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态度宽和, 但越是如此，季冠灼心中便越是过意不去。<br />
“不过，既然季爱卿知道问题所在，那也要尽快想办法处理。”<br />
“微臣知道了。”<br />
他这次回去，便抓紧时间拟一份方案出来。<br />
沧月幅员辽阔, 即便历经战乱，但境内从不缺少有识之士。<br />
除却官府批量发放粮种之外, 他还想专门找那些人撰写书卷, 将如何种好田地之法推广开来。<br />
这样才不会浪费师从烨一片苦心。<br />
回去的路上, 季冠灼将百姓塞给他的那些食物拿出来和师从烨分享。<br />
他们原本准备的只有干粮，因着时间紧张，路上也并不打算进城休息。<br />
百姓送给季冠灼的，有不少果干肉干, 看得出来都是他们自己晾晒的，有的干硬得像是磨牙棒。<br />
但比起干粮，还是要好一些的。<br />
“季爱卿还是自己用吧。”师从烨手里拿着干粮，硬得咬上一口都往下掉渣子。<br />
但他的一举一动仍旧温文有礼，看不出半点失态：“毕竟是百姓们的心意, 季大人应多加珍惜。”<br />
季冠灼还在那些包袱里翻找, 闻言一怔, 抬头看向师从烨。<br />
他眼睛看起来干净明澈，一点都不像是能在<a href=https:///tags_nan/guanchang.html target=_blank >官场上混得风生水起的, 偏偏既得圣宠，又被不少大臣喜欢：“可是, 这些心意难道不应当有您的一份吗？”<br />
“百姓心中不仅有微臣，更是有您。”<br />
这句话，他说得真心实意。<br />
师从烨在位时间并不算长，但他对整个沧月的历史都影响深远。<br />
他推行出的很多政策，到近现代，都一直在被沿用。虽然有一部分经过后世改良，但最初的设想，几乎全部来自于师从烨。<br />
这样惠及后世，为盛世垫下基础的一个人，不该被认为是“暴君”。<br />
即便在处理某些事上，有着雷霆手段，但本质上，他是为了百姓，也合该受到百姓的爱戴。<br />
这本就是他应得的。<br />
师从烨没再张口。<br />
他只是接过季冠灼递过来的肉干，塞进嘴里。<br />
那肉干被盐水煮过，又经历了很长时间的晾晒风干，嚼在口中，又硬又咸，早已失去了肉本身该有的风味。<br />
但莫名的，师从烨居然从那硬和咸中，品出一点点甜来。<br />
几日后，季冠灼和师从烨终于赶回宫中。<br />
他们这几日都未尝到城中歇脚，两个人风尘仆仆的。季冠灼正打算回冷翠阁中好好休憩一番，迎面而来的李公公却惊慌失措道：“皇上，出事了!”<br />
“何事？”师从烨皱眉问道。<br />
“丞相前两日主持早朝的时候，忽然咳血昏倒，这几日奴才日日去丞相府中看，但情况都不大乐观。”李公公一张老脸上写满慌乱。<br />
师从烨走得太急，又未做其他安排。这几日早朝皆由宋海成主持，一些紧急的折子文书，也由宋海成批复。<br />
宋海成毕竟是两朝老臣，加之门客诸多，在朝中威望甚重。即便朝中存在着不同的派系之争，但有宋海成压着，也未尝出过什么岔子。<br />
只是在他昏迷之后，就不一定了。<br />
这两日，不同派系之间一直暗潮汹涌。有些矛盾虽然不至于摆在明面上，却也越发明显。<br />
师从烨脸上神情陡然冷下：“太医呢？看过了吗？”<br />
“几位太医皆去丞相府上诊治过，但……情况不妙。”李公公垂下头，脸上情绪有些难过。<br />
他和宋海成一样，也都算是前朝遗留下来的旧人。<br />
