的秘密。”赫莱尔坐在桌边，手里也拿着酒杯，“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被它所勾起的欲|望。”他摇着杯子，神情望着熟睡的青年，充满玩味，“他这么依赖你，到时候又会多崩溃呢？真是让人期待啊！”<br />
“你看上去很兴奋，你也喝醉了吗？”<br />
“不，我只是单纯的兴奋。”赫莱尔毫不遮掩自己愉悦的情绪，“因为我真是对后面发生的一切都太期待了！”<br />
希恩走出卧室，轻轻阖上门，“奥斯卡公爵那边怎么样了？”
“我知道了。”艾蔻接过瓶子，打开后闻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但我不确定能不能成功，精灵族历史里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br />
“没问题。”莉莉丝语气肯定，“当初父亲就是这样做的。”<br />
“但这两者并不相同。”艾蔻皱了皱眉。<br />
“只是步骤顺序变了而已，按照我说得就行，我很清楚。”<br />
“我现在回去，最起码需要两个月。”见莉莉丝如此的确定，艾蔻也不再多说什么，将瓶子收好，“你们这边也快结束了吧，差不多该启程回都城了。”<br />
“嗯，应该快了。希望别再下雨了。”莉莉丝抬起了头，铅色的浓云挤占着天空，厚重得像是要随时要下坠，挤占得世界都仿佛沦为了一片死寂。<br />
*****<br />
在一眼望不到的东面，圣维亚都城正被血红的夕阳笼罩着。奥斯卡公爵正坐在餐桌边，手握着刀叉用着今日的晚餐。这时候有道声音传入了他的耳边，他停下咀嚼的动作，静静凝听着。<br />
“出事了。”穿着管家服的林林推开了门，手里端着一盘苦菊草，简明扼要。确实是出事，并且事情非常严重，不然像他这样专业的管家也不会连酱汁都没拌好，就将这盘苦菊草冒冒失失地端进来。<br />
奥斯卡公爵没有说话，他放下刀叉，眼神渐渐暗了下来。<br />
“看来真的要出事了。”过了好一会儿，奥斯卡公爵才缓缓开口，“真是一个疯子。”<br />
“政变这样的事是不是应该慎重一点。您要不要劝一劝神主大人？”林林语气透露着担心，“或者和神使大人聊一聊。”<br />
“就在刚才他已经将关于实施政变的计划通过神主大致转告我了。神主已经允诺。所以在皇子回到都城前，我们必须为他筹集好所需要的一切资源。”奥斯卡公爵重新拿起刀叉。<br />
“所以说神主他们已经下定决心了吗？资源倒不是问题，只是筹集的时间这么紧……会不会太心急了一点。”林林心里当然不反对神主与神使的决定，但他隐隐感觉这一切未免都太紧迫了，根本连心理准备的时间都没有。<br />
“政变不是什么多大的事，在帝国蛰伏了这么多年，其中也不乏碰见过几次触手可得的机会，但那些都是顺应时运可以采取做法。”奥斯卡公爵像是在回忆着什么，“即使是我，对于主动谋权篡|位，也从来没有考虑过。毕竟这其中蕴含的风险是难以预料的。”<br />
“在继位者已经被教廷和大多数贵族确认的情况下，这样的争夺实在是太难了，几乎可以说是和整个帝国最顶尖的力量对决。”林林喃喃地说，“更何况还没有合适的名义……您认为这次神使大人的判断正确吗？”<br />
“时间刚刚够用，计划十分详尽，最关键的确实可行。”奥斯卡公爵回答。<br />
“您是这么觉得的吗？”林林有些诧异，“那具体的时间是？”<br />
“玛尔斯皇子加冕的那天。”奥斯卡公爵用叉子卷起失去光泽的苦菊菜，低沉地说，“所以，我才说他是疯子啊。”<br />
*******<br />
今天夜幕下的切尔斯特公爵府邸是灿烂辉煌的，乌云还在，雨没有下，就像所有的不安骚动都掩藏在了漆黑中。<br />
