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非走不可呀。<br />
她有一千个、一万个离开的理由，却找不出一条留在唐家的借口。<br />
庄齐用手背抹了抹眼睛，很孩子气的模样。<br />
她转身去洗澡，明天还要送唐伯伯他们出门，睡太晚了怕起不来。<br />
越是跟哥哥闹了别扭，越不能在这种时候失礼，越要做个像样的女儿，免得唐伯平两口子起疑。再怎么样，也要撑到她真正离开唐家的那天。<br />
第二天，庄齐起得很早。<br />
但眼下的乌青太明显，是一夜没睡好的佐证。<br />
她洗漱完，坐在梳妆台前仔细化了个眼妆。<br />
为了配这个温柔妆容，庄齐还特意盘起来头发，换了条隆重繁复的裙子。<br />
以至于吃早餐时，姜虞生不住地打量她。<br />
她端着鲜奶笑：“小齐齐今天很漂亮，是有约会吗？”<br />
餐桌另一边，低头搅咖啡的唐纳言也抬头。<br />
他的妹妹杏脸柳眉，雪面粉颊，看起来很不一样了，像廊下新开的乳白栀子，有种浓淡相宜的素雅。<br />
庄齐笑着摇了一下头，没说话。<br />
姜虞生又看向唐纳言：“你妹妹八成谈恋爱了，你都不知道？”<br />
“她也这么大的人了，我哪儿事事管得了。”唐纳言淡淡说。<br />
送他们上了车，眼看着车窗升上去，庄齐才收敛笑容，把摇动的手臂放下。<br />
她径自转身，准备上楼拿了包就回学校。<br />
再出来时，唐纳言还站在门口，穿着身洁净的白衬衫，落了半肩的槐花，极为罕见地在抽烟。<br />
哥哥这个样子很迷人。<br />
有种古朴稳重的底子里，不经意间淌出的落拓。<br />
庄齐在他背后停下，小声说：“哥，我去学校了。”<br />
“晚一点儿再去，我有话要问你。”唐纳言踏灭了烟，大步流星地往回走，走了两步，察觉到她没跟上，又转头看了她一眼。<br />
庄齐捏紧了手中的包，慢吞吞地跟上。<br />
她怕唐纳言，尤其当他拿出家长的威严，这种时候，是绝对不可以挑战他的。<br />
唐纳言进去后，瞥了眼客厅里整理抱枕的蓉姨。<br />
他坐下，慢条斯理地喝口茶：“您先去后院忙会儿。”<br />
蓉姨手里抓了条毯子，看着门口一脸沮丧的庄齐，知道他这是要教训妹妹，哎了声，放下东西就出去了。<br />
庄齐挪过来，把包放在茶几上，坐在沙发三分之一处，轻声问：“哥哥有什么事，还要把人都遣开？”<br />
她很擅长粉饰太平，这仿佛是唐家人的基本功，多年来耳濡目染，庄齐也学到了一些皮毛。<br />
事实上，对于从自我出发，一些无能为力的事情，回避也许就是最好的法子，不用时时刻刻去想起。就算想起来又怎么样？还是没有办法，何必去要给自己设立命题？<br />
还是个无解的伪命题。<br />
她只当昨天的事没有发生，悲或苦都消弭在眼泪里。<br />
天亮了，她仍和往常一样和哥哥照面，再去上学。<br />
但哥哥显然没那么好说话。<br />
在她鲁莽地说出要出国之后。<br />
唐纳言伸长了手臂，把骨瓷杯放下，他的手搭在膝盖上，笑嗤了声：“什么事，我倒要问你有什么事，不是要出国吗？”<br />
她低头：“这不是我们选专业的时候说好的吗？有什么问题。”<br />
唐纳言说：“出国没问题，但是你的态度和目的都不对，为什么出去了就不想再回来？这里不是你的家吗？”<br />
一刹那，庄齐突然很冷清地笑：“我哪里有家呀。”<br />
唐纳言的目光又一次回到她身上。<br />
良久，他才灰心地吐出一口气：“真是长大了，什么没良心话都能说出口了。小时候抱着我，你说，哥哥在哪儿，哪儿就是我的家。现在又告诉我，你没有家。好好好，你说没有，那就没有。”<br />
他不再看她，身体往后靠到最末，转过头，眼神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胸口的气息起伏着，明显被气狠了。<br />
“哥。”庄齐看着他那个样子，真有点万念俱灰的意思了。<br />
她也什么都顾不上，脱口叫了他一声，用一贯绵密的语调。<br />
但唐纳言不为所动，他只是静静地坐着，大力地吸气，一副伤透了心的模样。<br />
庄齐蹙了下眉，她紧张不安地站了起来，坐到他的身边，抱着他的手臂摇了摇：“哥，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这样。”<br />
唐纳言虽然冷着脸，手却任由她紧紧地搂着。以庄齐多年的斗争经验来看，这是她哥哥态度松动的表示，她就还有救。<br />
她又凑过去一点，撒娇说：“昨天那是顺嘴胡说的，而且不都给你解释了，马上就要考口笔译了，你知道我抗压能力很弱的，一到考试就慌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br />
唐纳言终于肯扭过头，脸上愠怒未消。<br />
他怕妹妹这样坐会摔跤，搭在她后背上的手稍用了些力。<br />
他沉声道：“少拿考试当幌子，紧张就拿你哥哥开刀？什么话都说出来了！那是能随口胡说的吗？”<br />
“那你教给我，我下次就不讲了嘛。”庄齐撅起唇说。<br />
听她这么说，唐纳言不高兴地挑下眉：“还有下次？下次又考什么试，雅思还是托福？”<br />
离得哥哥这么近，庄齐心都快从嗓子里跳出来了，间不容发的时刻，她竟然因为他的提问有点想笑。
