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飘远时，檀樾的声音把她拉了回来。<br />
还不等她听清他说了什么，他已经跑到了马路对面。<br />
裴确望着他的背影，想到方才吴一成放的那句狠话，心想，<br />
只要是檀樾，遇到任何危险，就一定会及时出现在她身边。只要，是檀樾。<br />
第19章 探寻 “是不是无论隔多远，我都能…………<br />
裴确站在热气灼人的马路边, 几分钟后，终于等到檀樾返身的影子。<br />
他手里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购物袋，从对面一家连锁超市走出来。<br />
等他快走近, 裴确终于想好了如何解释，“我来这里只是因为, 因为生理期...然后...有一点感染。”<br />
“这些，不知道你够不够用，”檀樾略过她的话头, 把袋子递到她面前，喘了两口气道, “我每种长度都选了两样。”<br />
她垂头往那袋子一看，就见外面几包膨化食品围着的中心位置，装的全是四四方方的卫生棉片。<br />
脸颊刚消退下的红晕猛地又浮上来，正感到难为情时，头顶传来柔和声线。<br />
“你不用害羞，我初一就上过生物课，知道这些都是正常的生理现象。”<br />
“谢...谢谢......”<br />
磕巴地道完谢, 她刚想伸手去接，檀樾的手忽又收了回去，“差点忘记我们同路, 有点重，等到岔路口的时候再给你提吧。”<br />
通往两人各自家里的那条道路, 是一条大约两公里左右的直线。<br />
裴确站在分岔口下坡，接过檀樾手里的超市购物袋。<br />
正想道别，檀樾忽然开口叫住了她。<br />
“对了，”他低头扯过身后挎包，从内层拿出一个外观小巧的盒子递到她面前, “以后我们都用电话联系吧？”<br />
“要是再遇见像刚刚那种事，就给我打电话，或者打110报警。”<br />
她盯着纸盒上印着的“小灵通”看了半晌，没伸手。<br />
那时候的手机才普及不久，可以用来打电话的工具，裴确只在吴一成家开的小卖部里见过。<br />
大红色的笨重正方体，摁按键时有“叭叭”响音，每打一通电话就收五毛钱话费。<br />
“或者，发短信也可以。”<br />
还愣神时，檀樾已经打开盒子，把那个发绿光的屏幕放在她眼前，修长指尖飞快摁着银色的数字按键。<br />
耳畔“叮”地一声响后，那个便携的窄长方块就放到了她手里。<br />
裴确懵懵地抬头，正好对上檀樾弯起的琥珀色瞳孔。<br />
蓦然，他弯低身，向她柔声解答道：“我教你怎么用，这个操作很简单，我已经把我的电话号设置成了快捷联系人，你看，”他手指着左边的绿色按键，“按两下通话键，我可以接到你的电话，”又指着右边，“按两下这里的挂断键，就可以和我发短信了。”<br />
裴确盯着那块绿色屏幕，指尖在磨砂感的摁键上扫了两下。<br />
站在她身边的檀樾忽地直起身，手指向眼前长坡，说：“这样吧，我先跑上去，等我到了坡顶后，你像我刚才教你的那样，摁两下通话键拨给我。”<br />
话音刚落，裴确怀里多了一个檀樾放来的方盒。<br />
再一抬头，那个无数次将她护在身后、坚实而温暖的后背，已不知不觉间在她眼里变得越来越小。<br />
少年迎着风，迎着街边摇晃的树影，把上坡当平路，轻松翻越。<br />
而后站在最顶端，转回身来，举着另一个和她手里一模一样的小灵通，仿佛捧着胜利者的奖杯，向她挥手。<br />
