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愣片刻，抬起了头。<br />
女主人笑着说：“好久没看到你了，中秋快乐。”<br />
女主人认识他，因为外婆和谁都能聊几句，老太太虽然不认识字，但会帮着他们去取快递，就拿写了手机后四位的条给她看。<br />
女主人说，这么多啊，帮你儿子女儿拿的吗？<br />
外婆笑眯眯回，帮我外孙拿的，三个都是，可优秀了，一个翻译，一个医生，一个律师。<br />
姜守言有点手足无措，怔怔接过来说：“谢谢。”<br />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中秋快乐。”<br />
已经中秋节了吗？回去的路上姜守言看了眼日期，16号，明天才是中秋。<br />
祁舟最近两天都有排班，这个点估计也到下班时间了。<br />
状态差的时候姜守言多数时间是麻木的，他连自己都顾不过来了，更没办法照顾朋友的情绪。<br />
现在好一点了，就觉得特别愧疚。<br />
姜守言把快递盒堆在地上，进厨房洗了个手，拿出手机点开祁舟的对话框，打字道。<br />
—晚上想吃医院门口那家的辣椒炒肉<br />
祁舟那边回的很快。<br />
—不早说<br />
—老子地铁刚坐过一个站<br />
姜守言看着弹出来的那两行字，轻轻笑了笑。<br />
他扔开手机，开始拆地上的快递盒，拆了半天发现视野总是有被遮挡的感觉，才想起来自己忘了摘帽子。<br />
姜守言拆完最后一个，把盒子小的叠大的，放到门口，直起身取下头上的帽子挂在架子上，又进厨房洗了遍手。<br />
今天客厅的窗帘没拉，阳光一点点西斜，隐在建筑后面。<br />
姜守言在移动的光线里从最简单的描蝴蝶，粘蝴蝶和剪蝴蝶做起。<br />
明明之前剪起来很简单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在今天格外困难，姜守言起初还能很智地宽慰自己说没关系，没关系。<br />
但在一连剪坏了五个蝴蝶翅膀后，姜守言爆发了。他把桌上所有东西掀到了地上，又坐在原地多看了几眼掉在膝盖边的剪刀。<br />
他深知现在的情绪不太对劲，站起来坐进沙发，拿起手机想随便看点什么视频转移下注意力。<br />
通知栏上显示有新的微信消息，姜守言没看名字直接点了进去，等看清楚内容的时候，他脑子突然静了下来。<br />
程在野：吃了么？<br />
姜守言又确认了遍通知栏，确定现在是下午四点过，而不是中午十二点。<br />
程在野每天掐着点给他发消息，不可能不知道现在的时间。<br />
姜守言回复：没有<br />
程在野就顺成章问出了下一句：准备吃什么？<br />
姜守言：辣椒炒肉<br />
这是他们这些天来，聊的最久的一次。<br />
顶端显示正在输入中，姜守言边等边扣手机边。<br />
输入中停了，片刻后，又重新变成正在输入中。<br />
姜守言就跟着这个节奏看一会儿屏幕顶端，又看一会儿对话框底部，来回两三次后，对面弹出来了新消息。<br />
程在野：是不是要中秋节了呀？<br />
姜守言：明天才是<br />
程在野：可以打电话么？<br />
姜守言手指顿住了。<br />
那边一连发了好几条消息过来。<br />
—我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br />
—别的我什么都不问<br />
—就一会儿，就一会儿，你可以不说话，我想跟你说声中秋快乐。<br />
姜守言手指悬在屏幕上，心口突然酸了一下。<br />
他咬了咬牙，点了右边的加号，打了个语言通话过去。<br />
一秒，两秒，三秒后，他听到了很轻的呼吸声。<br />
两边都很安静，两边都没人说话。<br />
良久，姜守言听到对面叫了他的名字，熟悉得恍若隔世。<br />
“姜守言，我想你了。”<br />
酸涩瞬间涌上了喉口，姜守言偏过头，咬住了自己的嘴唇。<br />
“你呢，你想我么？”<br />
“啊，对不起，说了不问你问题的，我只是喝了点酒，脑子乱糟糟的。”<br />
“你过的好吗？”<br />
“啊，对不起，我又问问题了。”<br />
越急越慌，程在野懊恼地沉默下来了。<br />
手机被姜守言拿远了点，他深呼吸了几下，把自己的声音尽力压得平和。<br />
“大白天喝酒么？”<br />
那边呼吸重了几分，声音瞬间更沙了点。<br />
“大白天？”程在野顺着姜守言的话喃喃了一句才意识到他说的是里斯本的时间。<br />
“我现在没在里斯本，”程在野小声说，“我在旧金山。”<br />
姜守言脑袋枕靠在沙发上，盯着顶上的灯，问：“在旧金山做什么？”<br />
程在野停顿了几秒：“做兼职，在和一个教授朋友跟一个项目。”<br />
到这里姜守言如果顺着话题问，就该问做的什么项目？<br />
但现在的姜守言下意识逃避思考，如果问了这个问题，程在野肯定会给他说很多东西。<br />
他不想让自己答不上来，所以又跳了个话头。<br />
“旧金山现在几点了？”<br />
他没注意到对面的人也跟着松了口气。<br />
“一点多。”<br />
姜守言直观认为是下午一点，话又重新绕了回去：“大白天喝酒么？”<br />
程在野站在落地窗前，远处的金门大桥在夜色里闪烁着耀眼的红光。<br />
他轻轻勾了勾嘴角：“嗯，庆功宴。”<br />