被剥去皮肉的兽头被架在高台之上，明艳的篝火在白骨之下静静燃烧，被特别邀请而来的伶人抱着琴，高唱出欢快轻松的乐章，这预示着庆典即将来临最高|潮。清脆的铃铛响了起来，接着是动人心魄的鼓声，穿着红裙的少女们踏节奏旋转跳跃，像一朵朵盛开的花朵围着火焰绽放。<br />
这是西方领地特色的舞蹈，舞步简单，动作随意，远没有宫廷舞华美优雅。它甚至都不要求舞者跳得好不好，只要跟着旋律跳就可以了。但在这样热烈激情的氛围中下，这些少女们的舞蹈却赢得在场绅士们的喝彩高呼。<br />
“你可真是孤僻啊，永远和这些热闹的场合格格不入。”赫莱尔的神情挺愉快，他拍了拍手，也跟着庆典旋律随意舞动了几下，“大家都在跳，你为什么不跳？”<br />
“你忘了吗？我曾经是个走路都困难的瘸子。”希恩坐在石阶上，望着空地上蹦蹦跳跳的人群。<br />
“那又怎么样？你现在不是腿好了，想跑就跑，想跳就跳。”赫莱尔皱了皱眉反驳，“你还真是没意思。”<br />
希恩只是淡淡笑了笑，没有说话。他望着火堆出神，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单纯的发呆。<br />
在火堆燃烧的最高处，英俊的银发青年举杯坐着，面带优雅从容的微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庆典的盛况。<br />
“你想不想当国王？”赫莱尔忽然开口问。<br />
“不想。”希恩摇了摇头回答。<br />
“骗人的吧，谁会不想当国王？”赫莱尔不信男人说的话。<br />
“那你想当吗？”希恩反问，“会被很多人盲目地追捧你，对你积累信仰也有好处。”<br />
“当然不，对我来说这简直就像是过家家一样无聊。”赫莱尔耸耸肩，想都不想就拒绝了，“我可是【魔鬼】啊，根本不在乎这些愚蠢的家伙追捧谁。”<br />
“嗯，那就让欧尼斯公主继位，奥斯卡公爵大人摄政吧。”希恩微微颔首。<br />
“看来你还真信心满满。”<br />
“只是在思考后续的安排。”希恩十指交叉，“我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没有什么经验。”<br />
“哈，你是在说冷笑话吗？”赫莱尔扫了眼金发青年，漫不经心地问，“那如果成功了，你打算怎么处置银发小子？”<br />
激昂的鼓点声如暴雨而下，玛尔斯缓缓站了起来，在所有人目光的洗礼下，高举起手中的火把，扔到巨大的兽骨上。<br />
整个兽骨在一瞬间点燃，这场庆典彻底沸腾了！<br />
“这大概不是我可以考虑的事了。”希恩安安静静地坐那儿，跟着周围的人一起拍手，但他的双手没能真正拍出声响。<br />
第51章 不和之果06<br />
庆典快要结束了, 不少人都喝得烂醉如泥。希恩站起身准备离开，他不想在路上碰见什么麻烦的醉鬼。<br />
“要不要喝一杯？”<br />
希恩抬起头，对上了艾瑞克斯淡蓝色的眼眸, 他想起两人前不久不欢而散的争吵。希恩望着艾瑞克斯面颊微染的醉意，又看向对方手里握着的两支酒杯, 淡黄色的酒液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气泡。他沉默地接过一支酒杯, 艾瑞克斯便直接在他的去路上原地坐了下，一幅不会轻易放他离开的架势。<br />
“庆典已经要结束了，如果想邀请别人喝酒, 你应该提早一些。”希恩说。<br />
“之前外面太吵了, 现在正好合适。”艾瑞克斯闷着头说, “而且我觉得和对的人喝酒，什么时候都不算迟。”<br />
