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转男像是被剪去舌头的鹦鹉，张嘴半天都说不出话，半晌才道：“我、我上哪知道去。”又道，“小孩子不定性，以前咋样不好说，兴许她两在我家的时候就是贪嘴了，然后见到钱一时起意呢。”<br />
陆文珺点点头：“嗯，你说的有道理，在谁家都不贪嘴，偏偏在你家就贪嘴，这是为啥呀？”<br />
岑兰道：“说明她没照顾好大丫二丫呗。”<br />
话音刚落，大伙的目光纷纷落到了地上那两套小了几号，灰扑扑还破洞的衣服上。<br />
“嗤。”不知是谁冷笑了一声。<br />
梁转男被这一声激得跳脚，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老鼠：“不是，你们真的信这小贱人的话啊？”又道，“我再说一遍，大丫二丫就是偷我们家钱了。”<br />
她伸出一个巴掌，怼到众人面前：“而且是五块钱，五块钱！”<br />
李主任皱了皱眉头：“注意素质！”<br />
怎么小贱人这种骂人的话都说出来了，这梁嫂子也太——没素质了。<br />
齐营长媳妇拉了梁转男一把，劝道：“梁嫂子，你冷静一点。”<br />
梁转男扭头就喷了她一脸口水：“冷静，冷静个屁！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合着不是你家丢了五块钱呗。”<br />
齐营长媳妇退后一步，一脸嫌弃地看着梁转男：“我说句公道话还不成了？”<br />
梁转男继续啐她：“公道话，我呸，什么是公道话。”她指着大丫二丫道，“这两个死丫头偷了我们家的钱才是公道话。”<br />
她转头看向李主任，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道：“李主任，你可得相信我，给我做主啊。”<br />
李主任，李主任也犯难啊。<br />
要证明大丫二丫偷了黄家的钱，难，证明她两没偷，更难。<br />
说白了，这就是一笔糊涂账。<br />
李主任暗暗佩服地看了陆文珺一眼，沈团长的爱人，看着面嫩，没想到一点也不好拿捏呢。<br />
要是换了别家的小媳妇，在梁转男这一番唱念做打下，早就哭唧唧地认栽了。<br />
梁转男看李主任半天没说话，人群里也没人为她出声了，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咬牙切齿地道：“你们都不信我，好，好得很，等着吧，哪天就轮到你们家丢东西了。”<br />
她怨恨的目光瞪向大丫二丫：“总有一天你们会发现，我说的才是真的，这就是两个小偷。”<br />
如果梁转男书读得多，兴许还要添上两句，小时偷针，大时偷金。<br />
可惜的是，她没上过学，只能将大丫二丫是小偷，手脚不干净，是死丫头的车轱辘话来回说。<br />
大丫二丫被她可怖的目光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br />
陆文珺上前一步，挡在她两面前，眉毛一竖，道：“梁嫂子，你嘴巴放干净点。”<br />
“我呸！”梁转男啐了一口，指着大丫二丫道，“这两个死丫头，我想骂就骂。”<br />
要是换做以前，她还想打就打呢！<br />
陆文珺冷笑一声，心想，是得给梁转男紧紧弦了，便道：“你是不是忘了大丫二丫的亲生父母是谁，齐建军同志的事迹要我再介绍一遍不？”<br />
她转头看向李主任：“李主任，这方面我不太懂，请问侮辱烈士遗孤，是个啥罪名来着？”<br />
李主任也觉得梁转男骂得太难听了，大丫二丫怎么说也是齐建军留下的血脉，如果没有齐建军这样的革命烈士，哪来她们现在这样和平幸福的生活，而梁转男居然公然辱骂烈士遗孤——<br />
她配合地皱眉道：“梁嫂子，注意言辞，注意素质！”<br />
素质素质，说来说去都是这个。<br />
梁转男哪里知道什么是素质，她哭嚎道：“我命苦啊，好心好意收养这姐妹两，没想到引了两头白眼狼回家。”又道，“呜呜呜，我命苦啊——命苦啊！！”<br />
李主任眉头都皱得能打结了，乡下地方来的，就是上不得台面。<br />
怎么说也是个军嫂，有话不能好好说吗。<br />
当着整个军属大院的人，哭哭啼啼，撒赖放泼的，这叫啥事啊，还要不要她脸上那张皮了？<br />
不知多少人看她的热闹呢。<br />
李主任扫了一圈，触目皆是幸灾乐祸的脸，估计没两天，梁转男就成了整个军属大院的笑柄。<br />
