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灰茫茫的，屋外春雨绵绵。<br />
她站起来，什么话也没说，稀里糊涂就跟在人家后头出去了。<br />
两个人坐在那张正方形的小餐桌前，一人面前放了一碗挂面，热乎乎的汤上还飘着几点油星。<br />
因为不习惯跟人面对面吃饭，林雨娇一直低着头，只顾着吃面。刚出锅的面条进了胃里，让她整个人暖和了许多。<br />
“很好吃？”<br />
耳边掠过对方低沉声音。<br />
才让她意识到自己吃得好快，窘迫抬头，竖了竖筷子说好吃。<br />
餐桌挨着一扇窗，雨下得春夜发闷。<br />
祁司北吃着吃着，站起来，伸手想去开窗透气。<br />
窗户挨着林雨娇的位置，他没所谓地够过来半个身子，推开了窗子。<br />
风从阴天灰色空气里涌进来，鼓起少年的黑色t恤。<br />
近到林雨娇从那碗面里抬头，就能闻见对方身上清爽的皂水气息。<br />
这个阴雨绵绵的世界，仿佛小到只剩下眼前少年的衣摆。<br />
-<br />
公交车行驶在寂静的马路上，满地被雨淋湿的梧桐树叶，烂掉的绿色叶子溶入坑坑洼洼雨地。<br />
孟闻清还在跟她讲话。<br />
“我妈很厉害的，什么菜都会做呢。”孟闻清打开了相册，一张张给她看，“这是我妈烧的鲫鱼汤，这是我妈做的油焖青菜......”<br />
林雨娇看了一眼那些照片。<br />
夜晚的雾水垂落下空气，就像照片里那些瓷碗盛着的饭菜正在她面前，冒着热气一样的错觉。<br />
她上初中的时候，葛雯卖菜的小摊子刚开业，在菜市场最边缘的一个角落，没什么生意，挨着一家卤味店。不上学的日子里，林雨娇也跟着凌晨四点就起床，在菜市场外面帮葛雯摆摊多赚点钱。<br />
半扎着低马尾，穿着白色无袖背心的小女孩坐在小马扎上，熟练掰开菜叶子，指间沾着的清晨露水一闪一闪。<br />
她都快忘记了葛雯做的饭，是什么味道的。<br />
孟闻清性子后知后觉，没有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还在继续兴致勃勃给她看相册。她不是一个会扫别人兴致的人，仍然低着头一张张耐心看完，听孟闻清说话。<br />
车窗外车子川流不息。<br />
红绿灯路口，公交车缓缓停下来。林雨娇把头慢慢偏向车窗边，呼吸着车窗外的湿润的夜风。<br />
脸上感觉很潮，一时间分不清是被风吹来的雨水，还是什么东西。<br />
她抬手擦了擦眼睛，路灯光下，擦得更加红了。<br />
前方绿灯闪烁，变成了黄灯。<br />
窗外经过的车子一辆辆停下。<br />
林雨娇还在望着这一片落寞的雨天发呆，右耳那只忘记摘下来的耳机里，突如其来传来一声清晰“蓝牙已连接”。<br />
她吓了一跳，不知道连的是谁的手机。<br />
耳机里瞬间传来绵长的音乐声，接触不良，那首她不熟悉的英文歌沙沙作响。<br />
“julie，<br />
don't leave me till the morning”<br />
潮湿夜晚，昏黄的车灯落在林雨娇不知所措的脸上。<br />
她双手趴在窗边的栏杆上，像只探头探脑的小猫，往车窗外看去。<br />
公交车旁边停了一辆等红绿灯的黑色汽车，开车的人是个男孩子，很年轻。在等红绿灯间隙回过头和车上另外几个人笑着聊天。<br />
后座靠着车窗坐的人几乎不跟他们搭话，闭着眼睛在睡觉。<br />
隔着那扇起雾的车窗，雾水把一切都模糊了。林雨娇努力去看，也只能看清祁司北那张扬的发色，和凌厉的下颚线。<br />
还有他左耳上的那只白色耳机。<br />
那是她不小心丢出公交车车窗外的那一只耳机和耳机盒。<br />
耳机里那首沙哑慵懒的英文歌还在唱，连的是他的手机蓝牙，放的大概也是他的歌单。<br />
林雨娇趴在车窗上，从上而下怔怔盯着那辆车子后座里的熟睡的人。<br />
雨天堵车，前方长长的车队里，有人不耐烦此起彼伏摁着喇叭。<br />
模糊不清的霓虹闪烁，惹人心烦的雨夜。驾驶座上开车的卢易心里堵着一团水汽，也跟着重重摁了一声喇叭。<br />