他刚入宫时，年纪尚小。周文英虽不至于像昭明末年那样暴虐无度到以虐杀宫人取乐，却也不将他们这些宫人当做是人来看。<br />
李公公年纪尚小，还不懂事，冲撞过时为太子的周文英。数九寒天里，周文英命人将他丢入御花园的湖中，不让他从湖水中冒头。<br />
倘若不是宋海成恰巧路过，出手救他，他早就死在当年了。<br />
如今宋海成身染重症，他又如何会不难过？<br />
只是师从烨不在扶京，此事只能瞒下。若是被那些大臣们探知消息，恐怕朝中此刻已然乱做一团了。<br />
但宋海成吐血昏倒时，不少大臣都在场。即便李公公有心隐瞒，又能瞒得了多久呢？<br />
“备车。”师从烨的神情有些发冷，哑声道。<br />
李公公有些心疼地看了师从烨一眼，这才应道：“是。”<br />
备车还要些时间，师从烨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身后不远处生着一棵枯树。<br />
那是昭明末年时，周文英命人从海外移栽回来的，说是这棵树代表着昭明，千秋百代，再无更替。<br />
改朝换代后，失去宫人悉心照养，树便很快枯死。<br />
移走或更换，都要耗费极大的人力物力，便再没有管过。<br />
一阵秋风吹来，枯老的枝杈微微抖动，竟有几分萧瑟。<br />
季冠灼看着师从烨，恍惚觉得他老祖宗高大的身影，竟也莫名透着几分脆弱可怜。<br />
心脏好似被无形的大手揉了一下，泛着隐隐酸疼。<br />
马车赶过来，季冠灼跟在师从烨身后，毫不犹豫地上车。<br />
“季大人！”李公公吓得嗓子都差点劈了，小心去看师从烨的脸色。<br />
皇上去丞相府，是为着探知丞相安危，季大人跟着做什么？<br />
更何况，臣子与皇上同乘，恐怕有失规矩。<br />
“季爱卿先回冷翠阁歇着吧，我去就好。”师从烨眉头微不可察地皱起，略有不赞同地道。
“不过，既然季爱卿知道问题所在，那也要尽快想办法处理。”<br />
“微臣知道了。”<br />
他这次回去，便抓紧时间拟一份方案出来。<br />
沧月幅员辽阔, 即便历经战乱，但境内从不缺少有识之士。<br />
除却官府批量发放粮种之外, 他还想专门找那些人撰写书卷, 将如何种好田地之法推广开来。<br />
这样才不会浪费师从烨一片苦心。<br />
回去的路上, 季冠灼将百姓塞给他的那些食物拿出来和师从烨分享。<br />
他们原本准备的只有干粮，因着时间紧张，路上也并不打算进城休息。<br />
百姓送给季冠灼的，有不少果干肉干, 看得出来都是他们自己晾晒的，有的干硬得像是磨牙棒。<br />
但比起干粮，还是要好一些的。<br />
“季爱卿还是自己用吧。”师从烨手里拿着干粮，硬得咬上一口都往下掉渣子。<br />
但他的一举一动仍旧温文有礼，看不出半点失态：“毕竟是百姓们的心意, 季大人应多加珍惜。”<br />
季冠灼还在那些包袱里翻找, 闻言一怔, 抬头看向师从烨。<br />
他眼睛看起来干净明澈，一点都不像是能在<a href=https:///tags_nan/guanchang.html target=_blank >官场上混得风生水起的, 偏偏既得圣宠，又被不少大臣喜欢：“可是, 这些心意难道不应当有您的一份吗？”<br />
“百姓心中不仅有微臣，更是有您。”<br />
这句话，他说得真心实意。<br />
师从烨在位时间并不算长，但他对整个沧月的历史都影响深远。<br />
他推行出的很多政策，到近现代，都一直在被沿用。虽然有一部分经过后世改良，但最初的设想，几乎全部来自于师从烨。<br />
这样惠及后世，为盛世垫下基础的一个人，不该被认为是“暴君”。<br />