梁转男显然没有听见李主任的心声，她大哭大叫，就差在地上打滚了。<br />
她们乡下地头吵架，就是这一套，谁声音大，谁动静大，谁就有理了。<br />
梁转男哭闹的同时，还不忘给陆文珺飞去一个得意的眼神。<br />
眼见梁转男动静越闹越大，怎么也劝不住，李主任实在是烦得不行，她目光四处搜寻着，总算给她找到一个能拿主意的人。<br />
李主任眼睛一亮：“黄营长！”<br />
人群之中的黄德彪缩了一缩，假装没听见。<br />
李主任皱皱眉，一边招手一边抬高了声音喊：“黄营长！黄营长！”<br />
人群齐刷刷往后退了一步，黄德彪周围形成了一个真空圈，他一下露了出来。<br />
陆文珺也是第一次看黄德彪，不由得多看了两眼。<br />
小平头，高高壮壮，五官普普通通，小眼睛蒜头鼻厚嘴唇，比较出奇的就是他耳垂挺长，几乎长到嘴角边上了，穿着一身跟沈劲同款的白色军装，背有些佝偻，看着就像一棵弯曲的柳树。<br />
黄德彪暗暗瞪了梁转男一眼，都怪这女人，净给他找事。<br />
他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朝李主任笑笑：“李主任，啥事啊？”<br />
见李主任脸色有变臭的趋势，黄德彪赶紧补充了一句：“那个，我刚来，不太了解情况。”<br />
刚才还站在黄德彪旁边的人纳罕地看了他一眼：不是，你不是早就来了么？<br />
李主任咳嗽一声，言简意赅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那个，黄营长啊，事情是这样的，你爱人梁嫂子说大丫二丫偷了你们家五块钱，有没有这回事？”<br />
黄德彪又暗暗瞪了梁转男一眼。<br />
家里的钱都是他在管，梁转男不事生产，回回都手心朝上找他要钱，家里要真少了五块钱，他哪会不知道。<br />
这摆明了就是梁转男打量大丫二丫两个小孩好拿捏，想坑沈家的钱罢了。<br />
以前也不是没有这种事发生过，不过那些被她讹上的都是脸比较嫩，又刚来随军，人生地不熟的新军嫂。<br />
这几项陆文珺虽然符合，但她不好惹啊，轻轻松松几句话就扭转了局面，是她梁转男能拿捏的？<br />
再加上一个沈劲，他的顶头上司，最近也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各种挑他的毛病，他都叫苦不堪了，偏偏这时候梁转男还去惹他们两口子。<br />
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br />
梁转男这么一闹，整个军属大院都在看他们家的笑话，明儿他去部队，都得捂着脸见人了。<br />
想明白这一切，黄德彪眼珠子转了转，讪笑着搓搓手：“李主任啊，我看，这事就是个误会。”<br />
梁转男看到黄德彪来了，还有些心虚，一听他说是‘误会’，登时不干了：“什么误会，那两个小偷就是偷了我们家五块钱了。”<br />
她疯狂给黄德彪使眼色，眼皮子都快抽筋了。<br />
她就不信，黄德彪会不站在她这边。<br />
毕竟要真讹成了五块钱，他也能得到实惠哩。<br />
然而，黄德彪将梁转男的目光当成空气，直直望向李主任，顿了顿，才道：“是这样的，李主任，我们家呢，是丢了五块钱。”<br />
他扫了大丫二丫一眼，目光沉沉，带着几分说不出的阴鸷：“但我估计，应该不是大丫二丫偷的。”<br />
黄德彪又道：“正如陆嫂子所说，大丫二丫呆过这么多户人家，人家里都没丢过东西，怎么可能在我们家，我们家就丢东西了呢，这两个丫头的品性，我还是相信的。”<br />
说到相信两个字的时候，他眼角的横肉跳了跳。<br />
李主任心气平了一些，嗯，到底是个营长，说话还是有几分水平的，这几句听着像是人话。<br />
黄德彪接着说：“所以啊，我趋向于这件事就是个误会，估计这五块钱现在还在我们家不知道哪个角落，等我们回去找找，肯定能找到。”<br />
他又望向大伙：“也请大家多多见谅，多多包涵，转男她呢，也是家里丢了钱，一时心急冲动，才闹出了这样的误会。”<br />
梁转男急了：“不是，德彪你听我说，不是这么回事的。”<br />
“嗯？”黄德彪冷冷地瞪了梁转男一眼。<br />
梁转男登时不吭声了。<br />
在她眼里，男人就是天，就是地，她是不可能跟自家男人对着干的。<br />
只得嘀咕一句：“便宜你们了。”就默默地站到黄德彪身后，准备走人了。<br />