她有一千个、一万个离开的理由，却找不出一条留在唐家的借口。<br />
庄齐用手背抹了抹眼睛，很孩子气的模样。<br />
她转身去洗澡，明天还要送唐伯伯他们出门，睡太晚了怕起不来。<br />
越是跟哥哥闹了别扭，越不能在这种时候失礼，越要做个像样的女儿，免得唐伯平两口子起疑。再怎么样，也要撑到她真正离开唐家的那天。<br />
第二天，庄齐起得很早。<br />
但眼下的乌青太明显，是一夜没睡好的佐证。<br />
她洗漱完，坐在梳妆台前仔细化了个眼妆。<br />
为了配这个温柔妆容，庄齐还特意盘起来头发，换了条隆重繁复的裙子。<br />
以至于吃早餐时，姜虞生不住地打量她。<br />
她端着鲜奶笑：“小齐齐今天很漂亮，是有约会吗？”<br />
餐桌另一边，低头搅咖啡的唐纳言也抬头。<br />
他的妹妹杏脸柳眉，雪面粉颊，看起来很不一样了，像廊下新开的乳白栀子，有种浓淡相宜的素雅。<br />
庄齐笑着摇了一下头，没说话。<br />
姜虞生又看向唐纳言：“你妹妹八成谈恋爱了，你都不知道？”<br />
“她也这么大的人了，我哪儿事事管得了。”唐纳言淡淡说。<br />
送他们上了车，眼看着车窗升上去，庄齐才收敛笑容，把摇动的手臂放下。<br />
她径自转身，准备上楼拿了包就回学校。<br />
再出来时，唐纳言还站在门口，穿着身洁净的白衬衫，落了半肩的槐花，极为罕见地在抽烟。<br />
哥哥这个样子很迷人。<br />
有种古朴稳重的底子里，不经意间淌出的落拓。<br />
庄齐在他背后停下，小声说：“哥，我去学校了。”<br />
“晚一点儿再去，我有话要问你。”唐纳言踏灭了烟，大步流星地往回走，走了两步，察觉到她没跟上，又转头看了她一眼。<br />
庄齐捏紧了手中的包，慢吞吞地跟上。<br />
她怕唐纳言，尤其当他拿出家长的威严，这种时候，是绝对不可以挑战他的。<br />
唐纳言进去后，瞥了眼客厅里整理抱枕的蓉姨。<br />
他坐下，慢条斯理地喝口茶：“您先去后院忙会儿。”<br />
蓉姨手里抓了条毯子，看着门口一脸沮丧的庄齐，知道他这是要教训妹妹，哎了声，放下东西就出去了。<br />
庄齐挪过来，把包放在茶几上，坐在沙发三分之一处，轻声问：“哥哥有什么事，还要把人都遣开？”<br />
她很擅长粉饰太平，这仿佛是唐家人的基本功，多年来耳濡目染，庄齐也学到了一些皮毛。<br />
事实上，对于从自我出发，一些无能为力的事情，回避也许就是最好的法子，不用时时刻刻去想起。就算想起来又怎么样？还是没有办法，何必去要给自己设立命题？<br />
还是个无解的伪命题。<br />
她只当昨天的事没有发生，悲或苦都消弭在眼泪里。<br />
天亮了，她仍和往常一样和哥哥照面，再去上学。<br />
但哥哥显然没那么好说话。<br />
在她鲁莽地说出要出国之后。<br />
唐纳言伸长了手臂，把骨瓷杯放下，他的手搭在膝盖上，笑嗤了声：“什么事，我倒要问你有什么事，不是要出国吗？”<br />
她低头：“这不是我们选专业的时候说好的吗？有什么问题。”<br />
唐纳言说：“出国没问题，但是你的态度和目的都不对，为什么出去了就不想再回来？这里不是你的家吗？”<br />
一刹那，庄齐突然很冷清地笑：“我哪里有家呀。”<br />
唐纳言的目光又一次回到她身上。<br />
良久，他才灰心地吐出一口气：“真是长大了，什么没良心话都能说出口了。小时候抱着我，你说，哥哥在哪儿，哪儿就是我的家。现在又告诉我，你没有家。好好好，你说没有，那就没有。”<br />
他不再看她，身体往后靠到最末，转过头，眼神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胸口的气息起伏着，明显被气狠了。<br />
“哥。”庄齐看着他那个样子，真有点万念俱灰的意思了。<br />
她也什么都顾不上，脱口叫了他一声，用一贯绵密的语调。<br />
但唐纳言不为所动，他只是静静地坐着，大力地吸气，一副伤透了心的模样。<br />
庄齐蹙了下眉，她紧张不安地站了起来，坐到他的身边，抱着他的手臂摇了摇：“哥，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这样。”<br />
唐纳言虽然冷着脸，手却任由她紧紧地搂着。以庄齐多年的斗争经验来看，这是她哥哥态度松动的表示，她就还有救。<br />
她又凑过去一点，撒娇说：“昨天那是顺嘴胡说的，而且不都给你解释了，马上就要考口笔译了，你知道我抗压能力很弱的，一到考试就慌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br />
唐纳言终于肯扭过头，脸上愠怒未消。<br />
他怕妹妹这样坐会摔跤，搭在她后背上的手稍用了些力。<br />
他沉声道：“少拿考试当幌子，紧张就拿你哥哥开刀？什么话都说出来了！那是能随口胡说的吗？”<br />
“那你教给我，我下次就不讲了嘛。”庄齐撅起唇说。<br />
听她这么说，唐纳言不高兴地挑下眉：“还有下次？下次又考什么试，雅思还是托福？”<br />
离得哥哥这么近，庄齐心都快从嗓子里跳出来了，间不容发的时刻，她竟然因为他的提问有点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