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一直揪着不放倒显得小气，可明明她才是那个被隐瞒的受害者。<br />
偏偏另一位当事人失忆了。<br />
他失忆了。<br />
孟春曾无数次的设想过，如果有一天再次遇到张今彦，她该怎么做才能平复她看到那扇拱门时的复杂心情。<br />
又该怎么做才能忘记之后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蜚语。<br />
在过去数不清的失眠夜里，那扇拱门和展板像是恐怖可憎的巨兽，张着血盆大口想要把她吞噬。<br />
她想跑，却被死死扣住了手腕。<br />
可现在。<br />
滋养这头巨兽的始作俑者之一，因为她生病了。<br />
“孟老师？”<br />
张柯特肉眼可见的精神不好，面色苍白，眼皮耷拉着，近乎歪在沙发上，说话也没什么力气。<br />
孟春没再看他，但拿起了他的水杯。<br />
张柯特又咳了几声，指着右手边：“厨房。”<br />
孟春出来时，张柯特已经从沙发上滑下来了，整个人卡在沙发与茶几之间的缝中蹲着，蜷成了一团。<br />
他在翻看那袋药。<br />
孟春把茶杯放到了他手边，“好好休息，我回去了。”<br />
身后，张柯特有气无力的喊她：“孟老师，你吃过饭了吗？”<br />
孟春脚步一顿：“还没。”<br />
“想吃什么？”<br />
“没想好。”<br />
“……”<br />
孟春转身，问：“你想说什么？”<br />
张柯特满脸真诚：“我有点饿了。”<br />
“……”<br />
临走之前，张柯特给了孟春一把钥匙。<br />
他怕自己睡过去，听不到她敲门。<br />
但孟春依然先敲了门。<br />
等了几秒钟，确定没人来开门后，才拿出了那把钥匙。<br />
屋内一片昏暗，只透着窗外昏昏沉沉的光。<br />
隐约可以看到沙发上的身影。<br />
孟春放下东西，开了灯。<br />
登时大亮。<br />
她也没管沙发上的人是什么反应，径直进了厨房。<br />
然而，她找遍了橱柜和台面，愣是没发现任何一个像是碗的东西。<br />
恰好外面有了动静，孟春走出厨房，看到张柯特正坐在沙发上出神。<br />
“醒了？”孟春倚靠着厨房门，“请问，你们家没有碗吗？”<br />
“嗯？”张柯特似乎有些迟钝，“好像没有。”<br />
孟春问：“那你用什么？”<br />
张柯特慢吞吞的开口：“我一般都在外面吃。”<br />
“……”<br />
意识到她有些无语，张柯特又说：“之前买酸奶送了两个玻璃碗。”<br />
孟春没出声。<br />
张柯特等了半天，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在等他去拿。<br />
他笑着叹了口气：“不好意思啊，我有点晕。”<br />
看到他走的还算平稳，孟春收回视线。<br />
趁着张柯特找东西的时间，她回去了一趟。<br />
再回来时，他不仅翻出了两个玻璃碗，还找到了几个勺子。<br />
塑料勺，又软又小，但聊胜于无。<br />
“去哪儿了？”张柯特随口问。<br />
孟春用脚带上门，“没拿完，又回去了一趟。”<br />
一盘清炒油麦菜。<br />
一小碟咸菜。<br />
放下盘子后，孟春打开第一次来时端的小电锅，粥香扑面而来。<br />
张柯特一时怔住，不知该说些什么。<br />
孟春拉了个小板凳，坐在不近不远的地方，语速很慢：“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走，但我可能会在这里待两年。”<br />
张柯特第一次不敢看她，撇开眼去盛粥：“我不一定。”<br />
孟春沉默几秒，“我来之前不知道你在北岩，也没有要打扰你们的意思，那天晚上你就当我喝多了说胡话吧。”见他拿起第二个玻璃碗，她适时开口：“我吃过了。”<br />
张柯特动作一顿，放下了手中的玻璃碗，难得没出声。<br />
孟春继续说：“我来北岩是学校的意思，我只希望两年后能正常回附中。”<br />
张柯特沉默半晌，低声：“其实……”<br />
粥香满屋飘，油麦菜鲜翠，就连小咸菜都特意摆了盘。<br />
这明显不是小餐馆的手艺，更别提那个装着小米粥的电锅。<br />
没有哪家餐馆打包粥时，会用到这种小巧精致的小电锅。<br />
这一桌出自谁手，不言而喻。<br />
他那句实话卡在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br />
孟春问：“怎么？”<br />
“没事。”<br />
张柯特低头，喝了口粥。<br />
很突然的，他冒出一个近乎卑劣的念头。<br />
——好像做张今彦也不错。<br />
孟春从口袋里翻出什么东西，“我害你淋了雨，这顿饭就当我赔罪，可能有点随意，希望你不要嫌弃。”<br />
张柯特刚想说什么，就听着孟春继续说：“不过，能用一顿大排档给过去买单的人，应该也不会嫌弃。”<br />
张柯特闭嘴了。<br />
孟春拿出一袋撕开，倒进他吃药的水杯里，冲开。<br />
剩下的尽数扔到那堆药里。<br />
苦涩的药味瞬间弥漫，盖住了粥香。<br />
门开了又关。<br />
只剩张柯特一人。<br />
热气散了半晌，他终于端起水杯。<br />
是退烧药。<br />
孟春临走之前的话音仿佛还未飘散——<br />
“我们就此两清吧，好吗？”<br />
张柯特咽下退烧药。<br />
