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讲厅台下座无虚席,除了台下第一排陈轻轻旁边那个明晃晃的空位置。<br />
聚光灯照得脸发烫,她恨不得找个地缝把自己脸埋进去。怎么会迷糊成这样。<br />
“正方自我介绍。”<br />
“大家好,我是正方三辩来自法学院的林雨娇。”桌边的人站起来,朝台下微微鞠躬。耳边擦过几声窃窃私语。<br />
她什么都不用做,站在光下,就足够让人挪不开视线。<br />
林雨娇脑子很乱,还在想那条发错的消息。<br />
胡思乱想坐回位置,又自我安慰觉得他没有理由来理会自己。反正根本不会回,才最像祁司北的性子。<br />
-<br />
舟川市郊外的阴天,江水昏灰,潮湿。<br />
几个挂着工作牌的工作人员和志愿者在灰蒙蒙的草地上搭舞台,拉警戒线。<br />
后台空旷人来人往,阴天光线透过大棚的缝隙,落在杂乱的一堆乐器里。空气里一股黏密的潮水气。<br />
“我唱的到底是哪几首,能不能定曲了。”程译野席地而坐,两条长腿分开搭在台阶上。<br />
舟川市一年一度的安江音乐节,每年都吸引着几万人来到郊区的安江。主办方邀请了程译野,程译野又投资了几十万给安江音乐节,成了主办方之一。<br />
现在聚在这提前彩排琢磨流程。<br />
“钢琴伴奏那个哥们,你能不能再来给我弹一遍,我听听能不能过。”程译野站起来叫人。<br />
那个男生扭扭捏捏,声音太小。惹得程译野低下头,不耐烦凑过去:“你他妈到底在说什么。”<br />
“北在那里睡觉。”对方指了指不远处那架钢琴。<br />
琴凳上坐着的人枕着钢琴,修长瘦劲的手指还搭在黑白琴键上。银发里扎着几簇后来新长出来的黑色碎发,并不突兀,显得整个人更加凉薄生人勿近。<br />
不随便叫醒祁司北,已经变成了他身边的熟人圈子里一个无法言说的规矩。<br />
不知道他今天心情是好是坏。<br />
程译野喉结动了动,在思考怎么叫醒他的措辞。<br />
他邀请他来演出,他没答应。<br />
“没灵感。”祁司北懒散扯了下嘴角,还是那句话,只来帮忙负责幕后的事情。<br />
压着黑色帽檐,就算站在幕后场地布景上,也按耐不住一身耀眼。<br />
程译野在原地纠结让他再睡一会儿还是把他叫醒,寂静中,就听见扔在钢琴上的手机闪过一声微信提示音。<br />
睡着的人被吵醒,掀起眼。单手翻开手机。<br />
林雨娇分享了一个投票链接。<br />
arctic:?<br />
“人醒了。”程译野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身边那个男生的肩膀示意他过去,“你去排练吧。”<br />
不知道谁这么会挑时间给祁司北发消息,反正现在吵醒他的可不是自己。<br />
对方一直没回复。于是祁司北点开了那个投票链接,他早就忘记了柯牧彤是谁,目光没什么印象地瞥过她的名字,映入眼帘的,只有那张林雨娇被放在投票链接首页的照片。<br />
他以为林雨娇是让他投票,于是把投票成功的页面截屏发了过去。<br />
arctic:可以了?<br />
对方依旧没有回复。<br />
祁司北直起身,睡眼惺忪揉揉眼睛。<br />
他妈的到底怎么个事儿。<br />
他搞不懂她的意思。变着法儿猜,唯独不去想林雨娇是不是发错了消息。<br />
法学院辩论赛,今天下午,地点在演讲厅。<br />
半晌,坐在琴凳上的人站起来。高大的身影几乎挡住了身后几个人所有的光线,惹得蹲在地上的程译野瞬间抬头。<br />
几滴小雨落在他的发丝上。<br />
“北,好像要下雨。你瞎逛到哪去。”<br />
祁司北伸了个懒腰,压了压黑色帽檐,往下走。光线落在他脸上,看不清眼睛,只看见下颚线。<br />
“打车。”<br />
“有人喊我去给她撑场子。”<br />
“喊你你就去。”<br />
程译野半蹲在地上,百思不得其解,还有后半句话没敢在他面前说出来。<br />
你是狗吗。<br />
别人一招手,就头也不回往人家边上跑。<br />
-<br />
舟川大学演讲厅里全场寂静。<br />
法学院今年这场辩论赛已经过了一轮,到了整场比赛的质辩阶段。<br />
