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enter>AD4</center>-->\n\t\t\t\t 浊液，只有世间的声与色。温睡看看身旁的他，他手里拎著的那杯威士忌在吧台前、淡黄色的灯光照耀下，看来如同一杯刚熔成液态的铜，金棕色的酒液自他两片唇入了他的嘴，滚动的喉结显示酒液如何经食道入了他的肚。他的唇湿濡得好似涂上了一层薄薄的透明胶水。<br/><br/> 温睡咽下苦涩的酒，说:「我刚出世时，医生打了我屁股十几下，我也哭不出来，到了差不多二十下时才哭，哭声也不似一般孩子般坚强，而好似一只被遗弃在路边、又伤又残的小猫般。後来我妈将我名为『睡』，说我刚来到这世界时还未睡醒，总是慢人一拍，而且她说有时做人像做梦，最好永远活在梦里，一直睡著、睡著，不要睡醒，不要张开眼……」<br/><br/> 「这很有意思，睡，sleepy，sleepingbeauty。我喜欢这种改名方式。要知道现代人有本事将所有伟大或值得纪念的时刻弄糟——他们将金钱等同成果、时间等同能力、数字等同效果。风水就是一门数学游戏，但很多人将子女的时辰八字交给算命师父，计算什麽紫微斗数、铁板神算的，只为替子女改一个最吉利的名字。人来到这世上，不如意事十常八九，若改一个好名字就能免却所有衰事，那我看我也改行做风水师父好了。不好意思，我怎麽又讲起风水。其实我不信这套，但我老婆最近觉得这挺好玩……」<br/><br/> 「你有老婆?」温睡瞪大眼睛，一颗心好似悬在梁上般。<br/><br/> 他失笑，说:「怎麽?我有老婆，还有一个仔一个女，所以我不可以落来gaybar?如果有妻儿的男人不能来，那双 xi_ng 恋的又可否来?爱男人但曾经跟女人上过床的，又能不能来?你说你在大学读艺术，艺术讲求的就是大胆创新，年轻人思想岂能受困於一个固定的圈圈内?老实告诉你，」他凑近温睡的脸，夹著一根香烟的左手移到唇边，那两片偏厚的唇瓣含著浅啡色的烟蒂，用一股懒劲儿深深吸一口气，两股白色的轻烟自鼻孔舒出来，喷到温睡的脸上，使温睡一下子被那种烟薰得迷头迷脑。<br/><br/> 「我爱我老婆，也爱男人。我可以爱无数个男人，包括你，包括他、包括这个场入面所有人，」他冷酷地笑:「但我只爱一个女人。我老婆则跟我相反，爱著所有女人，但只爱一个男人。」<br/><br/> 「那你到底爱男人，还是爱你老婆?」温睡问。<br/><br/> 「两边都爱，不可以吗?」他笑得更厉害，眼尾翘起几道很细的纹，令那双笑眯的黑眼睛更富成熟的风情。温睡这才发觉，这男人或者年纪不轻，因为一般的年轻男子没有他的内涵、也没有他那种自然流露又恰到好处的浮夸，使听者有如看舞台剧的观众般，不能自拔地沉缅於他的风度与表演之中。<br/><br/> 他说:「我老婆跟我很相似。她与我同年，我人生中除了父母之外，便数她识得我最耐。我是她第一个男人，她是我第一个女人，但我们都是伤残者——」<br/><br/> 「我看不出来!」温睡惊讶地说，又连忙看看他的四肢与身体，但只看出他有一双修长结实的腿与宽广的 x_io_ng 怀，是最适合穿黑西装的骨架，甚至可以比得上模特儿的身段。<br/><br/> 「哈哈哈，小朋友，你真可爱。」他笑得不能自已，轻拍温睡的脸几下，说:「所以我一向爱你这种小朋友:年轻、姣好、单纯、真诚，你身上有的，我都没有，或者我有过，可我现在不过是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绣花枕头，每年生日只是提示自己:我距离死亡又近一步。」<br/><br/> 「你……有绝症?」温睡语带惋惜。<br/><br/> 「不是，也不是……不，应该说是。这至少有两重意义:其一，每一都身患绝症，那绝症叫死亡，你、我、他，这里每一个人生存都只有一个目的与终结，这是夏娃与亚当偷食禁果时就注定的人类命运。