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而林舟，似乎很不幸福。<br />
他想让他幸福。<br />
滴的一声，绿灯已经亮起。<br />
瞿宁森闭了闭眼，不再开口，一脚踩下油门。黑色奔驰很快汇入喧闹车流，彻底不见踪影。<br />
-<br />
第二天是周末，林舟不用去boat上班。<br />
他收拾了一番自己，很快来到医院六楼。刚出电梯，就发现今天走廊的气氛格外不对。<br />
三三两两的护士们聚在一起，神色严肃。<br />
“真可惜，那个小孩还没成年，成绩很好的。”<br />
“是啊，怎么就跳了呢......唉，舒医生现在还在自责。”<br />
“听说是爸妈交不起住院费，他自己也受不了肾衰竭的痛苦，一个冲动，就偷爬到对面酒店的顶层跳下去了......”<br />
林舟听了一耳朵，才得知是有个很年轻的病人，因为病痛折磨和不拖累父母，选择了跳楼轻生。<br />
林舟捏着水果篮的手紧了紧，半晌，才快步走进林小草的病房。<br />
单间门咔哒一声关闭，他转过头，看见林小草正坐在病床上，专心致志地盯着面前的电视，似乎对外面的事情全然不知。<br />
林舟有点松了口气，坐到床边：“看什么呢？”<br />
“狐狸精勾引皇上，”林小草转过头，苍老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倒是还好：“这个皇上其实知道它是狐狸，假装不知道呢。”<br />
林舟瞥了眼屏幕，不感兴趣，于是照例询问：“吃了吗？睡了吗？今天感觉怎么样？”<br />
林小草：“老胡做了饭，睡得也还行，今天不怎么痛了。”老胡就是林舟给林小草请的女护工。<br />
灯光下，林舟看见她干燥发黄的老年斑，许多皮肤碎屑落在淡蓝色的裤子上，远远看去，像凋落死亡的枯叶。<br />
他面不改色地伸出手，轻轻拂去。又看了眼林小草有些凌乱的白发，说：“你继续看，我给你梳下头。”<br />
“行。”<br />
尿毒症早期，患者往往有头痛乏力、代谢紊乱等症状。林小草住院两年，没怎么瘦，手腕因为浮肿还大了一圈。<br />
林舟拿起梳子，帮她梳顺干枯花白的短发。梳着梳着，林小草问：“你上课怎么样，成绩还好吗？”<br />
林舟说：“我是全a，就是所有课拿的分都最高。”<br />
林小草哦了一声，有点高兴：“你比林志刚强，他连小学都毕业不了。”<br />
林舟心说林志刚哪有资格和自己比，就没接话，林小草也不是什么喜欢聊天的老太太，便也继续沉默地看狐狸精。<br />
病房安静下来，阳光在空气中浅浅浮动，这就是林舟和林小草从小到大的相处模式。<br />
过了很久，林舟听见她问：“你现在在哪里兼职？”<br />
以前林舟跟她说的是在一家叫华彬的会所兼职——其实也没差，每次瞿清那群脑残折腾他都要在华彬开始，这怎么不算一种打工呢？<br />
不过这次他没犹豫，很快说：“在一个叫boat的店，做饮料，我长得好看能揽客，老板每个月给我发好几万工资。”<br />
大概是说这话时一点也不心虚，林小草高兴地点点头，又问：“你那个同学呢？现在还在来往吗？”<br />
她说的是瞿清。大一刚入学那会儿，在偷偷跟踪林舟得知他有个家人住院后，瞿小少爷大手一挥，立刻自作主张地吩咐人将林小草挪进了最高级的病房。<br />
他买来一大堆金贵的补品和药，带着盛放的鲜花和水果，在林舟万分焦急地询问护士林小草的下落时，砰的一下出现在他面前，笑容万分灿烂：“林舟，我把奶奶转进了vip病房哦！”<br />
“钱我来付，你不用到处打工了！怎么样？惊不惊喜！”<br />
瞿清那时刚开始追求林舟，还没怎么露出后来的扭曲和病态。他将身穿军训服的清瘦少年拉进病房，邀功般自顾自地劈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话。<br />
末了转头看了眼局促的林小草，又看了眼沉默的林舟，奇怪地问：“欸，你们怎么都不讲话呀？是不是不喜欢听笑话？”<br />
瞿清就是这样无忧无虑的小少爷，恶毒到不知道自己恶毒，又或是不在乎。他不会觉得自己正在撕裂别人想要隐藏的伤口，也不会认为自己正像只鬣狗般毫无边界地侵.犯别人的隐私。<br />
他只会天真地问，欸，你是不是不喜欢听笑话？<br />
但林舟也没办法当面骂他。<br />