“哪个孙子这么不会开车，挡爷的路。”<br />
摁完喇叭的下一秒，卢易在后视镜里，看到后座人被生生吵醒。<br />
“不好意思啊北哥，忘了你睡觉。”<br />
卢易识趣降低了声音。<br />
祁司北没跟他计较，在雨夜里睁开眼。耳机里的歌声还在继续。<br />
那是只不属于他的耳机。手心里顽劣留下的那只陌生耳机盒，还贴着一只粉红色hello kitty的大头贴。<br />
旁边那哥们低头见着了，也没多问他。总觉得在他身上看见女孩子的东西，是多正常一事儿。<br />
闷热，烦躁。<br />
祁司北抬头，视线越过那模糊不清的车窗，看见外头那辆也在等红绿灯的那辆301路公交车。<br />
耳机的主人坐在后排，不知道刚才跟别人聊了些什么，眼眶红红趴在公交车车窗边，一脸落寞。<br />
车窗起雾。<br />
耳机里的歌声还在放，肆意包裹整个风雨交加的夜晚。<br />
“if you are hurting（如果你悲伤），<br />
let me put that anesthetic on you（让我给你带来止痛药）”<br />
他抬头盯着坐在公交车窗边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脸低落的人，耷拉下漆黑眼眸。<br />
冷劲修长的手指，摸上冰冷的车窗玻璃。<br />
在起雾的车窗上，画了一个笑脸。<br />
正对上公交车后排坐着的，那张紧皱着眉的林雨娇的脸。<br />
第22章 butterfly<br />
chapter22<br />
她低下头,盯着旁边黑车起雾的车窗上，那张寥寥几笔划出来的笑脸。<br />
很幼稚的举动，只有小孩才这么玩吧。<br />
幼稚到和车窗边少年那张惹眼的侧脸，那样格格不入。<br />
隔着那扇雾蒙蒙的车窗,林雨娇看不太清祁司北的表情,也分不清到底是那个他画在车窗上的笑脸在笑,还是他本人真的也窝在后座肆无忌惮勾了勾嘴角。<br />
他笑得连肩膀都在发颤。<br />
黄灯闪烁,变成绿灯。<br />
街上的车流呼啸往前。孟闻清这才好奇转头向她。<br />
“小雨,你一直往窗外看什么。”<br />
林雨娇闷闷收回视线,想起他明明捡到了自己耳机又不发微信告诉她。正巧这时马路上的绿化带上，跑过一只不知是走丢的还是流浪的大狗。<br />
“看狗。”她低低开口。<br />
“你盯着一只狗看这么久？”孟闻清也跟着把头探了过来,看着雨中在绿化带上跑来跑去的大狗。想起自己小时候被狗追的经历，不自主抱紧了林雨娇的胳膊，“小雨,你说它是好狗还是坏狗。”<br />
趴在车窗边吹风的人,轻轻转了一下脸。<br />
“坏狗。”<br />
这时候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林雨娇抬起手，睁开眼盯了一眼手机。<br />
arctic：耳机回去还你。<br />
雨：好。<br />
昏暗的轿车后座,雨丝像无数碎玻璃纷飞在车窗上。<br />
后座上的人不知是冻着了,还是怎么回事，忽然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br />
“怎么着，着凉了北哥？”身边朋友开他玩笑。<br />
祁司北没搭理，暗白光亮的手机屏幕映照睡眼惺忪的脸，斜着身子，手指在键盘上敲字。<br />
arctic：你刚是不是背后骂我。<br />
雨：没有。<br />
她是打字出来的“没有”,本来就心虚。微信自动跳出来几个摇头代表“没有”的表情包,还不小心手指误触，点了第一个表情包发了过去。<br />
是一只不停摇头的小猫。<br />
对面人没再接着回她什么。<br />
不跟小猫计较。<br />
孟闻清还在目不转睛看窗外绿化带边上的狗,说一些有的没的话。<br />
风一阵阵从公交车窗吹来，林雨娇泛红的耳尖在发丝下若隐若现。<br />
-<br />
那夜的眼泪和雨仿佛都有预兆。<br />
几天之后的晚上，林中敏给她打来一个电话，问她身上有没有多余的钱。<br />
林雨娇刚洗完澡，站在阳台上。风从防盗窗里涌进来，抬头就能看到窗外上禾路破败的雨后。
