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进而复退者？”<br />
“探我也。”<br />
“鼓噪而矢石不下者？”<br />
“兵器少也。”<br />
“先急而后缓者？”<br />
“整备也。”<br />
“既退而不速者？”<br />
“谋也。”<br />
张伯颜在边上提问，陈岁、洪小钙、相里胜、秦弘导几人轮流对答。<br />
这是他们在五间训练营里时就爱玩的提问游戏，飞花令对他们来说太雅，几人便时常在闲暇时以策略书中的内容拿来互相拷问，答不上的要罚酒一杯。<br />
可惜今夜无酒，几个人百无聊赖。<br />
白日里行路，车马行路速度比他们平时在外要足足慢上两倍，大家都有点不太习惯这趟的慢节奏差旅。戚琮又明令他们几个不许离开队伍，全程陪同这趟祈福任务，这几个五间们个个都觉得精力无处展开，只好在夜里宿在郊野时，出来聚集交谈。<br />
张伯颜继续丢五间的策略问题，“久而不动者为何？鼓而无韵者为何？”<br />
轮到陈岁，陈岁稍加思索，便答上了，“久而不动者，偶人也。鼓而无韵者，伪响也。”<br />
下一个，轮到相里胜。<br />
“火夜明而呼噪者为何？火数明而无声者为何？”<br />
相里胜开始支支吾吾，“呃……容我想想”，这一条触及自己的记忆盲区了，他绞尽脑汁回忆。<br />
洪小钙开始起哄，“答不上来别想了，你出局了，你又是第一个出局相里胜，啧啧啧啧。”<br />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br />
“火夜明而呼噪者，恐我袭彼也。火数明而无声者，备器也。”<br />
戚琮身着墨色常服，出现在众人的身后。<br />
他看了一圈周围，扶额，“你们倒是游手好闲。”<br />
对夜不收的放养管理看来太松了，不行，以后也得参照隔壁的禁卫军严管模式适当借鉴。不过这个是后话了，眼下，有比这些紧急的事情。<br />
戚琮将其他几个人挥斥回营地，留下陈岁一个。<br />
他循着绿草包裹的小径迈了几步，立住回头，陈岁赶紧往前跟上。<br />
总兵开口，“你上次回来，说的乌陶孽摇天羝山上的经历，是清醒状态下的亲眼所见？”<br />
陈岁点点头。<br />
孽摇天羝的飞泉和巨树，腹裂而死的鱼妇，化沙消失的林籍，她确实亲眼目睹。<br />
戚琮已经在李观笠那里也得到了一样的答案，他以为李观笠魂不守舍有可能是中了幻想，说的内容保不定是真假。如今又和陈岁再次确认了一遍，不得不认真思考西边林籍之前的乱子背后牵涉的力量了。<br />
乌陶的孽摇天羝与泰山，一西一东，这两座山被视为距离神祇最近的两个圣地。<br />
林籍，林筠……林籍在西边闹起的祸乱，怕也不是单一的事件。<br />
就在今日，林筠向圣上进言，到达泰山山顶后，献出一位命定之人的身躯，可以复活大胤国土上的万千无辜死亡的生民性命，并且获得天地神佑，王朝得以昌盛久安。<br />
这一番言论又迎来了大臣们的各种质疑和猜测。<br />
谁是那位命定之人？林大人是要献出谁的命？<br />
林筠没有说出具体名字，话到此便止了。<br />
戚琮继续对陈岁说到，“曾经的公孙府幕僚里，有一个叫宋老头的，宋子恪。那是在陈敬安入幕前，公孙成硕年轻时就用在身侧的谋士。宋子恪的建言献策中，说过和林筠这番一样的话。”<br />
而宋老头已经都销声匿迹二十多年，如今应该早就离世了。<br />
林筠和宋子恪不可能有交集。<br />
推断下时间线，林大人是自林籍在孽摇天羝沙化身亡后，突然开始在朝堂上频繁发声。<br />
宋子恪，林籍，林筠。这三人之间存在着什么联系……<br />
夜深了，凉雾落满大地，淹没千万的梦乡。<br />
抛开这些疑团，陈岁忍不住和戚琮说起，“总兵大人，我的小金库，我那放了全副身家的包裹，什么时候还给我？”<br />
戚琮被这个突然一转的话题打了岔，倒是笑容满面，“晚一点要回去，可以给你双倍。别惦记了，你再多出点力完成……大事，能得到的回报，比你那袋子的银两多得多。”<br />
长官又开始摊大饼了。<br />
大事大事……什么大事？从龙的大事？<br />
为什么戚琮在年轻的帝王和把持实权的中书令之间，没有像陈敬安一样，而是暗中选择了支持圣上一派？<br />
陈岁将心里的疑惑问出了口。<br />
戚琮盯着她好奇的眼眸，又将目光移到身侧的旷野。<br />
“你知道，我从八岁起，就跟着祖父和父亲叔伯在疆场上了。”<br />
很多场战斗结束后，返程的路上，他会经过火烧的空气，类似眼前的这片金黄的麦香，静谧的草地。<br />
草地上有许多凸起的小土堆，那是一座座坟墓。埋着因战火死去的一个个生命。<br />
草叶上挂着的朝露都是带红色的，那也不是朝露，是血珠。<br />
“所以”，戚琮一字一句，“我的立场选择很简单，哪一方会让草地上的一座座坟堆少长一些，让不必要的生离死别发生得越少，我就站在哪一方。”他腰间佩着万年不离身的剑，却弯下腰，将一株被石块压歪的青草，轻轻从石头底下捋了出来。<br />
陈岁有点动容，她还以为常年的征战下，总兵应该对生命离去见惯太多而麻木了，没想到还有这份心思。
