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是这块八毛拼凑出有整有零的一大堆，就是结算纸币如今都是个新鲜事，师傅连连摆手说算了，不差这几块。<br />
边野说了句“谢谢”。<br />
无论是门还是桌子，刚装完都要收拾，边野撕着门上那层布满灰尘的保护膜，卫凛冬走了过来，边野迅速瞟到同他擦身而过走进去的成少泽——他身上披着卫凛冬的大衣。<br />
薄薄的膜一下子被抓紧了。<br />
“有安装费现结的么？”<br />
卫凛冬的声音近在咫尺，随之而来的是一面温热的胸脯——他正被卫凛冬压着撕对角那边的贴膜，角缝夹得死紧，不太好拽，边野只觉得背部承压，一片灼热，要烧起来了。<br />
他用力摇摇头，告诉卫凛冬：“没有，都是含的。”<br />
作者有话说:<br />
还不报销，你可穷得只剩下裤衩了，小野子。<br />
第8章<br />
从那个地方跑出来时除了身上的衣服，一无所有。<br />
边野不太记得自己有没有穿鞋，所有的感官在恐惧加持下高度敏感且集中，他无法清晰地感知奔逃以外其他的事情。<br />
大货卡车的毡布又厚又硬，钻在底下足以遮挡全身，屏蔽一切视线，连绵不绝的山丘，交错繁杂的树影，那一轮如影随形的圆月……这些是那夜唯一留下的记忆。<br />
再然后就是望见进城的高速边卡，在司机停靠服务区去小解时，边野偷偷溜下车，躲进便利店后墙夹缝中。<br />
他没有钱，没有手机，也没有身份证。<br />
一路前行，太饿了就厚着脸皮找沿路饭馆讨点吃的，困得睁不开眼便窝进草丛或是躲在树后打个盹，从白天一直走到暗夜，最后驻扎在了那座雄伟的高架桥桥下。<br />
没有身份证，找工作变得异常艰难，有上顿没下顿，一天吃不上一顿饭的日子过了好久，最后才在一处工地找到活干，说是日薪制，干一天给结一天工钱，实则拖欠却成了常态，饥饿和困顿似乎从来没那么容易摆脱，也是漂泊到近期边野才有了在地摊小贩手里买一部二手手机，以及稳定吃上三餐以外的余钱。<br />
一朝回到解放前。<br />
揪出裤子的白色里子晃了晃，边野拧眉苦笑。<br />
最近工地的项目工期吃紧，除了工头，棚里的兄弟都在没白天没黑夜地赶工，归根究底，李响国为难他也是有他的逻辑所在。<br />
这边一完事，他便赶回工地。<br />
连夜赶工的量很大，边野一来就集中精力干活，浑然不觉肚子正在不予余力向他抗议——雷鸣一般，无休无止。<br />
突然，一袋面包向他飞来。<br />
边野下意识抱在怀中，他抬起头，愣愣地看着跟他搭对干活的杨超。<br />
“晚饭没吃够？”<br />
光头哥笑起来一嘴白牙。<br />
根本没吃，他穷得连瓶水都买不起了。<br />
边野笑了下，脱去肮脏的手套往后腰一揣，撕开包装，说了声：“谢谢超哥。”<br />
杨超人很好，几次三番照顾他，边野并不会跟他见外，一口咬下去。<br />
对方扬了扬脸，说了声：“吃吧。”<br />
没吃几口，李响国剔着牙打远处过来，一见他俩在那歇着，噗地一下把牙签吐掉，嚷嚷着他们还有时间吃零食闲磕牙？！<br />
没等他俩任何一个开口，过去就抢杨超手里的长锤，叫他去那边扎管子，自己替他砸两下。<br />
今夜一大半的工作是砸桩子，就是把圆柱形的铁桩用锤子敲进指定位置，这就好比在木板上钉钉子，需要有人将桩子固定再用利器锤进去，一般是两只手握着粗细不等的桩子，搭对那一方抡起锤子往下砸，直到嵌入足够深足够稳才能松手。<br />