其实不是庆功宴。
女主人笑着说：“好久没看到你了，中秋快乐。”<br />
女主人认识他，因为外婆和谁都能聊几句，老太太虽然不认识字，但会帮着他们去取快递，就拿写了手机后四位的条给她看。<br />
女主人说，这么多啊，帮你儿子女儿拿的吗？<br />
外婆笑眯眯回，帮我外孙拿的，三个都是，可优秀了，一个翻译，一个医生，一个律师。<br />
姜守言有点手足无措，怔怔接过来说：“谢谢。”<br />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中秋快乐。”<br />
已经中秋节了吗？回去的路上姜守言看了眼日期，16号，明天才是中秋。<br />
祁舟最近两天都有排班，这个点估计也到下班时间了。<br />
状态差的时候姜守言多数时间是麻木的，他连自己都顾不过来了，更没办法照顾朋友的情绪。<br />
现在好一点了，就觉得特别愧疚。<br />
姜守言把快递盒堆在地上，进厨房洗了个手，拿出手机点开祁舟的对话框，打字道。<br />
—晚上想吃医院门口那家的辣椒炒肉<br />
祁舟那边回的很快。<br />
—不早说<br />
—老子地铁刚坐过一个站<br />
姜守言看着弹出来的那两行字，轻轻笑了笑。<br />
他扔开手机，开始拆地上的快递盒，拆了半天发现视野总是有被遮挡的感觉，才想起来自己忘了摘帽子。<br />
姜守言拆完最后一个，把盒子小的叠大的，放到门口，直起身取下头上的帽子挂在架子上，又进厨房洗了遍手。<br />
今天客厅的窗帘没拉，阳光一点点西斜，隐在建筑后面。<br />
姜守言在移动的光线里从最简单的描蝴蝶，粘蝴蝶和剪蝴蝶做起。<br />
明明之前剪起来很简单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在今天格外困难，姜守言起初还能很智地宽慰自己说没关系，没关系。<br />
但在一连剪坏了五个蝴蝶翅膀后，姜守言爆发了。他把桌上所有东西掀到了地上，又坐在原地多看了几眼掉在膝盖边的剪刀。<br />
他深知现在的情绪不太对劲，站起来坐进沙发，拿起手机想随便看点什么视频转移下注意力。<br />
通知栏上显示有新的微信消息，姜守言没看名字直接点了进去，等看清楚内容的时候，他脑子突然静了下来。<br />
程在野：吃了么？<br />
姜守言又确认了遍通知栏，确定现在是下午四点过，而不是中午十二点。<br />
程在野每天掐着点给他发消息，不可能不知道现在的时间。<br />
姜守言回复：没有<br />
程在野就顺成章问出了下一句：准备吃什么？<br />
姜守言：辣椒炒肉<br />
这是他们这些天来，聊的最久的一次。<br />
顶端显示正在输入中，姜守言边等边扣手机边。<br />
输入中停了，片刻后，又重新变成正在输入中。<br />
姜守言就跟着这个节奏看一会儿屏幕顶端，又看一会儿对话框底部，来回两三次后，对面弹出来了新消息。<br />
程在野：是不是要中秋节了呀？<br />
姜守言：明天才是<br />
程在野：可以打电话么？<br />
姜守言手指顿住了。<br />
那边一连发了好几条消息过来。<br />
—我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br />
—别的我什么都不问<br />
—就一会儿，就一会儿，你可以不说话，我想跟你说声中秋快乐。<br />
姜守言手指悬在屏幕上，心口突然酸了一下。<br />
他咬了咬牙，点了右边的加号，打了个语言通话过去。<br />
一秒，两秒，三秒后，他听到了很轻的呼吸声。<br />
两边都很安静，两边都没人说话。<br />
良久，姜守言听到对面叫了他的名字，熟悉得恍若隔世。<br />
“姜守言，我想你了。”<br />
酸涩瞬间涌上了喉口，姜守言偏过头，咬住了自己的嘴唇。<br />
“你呢，你想我么？”<br />
“啊，对不起，说了不问你问题的，我只是喝了点酒，脑子乱糟糟的。”<br />
“你过的好吗？”<br />
“啊，对不起，我又问问题了。”<br />
越急越慌，程在野懊恼地沉默下来了。<br />
手机被姜守言拿远了点，他深呼吸了几下，把自己的声音尽力压得平和。<br />
“大白天喝酒么？”<br />
那边呼吸重了几分，声音瞬间更沙了点。<br />
“大白天？”程在野顺着姜守言的话喃喃了一句才意识到他说的是里斯本的时间。<br />
“我现在没在里斯本，”程在野小声说，“我在旧金山。”<br />
姜守言脑袋枕靠在沙发上，盯着顶上的灯，问：“在旧金山做什么？”<br />
程在野停顿了几秒：“做兼职，在和一个教授朋友跟一个项目。”<br />
到这里姜守言如果顺着话题问，就该问做的什么项目？<br />
但现在的姜守言下意识逃避思考，如果问了这个问题，程在野肯定会给他说很多东西。<br />
他不想让自己答不上来，所以又跳了个话头。<br />
“旧金山现在几点了？”<br />
他没注意到对面的人也跟着松了口气。<br />
“一点多。”<br />
姜守言直观认为是下午一点，话又重新绕了回去：“大白天喝酒么？”<br />
程在野站在落地窗前，远处的金门大桥在夜色里闪烁着耀眼的红光。<br />
他轻轻勾了勾嘴角：“嗯，庆功宴。”<br />
其实不是庆功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