要不是被诬赖的是大丫二丫，陆文珺都想替黄德彪鼓掌喝彩了。<br />
瞧瞧这话说的，多有水平。<br />
既摆脱了嫌疑，又替梁转男打了同情牌。<br />
就算以后真的揪出了，梁转男就是骗人的，就想讹他们家五块钱，别人也不会怪罪到黄德彪这么个‘明事理’的人身上，只会觉得，好汉无好妻，都是梁转男的错，都是她拖累他了。<br />
——这样的人，就算真的给他抓到公安局去，十有八九，他也会靠他那张嘴，巧舌如簧地将虐待大丫二丫的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br />
沈劲明显也想到了这一点，脸色倏地沉了下去。<br />
他动动唇，张口想说什么，陆文珺拉了拉他的手，他直直对上她的目光，她眨眨眼睛，他长长出了一口气。<br />
是啊，就像她说的那样，不是不报，时候未到。<br />
沈劲抿抿嘴：“既然误会已经解除了，还有什么事吗？”<br />
黄德彪讪笑道：“没事了，没事了。”又朝大伙道，“都怪我家那口子，干啥不好，整了个误会出来，耽误大家吃饭了，大伙都散了吧。”<br />
人群陆陆续续散开。<br />
有些人经过黄德彪身边，还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是同情的模样。<br />
李主任走前，也跟黄德彪说：“黄营长，你回去以后呢，还是得仔细找找这五块钱，我向你保证，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br />
至于梁转男，她连个余光都没给。<br />
黄德彪心说，我上哪去给你找这子虚乌有的五块钱，面上却道：“是，是，我回去一定好好找找。”<br />
人走光了，陆文珺才招呼沈劲和四个小孩回屋。<br />
大宝拍着手道：“妈，你好厉害啊。”<br />
陆文珺哼了一声，这才哪到哪呢。<br />
内乱那十年，多少人打量她们家是资本家的家眷，又看她们一家只剩四个女人，孤儿寡母的，想欺上门去，还不是都被她堵着门骂跑了。<br />
梁转男？连那些人十分之一的功力都达不到。<br />
陆文珺转过话头：“肚子饿不饿，晚饭想吃啥？”
陆文珺点点头：“嗯，你说的有道理，在谁家都不贪嘴，偏偏在你家就贪嘴，这是为啥呀？”<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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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大伙的目光纷纷落到了地上那两套小了几号，灰扑扑还破洞的衣服上。<br />
“嗤。”不知是谁冷笑了一声。<br />
梁转男被这一声激得跳脚，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老鼠：“不是，你们真的信这小贱人的话啊？”又道，“我再说一遍，大丫二丫就是偷我们家钱了。”<br />
她伸出一个巴掌，怼到众人面前：“而且是五块钱，五块钱！”<br />
李主任皱了皱眉头：“注意素质！”<br />
怎么小贱人这种骂人的话都说出来了，这梁嫂子也太——没素质了。<br />
齐营长媳妇拉了梁转男一把，劝道：“梁嫂子，你冷静一点。”<br />
梁转男扭头就喷了她一脸口水：“冷静，冷静个屁！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合着不是你家丢了五块钱呗。”<br />
齐营长媳妇退后一步，一脸嫌弃地看着梁转男：“我说句公道话还不成了？”<br />
梁转男继续啐她：“公道话，我呸，什么是公道话。”她指着大丫二丫道，“这两个死丫头偷了我们家的钱才是公道话。”<br />
她转头看向李主任，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道：“李主任，你可得相信我，给我做主啊。”<br />
李主任，李主任也犯难啊。<br />
要证明大丫二丫偷了黄家的钱，难，证明她两没偷，更难。<br />
说白了，这就是一笔糊涂账。<br />
李主任暗暗佩服地看了陆文珺一眼，沈团长的爱人，看着面嫩，没想到一点也不好拿捏呢。<br />
要是换了别家的小媳妇，在梁转男这一番唱念做打下，早就哭唧唧地认栽了。<br />