裴确恍然回神，忙低头，拇指在左侧的通话键摁了两下。<br />
屏幕贴到耳边，“嘟”声间隔半秒，就听见少年的声线顺着细微电流音，清晰地掉进耳朵里。<br />
“是不是很简单？你这么聪明，我知道你一定能学会。”<br />
檀樾单手叉着腰，大口呼吸。<br />
视线垂直的正下方，少女的身影凝成一道光点，只能看清她一头黑亮长发被风拂到一边，乖巧地站在那儿，用目光探寻着他的方位。<br />
两人隔着那么长的距离，他也能感知到她对他的期盼。<br />
心里陡生出一股异样感，檀樾眼睫轻颤，耳畔忽响起一道清澈声线。<br />
“喂？我...我好像真的可以听见！”<br />
她掩不住的雀跃穿进听筒，混成细碎振动磨着他的耳廓，神色一滞，他垂头，低低地笑了声。<br />
“檀樾。”<br />
“嗯？”<br />
“是不是无论隔多远，我都能从这里听见你的声音，”对面的声音停顿片刻，像提了一口气，“那......我回家后，也可以吗？”<br />
檀樾听见她的小心翼翼，蓦然间，觉得左肩上的挎包有些沉。<br />
上周，他通过了去国外留学的语言考试。今天能在那条路上碰见裴确，也只是因为他去领已批准的申签材料时，恰好抄了近路。<br />
默了一会儿，他握着微微发烫的塑料机身，缓缓开口，“不如，等你回家后，晚上再打给我试试。”<br />
第20章 月色 “老地方见”<br />
快到弄巷口时, 裴确把医院的袋子和药盒都丢进了垃圾桶。<br />
消炎药片藏进购物袋的最底部，白色塑料瓶夹到肘弯后，才迈步走了进去。<br />
身旁, 沿着整条弄巷的砖红瓦墙，仍旧砌成一人高, 遮得严实。<br />
但她比小时候长高了许多，现在踮踮脚，还能看见点外面的场景。<br />
只是围墙之外, 仍是围墙。什么也没有。<br />
她收回视线，盯着脚下黄泥路。<br />
这几年, 江兴业每天还是老样子，打牌、输钱、做木雕，然后继续到工地打牌。<br />
白雪却像变了一个人，她不再用藤条打骂裴确，也不再对她说莫名其妙的话，每天都在沉默地洗衣做饭。<br />
像是平静地接受某事后，把自己框进了一个常规又世俗的训诫里。<br />
裴确时常因此产生错觉, 她觉得妈妈除了不爱说话不会笑以外，成了另一个袁媛姐。<br />
......<br />
“对对，后天在男方家办婚礼, 就在隔壁的峡岭镇，来回两小时。咱明天一早就出发, 住一晚再回来。老江腿脚不便我让我家建发到时候来推你，我表妹为了让弄巷的亲朋都去参加她的婚礼，可是专门包了辆大巴车来接送咱们的。”<br />
还没走到家门口，裴确就听见屋里传来李雅丽的声音。她嗓子尖，说话一激动, 方圆百里打鸣的公鸡都没她管用。<br />
她靠墙等了片刻，里面没有任何响动，刚把头从铁栏杆的缝隙探进去，就瞧见李雅丽站在江兴业和白雪中间，各牵起他俩一只手，合放到一处。<br />
“哎哟，你说说你俩，这夫妻一场嘛，始终是个缘分，以前那些恩恩怨怨就让它过去吧。何况江裴现在都长这么大了，对不对？”李雅丽的头在两人间来回转，“白雪刚来我们弄巷那时候我就夸，我心说这姑娘长得可真洋气，老江，白雪可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有文化、又漂亮，有她这媳妇儿，也算老天对你这双腿的补偿了不是？”<br />
还是一片沉默后，李雅丽叹了口气，一咬牙、一跺脚，语气都跟着着急，“你看你俩和我这干瞪眼的，我就实话说了吧！”<br />
裴确把耳朵贴紧了。<br />