天花板上传来雨水滴落在玻璃窗上的声音,滴滴答答响个不停。<br />
“请正方三辩开始提问反方。”坐在台上的老教授停下手里握着的那支不停在写的钢笔,推了推眼镜,锐利的目光透过镜片看向正方三辩的位置。<br />
林雨娇脑子因为紧张,站起来慢半拍。换来教授不满的一个眼神。<br />
大屏幕上的镜头对准了站起来的女孩,瓜子脸上的五官标志冷清。<br />
她的手抓着桌上的纸页,抓得泛白。<br />
深呼一口气。抬起头看向反方辩手,余光瞥过近在咫尺的第一排。<br />
指甲猛然深深攥进掌心的肉里。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是第一排没空任何位置,已经坐满了人。<br />
林雨娇的心里在下一场混乱的雨。一瞬间忘记了自己在辩论,去看那个陈轻轻身边,那个本应该是自己带朋友来观赛,明明从开场就一直是空位置的地方。<br />
座位上的人披着一件黑色夹克衫,灯光下,一身雨水都在光线里倒映着昏黄。<br />
黑色鸭舌帽投下的阴影,阴晴不定笼住眼睛,只模糊望见棱角分明的下半张脸。<br />
是不知道从哪赶过来,一身雨水的祁司北。<br />
林雨娇整个人在台上都僵住了。<br />
她没想到祁司北会来看她比赛,没想到她也会有不是一个人的时候。<br />
王瑞琪坐在林雨娇旁边,不知道自己队员为什么整个人僵着。急得在底下轻轻碰了一下林雨娇的高跟鞋。<br />
她这才收回目光,磕磕巴巴,开始提问反方辩手问题。<br />
每个问题只有十几秒的提问时间,偏偏林雨娇在气势上就有点畏手畏脚,自己都感觉到了自己怯场。<br />
结束了正方提问环节,坐下的那一刻,她头都是晕的,无力地坐在自己座位上手脚发凉,只想快点结束比赛。<br />
接下去发言,还有一轮自由辩论环节。林雨娇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人了。<br />
再一次侧过头看向第一排确认。<br />
第一排中间坐着的人一身冷淡黑色,还是压着那顶鸭舌帽,一副无人敢接近的样子。<br />
手里把玩着的手机,突然毫无征兆,肆意横过来。<br />
黑色的屏幕,白色大字,一个字一个字清晰落入林雨娇无措的眼底。<br />
林雨娇,拿第一。<br />
他要林雨娇去赢,去争第一名。<br />
他知道她配。<br />
第18章 butterfly<br />
chapter18<br />
在林雨娇收回看向台下目光的那一刻,祁司北也不动声色放下了为她举起的手机屏幕。<br />
“下面进入自由辩论环节。”主持人发声,“从正方开始发言。”<br />
台上坐在正方三辩位置的人,慢慢平静了下来。聚光灯落在她笔挺的肩膀上,握着稿纸边缘的手也更坚定了一些。<br />
仿佛黑暗里跌跌撞撞,终于找到了靠山。<br />
“我将对反方辩手刚才的发言提出三点质疑......”林雨娇逐渐找到主场感觉,抬头毫不避讳对视上柯牧彤挑衅的目光。<br />
这一身西装很衬她,冷色调的纯黑,简单中渗出压制性的气场。不慌不忙翻阅资料,引用了更多实际案例。<br />
她冲的是柯牧彤,字字句句紧逼。<br />
两人让辩论场上的气氛到了赛点,你来我往,唯有柯牧彤肉眼可见,每次能说的话渐渐少了下去。<br />
“那个正方三辩怎么情绪调节得这么快。”后座的两个女生探头在一起窃窃私语。<br />
“也太明显了吧,在玩什么,扮猪吃老虎啊?”另一个女生附和。<br />
祁司北还坐在第一排,人没走。手支着下巴,莫名被逗乐了。<br />
说不上来为什么笑,大概是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原因。<br />
他知道她年年拿特等奖奖学金,专业水平没话说。他知道她房间的灯每晚亮到凌晨四点,有时候祁司北半夜被雨声吵醒,起床关阳台窗户,会看到那扇关不紧的房门连光线都遮不住,从门缝里渗出来,落在破烂地砖上。<br />
祁司北站在客厅的夜色里,低头挡风点了一支烟。四周都是死寂黑暗,只有眼前有光。<br />
所以明明林雨娇就应该赢。<br />
她要的东西好少。仅仅需要被肯定,被鼓励,仅此而已。<br />
那他给她就好了。<br />
-<br />