即便在处理某些事上，有着雷霆手段，但本质上，他是为了百姓，也合该受到百姓的爱戴。<br />
这本就是他应得的。<br />
师从烨没再张口。<br />
他只是接过季冠灼递过来的肉干，塞进嘴里。<br />
那肉干被盐水煮过，又经历了很长时间的晾晒风干，嚼在口中，又硬又咸，早已失去了肉本身该有的风味。<br />
但莫名的，师从烨居然从那硬和咸中，品出一点点甜来。<br />
几日后，季冠灼和师从烨终于赶回宫中。<br />
他们这几日都未尝到城中歇脚，两个人风尘仆仆的。季冠灼正打算回冷翠阁中好好休憩一番，迎面而来的李公公却惊慌失措道：“皇上，出事了!”<br />
“何事？”师从烨皱眉问道。<br />
“丞相前两日主持早朝的时候，忽然咳血昏倒，这几日奴才日日去丞相府中看，但情况都不大乐观。”李公公一张老脸上写满慌乱。<br />
师从烨走得太急，又未做其他安排。这几日早朝皆由宋海成主持，一些紧急的折子文书，也由宋海成批复。<br />
宋海成毕竟是两朝老臣，加之门客诸多，在朝中威望甚重。即便朝中存在着不同的派系之争，但有宋海成压着，也未尝出过什么岔子。<br />
只是在他昏迷之后，就不一定了。<br />
这两日，不同派系之间一直暗潮汹涌。有些矛盾虽然不至于摆在明面上，却也越发明显。<br />
师从烨脸上神情陡然冷下：“太医呢？看过了吗？”<br />
“几位太医皆去丞相府上诊治过，但……情况不妙。”李公公垂下头，脸上情绪有些难过。<br />
他和宋海成一样，也都算是前朝遗留下来的旧人。<br />
他刚入宫时，年纪尚小。周文英虽不至于像昭明末年那样暴虐无度到以虐杀宫人取乐，却也不将他们这些宫人当做是人来看。<br />
李公公年纪尚小，还不懂事，冲撞过时为太子的周文英。数九寒天里，周文英命人将他丢入御花园的湖中，不让他从湖水中冒头。<br />
倘若不是宋海成恰巧路过，出手救他，他早就死在当年了。<br />
如今宋海成身染重症，他又如何会不难过？<br />
只是师从烨不在扶京，此事只能瞒下。若是被那些大臣们探知消息，恐怕朝中此刻已然乱做一团了。<br />
但宋海成吐血昏倒时，不少大臣都在场。即便李公公有心隐瞒，又能瞒得了多久呢？<br />
“备车。”师从烨的神情有些发冷，哑声道。<br />
李公公有些心疼地看了师从烨一眼，这才应道：“是。”<br />
备车还要些时间，师从烨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身后不远处生着一棵枯树。<br />
那是昭明末年时，周文英命人从海外移栽回来的，说是这棵树代表着昭明，千秋百代，再无更替。<br />
改朝换代后，失去宫人悉心照养，树便很快枯死。<br />
移走或更换，都要耗费极大的人力物力，便再没有管过。<br />
一阵秋风吹来，枯老的枝杈微微抖动，竟有几分萧瑟。<br />
季冠灼看着师从烨，恍惚觉得他老祖宗高大的身影，竟也莫名透着几分脆弱可怜。<br />
心脏好似被无形的大手揉了一下，泛着隐隐酸疼。<br />
马车赶过来，季冠灼跟在师从烨身后，毫不犹豫地上车。<br />
“季大人！”李公公吓得嗓子都差点劈了，小心去看师从烨的脸色。<br />
皇上去丞相府，是为着探知丞相安危，季大人跟着做什么？<br />
更何况，臣子与皇上同乘，恐怕有失规矩。<br />
“季爱卿先回冷翠阁歇着吧，我去就好。”师从烨眉头微不可察地皱起，略有不赞同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