“我表妹嘛，一直婚姻不顺，这次结的都是第三个男人了，我那天就去找大师给她算了下，结果人家说她是上辈子享福太多，现在要想过这个坎，就得找这辈子吃了些苦的人给冲一冲。你说这不巧了！”李雅丽又站到两人中间，只是语气比刚开始多了丝乞求，<br />
“老江、白雪，你俩来在世上走这一遭确实不容易，下辈子老天肯定是要加倍补偿回来的。就当帮姐一个忙，只是去吃个席，喝两杯酒的事，以后我这小卖部每月外出进的货，都免费送些到你家来，成不？”<br />
话听一半，隔壁袁媛姐家的门忽然开了。<br />
“江裴回来啦，咋站在门口不进去？”<br />
走出来的不是袁媛，是王柏民的妈妈，吕美琴。<br />
她一头稀疏短发白了大半，因为牙齿掉得参差不齐，说话时总漏风，让人听得很含糊。<br />
今年年初，袁媛姐和她闲聊，说吕美琴去给一家餐馆后厨打扫卫生时把腰给闪了，再加上年纪大了后没活儿敢用她，现在也常待在家里，空闲时间大多都去李雅丽家串门。<br />
“吕姨好。”<br />
刚打完招呼，裴确就被吕美琴带着进了家门。<br />
进了屋，她才看见圆桌上已经放了一堆李雅丽送来“小卖部补品”，却不等她仔细打量，方才唾沫星子飞得像柳絮的李雅丽忙赶上前，冲她堆出一张笑脸，“哟！咱小裴回来了哈！”<br />
裴确不动声色地抽出被挽着的胳膊，李雅丽的眼神忽往她手里提的袋子一落，嬉笑道：“这是到超市去了？你说你这孩子，攒点钱就乱用，你李姨的小卖部那么近，还跑去外面买东西，以后缺啥直接和我说，李姨直接送给你就是。”<br />
李雅丽爱客套，说出口的话没一个字是真的。<br />
裴确早认识到她这一点，所以抿着嘴不说话，只想快点回房间。<br />
只是吕美琴忽然从身后拉开她手里的袋子，惊讶道：“哎哟！江裴呀，你咋和你袁媛姐一样没福气，偏偏赶在这出远门的时候‘倒霉’！”<br />
她攥着袋口往后一拽，李雅丽已经接过话头，咂了两声，为难道：“那...那这，小裴就不能和我们一起去了，人那边习俗早生贵子嘛，你这流着血的，确实...不太吉利。”<br />
余光扫到那一满袋卫生巾，裴确的嘴张了张，便顺着她的意思任她说了。<br />
她本就不想去什么峡岭镇给她的表妹当贡品，这下正好有个借口。<br />
“祝你们玩得开心，一路顺风。”<br />
于是随口敷衍一句，裴确提着袋子回了房间。<br />
“你看咱小裴，这长大了不仅懂事，那模样简直跟白雪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那皮肤、那五官，我看跟电视里的明星差不多，是不是啊美琴......”<br />
关上门，李雅丽的奉承仍在继续。<br />
有了吕美琴的加入，她很快就听见江兴业松了口，答应明早和白雪一起去峡岭镇。<br />
耳根子终于清静后，裴确掀开铺在床板上的棕草垫，她睡的枕头底下有一块断了半截的床板，从记事起就那么断着，小时候她还常担心自己会摔下去。<br />
如今这空隙，倒是正好可以放下檀樾给她装小灵通的方盒。<br />
她把盒子的四面都盖得很严实，刚想把垫子铺回去时，余光忽然从那窄缝处瞟到床底，发现那里也放了一个纸盒。<br />
比她手里那个大一些，铺了很厚一层灰仍能见到淡淡的粉色。<br />
不等她仔细去看，房门猛地被推开。<br />
“吃饭了。”<br />
白雪瘦削的脸只在门边停留了半秒，她慌乱站起身，跟在她身后去了堂屋。<br />
-<br />
入夜，侧身睡在床畔的白雪发出轻鼾声后，裴确才屏住呼吸，手摸到枕头底，把小灵通攥到手心里。
