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乔皱眉：“我们不会流连太久，一旦……”<br />
“一旦严重，你们立即撤出，不会叫你们损伤太多。”薛音接着道，神色凛然，“其余由我负责，我们本该在半月前就死在边疆上，苟活至今，已经很好了。”<br />
罗蒙眼神复杂地看了薛音好几眼，回过神，道：“那么陛下那边我们不会直接插手。”<br />
靳樨点点头：“我知道。”<br />
少顷，长鱼午扶着姬焰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均换下了白日里那赤红织金的衣裳，还是只着常服。<br />
众人纷纷噤声，行礼道：“拜见陛下。”<br />
“免。”姬焰坐定，淡淡地道，黑色的眼珠里映着这座大殿的模样，视线慢悠悠地扫过整座殿宇，长鱼午正要坐去他右边下手的位子，却被姬焰拦住，只得就在他身边坐了。<br />
姬焰看了漆汩一眼。<br />
不知为何，漆汩觉得姬焰的眼神有些奇怪，他们明明才分开一天不到，却好似分开了几年似的，就好像姬焰十分想从自己的脸上看出什么不得了的奥妙。<br />
然而那只是一刹那间的事情，快得仿佛只是漆汩的错觉。<br />
就在漆汩发怔的时候，姬焰已经举起酒爵，遥祝各位：“新岁将至。”<br />
他的声音回荡在云汉殿内，清朗而温润，好像康复了似的。<br />
姬焰微笑道：“同饮这杯屠苏酒，祝众卿出入无疾，朋来无咎。”<br />
“陛下万年。”众人照以往的惯例齐声道。<br />
晋兰自下午来寻长鱼午后就未再回来，此刻也已入席，默默地自斟自饮，漆汩不免奇怪地多看她了好几眼，又看向长鱼午，长鱼午眉目舒展，迎着漆汩的视线，继而竟然幅度微小地点了点下巴。<br />
那动作落进漆汩的眼中，倒叫漆汩愕然——姬焰竟然答应了？<br />
“竟然答应了？”漆汩不敢置信地侧头看靳樨。<br />
靳樨正一手抚摸酒爵的边缘，一边抬眼看着姬焰与长鱼午，稍稍拧眉，片刻又觉得自己大概是想错了似的低头一讪，接话道：“也许是陛下想开了。”<br />
也许美色真的能起作用呢？<br />
但不管原因是什么，姬焰这变主意的时刻确是极为及时。<br />
因为日落后不久，斥候便匆匆奔来，厉声叫道：“敌袭——”<br />
叫声凄厉，斥候才进城便栽倒在地，露出背后的种种伤口，紧接着城门迅速紧闭，消息一路上飞速地传进紫微宫里去，直接传到云汉殿殿口。<br />
闻言，殿内喧哗顿止。<br />
为数不多凹出来的喜悦顿时凝固，刹那间便消失得一干二净。<br />
“沫赫来了？”褚飞握着长戟的手指用力许多，骨节泛白。<br />
长鱼午的脸白了。<br />
薛音猝然站起，来不及向姬焰说句什么，便抓起长刀，径直冲出殿外、翻身上马，朝城门口狂奔而去。<br />
不及姬焰做出什么反应，众人也都纷纷起身告退。<br />
“鸣镝为信。”靳樨说，捏了捏漆汩的虎口，也利索地离开了。<br />
漆汩慢吞吞地登上丹陛，走到姬焰的身边。<br />
姬焰望一眼他，又望一眼离开的靳樨的身影，冷静地问：“能撑到什么时候？”<br />
“必须要撑一天。”漆汩牛头不对马嘴地说。<br />
姬焰摇了摇头，轻轻地避开了长鱼午来扶的手，反而示意了一下案上的茶，口中道：“我看一晚也难。”<br />
“表哥信不过我们么？”漆汩双手揣在袖子里，反问。<br />