她站起来，什么话也没说，稀里糊涂就跟在人家后头出去了。<br />
两个人坐在那张正方形的小餐桌前，一人面前放了一碗挂面，热乎乎的汤上还飘着几点油星。<br />
因为不习惯跟人面对面吃饭，林雨娇一直低着头，只顾着吃面。刚出锅的面条进了胃里，让她整个人暖和了许多。<br />
“很好吃？”<br />
耳边掠过对方低沉声音。<br />
才让她意识到自己吃得好快，窘迫抬头，竖了竖筷子说好吃。<br />
餐桌挨着一扇窗，雨下得春夜发闷。<br />
祁司北吃着吃着，站起来，伸手想去开窗透气。<br />
窗户挨着林雨娇的位置，他没所谓地够过来半个身子，推开了窗子。<br />
风从阴天灰色空气里涌进来，鼓起少年的黑色t恤。<br />
近到林雨娇从那碗面里抬头，就能闻见对方身上清爽的皂水气息。<br />
这个阴雨绵绵的世界，仿佛小到只剩下眼前少年的衣摆。<br />
-<br />
公交车行驶在寂静的马路上，满地被雨淋湿的梧桐树叶，烂掉的绿色叶子溶入坑坑洼洼雨地。<br />
孟闻清还在跟她讲话。<br />
“我妈很厉害的，什么菜都会做呢。”孟闻清打开了相册，一张张给她看，“这是我妈烧的鲫鱼汤，这是我妈做的油焖青菜......”<br />
林雨娇看了一眼那些照片。<br />
夜晚的雾水垂落下空气，就像照片里那些瓷碗盛着的饭菜正在她面前，冒着热气一样的错觉。<br />
她上初中的时候，葛雯卖菜的小摊子刚开业，在菜市场最边缘的一个角落，没什么生意，挨着一家卤味店。不上学的日子里，林雨娇也跟着凌晨四点就起床，在菜市场外面帮葛雯摆摊多赚点钱。<br />
半扎着低马尾，穿着白色无袖背心的小女孩坐在小马扎上，熟练掰开菜叶子，指间沾着的清晨露水一闪一闪。<br />
她都快忘记了葛雯做的饭，是什么味道的。<br />
孟闻清性子后知后觉，没有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还在继续兴致勃勃给她看相册。她不是一个会扫别人兴致的人，仍然低着头一张张耐心看完，听孟闻清说话。<br />
车窗外车子川流不息。<br />
红绿灯路口，公交车缓缓停下来。林雨娇把头慢慢偏向车窗边，呼吸着车窗外的湿润的夜风。<br />
脸上感觉很潮，一时间分不清是被风吹来的雨水，还是什么东西。<br />
她抬手擦了擦眼睛，路灯光下，擦得更加红了。<br />
前方绿灯闪烁，变成了黄灯。<br />
窗外经过的车子一辆辆停下。<br />
林雨娇还在望着这一片落寞的雨天发呆，右耳那只忘记摘下来的耳机里，突如其来传来一声清晰“蓝牙已连接”。<br />
她吓了一跳，不知道连的是谁的手机。<br />
耳机里瞬间传来绵长的音乐声，接触不良，那首她不熟悉的英文歌沙沙作响。<br />
“julie，<br />
don't leave me till the morning”<br />
潮湿夜晚，昏黄的车灯落在林雨娇不知所措的脸上。<br />
她双手趴在窗边的栏杆上，像只探头探脑的小猫，往车窗外看去。<br />
公交车旁边停了一辆等红绿灯的黑色汽车，开车的人是个男孩子，很年轻。在等红绿灯间隙回过头和车上另外几个人笑着聊天。<br />
后座靠着车窗坐的人几乎不跟他们搭话，闭着眼睛在睡觉。<br />
隔着那扇起雾的车窗，雾水把一切都模糊了。林雨娇努力去看，也只能看清祁司北那张扬的发色，和凌厉的下颚线。<br />
还有他左耳上的那只白色耳机。<br />
那是她不小心丢出公交车车窗外的那一只耳机和耳机盒。<br />
耳机里那首沙哑慵懒的英文歌还在唱，连的是他的手机蓝牙，放的大概也是他的歌单。<br />
林雨娇趴在车窗上，从上而下怔怔盯着那辆车子后座里的熟睡的人。<br />
雨天堵车，前方长长的车队里，有人不耐烦此起彼伏摁着喇叭。<br />
模糊不清的霓虹闪烁，惹人心烦的雨夜。驾驶座上开车的卢易心里堵着一团水汽，也跟着重重摁了一声喇叭。<br />
“哪个孙子这么不会开车，挡爷的路。”<br />
摁完喇叭的下一秒，卢易在后视镜里，看到后座人被生生吵醒。<br />
“不好意思啊北哥，忘了你睡觉。”<br />