还不等她听清他说了什么，他已经跑到了马路对面。<br />
裴确望着他的背影，想到方才吴一成放的那句狠话，心想，<br />
只要是檀樾，遇到任何危险，就一定会及时出现在她身边。只要，是檀樾。<br />
第19章 探寻 “是不是无论隔多远，我都能…………<br />
裴确站在热气灼人的马路边, 几分钟后，终于等到檀樾返身的影子。<br />
他手里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购物袋，从对面一家连锁超市走出来。<br />
等他快走近, 裴确终于想好了如何解释，“我来这里只是因为, 因为生理期...然后...有一点感染。”<br />
“这些，不知道你够不够用，”檀樾略过她的话头, 把袋子递到她面前，喘了两口气道, “我每种长度都选了两样。”<br />
她垂头往那袋子一看，就见外面几包膨化食品围着的中心位置，装的全是四四方方的卫生棉片。<br />
脸颊刚消退下的红晕猛地又浮上来，正感到难为情时，头顶传来柔和声线。<br />
“你不用害羞，我初一就上过生物课，知道这些都是正常的生理现象。”<br />
“谢...谢谢......”<br />
磕巴地道完谢, 她刚想伸手去接，檀樾的手忽又收了回去，“差点忘记我们同路, 有点重，等到岔路口的时候再给你提吧。”<br />
通往两人各自家里的那条道路, 是一条大约两公里左右的直线。<br />
裴确站在分岔口下坡，接过檀樾手里的超市购物袋。<br />
正想道别，檀樾忽然开口叫住了她。<br />
“对了，”他低头扯过身后挎包，从内层拿出一个外观小巧的盒子递到她面前, “以后我们都用电话联系吧？”<br />
“要是再遇见像刚刚那种事，就给我打电话，或者打110报警。”<br />
她盯着纸盒上印着的“小灵通”看了半晌，没伸手。<br />
那时候的手机才普及不久，可以用来打电话的工具，裴确只在吴一成家开的小卖部里见过。<br />
大红色的笨重正方体，摁按键时有“叭叭”响音，每打一通电话就收五毛钱话费。<br />
“或者，发短信也可以。”<br />
还愣神时，檀樾已经打开盒子，把那个发绿光的屏幕放在她眼前，修长指尖飞快摁着银色的数字按键。<br />
耳畔“叮”地一声响后，那个便携的窄长方块就放到了她手里。<br />
裴确懵懵地抬头，正好对上檀樾弯起的琥珀色瞳孔。<br />
蓦然，他弯低身，向她柔声解答道：“我教你怎么用，这个操作很简单，我已经把我的电话号设置成了快捷联系人，你看，”他手指着左边的绿色按键，“按两下通话键，我可以接到你的电话，”又指着右边，“按两下这里的挂断键，就可以和我发短信了。”<br />
裴确盯着那块绿色屏幕，指尖在磨砂感的摁键上扫了两下。<br />
站在她身边的檀樾忽地直起身，手指向眼前长坡，说：“这样吧，我先跑上去，等我到了坡顶后，你像我刚才教你的那样，摁两下通话键拨给我。”<br />
话音刚落，裴确怀里多了一个檀樾放来的方盒。<br />
再一抬头，那个无数次将她护在身后、坚实而温暖的后背，已不知不觉间在她眼里变得越来越小。<br />
少年迎着风，迎着街边摇晃的树影，把上坡当平路，轻松翻越。<br />
而后站在最顶端，转回身来，举着另一个和她手里一模一样的小灵通，仿佛捧着胜利者的奖杯，向她挥手。<br />
裴确恍然回神，忙低头，拇指在左侧的通话键摁了两下。<br />
屏幕贴到耳边，“嘟”声间隔半秒，就听见少年的声线顺着细微电流音，清晰地掉进耳朵里。<br />
