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不知她在哪里，他不敢开口喊她，怕惹她心烦。<br />
叮呤哐啷连续几声脆响，谢流忱猛然坐直，是从院中传来的声音。<br />
他赶紧下床。<br />
他看不见鞋在哪里，只能赤着脚，睁眼瞎一般地摸索门在何处。<br />
脚底猛然刺痛，他一下子跪在地上。<br />
应当是昨日打碎的酒盏的碎瓷片，昨日那场乱局，她收拾漏了几片也是理所当然。<br />
他咬牙忍痛，对外喊道：“崔姑娘，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br />
没听到回答，他伤了一只脚，又<br />
不能视物，单脚走路更是不便，干脆膝行向前，用手在空中摸索寻找屋门。<br />
反正她不在屋中，看不见他此刻的丑态，他也不用在意这许多了。<br />
崔韵时小心翼翼跨过门槛时，看见的便是这一幕。<br />
她昨夜发现他的医箱里外都溅了血和黑色的纸灰，白日就把里面的瓶瓶罐罐拿出来，一瓶瓶擦洗干净了。<br />
但有只野猫忽然跳进树丛里，吓了她一跳，还以为是那些苗人的把戏。<br />
她昨晚警惕了一夜，此时立刻准备迎敌，起身太过迅猛，撞翻了他的医箱，大半瓷瓶全都被砸坏。<br />
崔韵时心虚至极，听见他在询问，都没敢回他一声。<br />
她蹲在他身前，刚想伸手将他搀扶起来。<br />
就见他抬起头，露出了一张与成归云迥然不同的脸。<br />
一张属于谢流忱的脸。<br />
所有关怀的话语都卡在喉间，崔韵时慢慢起身，坐到临近的一张高椅上，看着他继续迷茫地四处摸索，一声又一声地喊：“崔姑娘，崔姑娘你有没有事……”<br />
她一直没有出声，他很快就着急了，原本在空中胡乱试探的手按上了地面，这样摸索的方式更快，他很快就找到了房门。<br />
他姿态难看地爬过门槛，全身上下除了那张脸，没有一个值得人看的地方。<br />
他俯身膝行进院子里，雪白的寝衣很快沾满尘泥。<br />
崔韵时窝在高椅中，忽然想起，他从前总是把自己打扮得光彩照人、一丝不乱，身边总有等着被他使唤的随从，他不必亲自做什么。<br />
那个人不是现在这样，他不会像条瘸了腿的狗一样满地乱爬。<br />
他从前……是很爱干净的一个人。<br />
第91章<br />
崔韵时深深吸了一口气， 谢流忱听出她的声音，整个人僵住：“崔姑娘？”<br />
他站起身，一瘸一拐地朝着屋内走来。<br />
崔韵时看他起身起得这般快， 心想这一会他倒是知道丢人了， 不肯再让她瞧见他满地爬的模样。<br />
谢流忱走路和爬的时候一样狼狈，因为看不见， 手伸在前边摸来摸去， 才走出几步， 便在石阶上踩空， 身体失去平衡。<br />
那只被碎瓷片扎破的左脚， 便实实在在地踩在了地上。<br />
碎片全部嵌进肉里，他面目扭曲一瞬，猛吸几口凉气， 显然痛极了。<br />
崔韵时看他就这么走到门槛前，这里若不爬进来，便只能迈过去，那只受伤的左脚必须再次踩实在地上。<br />
她以为他要放弃了， 没想到他还要强撑脸面， 硬是踏过门槛，左脚着地，身后留下一条洒着零星血迹的血路。<br />
谢流忱终于站到她面前， 轻声道：“一直没听见你的声音，我以为你出事了。”<br />
崔韵时斜着眼看他：“嗯，我没事，只是摔坏了你的东西， 人也磕着了，不好意思回应你。”<br />
原来她不是因为他的脸恢复原状， 露了馅才这样态度古怪的。<br />
他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道：“我有专治治跌打损伤的良药，这便拿来给你。”<br />
他就这样拖着流血的脚去到柜前，抱来一整个小箱子给她，让她取一瓶贴着红色签纸，上书通血散的瓷瓶。<br />
崔韵时故意弄出一些动静，听起来像是在擦药油。<br />
谢流忱转身，慢慢走到帘后，偷偷打开瓶塞吃下一粒丸药。<br />
崔韵时盯着那片帘子，等到帘后的人走出来，已然是成归云的面容。<br />
简直比画皮还要自然。<br />
若非她亲眼所见，实在难以想象会有这样的事。<br />
她终于可以确定，眼前这人就是谢流忱。<br />
等到他拖着伤脚回来，在她面前单膝跪地，用那双无神的眼睛看着他想象中她的脸该在的位置。<br />
崔韵时抬手摸上他的脸，谢流忱整个人都绷紧了，受宠若惊地瞪大眼。<br />
紧接着他就听到她轻声道：“谢流忱。”<br />
“……”<br />
他有一瞬间惊慌得无法理解她的话，四面墙壁朝他压来，挤压着他的内脏，让他听见自己心脏迸出血的声音。<br />
“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你永远都不会出现在我面前，你就是这样‘不出现在我面前’的吗？”<br />
崔韵时的语气里没多少愤怒，她都习惯他的出尔反尔了，他或许会将之称为爱。<br />
他一向如此，怨恨是出于爱，折磨别人的心也是出于爱，欺骗是爱。<br />
她的手仍按在他脸上，而后抬高，落下。<br />
啪的一声脆响，谢流忱被她抽得整个人摔出去，撞倒在装满瓷瓶的药箱上。<br />