在工地，这是个风险指数颇高的工作。<br />
两方必须有足够的默契，即便如此，也有被砸到划到又或是被吓到的可能。<br />
本来杨超不想给锤子，李响国过来抢的那一下遇到阻力，跟着便是他粗声粗气的叫骂，催促杨超赶紧扭头看看，管子不扎都他妈要掉下来了。<br />
工地上，无论工作分配还是现场机动，工头都是最高领导者。<br />
杨超对着李响国皱了皱眉，去看边野，边野没抬眼，卷好面包的塑料封口，放到不远处台子上，回来时劳保手套已经戴好，他蹲下，扶好桩子。<br />
杨超默默叹了口气，叮嘱了句：“小心点啊。”于是，松开了手中的锤子。<br />
那一瞬间，李响国脸上浮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狞笑。<br />
开始干活了。<br />
站着的人臂膀高高抡起，眨眼间锤子带着劲风砸下，咚地一声，木桩在边野手中极尽晃动，带着手套都能感受到这份从天而降的重力。<br />
好在，捶得很正，李响国很有准头。<br />
边野动了动手的位置，越锤桩子越短，他需要往上挪。<br />
动作变得极其谨慎，边野盯着李响国的锤子一眼不眨，脸上写满了戒备和提防，不过后几下捶得又准又狠，桩子眼看就快砸好了，不知是惯性使然，还是高度紧绷的神经一时间出现疲劳，蹲在地上的男孩眉宇间松泛不少，挪动的幅度也同时变大，这一回手离桩头不过分毫距离。<br />
砰！！<br />
疼痛如尖锥入骨，边野“操！！”地一声低吼，整个人捂着手跪到地上，站在他面前的李响国眼睛一亮，嘴角向上翘着。<br />
一直关注他们的杨超此时惊得迅速转身，手底下的管子根本没扎结实，从上面如洪水般倾倒下来，安全帽他没戴着，杨超本能地抱起头，让他没料到的是，保护他的不仅仅是他自己——
边野说了句“谢谢”。<br />
无论是门还是桌子，刚装完都要收拾，边野撕着门上那层布满灰尘的保护膜，卫凛冬走了过来，边野迅速瞟到同他擦身而过走进去的成少泽——他身上披着卫凛冬的大衣。<br />
薄薄的膜一下子被抓紧了。<br />
“有安装费现结的么？”<br />
卫凛冬的声音近在咫尺，随之而来的是一面温热的胸脯——他正被卫凛冬压着撕对角那边的贴膜，角缝夹得死紧，不太好拽，边野只觉得背部承压，一片灼热，要烧起来了。<br />
他用力摇摇头，告诉卫凛冬：“没有，都是含的。”<br />
作者有话说:<br />
还不报销，你可穷得只剩下裤衩了，小野子。<br />
第8章<br />
从那个地方跑出来时除了身上的衣服，一无所有。<br />
边野不太记得自己有没有穿鞋，所有的感官在恐惧加持下高度敏感且集中，他无法清晰地感知奔逃以外其他的事情。<br />
大货卡车的毡布又厚又硬，钻在底下足以遮挡全身，屏蔽一切视线，连绵不绝的山丘，交错繁杂的树影，那一轮如影随形的圆月……这些是那夜唯一留下的记忆。<br />
再然后就是望见进城的高速边卡，在司机停靠服务区去小解时，边野偷偷溜下车，躲进便利店后墙夹缝中。<br />
他没有钱，没有手机，也没有身份证。<br />
一路前行，太饿了就厚着脸皮找沿路饭馆讨点吃的，困得睁不开眼便窝进草丛或是躲在树后打个盹，从白天一直走到暗夜，最后驻扎在了那座雄伟的高架桥桥下。<br />
没有身份证，找工作变得异常艰难，有上顿没下顿，一天吃不上一顿饭的日子过了好久，最后才在一处工地找到活干，说是日薪制，干一天给结一天工钱，实则拖欠却成了常态，饥饿和困顿似乎从来没那么容易摆脱，也是漂泊到近期边野才有了在地摊小贩手里买一部二手手机，以及稳定吃上三餐以外的余钱。<br />