整场辩论赛结束之后,观众掌声雷动,到了现场评分和投票环节。
聚光灯照得脸发烫,她恨不得找个地缝把自己脸埋进去。怎么会迷糊成这样。<br />
“正方自我介绍。”<br />
“大家好,我是正方三辩来自法学院的林雨娇。”桌边的人站起来,朝台下微微鞠躬。耳边擦过几声窃窃私语。<br />
她什么都不用做,站在光下,就足够让人挪不开视线。<br />
林雨娇脑子很乱,还在想那条发错的消息。<br />
胡思乱想坐回位置,又自我安慰觉得他没有理由来理会自己。反正根本不会回,才最像祁司北的性子。<br />
-<br />
舟川市郊外的阴天,江水昏灰,潮湿。<br />
几个挂着工作牌的工作人员和志愿者在灰蒙蒙的草地上搭舞台,拉警戒线。<br />
后台空旷人来人往,阴天光线透过大棚的缝隙,落在杂乱的一堆乐器里。空气里一股黏密的潮水气。<br />
“我唱的到底是哪几首,能不能定曲了。”程译野席地而坐,两条长腿分开搭在台阶上。<br />
舟川市一年一度的安江音乐节,每年都吸引着几万人来到郊区的安江。主办方邀请了程译野,程译野又投资了几十万给安江音乐节,成了主办方之一。<br />
现在聚在这提前彩排琢磨流程。<br />
“钢琴伴奏那个哥们,你能不能再来给我弹一遍,我听听能不能过。”程译野站起来叫人。<br />
那个男生扭扭捏捏,声音太小。惹得程译野低下头,不耐烦凑过去:“你他妈到底在说什么。”<br />
“北在那里睡觉。”对方指了指不远处那架钢琴。<br />
琴凳上坐着的人枕着钢琴,修长瘦劲的手指还搭在黑白琴键上。银发里扎着几簇后来新长出来的黑色碎发,并不突兀,显得整个人更加凉薄生人勿近。<br />
不随便叫醒祁司北,已经变成了他身边的熟人圈子里一个无法言说的规矩。<br />
不知道他今天心情是好是坏。<br />
程译野喉结动了动,在思考怎么叫醒他的措辞。<br />
他邀请他来演出,他没答应。<br />
“没灵感。”祁司北懒散扯了下嘴角,还是那句话,只来帮忙负责幕后的事情。<br />
压着黑色帽檐,就算站在幕后场地布景上,也按耐不住一身耀眼。<br />
程译野在原地纠结让他再睡一会儿还是把他叫醒,寂静中,就听见扔在钢琴上的手机闪过一声微信提示音。<br />
睡着的人被吵醒,掀起眼。单手翻开手机。<br />
林雨娇分享了一个投票链接。<br />
arctic:?<br />
“人醒了。”程译野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身边那个男生的肩膀示意他过去,“你去排练吧。”<br />
不知道谁这么会挑时间给祁司北发消息,反正现在吵醒他的可不是自己。<br />
对方一直没回复。于是祁司北点开了那个投票链接,他早就忘记了柯牧彤是谁,目光没什么印象地瞥过她的名字,映入眼帘的,只有那张林雨娇被放在投票链接首页的照片。<br />
他以为林雨娇是让他投票,于是把投票成功的页面截屏发了过去。<br />
arctic:可以了?<br />
对方依旧没有回复。<br />
祁司北直起身,睡眼惺忪揉揉眼睛。<br />
他妈的到底怎么个事儿。<br />
他搞不懂她的意思。变着法儿猜,唯独不去想林雨娇是不是发错了消息。<br />
法学院辩论赛,今天下午,地点在演讲厅。<br />
半晌,坐在琴凳上的人站起来。高大的身影几乎挡住了身后几个人所有的光线,惹得蹲在地上的程译野瞬间抬头。<br />
几滴小雨落在他的发丝上。<br />
“北,好像要下雨。你瞎逛到哪去。”<br />
祁司北伸了个懒腰,压了压黑色帽檐,往下走。光线落在他脸上,看不清眼睛,只看见下颚线。<br />
“打车。”<br />
“有人喊我去给她撑场子。”<br />
“喊你你就去。”<br />
程译野半蹲在地上,百思不得其解,还有后半句话没敢在他面前说出来。<br />
你是狗吗。<br />
别人一招手,就头也不回往人家边上跑。<br />
-<br />
舟川大学演讲厅里全场寂静。<br />
法学院今年这场辩论赛已经过了一轮,到了整场比赛的质辩阶段。<br />
天花板上传来雨水滴落在玻璃窗上的声音,滴滴答答响个不停。<br />
“请正方三辩开始提问反方。”坐在台上的老教授停下手里握着的那支不停在写的钢笔,推了推眼镜,锐利的目光透过镜片看向正方三辩的位置。<br />