血一滴滴地顺着箱体滚落，很快汇成一小滩血泊。
叮呤哐啷连续几声脆响，谢流忱猛然坐直，是从院中传来的声音。<br />
他赶紧下床。<br />
他看不见鞋在哪里，只能赤着脚，睁眼瞎一般地摸索门在何处。<br />
脚底猛然刺痛，他一下子跪在地上。<br />
应当是昨日打碎的酒盏的碎瓷片，昨日那场乱局，她收拾漏了几片也是理所当然。<br />
他咬牙忍痛，对外喊道：“崔姑娘，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br />
没听到回答，他伤了一只脚，又<br />
不能视物，单脚走路更是不便，干脆膝行向前，用手在空中摸索寻找屋门。<br />
反正她不在屋中，看不见他此刻的丑态，他也不用在意这许多了。<br />
崔韵时小心翼翼跨过门槛时，看见的便是这一幕。<br />
她昨夜发现他的医箱里外都溅了血和黑色的纸灰，白日就把里面的瓶瓶罐罐拿出来，一瓶瓶擦洗干净了。<br />
但有只野猫忽然跳进树丛里，吓了她一跳，还以为是那些苗人的把戏。<br />
她昨晚警惕了一夜，此时立刻准备迎敌，起身太过迅猛，撞翻了他的医箱，大半瓷瓶全都被砸坏。<br />
崔韵时心虚至极，听见他在询问，都没敢回他一声。<br />
她蹲在他身前，刚想伸手将他搀扶起来。<br />
就见他抬起头，露出了一张与成归云迥然不同的脸。<br />
一张属于谢流忱的脸。<br />
所有关怀的话语都卡在喉间，崔韵时慢慢起身，坐到临近的一张高椅上，看着他继续迷茫地四处摸索，一声又一声地喊：“崔姑娘，崔姑娘你有没有事……”<br />
她一直没有出声，他很快就着急了，原本在空中胡乱试探的手按上了地面，这样摸索的方式更快，他很快就找到了房门。<br />
他姿态难看地爬过门槛，全身上下除了那张脸，没有一个值得人看的地方。<br />
他俯身膝行进院子里，雪白的寝衣很快沾满尘泥。<br />
崔韵时窝在高椅中，忽然想起，他从前总是把自己打扮得光彩照人、一丝不乱，身边总有等着被他使唤的随从，他不必亲自做什么。<br />
那个人不是现在这样，他不会像条瘸了腿的狗一样满地乱爬。<br />
他从前……是很爱干净的一个人。<br />
第91章<br />
崔韵时深深吸了一口气， 谢流忱听出她的声音，整个人僵住：“崔姑娘？”<br />
他站起身，一瘸一拐地朝着屋内走来。<br />
崔韵时看他起身起得这般快， 心想这一会他倒是知道丢人了， 不肯再让她瞧见他满地爬的模样。<br />
谢流忱走路和爬的时候一样狼狈，因为看不见， 手伸在前边摸来摸去， 才走出几步， 便在石阶上踩空， 身体失去平衡。<br />
那只被碎瓷片扎破的左脚， 便实实在在地踩在了地上。<br />
碎片全部嵌进肉里，他面目扭曲一瞬，猛吸几口凉气， 显然痛极了。<br />
崔韵时看他就这么走到门槛前，这里若不爬进来，便只能迈过去，那只受伤的左脚必须再次踩实在地上。<br />
她以为他要放弃了， 没想到他还要强撑脸面， 硬是踏过门槛，左脚着地，身后留下一条洒着零星血迹的血路。<br />
谢流忱终于站到她面前， 轻声道：“一直没听见你的声音，我以为你出事了。”<br />
崔韵时斜着眼看他：“嗯，我没事，只是摔坏了你的东西， 人也磕着了，不好意思回应你。”<br />
原来她不是因为他的脸恢复原状， 露了馅才这样态度古怪的。<br />
他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道：“我有专治治跌打损伤的良药，这便拿来给你。”<br />
他就这样拖着流血的脚去到柜前，抱来一整个小箱子给她，让她取一瓶贴着红色签纸，上书通血散的瓷瓶。<br />
崔韵时故意弄出一些动静，听起来像是在擦药油。<br />
谢流忱转身，慢慢走到帘后，偷偷打开瓶塞吃下一粒丸药。<br />
崔韵时盯着那片帘子，等到帘后的人走出来，已然是成归云的面容。<br />
简直比画皮还要自然。<br />
若非她亲眼所见，实在难以想象会有这样的事。<br />
她终于可以确定，眼前这人就是谢流忱。<br />
等到他拖着伤脚回来，在她面前单膝跪地，用那双无神的眼睛看着他想象中她的脸该在的位置。<br />
崔韵时抬手摸上他的脸，谢流忱整个人都绷紧了，受宠若惊地瞪大眼。<br />
紧接着他就听到她轻声道：“谢流忱。”<br />
“……”<br />
他有一瞬间惊慌得无法理解她的话，四面墙壁朝他压来，挤压着他的内脏，让他听见自己心脏迸出血的声音。<br />
“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你永远都不会出现在我面前，你就是这样‘不出现在我面前’的吗？”<br />
崔韵时的语气里没多少愤怒，她都习惯他的出尔反尔了，他或许会将之称为爱。<br />
他一向如此，怨恨是出于爱，折磨别人的心也是出于爱，欺骗是爱。<br />
她的手仍按在他脸上，而后抬高，落下。<br />
啪的一声脆响，谢流忱被她抽得整个人摔出去，撞倒在装满瓷瓶的药箱上。<br />
血一滴滴地顺着箱体滚落，很快汇成一小滩血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