“是不是很简单？你这么聪明，我知道你一定能学会。”<br />
檀樾单手叉着腰，大口呼吸。<br />
视线垂直的正下方，少女的身影凝成一道光点，只能看清她一头黑亮长发被风拂到一边，乖巧地站在那儿，用目光探寻着他的方位。<br />
两人隔着那么长的距离，他也能感知到她对他的期盼。<br />
心里陡生出一股异样感，檀樾眼睫轻颤，耳畔忽响起一道清澈声线。<br />
“喂？我...我好像真的可以听见！”<br />
她掩不住的雀跃穿进听筒，混成细碎振动磨着他的耳廓，神色一滞，他垂头，低低地笑了声。<br />
“檀樾。”<br />
“嗯？”<br />
“是不是无论隔多远，我都能从这里听见你的声音，”对面的声音停顿片刻，像提了一口气，“那......我回家后，也可以吗？”<br />
檀樾听见她的小心翼翼，蓦然间，觉得左肩上的挎包有些沉。<br />
上周，他通过了去国外留学的语言考试。今天能在那条路上碰见裴确，也只是因为他去领已批准的申签材料时，恰好抄了近路。<br />
默了一会儿，他握着微微发烫的塑料机身，缓缓开口，“不如，等你回家后，晚上再打给我试试。”<br />
第20章 月色 “老地方见”<br />
快到弄巷口时, 裴确把医院的袋子和药盒都丢进了垃圾桶。<br />
消炎药片藏进购物袋的最底部，白色塑料瓶夹到肘弯后，才迈步走了进去。<br />
身旁, 沿着整条弄巷的砖红瓦墙，仍旧砌成一人高, 遮得严实。<br />
但她比小时候长高了许多，现在踮踮脚，还能看见点外面的场景。<br />
只是围墙之外, 仍是围墙。什么也没有。<br />
她收回视线，盯着脚下黄泥路。<br />
这几年, 江兴业每天还是老样子，打牌、输钱、做木雕，然后继续到工地打牌。<br />
白雪却像变了一个人，她不再用藤条打骂裴确，也不再对她说莫名其妙的话，每天都在沉默地洗衣做饭。<br />
像是平静地接受某事后，把自己框进了一个常规又世俗的训诫里。<br />
裴确时常因此产生错觉, 她觉得妈妈除了不爱说话不会笑以外，成了另一个袁媛姐。<br />
......<br />
“对对，后天在男方家办婚礼, 就在隔壁的峡岭镇，来回两小时。咱明天一早就出发, 住一晚再回来。老江腿脚不便我让我家建发到时候来推你，我表妹为了让弄巷的亲朋都去参加她的婚礼，可是专门包了辆大巴车来接送咱们的。”<br />
还没走到家门口，裴确就听见屋里传来李雅丽的声音。她嗓子尖，说话一激动, 方圆百里打鸣的公鸡都没她管用。<br />
她靠墙等了片刻，里面没有任何响动，刚把头从铁栏杆的缝隙探进去，就瞧见李雅丽站在江兴业和白雪中间，各牵起他俩一只手，合放到一处。<br />
“哎哟，你说说你俩，这夫妻一场嘛，始终是个缘分，以前那些恩恩怨怨就让它过去吧。何况江裴现在都长这么大了，对不对？”李雅丽的头在两人间来回转，“白雪刚来我们弄巷那时候我就夸，我心说这姑娘长得可真洋气，老江，白雪可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有文化、又漂亮，有她这媳妇儿，也算老天对你这双腿的补偿了不是？”<br />
还是一片沉默后，李雅丽叹了口气，一咬牙、一跺脚，语气都跟着着急，“你看你俩和我这干瞪眼的，我就实话说了吧！”<br />
裴确把耳朵贴紧了。<br />
“我表妹嘛，一直婚姻不顺，这次结的都是第三个男人了，我那天就去找大师给她算了下，结果人家说她是上辈子享福太多，现在要想过这个坎，就得找这辈子吃了些苦的人给冲一冲。你说这不巧了！”李雅丽又站到两人中间，只是语气比刚开始多了丝乞求，<br />
