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就静静等待谭建成的到来。<br />
想着，她微微睁开眼，才睁开一点儿就给白炽灯刺得发疼。<br />
关韶随即挪了挪手术台旁立灯的位置。<br />
谭千觅睁眼看她，她垂头看了一眼，像是随意扫过去，而后若无其事抬起头。<br />
莫余霏回来了，谭千觅于是确认。<br />
不过可惜的是，她现在无法询问莫余霏此前进行得是否顺利。<br />
几分钟后，副手回来，再次对关韶道：“稍等。”<br />
关韶点头，谭千觅自然是没什么发言权。<br />
又过十几分钟，陌生的脚步声出现，应该是谭建成。<br />
无发言权的人想。<br />
“都出去吧。”<br />
的确是谭建成的声音。<br />
无发言权的人心里开始发慌。<br />
当所有的脚步声都被门隔绝后，谭千觅忍着发颤的心脏，一点一点坐了起来。<br />
她按在身侧的手指也在发抖。<br />
这是生理性的恐惧，她实在无法抑制。<br />
虽然这么说很奇怪，但她最怕的人的确是她的亲生父亲。<br />
“谭千觅。”<br />
那个人一如既往，冷而硬地直呼她全名。<br />
“……爸。”她的心脏已经不是发抖了，而是蜷缩成了一团。虽然还什么都没开始说。<br />
谭建成把手臂上挂着的白大褂放到一旁，直直看着她。<br />
她想看回去，但目光才触及的一瞬，就如同被灼伤似的，立即错开了，和小时候一样，默默看向地板。<br />
谭建成叹了口气。<br />
她撑在身后的手握拳。<br />
“为什么还要回来？”谭建成问。<br />
她嗫嚅，按照之前打的腹稿答：“所以你就是骗……想让我跑出去，什么你出意外了的新闻、那些研究员说要杀了我的话，都是假的。”<br />
原本设计的还有不解、略带质问的语气，可惜她太紧张，没展现出来。<br />
谭建成在旁边的高脚凳上坐下，依旧看着她，谭千觅不敢抬头，没注意到他的神色是如何。<br />
“是假的，为了让你离开实验室，但是你又回来了，为什么？”<br />
谭千觅努了把力，这次把设计好的情绪展现得分毫不差。<br />
“我能离开吗？那么多变异种都去追我，我好不容易进了一个队伍，却要连累别人。我能离开这里吗？”<br />
她的语气有点儿冲，还带了一点儿哭腔，像是委屈又无处宣泄。<br />
谭建成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此间的毫秒寂静都如巨石，压得谭千觅几乎喘不过气。<br />
四五秒后，谭建成才道：“你管别人干什么。”<br />
谭千觅垂头不答。<br />
谭建成于是继续道：“你那个朋友死了。”<br />
她猛然抬头，在谭建成的目光之下，眼眶一点点变红，眸中隐忍的情绪被水洗过，盈盈的目光最后落于床上捏紧的拳头之上。<br />
谭建成见状叹息，“你总是这样。”<br />
谭千觅仍是低头不答。<br />
“隐忍能得到什么？软弱的结果只有死路一条。”<br />
谭建成似乎异常失望，“我以为你出去一趟会学到什么东西，到头来还是只会躲起来哭。”<br />
说实话，谭千觅感觉自己的防御层已经被破了。<br />
在特定的人面前，人类似乎总是不堪一击，所有习得的技能都化为乌有。<br />
下颚发颤，她感觉自己的眼眶已经湿了，不是刚才装的。<br />
她分明很清楚这一切的原因，可眼泪却不听话。<br />
滴答，白色的床单被晕出一滴深色的圆。<br />
鼻腔和喉咙越来越酸，她抬手抹了一下眼睛，咬着舌尖，愣是把那些已经过期的委屈给卖了。<br />
谭建成眼睛没坏，他看见了，却是又叹了口气。<br />
“别哭了，你妈看见多难受。”<br />
谭千觅牙齿顿了下，口腔中顿时弥漫起血气。<br />
顶着那处破口按压，疼痛压下翻涌的情绪，她哽着声音问：“什么意思？”<br />
“你妈在南辖区。”谭建成盯着手术床上那点儿泪痕，两秒后挪开视线，“你朋友不是带着你去看了，实验室的由来比你想的复杂，你不用管那么多了，明天实验两次，后天我会把你身体里的东西挪出来，你去南辖区找你妈吧。”<br />
谭千觅停顿几秒，闷声问：“那我隔壁那个克隆体呢？”<br />
“不用你管。”<br />
她没动，握拳的手把床单捏得有点儿皱，声音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br />
“我……我每个月最后一天……”<br />
这次轮到谭建成停顿了几秒，他的声音很奇怪，吐字滞涩，语调略低，不似之前那样平淡到居高临下。<br />
“多重人格，一种病，我会把你的亚人格分出来，和你身体里的东西一起放进那个克隆体里，以后就没有你的事儿了。”<br />
她嗯了声，过两秒补充了一句“好”。<br />
谭建成的目光也落到了地上，十几秒后，他站起来，留下一句“多大的人了，以后别天天那么窝囊，这年头也别充什么好心，自己能活下去都行了”，而后拿起一旁的衣服，离开。<br />
与满屋的寂静共处几分钟，谭千觅下床，找到旁边的水池，洗了把脸，愣了几分钟后也离开了。<br />
出门后先看到关韶。<br />
“有什么问题吗？”<br />
她摇头，关韶视线多留了一秒，才说：“那回去吧。”<br />
作者有话说：<br />