一朝回到解放前。<br />
揪出裤子的白色里子晃了晃，边野拧眉苦笑。<br />
最近工地的项目工期吃紧，除了工头，棚里的兄弟都在没白天没黑夜地赶工，归根究底，李响国为难他也是有他的逻辑所在。<br />
这边一完事，他便赶回工地。<br />
连夜赶工的量很大，边野一来就集中精力干活，浑然不觉肚子正在不予余力向他抗议——雷鸣一般，无休无止。<br />
突然，一袋面包向他飞来。<br />
边野下意识抱在怀中，他抬起头，愣愣地看着跟他搭对干活的杨超。<br />
“晚饭没吃够？”<br />
光头哥笑起来一嘴白牙。<br />
根本没吃，他穷得连瓶水都买不起了。<br />
边野笑了下，脱去肮脏的手套往后腰一揣，撕开包装，说了声：“谢谢超哥。”<br />
杨超人很好，几次三番照顾他，边野并不会跟他见外，一口咬下去。<br />
对方扬了扬脸，说了声：“吃吧。”<br />
没吃几口，李响国剔着牙打远处过来，一见他俩在那歇着，噗地一下把牙签吐掉，嚷嚷着他们还有时间吃零食闲磕牙？！<br />
没等他俩任何一个开口，过去就抢杨超手里的长锤，叫他去那边扎管子，自己替他砸两下。<br />
今夜一大半的工作是砸桩子，就是把圆柱形的铁桩用锤子敲进指定位置，这就好比在木板上钉钉子，需要有人将桩子固定再用利器锤进去，一般是两只手握着粗细不等的桩子，搭对那一方抡起锤子往下砸，直到嵌入足够深足够稳才能松手。<br />
在工地，这是个风险指数颇高的工作。<br />
两方必须有足够的默契，即便如此，也有被砸到划到又或是被吓到的可能。<br />
本来杨超不想给锤子，李响国过来抢的那一下遇到阻力，跟着便是他粗声粗气的叫骂，催促杨超赶紧扭头看看，管子不扎都他妈要掉下来了。<br />
工地上，无论工作分配还是现场机动，工头都是最高领导者。<br />
杨超对着李响国皱了皱眉，去看边野，边野没抬眼，卷好面包的塑料封口，放到不远处台子上，回来时劳保手套已经戴好，他蹲下，扶好桩子。<br />
杨超默默叹了口气，叮嘱了句：“小心点啊。”于是，松开了手中的锤子。<br />
那一瞬间，李响国脸上浮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狞笑。<br />
开始干活了。<br />
站着的人臂膀高高抡起，眨眼间锤子带着劲风砸下，咚地一声，木桩在边野手中极尽晃动，带着手套都能感受到这份从天而降的重力。<br />
好在，捶得很正，李响国很有准头。<br />
边野动了动手的位置，越锤桩子越短，他需要往上挪。<br />
动作变得极其谨慎，边野盯着李响国的锤子一眼不眨，脸上写满了戒备和提防，不过后几下捶得又准又狠，桩子眼看就快砸好了，不知是惯性使然，还是高度紧绷的神经一时间出现疲劳，蹲在地上的男孩眉宇间松泛不少，挪动的幅度也同时变大，这一回手离桩头不过分毫距离。<br />
砰！！<br />
疼痛如尖锥入骨，边野“操！！”地一声低吼，整个人捂着手跪到地上，站在他面前的李响国眼睛一亮，嘴角向上翘着。<br />
一直关注他们的杨超此时惊得迅速转身，手底下的管子根本没扎结实，从上面如洪水般倾倒下来，安全帽他没戴着，杨超本能地抱起头，让他没料到的是，保护他的不仅仅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