“你喜欢找人喝酒吗？”希恩又重新坐下。<br />
“旅途中偶尔, 但不经常。”艾瑞克斯停顿了几秒，“对不起。”<br />
“你在为哪件事道歉？”希恩淡淡地说。<br />
艾瑞克斯的脸色僵了僵, “之前我生气说的那些话，还有怀疑你设计欧尼斯公主的事。琼和我都解释过了，是我无端地怀疑了你, 我感到非常抱歉, 你可以原谅我吗？”<br />
“如果是因为这件事你才要拉着我大晚上酗酒, 那就没有必要了。我从没有将它放在心上。”希恩想要起身，“我可以走了吗？”<br />
“真的吗？我那样污蔑你, 对你任性地发脾气, 你难道一点也不生气吗？”艾瑞克斯一把拽住他的手腕, 像是生怕眼前的人跑了一样。<br />
“当时会, 但我不会浪费时间和任何人置气。”希恩叹了口气, “放开我。”<br />
“不放！你肯定是生气了。”艾瑞克斯不相信希恩所说的, 表现得意外执拗，“我能感觉到，如果今天就这样让你走了，我们也许以后就会形同陌路了。”<br />
希恩眼神微微收缩，他低头望着倔强的青年，“你想怎么样？”<br />
“有个朋友和我说，喝酒可以加深相互的了解。”艾瑞克斯举起了酒杯，直直地望向他，“所以，干杯。”<br />
“你已经喝醉了。”见对方维持这个怪异的姿势一动不动，希恩没办法与对方轻轻碰了下酒杯。<br />
“希恩，我想理解你，也想你能理解我。”艾瑞克斯说，“我们是朋友，对吧？我们是朋友。”<br />
艾瑞克斯说到朋友这个词时加重了语气，甚至有点咬牙切齿像在发狠的感觉，不知道得还以为他说得是生死仇敌之类的。希恩其实心里很清楚艾瑞克斯在纠结什么，显然是对方笨蛋一样的头脑又在胡思乱想，因为某些不值一提的事开始自我责备起来。<br />
“就算是朋友也没法做到绝对的相互理解。”希恩抿了口微苦的酒水。<br />
虽然不是很想扮演人生导师的角色，但是考虑到对方已经喝了不少酒，他也不好将这个已经有些醉醺醺的家伙一个人扔下。他感慨艾瑞克斯直觉的可怕，也想着两个人怎么说也算是兄弟一场，以后这样心平气和坐在一块儿的机会估计也没有了。<br />
而且他今天的心情也确实适合喝一点酒。<br />
“我知道啊，你是在嫌我笨。可我真的认真去想了啊，可是……就是不明白你说的，你做的这些是什么意思啊！”艾瑞克斯双手撑着发胀的脑袋，“没办法，我没你那么聪明，我没有一点办法！”<br />
“这和头脑没有关系。”希恩说，“我也经常不明白你的想法。”<br />
“那怎么办呢？你这么聪明也没办法，那这个问题就解决不了了。为什么我们不能都直接一些呢？直接说出来，不就不用想了吗？”艾瑞克斯挠了挠自己的黑发。<br />
“因为不知道彼此是否认同。”<br />
“那不说怎么知道认不认同？”艾瑞克斯睁大眼睛，“如果不说，那不是永远都不知道吗？”<br />
“所以，彼此之间说话需要试探，这样就可以确认你要不要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对方。”希恩解释。<br />
“如果是这样，那也就是说，希恩你已经试探过我了，你觉得我肯定不会认同你，所以才会像现在一样遮遮掩掩的是吗？”<br />
“喝了酒以后反而变聪明了吗？”希恩愣了愣，握着酒杯自顾自地喝。<br />
从那些记忆涌入他的头脑后，他就在做与眼前这个世界划清界限的准备了。这是个不太容易建设的心理工作，但好在越往后越简单。他不用愧疚，不用畏惧，也不用踌躇。因为本来就不该存在，所以他可以将自己抽离出来，完全以旁观者的角色去做任何自己想达成的事情。<br />