“探我也。”<br />
“鼓噪而矢石不下者？”<br />
“兵器少也。”<br />
“先急而后缓者？”<br />
“整备也。”<br />
“既退而不速者？”<br />
“谋也。”<br />
张伯颜在边上提问，陈岁、洪小钙、相里胜、秦弘导几人轮流对答。<br />
这是他们在五间训练营里时就爱玩的提问游戏，飞花令对他们来说太雅，几人便时常在闲暇时以策略书中的内容拿来互相拷问，答不上的要罚酒一杯。<br />
可惜今夜无酒，几个人百无聊赖。<br />
白日里行路，车马行路速度比他们平时在外要足足慢上两倍，大家都有点不太习惯这趟的慢节奏差旅。戚琮又明令他们几个不许离开队伍，全程陪同这趟祈福任务，这几个五间们个个都觉得精力无处展开，只好在夜里宿在郊野时，出来聚集交谈。<br />
张伯颜继续丢五间的策略问题，“久而不动者为何？鼓而无韵者为何？”<br />
轮到陈岁，陈岁稍加思索，便答上了，“久而不动者，偶人也。鼓而无韵者，伪响也。”<br />
下一个，轮到相里胜。<br />
“火夜明而呼噪者为何？火数明而无声者为何？”<br />
相里胜开始支支吾吾，“呃……容我想想”，这一条触及自己的记忆盲区了，他绞尽脑汁回忆。<br />
洪小钙开始起哄，“答不上来别想了，你出局了，你又是第一个出局相里胜，啧啧啧啧。”<br />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br />
“火夜明而呼噪者，恐我袭彼也。火数明而无声者，备器也。”<br />
戚琮身着墨色常服，出现在众人的身后。<br />
他看了一圈周围，扶额，“你们倒是游手好闲。”<br />
对夜不收的放养管理看来太松了，不行，以后也得参照隔壁的禁卫军严管模式适当借鉴。不过这个是后话了，眼下，有比这些紧急的事情。<br />
戚琮将其他几个人挥斥回营地，留下陈岁一个。<br />
他循着绿草包裹的小径迈了几步，立住回头，陈岁赶紧往前跟上。<br />
总兵开口，“你上次回来，说的乌陶孽摇天羝山上的经历，是清醒状态下的亲眼所见？”<br />
陈岁点点头。<br />
孽摇天羝的飞泉和巨树，腹裂而死的鱼妇，化沙消失的林籍，她确实亲眼目睹。<br />
戚琮已经在李观笠那里也得到了一样的答案，他以为李观笠魂不守舍有可能是中了幻想，说的内容保不定是真假。如今又和陈岁再次确认了一遍，不得不认真思考西边林籍之前的乱子背后牵涉的力量了。<br />
乌陶的孽摇天羝与泰山，一西一东，这两座山被视为距离神祇最近的两个圣地。<br />
林籍，林筠……林籍在西边闹起的祸乱，怕也不是单一的事件。<br />
就在今日，林筠向圣上进言，到达泰山山顶后，献出一位命定之人的身躯，可以复活大胤国土上的万千无辜死亡的生民性命，并且获得天地神佑，王朝得以昌盛久安。<br />
这一番言论又迎来了大臣们的各种质疑和猜测。<br />
谁是那位命定之人？林大人是要献出谁的命？<br />
林筠没有说出具体名字，话到此便止了。<br />
戚琮继续对陈岁说到，“曾经的公孙府幕僚里，有一个叫宋老头的，宋子恪。那是在陈敬安入幕前，公孙成硕年轻时就用在身侧的谋士。宋子恪的建言献策中，说过和林筠这番一样的话。”<br />
而宋老头已经都销声匿迹二十多年，如今应该早就离世了。<br />
林筠和宋子恪不可能有交集。<br />
推断下时间线，林大人是自林籍在孽摇天羝沙化身亡后，突然开始在朝堂上频繁发声。<br />
宋子恪，林籍，林筠。这三人之间存在着什么联系……<br />
夜深了，凉雾落满大地，淹没千万的梦乡。<br />
抛开这些疑团，陈岁忍不住和戚琮说起，“总兵大人，我的小金库，我那放了全副身家的包裹，什么时候还给我？”<br />
戚琮被这个突然一转的话题打了岔，倒是笑容满面，“晚一点要回去，可以给你双倍。别惦记了，你再多出点力完成……大事，能得到的回报，比你那袋子的银两多得多。”<br />
长官又开始摊大饼了。<br />
大事大事……什么大事？从龙的大事？<br />
为什么戚琮在年轻的帝王和把持实权的中书令之间，没有像陈敬安一样，而是暗中选择了支持圣上一派？<br />
陈岁将心里的疑惑问出了口。<br />
戚琮盯着她好奇的眼眸，又将目光移到身侧的旷野。<br />
“你知道，我从八岁起，就跟着祖父和父亲叔伯在疆场上了。”<br />
很多场战斗结束后，返程的路上，他会经过火烧的空气，类似眼前的这片金黄的麦香，静谧的草地。<br />
草地上有许多凸起的小土堆，那是一座座坟墓。埋着因战火死去的一个个生命。<br />
草叶上挂着的朝露都是带红色的，那也不是朝露，是血珠。<br />
“所以”，戚琮一字一句，“我的立场选择很简单，哪一方会让草地上的一座座坟堆少长一些，让不必要的生离死别发生得越少，我就站在哪一方。”他腰间佩着万年不离身的剑，却弯下腰，将一株被石块压歪的青草，轻轻从石头底下捋了出来。<br />
陈岁有点动容，她还以为常年的征战下，总兵应该对生命离去见惯太多而麻木了，没想到还有这份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