梁转男看李主任半天没说话，人群里也没人为她出声了，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咬牙切齿地道：“你们都不信我，好，好得很，等着吧，哪天就轮到你们家丢东西了。”<br />
她怨恨的目光瞪向大丫二丫：“总有一天你们会发现，我说的才是真的，这就是两个小偷。”<br />
如果梁转男书读得多，兴许还要添上两句，小时偷针，大时偷金。<br />
可惜的是，她没上过学，只能将大丫二丫是小偷，手脚不干净，是死丫头的车轱辘话来回说。<br />
大丫二丫被她可怖的目光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br />
陆文珺上前一步，挡在她两面前，眉毛一竖，道：“梁嫂子，你嘴巴放干净点。”<br />
“我呸！”梁转男啐了一口，指着大丫二丫道，“这两个死丫头，我想骂就骂。”<br />
要是换做以前，她还想打就打呢！<br />
陆文珺冷笑一声，心想，是得给梁转男紧紧弦了，便道：“你是不是忘了大丫二丫的亲生父母是谁，齐建军同志的事迹要我再介绍一遍不？”<br />
她转头看向李主任：“李主任，这方面我不太懂，请问侮辱烈士遗孤，是个啥罪名来着？”<br />
李主任也觉得梁转男骂得太难听了，大丫二丫怎么说也是齐建军留下的血脉，如果没有齐建军这样的革命烈士，哪来她们现在这样和平幸福的生活，而梁转男居然公然辱骂烈士遗孤——<br />
她配合地皱眉道：“梁嫂子，注意言辞，注意素质！”<br />
素质素质，说来说去都是这个。<br />
梁转男哪里知道什么是素质，她哭嚎道：“我命苦啊，好心好意收养这姐妹两，没想到引了两头白眼狼回家。”又道，“呜呜呜，我命苦啊——命苦啊！！”<br />
李主任眉头都皱得能打结了，乡下地方来的，就是上不得台面。<br />
怎么说也是个军嫂，有话不能好好说吗。<br />
当着整个军属大院的人，哭哭啼啼，撒赖放泼的，这叫啥事啊，还要不要她脸上那张皮了？<br />
不知多少人看她的热闹呢。<br />
李主任扫了一圈，触目皆是幸灾乐祸的脸，估计没两天，梁转男就成了整个军属大院的笑柄。<br />
梁转男显然没有听见李主任的心声，她大哭大叫，就差在地上打滚了。<br />
她们乡下地头吵架，就是这一套，谁声音大，谁动静大，谁就有理了。<br />
梁转男哭闹的同时，还不忘给陆文珺飞去一个得意的眼神。<br />
眼见梁转男动静越闹越大，怎么也劝不住，李主任实在是烦得不行，她目光四处搜寻着，总算给她找到一个能拿主意的人。<br />
李主任眼睛一亮：“黄营长！”<br />
人群之中的黄德彪缩了一缩，假装没听见。<br />
李主任皱皱眉，一边招手一边抬高了声音喊：“黄营长！黄营长！”<br />
人群齐刷刷往后退了一步，黄德彪周围形成了一个真空圈，他一下露了出来。<br />
陆文珺也是第一次看黄德彪，不由得多看了两眼。<br />
小平头，高高壮壮，五官普普通通，小眼睛蒜头鼻厚嘴唇，比较出奇的就是他耳垂挺长，几乎长到嘴角边上了，穿着一身跟沈劲同款的白色军装，背有些佝偻，看着就像一棵弯曲的柳树。<br />
黄德彪暗暗瞪了梁转男一眼，都怪这女人，净给他找事。<br />
他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朝李主任笑笑：“李主任，啥事啊？”<br />
见李主任脸色有变臭的趋势，黄德彪赶紧补充了一句：“那个，我刚来，不太了解情况。”<br />
刚才还站在黄德彪旁边的人纳罕地看了他一眼：不是，你不是早就来了么？<br />
李主任咳嗽一声，言简意赅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那个，黄营长啊，事情是这样的，你爱人梁嫂子说大丫二丫偷了你们家五块钱，有没有这回事？”<br />
黄德彪又暗暗瞪了梁转男一眼。<br />
家里的钱都是他在管，梁转男不事生产，回回都手心朝上找他要钱，家里要真少了五块钱，他哪会不知道。<br />
这摆明了就是梁转男打量大丫二丫两个小孩好拿捏，想坑沈家的钱罢了。<br />
以前也不是没有这种事发生过，不过那些被她讹上的都是脸比较嫩，又刚来随军，人生地不熟的新军嫂。<br />
这几项陆文珺虽然符合，但她不好惹啊，轻轻松松几句话就扭转了局面，是她梁转男能拿捏的？<br />