姬焰已经就着长鱼午的手喝了半盏热茶，半晌道：“我只是很好奇，到底什么样的人会愿意接手我这个烫手炭火。”<br />
“那便拭目以待吧。”漆汩说，微笑，“陛下，准备撤离罢。”<br />
与此同时，薛音披挂整齐、面无表情地站在城墙上，听见后面传来声音，回头一看，是靳樨，又穿上了那套坚硬的黑铠。<br />
“你来了。”薛音说，望着苍茫的夜色，开口，“他们会扎营吗？”<br />
“不会。”靳樨直接否定。<br />
薛音似乎也觉得自己异想天开了，摇头道：“也是。”<br />
集结的弓箭手正迅速地在各个凹处站定，瞄准远方，不一会儿，便有人上来对二人禀报：“弓箭手已经准备好了。”<br />
“听——”薛音说，“大地在颤动。”<br />
冷风把她的红色斗篷吹得猎猎作响。<br />
一眼望不到头的沫赫大军已经在夜色深处现出了阴影，薛音不知道靳樨什么时候走的，她眼也不眨地目视前方，听见哨兵一声接着一声高声通报距离，每一瞬都漫长得像过了一辈子。<br />
“五百步！”<br />
“三百步！”<br />
薛音深呼吸一口气，以此摁捺血液中的躁动，手抬了起来。<br />
“一百步！”<br />
手轻轻放下，与此同时，漫天遍地的箭矢从城墙飞下，每枚箭头都点着火，密密匝匝，如狂风暴雨，如数以万计的火球，夜色瞬息之间被割成了漏风的筛子，亦将决堤洪水般的大军打了个措手不及。<br />
而在大军后方的战车里，有一名半披着皮裘、头发编成辫子束在脑后、双眸锐利如狼的男人。<br />
眯着眼睛，沫赫望见那夜色中的古城，以及城墙上的铠甲将军。<br />
“这就是西亳啊。”他用草原话漫不经心地对一旁的属下说，“看起来也不怎么样，还没有家里漂亮，我倒想看看哪个废物天子，到底长什么模样。”<br />
“王说的是。”
“一旦严重，你们立即撤出，不会叫你们损伤太多。”薛音接着道，神色凛然，“其余由我负责，我们本该在半月前就死在边疆上，苟活至今，已经很好了。”<br />
罗蒙眼神复杂地看了薛音好几眼，回过神，道：“那么陛下那边我们不会直接插手。”<br />
靳樨点点头：“我知道。”<br />
少顷，长鱼午扶着姬焰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均换下了白日里那赤红织金的衣裳，还是只着常服。<br />
众人纷纷噤声，行礼道：“拜见陛下。”<br />
“免。”姬焰坐定，淡淡地道，黑色的眼珠里映着这座大殿的模样，视线慢悠悠地扫过整座殿宇，长鱼午正要坐去他右边下手的位子，却被姬焰拦住，只得就在他身边坐了。<br />
姬焰看了漆汩一眼。<br />
不知为何，漆汩觉得姬焰的眼神有些奇怪，他们明明才分开一天不到，却好似分开了几年似的，就好像姬焰十分想从自己的脸上看出什么不得了的奥妙。<br />
然而那只是一刹那间的事情，快得仿佛只是漆汩的错觉。<br />
就在漆汩发怔的时候，姬焰已经举起酒爵，遥祝各位：“新岁将至。”<br />
他的声音回荡在云汉殿内，清朗而温润，好像康复了似的。<br />
姬焰微笑道：“同饮这杯屠苏酒，祝众卿出入无疾，朋来无咎。”<br />
“陛下万年。”众人照以往的惯例齐声道。<br />
晋兰自下午来寻长鱼午后就未再回来，此刻也已入席，默默地自斟自饮，漆汩不免奇怪地多看她了好几眼，又看向长鱼午，长鱼午眉目舒展，迎着漆汩的视线，继而竟然幅度微小地点了点下巴。<br />
那动作落进漆汩的眼中，倒叫漆汩愕然——姬焰竟然答应了？<br />
