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enter>AD4</center>-->\n\t\t\t\t 样。只不过,它们出来的更早。大多数甚至没有自我意识,只有生存的本能。就连那歌也是我教给它们的……你猜猜,是谁把那首歌教给我的?”<br/><br/> 重六停止了挣扎,惊恐地感觉到几根细细的触手,在他的头皮上徘徊。<br/><br/> “你和我们,是完全一样的东西。可是你却可以穿着人的皮,去外面的世界,像个人一样生活……可是我们却只能被埋在这么深的地下,岩石里的污泥一样活着。你告诉我,你到底比我,强在哪里?”<br/><br/> 诅咒般的话语,伴随着头皮上的刺痛感。意识被入侵了。<br/><br/> 庞然的、汹涌的、不由分说的记忆和知觉,被灌入他的脑海。<br/><br/> 它从翻滚的、粘稠的、带着海腥味的物质中醒来,最先看到了一张欣然的、明媚的面容。它很喜欢他的眼睛,形状漂亮,好像在里面藏着星星。它望着那张脸,渐渐地它流动的身体开始凝聚,半透明的皮肤开始染上颜色。<br/><br/> 它本能地好像知道自己应该变成怎样的形状,却不知为何总是抓不住细枝末节。到最后,它成功地拥有了一颗头颅、一截身体。可是它的身体却还是柔软而流动的。<br/><br/> 但他还是很高兴,向着它伸出双手。它将自己柔软的触须缠绕在那双手上,被他从那团粘稠的海中捞了出来。<br/><br/> 它被拉入另外一种介质中了。到处空落落的,哪里都不相连。它被小心地放到了坚硬的表面上,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擦去了它眼睛上一层剥落的黏膜。<br/><br/> “你难道就是最后的一个了吗?”他的声音低沉动听,但是它并不能明白那是什么意思。<br/><br/> “饿了吗?”他问。<br/><br/> 它直觉它应该回应,但是却不明白如何去回应。于是它张开嘴,傻傻地看着他。<br/><br/> 他低笑两声,忽然起身离开了。它有些怕,柔软的触须在地上舞动着,不安地搜寻着。直到他回到洞里,带来一篓子的鲜海鱼。<br/><br/> 它饱餐了一顿,筋疲力竭,睡去了。<br/><br/> 那之后他每天都来看它,喂饱它,用海水帮它冲洗身体,然后又离开。周而复始,直到有一天,它发现自己长出了手脚。只是手脚都被埋在大团的触手触须中,轻易看不见。<br/><br/> 那天它发出了第一个字,“饿……”<br/><br/> 之后,他再回来的时候,便不仅仅会喂它,还会教给它如何发音,如何说话。教给它辨认许多东西,从碗筷、衣服到镜子。<br/><br/> 它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穿上人的衣服去照镜子的那天。纵然衣服没办法藏住所有的触手,但也十分新奇。它对着铜镜,看着自己所谓的脸。<br/><br/> 它意识到自己无意中凝聚成了它看到的第一张脸的模样——他的模样。<br/><br/> 他最初待它极好,认真地照料它,给它讲述着外面的世界,甚至唱童谣哄他睡觉。他说,很快就可以带它去外面的洞窟里,只要它能够凝聚得再稳定些。<br/><br/> 它那么兴奋,身上散发出五颜六色的光彩。<br/><br/> 可是第二天,池子里开始散发出神秘躁动的玄奇光芒,那光芒太过强烈,且仿佛有自己的生命似的,不停蠕动着。它感到好奇而不安,于是挪到了池子边。<br/><br/> 它看到池子里原本平静的缓缓流转的黏水此时正围绕着一个中心旋转,拉出如粘稠的芝麻糊被搅动时才有的沟壑长线。而在那血翻滚的肉块中,一团青蓝色的东西正在快速涨大。<br/><br/> 他来了之后,发现了池子里的东西,脸色骤然变了。<br/><br/> “什么?!它竟不是最后一个?!”他惊叹着,幽蓝的光映在他的眼睛里,宛如着魔一般。<br/><br/> 它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甚至有点害怕。至于怕什么,它也说不上来。