可艾瑞克斯的存在给他带来不小的阻碍，就像是这个世界强制为他绑定了一道解不开的羁绊，时不时就想用血缘的力量强行将他拉扯回来。所以一直以来希恩的内心深处都非常排斥着艾瑞克斯，也导致了他常常对艾瑞克斯抱有极其复杂的情绪。<br />
他不想被强行留在这个不存在的世界里。<br />
“希恩，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你。”有人突然用劲抱住了希恩的脖子，醉醺醺的酒味再次包围着他，“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我想如果有一天要是失去你，那我会很可悲，再也感觉不到任何快乐。因为只要你在我身边，我才不会感到孤独。”不知道是不是喝得太多了，艾瑞克斯的声音带了些哽咽，“我无法想象你也离我而去的样子，我希望你能永远陪着我，我们两个人永远不要有分别的时候。”<br />
听着耳边近乎痛哭流涕的表白，希恩显得很沉默。他很清楚艾瑞克斯是喝醉了，所以才会流露出了如此失态的模样。可能艾瑞克斯的这份心意是真切的，但他也无法给对方任何的承诺，或者响应。<br />
“过了这么久的时间，还是和小孩子一样任性。”感觉靠在自己身上的青年睡着了，希恩喝完杯中所有的酒，轻声说，“不仅仅是你，谁都无法要求其他人永远陪着自己。”<br />
******<br />
夜深人静，朦胧冰冷的月色笼罩着神圣的光明大教堂。<br />
在零点的钟声敲响后，拉斐尔打开了通往地下室的阶梯。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这里和外面简直宛如两个截然相反的季节。黑影已经在等待着他，显然今晚又有新的神谕要转告给他。<br />
“怎么回事？”拉斐尔注视着黑影。<br />
“教皇大人可以参加玛尔斯皇子的加冕仪式。”黑影回答地简洁明了。<br />
“加冕仪式就在最近一两个月的时间里，教皇大人应该还在祈祷，怎么来得及参加？”拉斐尔微微蹙眉，“我本来是请赞格威尔主教来主持仪式的。”<br />
“教皇大人是这样转达的，他的祈祷将在获月之前结束。”黑影说，“您可以通知赞格威尔主教更改行程了。”<br />
“所以说，教皇大人要亲自到圣哥林教堂吗？”<br />
“是的，历代国王加冕都是如此。”<br />
“到时候我会亲自前往迎接教皇的到来。”拉斐尔点点头。<br />
“不只是您，还有艾瑞克斯大人。”黑影补充说，“这是教皇大人的意思，两位圣子一起。”<br />
“我知道了。”拉斐尔的眼神微微暗了暗，“我会安排好的。”<br />
*******<br />
艾瑞克斯昏睡着，整个人犹如一滩烂泥。希恩将他扶到了自己的床后，深深呼出了一口气。<br />
毕竟搬运一个比自己高大的男人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br />
“不应该让他喝这么多。”希恩对自己说。<br />
“酒水的欢乐是短暂的，但它能鼓舞人生，还能抖出你不知道的秘密。”赫莱尔坐在桌边，手里也拿着酒杯，“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被它所勾起的欲|望。”他摇着杯子，神情望着熟睡的青年，充满玩味，“他这么依赖你，到时候又会多崩溃呢？真是让人期待啊！”<br />
“你看上去很兴奋，你也喝醉了吗？”<br />
“不，我只是单纯的兴奋。”赫莱尔毫不遮掩自己愉悦的情绪，“因为我真是对后面发生的一切都太期待了！”<br />
希恩走出卧室，轻轻阖上门，“奥斯卡公爵那边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