林雨娇脑子因为紧张,站起来慢半拍。换来教授不满的一个眼神。<br />
大屏幕上的镜头对准了站起来的女孩,瓜子脸上的五官标志冷清。<br />
她的手抓着桌上的纸页,抓得泛白。<br />
深呼一口气。抬起头看向反方辩手,余光瞥过近在咫尺的第一排。<br />
指甲猛然深深攥进掌心的肉里。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是第一排没空任何位置,已经坐满了人。<br />
林雨娇的心里在下一场混乱的雨。一瞬间忘记了自己在辩论,去看那个陈轻轻身边,那个本应该是自己带朋友来观赛,明明从开场就一直是空位置的地方。<br />
座位上的人披着一件黑色夹克衫,灯光下,一身雨水都在光线里倒映着昏黄。<br />
黑色鸭舌帽投下的阴影,阴晴不定笼住眼睛,只模糊望见棱角分明的下半张脸。<br />
是不知道从哪赶过来,一身雨水的祁司北。<br />
林雨娇整个人在台上都僵住了。<br />
她没想到祁司北会来看她比赛,没想到她也会有不是一个人的时候。<br />
王瑞琪坐在林雨娇旁边,不知道自己队员为什么整个人僵着。急得在底下轻轻碰了一下林雨娇的高跟鞋。<br />
她这才收回目光,磕磕巴巴,开始提问反方辩手问题。<br />
每个问题只有十几秒的提问时间,偏偏林雨娇在气势上就有点畏手畏脚,自己都感觉到了自己怯场。<br />
结束了正方提问环节,坐下的那一刻,她头都是晕的,无力地坐在自己座位上手脚发凉,只想快点结束比赛。<br />
接下去发言,还有一轮自由辩论环节。林雨娇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人了。<br />
再一次侧过头看向第一排确认。<br />
第一排中间坐着的人一身冷淡黑色,还是压着那顶鸭舌帽,一副无人敢接近的样子。<br />
手里把玩着的手机,突然毫无征兆,肆意横过来。<br />
黑色的屏幕,白色大字,一个字一个字清晰落入林雨娇无措的眼底。<br />
林雨娇,拿第一。<br />
他要林雨娇去赢,去争第一名。<br />
他知道她配。<br />
第18章 butterfly<br />
chapter18<br />
在林雨娇收回看向台下目光的那一刻,祁司北也不动声色放下了为她举起的手机屏幕。<br />
“下面进入自由辩论环节。”主持人发声,“从正方开始发言。”<br />
台上坐在正方三辩位置的人,慢慢平静了下来。聚光灯落在她笔挺的肩膀上,握着稿纸边缘的手也更坚定了一些。<br />
仿佛黑暗里跌跌撞撞,终于找到了靠山。<br />
“我将对反方辩手刚才的发言提出三点质疑......”林雨娇逐渐找到主场感觉,抬头毫不避讳对视上柯牧彤挑衅的目光。<br />
这一身西装很衬她,冷色调的纯黑,简单中渗出压制性的气场。不慌不忙翻阅资料,引用了更多实际案例。<br />
她冲的是柯牧彤,字字句句紧逼。<br />
两人让辩论场上的气氛到了赛点,你来我往,唯有柯牧彤肉眼可见,每次能说的话渐渐少了下去。<br />
“那个正方三辩怎么情绪调节得这么快。”后座的两个女生探头在一起窃窃私语。<br />
“也太明显了吧,在玩什么,扮猪吃老虎啊?”另一个女生附和。<br />
祁司北还坐在第一排,人没走。手支着下巴,莫名被逗乐了。<br />
说不上来为什么笑,大概是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原因。<br />
他知道她年年拿特等奖奖学金,专业水平没话说。他知道她房间的灯每晚亮到凌晨四点,有时候祁司北半夜被雨声吵醒,起床关阳台窗户,会看到那扇关不紧的房门连光线都遮不住,从门缝里渗出来,落在破烂地砖上。<br />
祁司北站在客厅的夜色里,低头挡风点了一支烟。四周都是死寂黑暗,只有眼前有光。<br />
所以明明林雨娇就应该赢。<br />
她要的东西好少。仅仅需要被肯定,被鼓励,仅此而已。<br />
那他给她就好了。<br />
-<br />
整场辩论赛结束之后,观众掌声雷动,到了现场评分和投票环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