再加上一个沈劲，他的顶头上司，最近也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各种挑他的毛病，他都叫苦不堪了，偏偏这时候梁转男还去惹他们两口子。<br />
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br />
梁转男这么一闹，整个军属大院都在看他们家的笑话，明儿他去部队，都得捂着脸见人了。<br />
想明白这一切，黄德彪眼珠子转了转，讪笑着搓搓手：“李主任啊，我看，这事就是个误会。”<br />
梁转男看到黄德彪来了，还有些心虚，一听他说是‘误会’，登时不干了：“什么误会，那两个小偷就是偷了我们家五块钱了。”<br />
她疯狂给黄德彪使眼色，眼皮子都快抽筋了。<br />
她就不信，黄德彪会不站在她这边。<br />
毕竟要真讹成了五块钱，他也能得到实惠哩。<br />
然而，黄德彪将梁转男的目光当成空气，直直望向李主任，顿了顿，才道：“是这样的，李主任，我们家呢，是丢了五块钱。”<br />
他扫了大丫二丫一眼，目光沉沉，带着几分说不出的阴鸷：“但我估计，应该不是大丫二丫偷的。”<br />
黄德彪又道：“正如陆嫂子所说，大丫二丫呆过这么多户人家，人家里都没丢过东西，怎么可能在我们家，我们家就丢东西了呢，这两个丫头的品性，我还是相信的。”<br />
说到相信两个字的时候，他眼角的横肉跳了跳。<br />
李主任心气平了一些，嗯，到底是个营长，说话还是有几分水平的，这几句听着像是人话。<br />
黄德彪接着说：“所以啊，我趋向于这件事就是个误会，估计这五块钱现在还在我们家不知道哪个角落，等我们回去找找，肯定能找到。”<br />
他又望向大伙：“也请大家多多见谅，多多包涵，转男她呢，也是家里丢了钱，一时心急冲动，才闹出了这样的误会。”<br />
梁转男急了：“不是，德彪你听我说，不是这么回事的。”<br />
“嗯？”黄德彪冷冷地瞪了梁转男一眼。<br />
梁转男登时不吭声了。<br />
在她眼里，男人就是天，就是地，她是不可能跟自家男人对着干的。<br />
只得嘀咕一句：“便宜你们了。”就默默地站到黄德彪身后，准备走人了。<br />
要不是被诬赖的是大丫二丫，陆文珺都想替黄德彪鼓掌喝彩了。<br />
瞧瞧这话说的，多有水平。<br />
既摆脱了嫌疑，又替梁转男打了同情牌。<br />
就算以后真的揪出了，梁转男就是骗人的，就想讹他们家五块钱，别人也不会怪罪到黄德彪这么个‘明事理’的人身上，只会觉得，好汉无好妻，都是梁转男的错，都是她拖累他了。<br />
——这样的人，就算真的给他抓到公安局去，十有八九，他也会靠他那张嘴，巧舌如簧地将虐待大丫二丫的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br />
沈劲明显也想到了这一点，脸色倏地沉了下去。<br />
他动动唇，张口想说什么，陆文珺拉了拉他的手，他直直对上她的目光，她眨眨眼睛，他长长出了一口气。<br />
是啊，就像她说的那样，不是不报，时候未到。<br />
沈劲抿抿嘴：“既然误会已经解除了，还有什么事吗？”<br />
黄德彪讪笑道：“没事了，没事了。”又朝大伙道，“都怪我家那口子，干啥不好，整了个误会出来，耽误大家吃饭了，大伙都散了吧。”<br />
人群陆陆续续散开。<br />
有些人经过黄德彪身边，还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是同情的模样。<br />
李主任走前，也跟黄德彪说：“黄营长，你回去以后呢，还是得仔细找找这五块钱，我向你保证，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br />
至于梁转男，她连个余光都没给。<br />
黄德彪心说，我上哪去给你找这子虚乌有的五块钱，面上却道：“是，是，我回去一定好好找找。”<br />
人走光了，陆文珺才招呼沈劲和四个小孩回屋。<br />
大宝拍着手道：“妈，你好厉害啊。”<br />
陆文珺哼了一声，这才哪到哪呢。<br />
内乱那十年，多少人打量她们家是资本家的家眷，又看她们一家只剩四个女人，孤儿寡母的，想欺上门去，还不是都被她堵着门骂跑了。<br />
梁转男？连那些人十分之一的功力都达不到。<br />
陆文珺转过话头：“肚子饿不饿，晚饭想吃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