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是在陈公公拒绝之后才多说一句的啊，谁想陈公公软硬不吃。”<br />
枫黎觉得陈焕前后的行为很是矛盾。<br />
主动请他帮忙，他不乐意，现在又说担心她想帮她……<br />
她真是看不懂了。<br />
“我回京之前就听说，陈公公素来一心为了皇上，这才能在宫中站稳脚跟，十余年里没人能动摇陈公公的地位。”她缓声开口，视线始终没离开陈焕的脸，想在上面看出什么，“我知道自己有几分实力和地位，可我如今孤身在宫中，早已没了兵权，请陈公公偶尔帮个小忙兴许还行，可要陈公公这样的人主动帮衬、处处担心……我可不觉得我能有这样的筹码。”<br />
她起身，往前走了几步，来到陈焕面前。<br />
双手负在身后，微微往前倾身。<br />
“陈公公现在是在为谁办事呢？是皇上，贵妃娘娘，还是其他什么人？”<br />
陈焕因她一步步接近而悬起来的心彻底死了。<br />
帮她，何须她的筹码。<br />
他抬眼，看着郡主黑得发亮的眼睛，轻笑。<br />
“奴才何德何能，让郡主这般费心猜忌。”<br />
枫黎没说话。<br />
看着他等待下文。<br />
两人之间距离不足一尺，近得可以听见对方的呼吸声。<br />
可陈焕知道，他永远也触碰不到她。<br />
说不出是什么感受。<br />
他疲倦，无力。<br />
眼眶酸软得几乎要露了怯。<br />
“郡主先前不是问奴才，玉佩是买来送予谁的么？”<br />
陈焕知道他向郡主主动透露心迹，是一件很蠢的事情。<br />
任何一个普通人家的姑娘得知自己被阉人爱慕觊觎，都会觉得晦气不已吧。<br />
更何况是高高在上的郡主。<br />
可他能怎么办呢？<br />
他放不下，舍不掉，他满心满眼都是她。<br />
他沉溺在自己编织的美好的幻想中，她的一举一动都能引发无数的联想，都能让他或是心绪不安或是雀跃不已，他想离她更近一点儿，得到她的信任、倚赖、还有……<br />
哪怕是一点点喜欢。<br />
郡主可能当即暴怒，叫人将他这个大逆不道的奴才拉出去乱棍打死；<br />
可能揪着他的心思威胁，叫他不得不听她的话。<br />
也可能会温和些，不气不恼，利用他的喜欢让他做事。<br />
以郡主的心智，应是后两种吧。<br />
他知道郡主不会跟他撕破脸，只会隐忍。<br />
其实，想想郡主被一个阉人恶心到，非但不能转眼命人将他处死，还得留着他的性命、时不时地与他相见甚至是主动唤他过来见面……<br />
某种诡异的、病态的暗爽感在心头蔓延。<br />
说到底，郡主还不是有求于他。<br />
他是低人一等，是输给她了，但没输得太彻底。<br />
枫黎微微一怔，没想到陈焕突然提起这件事。<br />
“送谁的？小辈、长辈？喜欢的人？”<br />
“郡主最初猜的没错，是送给女子的。”<br />
枫黎带着笑意的唇角微顿。<br />
忽而想起几次被她圈住的细瘦的腰，想起他脖颈间淡淡的香气，想起他被她护着时得意洋洋、却又在跟她对视后连忙收敛起情绪装作正经的模样……<br />
还有他每次骂骂咧咧地瞪她，或者侧头避开她视线时，发红的耳朵。<br />
陈公公在面对喜欢的人时，应该比这还有趣吧。<br />
不过这不是重点。<br />
只要他们能达成一致，各取所需，她就愿意合作。<br />
她“噢”了一声：“陈公公放心，我会好好地保守秘密，说不定我们可以更好地合作。”<br />
合作、合作。<br />
她想的就只有那些么？<br />
果然啊。<br />
那些“她对他也有些兴趣”“她很喜欢逗弄他”的想法，只是错觉吧。<br />
都是他一厢情愿，幻想出来的吧。<br />
陈焕双眼微瞌，卷翘的睫毛颤了颤，遮住红了一圈的眼眶。<br />
头脑中不由自主地忆起搂在他腰间的手，回想起她给他包扎伤口时专注而充满关怀的神情。<br />
可他的腿好疼，片刻之前才被她用棋子砸到伤口。<br />
疼得一直在轻轻打颤。<br />
“其实……已经送出去了。”<br />
他垂眼，眼底闪过些或许注定消散的眷恋。<br />
明知结果如何，还是踏出了那一步。<br />
他愿意被她利用。<br />
他愿意为她做事。<br />
枫黎一愣：“嗯？”<br />
她看着陈焕，没能立刻反应过来。<br />