——发生于新历三年，十一月一日晚上
想着，她微微睁开眼，才睁开一点儿就给白炽灯刺得发疼。<br />
关韶随即挪了挪手术台旁立灯的位置。<br />
谭千觅睁眼看她，她垂头看了一眼，像是随意扫过去，而后若无其事抬起头。<br />
莫余霏回来了，谭千觅于是确认。<br />
不过可惜的是，她现在无法询问莫余霏此前进行得是否顺利。<br />
几分钟后，副手回来，再次对关韶道：“稍等。”<br />
关韶点头，谭千觅自然是没什么发言权。<br />
又过十几分钟，陌生的脚步声出现，应该是谭建成。<br />
无发言权的人想。<br />
“都出去吧。”<br />
的确是谭建成的声音。<br />
无发言权的人心里开始发慌。<br />
当所有的脚步声都被门隔绝后，谭千觅忍着发颤的心脏，一点一点坐了起来。<br />
她按在身侧的手指也在发抖。<br />
这是生理性的恐惧，她实在无法抑制。<br />
虽然这么说很奇怪，但她最怕的人的确是她的亲生父亲。<br />
“谭千觅。”<br />
那个人一如既往，冷而硬地直呼她全名。<br />
“……爸。”她的心脏已经不是发抖了，而是蜷缩成了一团。虽然还什么都没开始说。<br />
谭建成把手臂上挂着的白大褂放到一旁，直直看着她。<br />
她想看回去，但目光才触及的一瞬，就如同被灼伤似的，立即错开了，和小时候一样，默默看向地板。<br />
谭建成叹了口气。<br />
她撑在身后的手握拳。<br />
“为什么还要回来？”谭建成问。<br />
她嗫嚅，按照之前打的腹稿答：“所以你就是骗……想让我跑出去，什么你出意外了的新闻、那些研究员说要杀了我的话，都是假的。”<br />
原本设计的还有不解、略带质问的语气，可惜她太紧张，没展现出来。<br />
谭建成在旁边的高脚凳上坐下，依旧看着她，谭千觅不敢抬头，没注意到他的神色是如何。<br />
“是假的，为了让你离开实验室，但是你又回来了，为什么？”<br />
谭千觅努了把力，这次把设计好的情绪展现得分毫不差。<br />
“我能离开吗？那么多变异种都去追我，我好不容易进了一个队伍，却要连累别人。我能离开这里吗？”<br />
她的语气有点儿冲，还带了一点儿哭腔，像是委屈又无处宣泄。<br />
谭建成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此间的毫秒寂静都如巨石，压得谭千觅几乎喘不过气。<br />
四五秒后，谭建成才道：“你管别人干什么。”<br />
谭千觅垂头不答。<br />
谭建成于是继续道：“你那个朋友死了。”<br />
她猛然抬头，在谭建成的目光之下，眼眶一点点变红，眸中隐忍的情绪被水洗过，盈盈的目光最后落于床上捏紧的拳头之上。<br />
谭建成见状叹息，“你总是这样。”<br />
谭千觅仍是低头不答。<br />
“隐忍能得到什么？软弱的结果只有死路一条。”<br />
谭建成似乎异常失望，“我以为你出去一趟会学到什么东西，到头来还是只会躲起来哭。”<br />
说实话，谭千觅感觉自己的防御层已经被破了。<br />
在特定的人面前，人类似乎总是不堪一击，所有习得的技能都化为乌有。<br />
下颚发颤，她感觉自己的眼眶已经湿了，不是刚才装的。<br />
她分明很清楚这一切的原因，可眼泪却不听话。<br />
滴答，白色的床单被晕出一滴深色的圆。<br />
鼻腔和喉咙越来越酸，她抬手抹了一下眼睛，咬着舌尖，愣是把那些已经过期的委屈给卖了。<br />
谭建成眼睛没坏，他看见了，却是又叹了口气。<br />
“别哭了，你妈看见多难受。”<br />
谭千觅牙齿顿了下，口腔中顿时弥漫起血气。<br />
顶着那处破口按压，疼痛压下翻涌的情绪，她哽着声音问：“什么意思？”<br />
“你妈在南辖区。”谭建成盯着手术床上那点儿泪痕，两秒后挪开视线，“你朋友不是带着你去看了，实验室的由来比你想的复杂，你不用管那么多了，明天实验两次，后天我会把你身体里的东西挪出来，你去南辖区找你妈吧。”<br />
谭千觅停顿几秒，闷声问：“那我隔壁那个克隆体呢？”<br />
“不用你管。”<br />
她没动，握拳的手把床单捏得有点儿皱，声音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br />
“我……我每个月最后一天……”<br />
这次轮到谭建成停顿了几秒，他的声音很奇怪，吐字滞涩，语调略低，不似之前那样平淡到居高临下。<br />
“多重人格，一种病，我会把你的亚人格分出来，和你身体里的东西一起放进那个克隆体里，以后就没有你的事儿了。”<br />
她嗯了声，过两秒补充了一句“好”。<br />
谭建成的目光也落到了地上，十几秒后，他站起来，留下一句“多大的人了，以后别天天那么窝囊，这年头也别充什么好心，自己能活下去都行了”，而后拿起一旁的衣服，离开。<br />
与满屋的寂静共处几分钟，谭千觅下床，找到旁边的水池，洗了把脸，愣了几分钟后也离开了。<br />
出门后先看到关韶。<br />
“有什么问题吗？”<br />
她摇头，关韶视线多留了一秒，才说：“那回去吧。”<br />
作者有话说：<br />
——发生于新历三年，十一月一日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