<br/><br/> 之后几天它渐渐明白了它在怕什么,也渐渐明白了他口中的“最后一个”是指的什么。<br/><br/> 池子里新长出来了一个“它”。<br/><br/> 一团黏糊糊的青蓝色原质,拖拽着长长的、黏连在一起的触手被他从池子里拖了出来,然而在<br/><br/>\t\t\t\n\t\t\t\n\t\t\t', '\t')('<!--<center>AD4</center>-->\n\t\t\t\t落地的瞬间,那一团东西便开始产生变化。<br/><br/> 青蓝的柔软物质仿佛是在不断流动,渐渐沉淀,变得实在而稳重。蓝色一点点蜕变成了肉色,半透明的黏膜化作洁净的肌肤,触手相互缠结编织凝固成线条流畅的肌肉、形成了简单却奇妙的四肢。没有一根触手多余,没有一片黏液遗落,在短短不到半个时辰内,那一团千丝万缕的不定形的粘稠物质便形成了一个小小的人。<br/><br/> 而把它从池子里捞出来的人用无尽的惊愕、激动还有看见奇迹的狂喜望着那在地面上蜷缩成一团的小小人型。他的眼睛像是忽然涌入了满池的光明,熠熠闪烁着,无比珍视地在那小小的人型前蹲下来。<br/><br/> “原来这才是最后一个。”他用一种松了口气大功告成般的口吻说道,整个身体忽然瘫在地上。他开始发出低低的笑声,但那笑声到后来却变得有些像在哭。<br/><br/> 整个过程,它都安静地观看着。它看着他将外袍脱下裹住那新生的孩子,看着那孩子醒过来,睁开一双漆黑灵动的眼睛。<br/><br/> 那一刻,它知道它被代替了。<br/><br/> 或者说,它从一开始就没有机会。<br/><br/> 那个相貌俊秀的人类男子领着那从池子里长出的男孩走了,也不再常来看它了,于是它尝试离开洞穴去找他。可是不论它如何尝试爬过那段窄仄而错综复杂的洞穴,总是会绕回原地。<br/><br/> 渐渐地,它意识到他有意将它困在这里,不想让它出去。<br/><br/> 它开始感觉到饥饿和恐惧,也开始隐约明白他恐怕再也不会回来了。然而有一天,它开始听到了古怪的声音从那血墙壁上数不清的孔洞中传来。它寻着声音钻入了一道洞穴里。<br/><br/> 再之后,它终于彻底明白了自己是什么。<br/><br/> 自己并不是第一个从那蓝色的池子里爬出来的,在它之前,有千千万万个,它们全都像垃圾一样,被丢进了这大地墓穴的深处,在黑暗中吃着老鼠蚯蚓虫蚁蝙蝠存活着,有时候甚至会相互吞噬,撕裂又重生。<br/><br/> 所有的它们,所有那些数不清的连形体都没有的怪物,那些连自我意识都支离破碎的残次品,它们的存在都没有任何意义,只不过是生成人类等待的“最完美的作品”的过程中,所有意外和歧途的衍生。<br/><br/> 它们全都不可能离开这片永恒的黑暗,永远不可能看见人类给它讲述过的,外面青蓝的天空、和暖的阳光。<br/><br/>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它开始憎恨。那憎恨在黑暗里生根发芽,在广袤的大地深处肆意生长。它恨他,也恨最后从池子里出现的孩子。它更恨自己,因为它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不够完美。<br/><br/> 无数个日日夜夜,它在永恒的黑暗里,在缠结的、失败的、缺憾的怪物组成的肉团中躺着,思索着。为什么它不是最后一个,为什么它不能成为最后一个?是因为它不够像人?还是因为它不够强大?数不清的猜测切割着它的头脑,折磨着它的灵魂。<br/><br/> 如果它有灵魂的话。<br/><br/> 而现在,它终于等到了那个长大的孩子回来了。<br/><br/> 最开始,不过是一种直觉。一种潜移默化的微妙共鸣。大约是组成它们身体的物质是全然一致的,所以当重六离开和回到这片土地上的时候,它能感知到这共鸣的变化。<br/><br/> 但……最强烈鲜明的感知,仅仅发生在不久之前。<br/><br/> 当重六识图说服地螭的时候,无意中将自己的情绪和记忆的波动散播了出去。就是在那时,<br/>\t\t\t\n\t\t\t\n\t\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