心想，不好。<br />
第5章
偏偏另一位当事人失忆了。<br />
他失忆了。<br />
孟春曾无数次的设想过，如果有一天再次遇到张今彦，她该怎么做才能平复她看到那扇拱门时的复杂心情。<br />
又该怎么做才能忘记之后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蜚语。<br />
在过去数不清的失眠夜里，那扇拱门和展板像是恐怖可憎的巨兽，张着血盆大口想要把她吞噬。<br />
她想跑，却被死死扣住了手腕。<br />
可现在。<br />
滋养这头巨兽的始作俑者之一，因为她生病了。<br />
“孟老师？”<br />
张柯特肉眼可见的精神不好，面色苍白，眼皮耷拉着，近乎歪在沙发上，说话也没什么力气。<br />
孟春没再看他，但拿起了他的水杯。<br />
张柯特又咳了几声，指着右手边：“厨房。”<br />
孟春出来时，张柯特已经从沙发上滑下来了，整个人卡在沙发与茶几之间的缝中蹲着，蜷成了一团。<br />
他在翻看那袋药。<br />
孟春把茶杯放到了他手边，“好好休息，我回去了。”<br />
身后，张柯特有气无力的喊她：“孟老师，你吃过饭了吗？”<br />
孟春脚步一顿：“还没。”<br />
“想吃什么？”<br />
“没想好。”<br />
“……”<br />
孟春转身，问：“你想说什么？”<br />
张柯特满脸真诚：“我有点饿了。”<br />
“……”<br />
临走之前，张柯特给了孟春一把钥匙。<br />
他怕自己睡过去，听不到她敲门。<br />
但孟春依然先敲了门。<br />
等了几秒钟，确定没人来开门后，才拿出了那把钥匙。<br />
屋内一片昏暗，只透着窗外昏昏沉沉的光。<br />
隐约可以看到沙发上的身影。<br />
孟春放下东西，开了灯。<br />
登时大亮。<br />
她也没管沙发上的人是什么反应，径直进了厨房。<br />
然而，她找遍了橱柜和台面，愣是没发现任何一个像是碗的东西。<br />
恰好外面有了动静，孟春走出厨房，看到张柯特正坐在沙发上出神。<br />
“醒了？”孟春倚靠着厨房门，“请问，你们家没有碗吗？”<br />
“嗯？”张柯特似乎有些迟钝，“好像没有。”<br />
孟春问：“那你用什么？”<br />
张柯特慢吞吞的开口：“我一般都在外面吃。”<br />
“……”<br />
意识到她有些无语，张柯特又说：“之前买酸奶送了两个玻璃碗。”<br />
孟春没出声。<br />
张柯特等了半天，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在等他去拿。<br />
他笑着叹了口气：“不好意思啊，我有点晕。”<br />
看到他走的还算平稳，孟春收回视线。<br />
趁着张柯特找东西的时间，她回去了一趟。<br />
再回来时，他不仅翻出了两个玻璃碗，还找到了几个勺子。<br />
塑料勺，又软又小，但聊胜于无。<br />
“去哪儿了？”张柯特随口问。<br />
孟春用脚带上门，“没拿完，又回去了一趟。”<br />
一盘清炒油麦菜。<br />
一小碟咸菜。<br />
放下盘子后，孟春打开第一次来时端的小电锅，粥香扑面而来。<br />
张柯特一时怔住，不知该说些什么。<br />
孟春拉了个小板凳，坐在不近不远的地方，语速很慢：“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走，但我可能会在这里待两年。”<br />
张柯特第一次不敢看她，撇开眼去盛粥：“我不一定。”<br />
孟春沉默几秒，“我来之前不知道你在北岩，也没有要打扰你们的意思，那天晚上你就当我喝多了说胡话吧。”见他拿起第二个玻璃碗，她适时开口：“我吃过了。”<br />
张柯特动作一顿，放下了手中的玻璃碗，难得没出声。<br />
孟春继续说：“我来北岩是学校的意思，我只希望两年后能正常回附中。”<br />
张柯特沉默半晌，低声：“其实……”<br />
粥香满屋飘，油麦菜鲜翠，就连小咸菜都特意摆了盘。<br />
这明显不是小餐馆的手艺，更别提那个装着小米粥的电锅。<br />
没有哪家餐馆打包粥时，会用到这种小巧精致的小电锅。<br />
这一桌出自谁手，不言而喻。<br />
他那句实话卡在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br />
孟春问：“怎么？”<br />
“没事。”<br />
张柯特低头，喝了口粥。<br />
很突然的，他冒出一个近乎卑劣的念头。<br />
——好像做张今彦也不错。<br />
孟春从口袋里翻出什么东西，“我害你淋了雨，这顿饭就当我赔罪，可能有点随意，希望你不要嫌弃。”<br />
张柯特刚想说什么，就听着孟春继续说：“不过，能用一顿大排档给过去买单的人，应该也不会嫌弃。”<br />
张柯特闭嘴了。<br />
孟春拿出一袋撕开，倒进他吃药的水杯里，冲开。<br />
剩下的尽数扔到那堆药里。<br />
苦涩的药味瞬间弥漫，盖住了粥香。<br />
门开了又关。<br />
只剩张柯特一人。<br />
热气散了半晌，他终于端起水杯。<br />
是退烧药。<br />
孟春临走之前的话音仿佛还未飘散——<br />
“我们就此两清吧，好吗？”<br />
张柯特咽下退烧药。<br />
心想，不好。<br />
第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