其二，我也真的有某种隐疾——我跟我老婆都有——我称之为感情伤残。有这种恶疾的人必不能只爱上一个人。<br/><br/> 「说白一点<br/><br/>\t\t\t\n\t\t\t\n\t\t\t', '\t')('<!--<center>AD4</center>-->\n\t\t\t\t，就是我们需要很多 xi_ng 伴侣——恰巧我跟她都偏向找同 xi_ng 当 xi_ng 伴侣。她是一个爱女人的女人，我是一个爱男人的男人。她本是一个tb——一个姿容美丽、骨架纤细的tb，她会束 x_io_ng 、铲青、压低声音讲话;而我本来也应该是个gay。但不知当中生了什麽差错，我们之间一直有感情，若单纯是因一同长大而生的感情，应是亲情，但我们对彼此有 y_u 望。於是在我们还很年轻、未有 xi_ng 经验之前，我跟她做了。<br/><br/> 「然後我们不再是处子。这令我们对不同关系看得更开，我们开始各自觅食。在外面过完夜，回到同一个地方，再做爱，我们就是这样度过了很多年。然後她有了孩子，我们就结婚。无摆酒、无拍婚纱照、无宴客，婚姻对於我们来讲，只是相等於一张纸跟给予孩子的名分。」<br/><br/> 「你们的父母……没说什麽吗?」温睡说，同时想起自己的父母，由细到大，温睡都听见父母说同一番话:大个之後娶个好老婆，生一窝孙仔孙女给我们玩，然後我们看著孙仔女长大，我们两脚一伸，就算美满了。<br/><br/> 温睡在十二岁时，就知道自己无法实现父母的梦想，但身为独子的他无法讲出口。<br/><br/> 「还能说什麽?他们本来以为我们永不会结婚，忽然知道他们有机会抱孙，就满意了。婚後，我和她依然是这样，各有各玩，在外面做过爱，回家後更对方做。我们是彼此间唯一的固定的 xi_ng 伴侣，但我们无法变成对方的唯一。」<br/><br/> 「你不爱她吗?」<br/><br/> 「她肚里有我们之间的第三个孩子，五个月了，但她身材瘦，勉强可以靠衣服遮掩。可惜她有一阵子都不能落酒吧觅食……」<br/><br/> 「如果爱对方，怎能容忍对方出轨!」温睡重重放下酒杯，一小坨酒溅在桌面上。<br/><br/> 他以中指在那坨酒里拈一下，吮了一下指头，斜睨著温睡:「你令我想起十几廿岁时的自己。我那时以为爱是无敌的:爱他，等於为他守身为他去死为他奉献自己所有的一切，包括血与肉。我用这种心情去爱——假如这就是『爱』的话——『爱』过一个人。最後我发觉就算我肯为他怎样奉献，也不能挽留他被病魔带走的身体，而在他死後，我守了很久很久，终於有一天我熬不住因寂寞而生的情 y_u 需求，还是从另一人身上得到快感。我发觉，就算你很爱一个人，都不代表你能够为那个人断绝自己的 y_u 望，人其实很低等。<br/><br/> 「爱，是一种虚幻的想像，是一些人类用来说服自己比一般动物高尚的理据，是一件至为脆弱却伪装成天下间至高至大的东西，它的敌人有太多:青春、生命、时间，以至是金钱。它是童话，是现代人赖以生存的信仰，人在最恶劣的环境下生存，必定需要有宗教。<br/><br/> 「我们将最美好的东西寄托於死後、来生，使人生当下的一切事物都变得毫无意义，我们能够成为尸块，给钱我们使的人可以将我们视作一头驴、一头马、一只狗、一个摩打，然後任意侮辱我们。日子过得再苦也不要紧，因为坚忍才是美德，在痛苦中赞颂主，幻想主有一天降临世上为好人赐福，或在审判之日让我们忠苦的灵魂升上天堂，让那些劳役我们的坏人下地狱受火的煎熬……<br/><br/> 「这一种对宗教的爱，令我们活得多丑陋、多卑微而又多可怜。我很快明白，人所信赖的，只有自己。人所追求的不<br/>\t\t\t\n\t\t\t\n\t\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