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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自林遐死后,林氏一党被清算,作为林遐的重要据点,山林别院换了重病把守。<br />
    两人在灌木丛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谢昀看似冷静,步伐却匆匆,到达最后的地点时,衣裳上已经不知刮了多少道口子。<br />
    那是他向朔月刺出一刀的所在,也是朔月母亲,东方夫人安眠的地方。<br />
    那一夜东方夫人沉睡于此地。为了不让林遐起疑心,朔月没能带母亲的尸首回去安葬,后来听说是被林遐以庄园火灾遇难者的身份葬了。<br />
    为了保持他一贯树立的慈悲形象,葬礼举办的很是体面,又因为找不到东方夫人的家眷和故乡,所以便将遗体葬在了亡命之地。<br />
    这些,谢昀知道,朔月也知道。<br />
    谢昀脚步不停,话说给谢从澜,也说给自己:“他一直记得母亲……应该会来这里的。”<br />
    同样是母亲的孩子,谢昀明白朔月的心思。<br />
    冻了一个冬天的溪水已经冰雪消融,淙淙流淌过春日的山林。平坦地面上已经有细小的青草萌芽,晨光中好似绸缎般朦胧幽绿。偶然有毛色鲜亮的鸟雀掠过枝头,洒下清脆啼鸣。<br />
    在这方生机勃勃的宁静之中,朔月正沉睡着。<br />
    清风带来极其浅淡的血腥味道。……<br />
    谢昀走到朔月身边时,只是觉得有些气恼。<br />
    贸然离宫,也不知道和旁人讲一声。而且,怎么能在荒郊野外睡觉,还一待就是一天一夜?他不知道很多人都在找他吗?<br />
    谢从澜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对他说:“冷静。”<br />
    冷静,我自然冷静。人又不是我的,跟我也没有关系,随随便便跑出宫也该是谢从澜担心的事情。<br />
    但看着那张面庞上斑驳的血迹,他还是忍不住伸手轻轻擦了一下。<br />
    血没有及时洗掉,已经凝固了,不好擦。他只好从溪水里拘了一捧水,蘸湿衣袖一角,为他细细擦拭。<br />
    在他做这些动作的时候,谢从澜就站在一旁,默默注视着他。直到那张沉睡的面庞恢复了原本的干净秀丽,他才出声:“谢昀。”<br />
    “带朔月回去安葬吧。”他不管谢昀听不听得见,“他死了。”<br />
    谢昀蹙眉,疑惑地看向他。<br />
    “他没死。”谢昀觉得今日的谢从澜格外好笑,到底是和朔月不熟悉,没见过真正的死而复生。<br />
    他洗了下衣袖,擦拭的动作不停:“他只是处在生与死的过渡里……过一会儿就会醒过来。”<br />
    从前都是这样的。<br />
    短则片刻,长则半日,朔月就会活蹦乱跳地醒过来,好像从来没有接触过死亡。<br />
    谢从澜摇头,近乎残忍地问他:“那你看看,现在多久了?”<br />
    ——“为什么会这么久?”<br />
    ——“他真的会醒过来吗?”<br />
    吵死了。谢昀不耐烦和谢从澜说下去。<br />
    朔月当然会醒过来。朔月怎么会醒不过来?<br />
    不过人已经找到了,自己再留在这里只会显得自己可怜可笑。他最后看了一眼朔月干净的宁静的面庞,站起身来。<br />
    却在此时,一只被压得扁扁的草编小龙从朔月衣袖里滚落。<br />
    沿着霜雪般的手腕上移,只见伤口细密,血色如潮。那些碎裂的伤口纹路般嵌入肌肤,蔓延至全身。<br />
    谢昀怔在原地。<br />
    这样细小的伤口,早该痊愈了。<br />
    第89章 找到了<br />
    照月堂许久没有这么多人了,但却依旧保持着令人窒息的安静。<br />
    这大概是所有太医意见最统一的时候。所有流派医术之争都被暂且搁置一旁,以太医院资历最深的郭院正为首,众人战战兢兢上前劝道:“陛下节哀,客卿先生已经去了。”<br />
    谢昀盖着面纱,拉住太医的手腕:“你再看看。”<br />
    这……这是哪里冒出来的人?太医被吓了一跳,心说还要看什么,难道自己连生死都分不出来吗?<br />
    他无视了莫名其妙的蒙面人,朝谢从澜拱手道:“微臣从医四十载,虽不说医术如神,但人的生死还是能分辨的。客卿先生的的确确是往生极乐了。”<br />
    “知道了。”谢从澜沉默片刻,回道,“你们都下去吧。”<br />
    于是照月堂再度只剩下他们。<br />
    “容凤声。”谢昀枯坐良久,忽地吐出一个名字,“他一定知道什么。”<br />
    谢从澜蹙眉:“就算他知道什么,起死回生也不……”他忽而哑然。<br />
    他想起来,眼前躺着的这个毫无生气的人,曾经无数次起死回生。<br />
    谢昀看起来平静而笃定:“我会找到他,然后让朔月醒过来。”<br />
    他没有说“救活朔月”,因为他仍旧不相信朔月死去了。在他看来,朔月只是出于某种原因睡着了,暂时醒不过来,只要找到正确的方法,就可以让他重新睁开眼睛。<br />
    严文卿得到消息时,已经到了深夜。<br />
    一场政变后百废待兴,他忙得陀螺一样团团转,可御书房里连陛下的影子都没找着,循着大太监的指示来了照月堂,不料一转头看见谢昀,险些以为这人是乔装打扮进宫来易位夺权了。<br />
    而后他看见了沉睡着的朔月。<br />
    骤然得知现状,严文卿一时惊得连怀中案卷都要吓掉:“你是说……”<br />
    多日前的一封信重新在脑海中浮现。那时他信烧得果决而干脆,绝想不到会有信中字句成真的一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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