“老江、白雪，你俩来在世上走这一遭确实不容易，下辈子老天肯定是要加倍补偿回来的。就当帮姐一个忙，只是去吃个席，喝两杯酒的事，以后我这小卖部每月外出进的货，都免费送些到你家来，成不？”<br />
话听一半，隔壁袁媛姐家的门忽然开了。<br />
“江裴回来啦，咋站在门口不进去？”<br />
走出来的不是袁媛，是王柏民的妈妈，吕美琴。<br />
她一头稀疏短发白了大半，因为牙齿掉得参差不齐，说话时总漏风，让人听得很含糊。<br />
今年年初，袁媛姐和她闲聊，说吕美琴去给一家餐馆后厨打扫卫生时把腰给闪了，再加上年纪大了后没活儿敢用她，现在也常待在家里，空闲时间大多都去李雅丽家串门。<br />
“吕姨好。”<br />
刚打完招呼，裴确就被吕美琴带着进了家门。<br />
进了屋，她才看见圆桌上已经放了一堆李雅丽送来“小卖部补品”，却不等她仔细打量，方才唾沫星子飞得像柳絮的李雅丽忙赶上前，冲她堆出一张笑脸，“哟！咱小裴回来了哈！”<br />
裴确不动声色地抽出被挽着的胳膊，李雅丽的眼神忽往她手里提的袋子一落，嬉笑道：“这是到超市去了？你说你这孩子，攒点钱就乱用，你李姨的小卖部那么近，还跑去外面买东西，以后缺啥直接和我说，李姨直接送给你就是。”<br />
李雅丽爱客套，说出口的话没一个字是真的。<br />
裴确早认识到她这一点，所以抿着嘴不说话，只想快点回房间。<br />
只是吕美琴忽然从身后拉开她手里的袋子，惊讶道：“哎哟！江裴呀，你咋和你袁媛姐一样没福气，偏偏赶在这出远门的时候‘倒霉’！”<br />
她攥着袋口往后一拽，李雅丽已经接过话头，咂了两声，为难道：“那...那这，小裴就不能和我们一起去了，人那边习俗早生贵子嘛，你这流着血的，确实...不太吉利。”<br />
余光扫到那一满袋卫生巾，裴确的嘴张了张，便顺着她的意思任她说了。<br />
她本就不想去什么峡岭镇给她的表妹当贡品，这下正好有个借口。<br />
“祝你们玩得开心，一路顺风。”<br />
于是随口敷衍一句，裴确提着袋子回了房间。<br />
“你看咱小裴，这长大了不仅懂事，那模样简直跟白雪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那皮肤、那五官，我看跟电视里的明星差不多，是不是啊美琴......”<br />
关上门，李雅丽的奉承仍在继续。<br />
有了吕美琴的加入，她很快就听见江兴业松了口，答应明早和白雪一起去峡岭镇。<br />
耳根子终于清静后，裴确掀开铺在床板上的棕草垫，她睡的枕头底下有一块断了半截的床板，从记事起就那么断着，小时候她还常担心自己会摔下去。<br />
如今这空隙，倒是正好可以放下檀樾给她装小灵通的方盒。<br />
她把盒子的四面都盖得很严实，刚想把垫子铺回去时，余光忽然从那窄缝处瞟到床底，发现那里也放了一个纸盒。<br />
比她手里那个大一些，铺了很厚一层灰仍能见到淡淡的粉色。<br />
不等她仔细去看，房门猛地被推开。<br />
“吃饭了。”<br />
白雪瘦削的脸只在门边停留了半秒，她慌乱站起身，跟在她身后去了堂屋。<br />
-<br />
入夜，侧身睡在床畔的白雪发出轻鼾声后，裴确才屏住呼吸，手摸到枕头底，把小灵通攥到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