“竟然答应了？”漆汩不敢置信地侧头看靳樨。<br />
靳樨正一手抚摸酒爵的边缘，一边抬眼看着姬焰与长鱼午，稍稍拧眉，片刻又觉得自己大概是想错了似的低头一讪，接话道：“也许是陛下想开了。”<br />
也许美色真的能起作用呢？<br />
但不管原因是什么，姬焰这变主意的时刻确是极为及时。<br />
因为日落后不久，斥候便匆匆奔来，厉声叫道：“敌袭——”<br />
叫声凄厉，斥候才进城便栽倒在地，露出背后的种种伤口，紧接着城门迅速紧闭，消息一路上飞速地传进紫微宫里去，直接传到云汉殿殿口。<br />
闻言，殿内喧哗顿止。<br />
为数不多凹出来的喜悦顿时凝固，刹那间便消失得一干二净。<br />
“沫赫来了？”褚飞握着长戟的手指用力许多，骨节泛白。<br />
长鱼午的脸白了。<br />
薛音猝然站起，来不及向姬焰说句什么，便抓起长刀，径直冲出殿外、翻身上马，朝城门口狂奔而去。<br />
不及姬焰做出什么反应，众人也都纷纷起身告退。<br />
“鸣镝为信。”靳樨说，捏了捏漆汩的虎口，也利索地离开了。<br />
漆汩慢吞吞地登上丹陛，走到姬焰的身边。<br />
姬焰望一眼他，又望一眼离开的靳樨的身影，冷静地问：“能撑到什么时候？”<br />
“必须要撑一天。”漆汩牛头不对马嘴地说。<br />
姬焰摇了摇头，轻轻地避开了长鱼午来扶的手，反而示意了一下案上的茶，口中道：“我看一晚也难。”<br />
“表哥信不过我们么？”漆汩双手揣在袖子里，反问。<br />
姬焰已经就着长鱼午的手喝了半盏热茶，半晌道：“我只是很好奇，到底什么样的人会愿意接手我这个烫手炭火。”<br />
“那便拭目以待吧。”漆汩说，微笑，“陛下，准备撤离罢。”<br />
与此同时，薛音披挂整齐、面无表情地站在城墙上，听见后面传来声音，回头一看，是靳樨，又穿上了那套坚硬的黑铠。<br />
“你来了。”薛音说，望着苍茫的夜色，开口，“他们会扎营吗？”<br />
“不会。”靳樨直接否定。<br />
薛音似乎也觉得自己异想天开了，摇头道：“也是。”<br />
集结的弓箭手正迅速地在各个凹处站定，瞄准远方，不一会儿，便有人上来对二人禀报：“弓箭手已经准备好了。”<br />
“听——”薛音说，“大地在颤动。”<br />
冷风把她的红色斗篷吹得猎猎作响。<br />
一眼望不到头的沫赫大军已经在夜色深处现出了阴影，薛音不知道靳樨什么时候走的，她眼也不眨地目视前方，听见哨兵一声接着一声高声通报距离，每一瞬都漫长得像过了一辈子。<br />
“五百步！”<br />
“三百步！”<br />
薛音深呼吸一口气，以此摁捺血液中的躁动，手抬了起来。<br />
“一百步！”<br />
手轻轻放下，与此同时，漫天遍地的箭矢从城墙飞下，每枚箭头都点着火，密密匝匝，如狂风暴雨，如数以万计的火球，夜色瞬息之间被割成了漏风的筛子，亦将决堤洪水般的大军打了个措手不及。<br />
而在大军后方的战车里，有一名半披着皮裘、头发编成辫子束在脑后、双眸锐利如狼的男人。<br />
眯着眼睛，沫赫望见那夜色中的古城，以及城墙上的铠甲将军。<br />
“这就是西亳啊。”他用草原话漫不经心地对一旁的属下说，“看起来也不怎么样，还没有家里漂亮，我倒想看看哪个废物天子，到底长什么模样。”<br />
“王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