陈焕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眼睛，就跟想从里面看出来什么似的。<br />
看她带着笑的眼睛里露出排斥与厌恶，或者……<br />
笑意更浓地看他。<br />
他承认，他始终期待着后者。<br />
知道不可能，但还是期待。<br />
他希望郡主一如既往地看着他，笑弯了眉眼。<br />
他开口，轻声道：“玉佩已经顺利送给了奴才想送的人。”<br />
还因为她带在身上而窃喜了许多个晚上。<br />
想他亲手挑选的玉佩在她腰间摇曳，他就忍不住翘起唇角，再也顾不得其他。<br />
他撩起衣袍，忍着腿上的疼，在枫黎惊讶的目光下跪倒在她的面前。<br />
他弯腰，深深俯首。<br />
“奴才……心悦郡主，请郡主垂怜。”<br />
第三十二章 卑微，却那么撩人。……<br />
-<br />
枫黎屏住呼吸, 嘴唇抿在一起。<br />
她能感受到这个在宫中颇有地位的人，此时此刻的卑微。<br />
他似乎是鼓起了毕生的勇气，才跪伏在她的面前。<br />
小心翼翼地, 祈求她的垂怜。<br />
那一刹那她是有些乱的。<br />
少有的，感到无措。<br />
喉咙滚了滚, 心口本能的有点儿痒。<br />
但更多的是一种荒谬感——<br />
她满脑子都是自己的以后，从没把他们的关系往这个方面想过。<br />
他们交集不多，相差了十余岁不说, 他的身份又特殊, 怎么会心悦于她？<br />
可一旦接受了这个说法, 陈焕以前的种种行为和反应就都解释得通了。<br />
捋顺了一切前因后果，但她脑子更乱了。<br />
她从十四岁开始上战场，在宫中过了春节后, 如今二十有三了, 根本不曾考虑过感情问题。<br />
现在也不是该考虑感情的时候。<br />
陈焕俯首在地, 听见站在面前的人转过身, 慢慢走远了。<br />
她回到桌边, 但没坐下, 只背对着他静静地站着。<br />
殿中安静得不似白日。<br />
不知沉默了多久，前面传来了声音。<br />
“我累了, 你下去吧，陈公公。”<br />
他听见自己唇边呼出一声叹息。<br />
水珠落在手背上。
枫黎觉得陈焕前后的行为很是矛盾。<br />
主动请他帮忙，他不乐意，现在又说担心她想帮她……<br />
她真是看不懂了。<br />
“我回京之前就听说，陈公公素来一心为了皇上，这才能在宫中站稳脚跟，十余年里没人能动摇陈公公的地位。”她缓声开口，视线始终没离开陈焕的脸，想在上面看出什么，“我知道自己有几分实力和地位，可我如今孤身在宫中，早已没了兵权，请陈公公偶尔帮个小忙兴许还行，可要陈公公这样的人主动帮衬、处处担心……我可不觉得我能有这样的筹码。”<br />
她起身，往前走了几步，来到陈焕面前。<br />
双手负在身后，微微往前倾身。<br />
“陈公公现在是在为谁办事呢？是皇上，贵妃娘娘，还是其他什么人？”<br />
陈焕因她一步步接近而悬起来的心彻底死了。<br />
帮她，何须她的筹码。<br />
他抬眼，看着郡主黑得发亮的眼睛，轻笑。<br />
“奴才何德何能，让郡主这般费心猜忌。”<br />
枫黎没说话。<br />
看着他等待下文。<br />
两人之间距离不足一尺，近得可以听见对方的呼吸声。<br />
可陈焕知道，他永远也触碰不到她。<br />
说不出是什么感受。<br />
他疲倦，无力。<br />
眼眶酸软得几乎要露了怯。<br />
“郡主先前不是问奴才，玉佩是买来送予谁的么？”<br />
陈焕知道他向郡主主动透露心迹，是一件很蠢的事情。<br />
任何一个普通人家的姑娘得知自己被阉人爱慕觊觎，都会觉得晦气不已吧。<br />
更何况是高高在上的郡主。<br />
可他能怎么办呢？<br />
他放不下，舍不掉，他满心满眼都是她。<br />
他沉溺在自己编织的美好的幻想中，她的一举一动都能引发无数的联想，都能让他或是心绪不安或是雀跃不已，他想离她更近一点儿，得到她的信任、倚赖、还有……<br />
哪怕是一点点喜欢。<br />
郡主可能当即暴怒，叫人将他这个大逆不道的奴才拉出去乱棍打死；<br />
可能揪着他的心思威胁，叫他不得不听她的话。<br />
也可能会温和些，不气不恼，利用他的喜欢让他做事。<br />