卢易识趣降低了声音。<br />
祁司北没跟他计较，在雨夜里睁开眼。耳机里的歌声还在继续。<br />
那是只不属于他的耳机。手心里顽劣留下的那只陌生耳机盒，还贴着一只粉红色hello kitty的大头贴。<br />
旁边那哥们低头见着了，也没多问他。总觉得在他身上看见女孩子的东西，是多正常一事儿。<br />
闷热，烦躁。<br />
祁司北抬头，视线越过那模糊不清的车窗，看见外头那辆也在等红绿灯的那辆301路公交车。<br />
耳机的主人坐在后排，不知道刚才跟别人聊了些什么，眼眶红红趴在公交车车窗边，一脸落寞。<br />
车窗起雾。<br />
耳机里的歌声还在放，肆意包裹整个风雨交加的夜晚。<br />
“if you are hurting（如果你悲伤），<br />
let me put that anesthetic on you（让我给你带来止痛药）”<br />
他抬头盯着坐在公交车窗边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脸低落的人，耷拉下漆黑眼眸。<br />
冷劲修长的手指，摸上冰冷的车窗玻璃。<br />
在起雾的车窗上，画了一个笑脸。<br />
正对上公交车后排坐着的，那张紧皱着眉的林雨娇的脸。<br />
第22章 butterfly<br />
chapter22<br />
她低下头,盯着旁边黑车起雾的车窗上，那张寥寥几笔划出来的笑脸。<br />
很幼稚的举动，只有小孩才这么玩吧。<br />
幼稚到和车窗边少年那张惹眼的侧脸，那样格格不入。<br />
隔着那扇雾蒙蒙的车窗,林雨娇看不太清祁司北的表情,也分不清到底是那个他画在车窗上的笑脸在笑,还是他本人真的也窝在后座肆无忌惮勾了勾嘴角。<br />
他笑得连肩膀都在发颤。<br />
黄灯闪烁,变成绿灯。<br />
街上的车流呼啸往前。孟闻清这才好奇转头向她。<br />
“小雨,你一直往窗外看什么。”<br />
林雨娇闷闷收回视线,想起他明明捡到了自己耳机又不发微信告诉她。正巧这时马路上的绿化带上，跑过一只不知是走丢的还是流浪的大狗。<br />
“看狗。”她低低开口。<br />
“你盯着一只狗看这么久？”孟闻清也跟着把头探了过来,看着雨中在绿化带上跑来跑去的大狗。想起自己小时候被狗追的经历，不自主抱紧了林雨娇的胳膊，“小雨,你说它是好狗还是坏狗。”<br />
趴在车窗边吹风的人,轻轻转了一下脸。<br />
“坏狗。”<br />
这时候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林雨娇抬起手，睁开眼盯了一眼手机。<br />
arctic：耳机回去还你。<br />
雨：好。<br />
昏暗的轿车后座,雨丝像无数碎玻璃纷飞在车窗上。<br />
后座上的人不知是冻着了,还是怎么回事，忽然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br />
“怎么着，着凉了北哥？”身边朋友开他玩笑。<br />
祁司北没搭理，暗白光亮的手机屏幕映照睡眼惺忪的脸，斜着身子，手指在键盘上敲字。<br />
arctic：你刚是不是背后骂我。<br />
雨：没有。<br />
她是打字出来的“没有”,本来就心虚。微信自动跳出来几个摇头代表“没有”的表情包,还不小心手指误触，点了第一个表情包发了过去。<br />
是一只不停摇头的小猫。<br />
对面人没再接着回她什么。<br />
不跟小猫计较。<br />
孟闻清还在目不转睛看窗外绿化带边上的狗,说一些有的没的话。<br />
风一阵阵从公交车窗吹来，林雨娇泛红的耳尖在发丝下若隐若现。<br />
-<br />
那夜的眼泪和雨仿佛都有预兆。<br />
几天之后的晚上，林中敏给她打来一个电话，问她身上有没有多余的钱。<br />
林雨娇刚洗完澡，站在阳台上。风从防盗窗里涌进来，抬头就能看到窗外上禾路破败的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