以郡主的心智，应是后两种吧。<br />
他知道郡主不会跟他撕破脸，只会隐忍。<br />
其实，想想郡主被一个阉人恶心到，非但不能转眼命人将他处死，还得留着他的性命、时不时地与他相见甚至是主动唤他过来见面……<br />
某种诡异的、病态的暗爽感在心头蔓延。<br />
说到底，郡主还不是有求于他。<br />
他是低人一等，是输给她了，但没输得太彻底。<br />
枫黎微微一怔，没想到陈焕突然提起这件事。<br />
“送谁的？小辈、长辈？喜欢的人？”<br />
“郡主最初猜的没错，是送给女子的。”<br />
枫黎带着笑意的唇角微顿。<br />
忽而想起几次被她圈住的细瘦的腰，想起他脖颈间淡淡的香气，想起他被她护着时得意洋洋、却又在跟她对视后连忙收敛起情绪装作正经的模样……<br />
还有他每次骂骂咧咧地瞪她，或者侧头避开她视线时，发红的耳朵。<br />
陈公公在面对喜欢的人时，应该比这还有趣吧。<br />
不过这不是重点。<br />
只要他们能达成一致，各取所需，她就愿意合作。<br />
她“噢”了一声：“陈公公放心，我会好好地保守秘密，说不定我们可以更好地合作。”<br />
合作、合作。<br />
她想的就只有那些么？<br />
果然啊。<br />
那些“她对他也有些兴趣”“她很喜欢逗弄他”的想法，只是错觉吧。<br />
都是他一厢情愿，幻想出来的吧。<br />
陈焕双眼微瞌，卷翘的睫毛颤了颤，遮住红了一圈的眼眶。<br />
头脑中不由自主地忆起搂在他腰间的手，回想起她给他包扎伤口时专注而充满关怀的神情。<br />
可他的腿好疼，片刻之前才被她用棋子砸到伤口。<br />
疼得一直在轻轻打颤。<br />
“其实……已经送出去了。”<br />
他垂眼，眼底闪过些或许注定消散的眷恋。<br />
明知结果如何，还是踏出了那一步。<br />
他愿意被她利用。<br />
他愿意为她做事。<br />
枫黎一愣：“嗯？”<br />
她看着陈焕，没能立刻反应过来。<br />
陈焕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眼睛，就跟想从里面看出来什么似的。<br />
看她带着笑的眼睛里露出排斥与厌恶，或者……<br />
笑意更浓地看他。<br />
他承认，他始终期待着后者。<br />
知道不可能，但还是期待。<br />
他希望郡主一如既往地看着他，笑弯了眉眼。<br />
他开口，轻声道：“玉佩已经顺利送给了奴才想送的人。”<br />
还因为她带在身上而窃喜了许多个晚上。<br />
想他亲手挑选的玉佩在她腰间摇曳，他就忍不住翘起唇角，再也顾不得其他。<br />
他撩起衣袍，忍着腿上的疼，在枫黎惊讶的目光下跪倒在她的面前。<br />
他弯腰，深深俯首。<br />
“奴才……心悦郡主，请郡主垂怜。”<br />
第三十二章 卑微，却那么撩人。……<br />
-<br />
枫黎屏住呼吸, 嘴唇抿在一起。<br />
她能感受到这个在宫中颇有地位的人，此时此刻的卑微。<br />
他似乎是鼓起了毕生的勇气，才跪伏在她的面前。<br />
小心翼翼地, 祈求她的垂怜。<br />
那一刹那她是有些乱的。<br />
少有的，感到无措。<br />
喉咙滚了滚, 心口本能的有点儿痒。<br />
但更多的是一种荒谬感——<br />
她满脑子都是自己的以后，从没把他们的关系往这个方面想过。<br />
他们交集不多，相差了十余岁不说, 他的身份又特殊, 怎么会心悦于她？<br />
可一旦接受了这个说法, 陈焕以前的种种行为和反应就都解释得通了。<br />
捋顺了一切前因后果，但她脑子更乱了。<br />
她从十四岁开始上战场，在宫中过了春节后, 如今二十有三了, 根本不曾考虑过感情问题。<br />
现在也不是该考虑感情的时候。<br />
陈焕俯首在地, 听见站在面前的人转过身, 慢慢走远了。<br />
她回到桌边, 但没坐下, 只背对着他静静地站着。<br />
殿中安静得不似白日。<br />
不知沉默了多久，前面传来了声音。<br />
“我累了, 你下去吧，陈公公。”<br />
他听见自己唇边呼出一声叹息。<br />
水珠落在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