因为他确实需要很多钱，而瞿清也确实给了他很多钱。<br />
拿了钱，就要贡献出价值。<br />
至于那点看了可怜的自尊，重要么？<br />
于是林舟笑了笑，声音很淡地说：“还在来往。”<br />
林小草哦了一声。<br />
没过多久，她关掉电视，又缓缓躺回床上：“有点困，我再睡会儿。”<br />
林舟说好，在床边坐了半小时，直到林小草呼吸平缓，这才无声地退出病房。<br />
刚转身，一个中年女人就从电梯里出来，看见他时哎哟一声，连忙上前堆笑道：“小舟，你来看奶奶了呀。”<br />
林舟安静地看着她。<br />
细密睫羽下，少年漆黑的瞳仁在灯光下格外深，也格外静。他没说话，胡护工却被一个刚成年的小孩看得背脊生汗，连忙脑子发慌地解释：“是这样的小舟，我老公今天带着孩子来看我了，我就没来得及顾好奶奶这边......”<br />
话未说完，林舟抬轻轻抬手。<br />
聒噪不休的女人瞬间一顿，下意识闭上嘴。
他想让他幸福。<br />
滴的一声，绿灯已经亮起。<br />
瞿宁森闭了闭眼，不再开口，一脚踩下油门。黑色奔驰很快汇入喧闹车流，彻底不见踪影。<br />
-<br />
第二天是周末，林舟不用去boat上班。<br />
他收拾了一番自己，很快来到医院六楼。刚出电梯，就发现今天走廊的气氛格外不对。<br />
三三两两的护士们聚在一起，神色严肃。<br />
“真可惜，那个小孩还没成年，成绩很好的。”<br />
“是啊，怎么就跳了呢......唉，舒医生现在还在自责。”<br />
“听说是爸妈交不起住院费，他自己也受不了肾衰竭的痛苦，一个冲动，就偷爬到对面酒店的顶层跳下去了......”<br />
林舟听了一耳朵，才得知是有个很年轻的病人，因为病痛折磨和不拖累父母，选择了跳楼轻生。<br />
林舟捏着水果篮的手紧了紧，半晌，才快步走进林小草的病房。<br />
单间门咔哒一声关闭，他转过头，看见林小草正坐在病床上，专心致志地盯着面前的电视，似乎对外面的事情全然不知。<br />
林舟有点松了口气，坐到床边：“看什么呢？”<br />
“狐狸精勾引皇上，”林小草转过头，苍老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倒是还好：“这个皇上其实知道它是狐狸，假装不知道呢。”<br />
林舟瞥了眼屏幕，不感兴趣，于是照例询问：“吃了吗？睡了吗？今天感觉怎么样？”<br />
林小草：“老胡做了饭，睡得也还行，今天不怎么痛了。”老胡就是林舟给林小草请的女护工。<br />
灯光下，林舟看见她干燥发黄的老年斑，许多皮肤碎屑落在淡蓝色的裤子上，远远看去，像凋落死亡的枯叶。<br />
他面不改色地伸出手，轻轻拂去。又看了眼林小草有些凌乱的白发，说：“你继续看，我给你梳下头。”<br />
“行。”<br />
尿毒症早期，患者往往有头痛乏力、代谢紊乱等症状。林小草住院两年，没怎么瘦，手腕因为浮肿还大了一圈。<br />
林舟拿起梳子，帮她梳顺干枯花白的短发。梳着梳着，林小草问：“你上课怎么样，成绩还好吗？”<br />
林舟说：“我是全a，就是所有课拿的分都最高。”<br />
林小草哦了一声，有点高兴：“你比林志刚强，他连小学都毕业不了。”<br />
林舟心说林志刚哪有资格和自己比，就没接话，林小草也不是什么喜欢聊天的老太太，便也继续沉默地看狐狸精。<br />
病房安静下来，阳光在空气中浅浅浮动，这就是林舟和林小草从小到大的相处模式。<br />
过了很久，林舟听见她问：“你现在在哪里兼职？”<br />
以前林舟跟她说的是在一家叫华彬的会所兼职——其实也没差，每次瞿清那群脑残折腾他都要在华彬开始，这怎么不算一种打工呢？<br />
不过这次他没犹豫，很快说：“在一个叫boat的店，做饮料，我长得好看能揽客，老板每个月给我发好几万工资。”<br />
大概是说这话时一点也不心虚，林小草高兴地点点头，又问：“你那个同学呢？现在还在来往吗？”<br />
她说的是瞿清。大一刚入学那会儿，在偷偷跟踪林舟得知他有个家人住院后，瞿小少爷大手一挥，立刻自作主张地吩咐人将林小草挪进了最高级的病房。<br />
他买来一大堆金贵的补品和药，带着盛放的鲜花和水果，在林舟万分焦急地询问护士林小草的下落时，砰的一下出现在他面前，笑容万分灿烂：“林舟，我把奶奶转进了vip病房哦！”<br />
“钱我来付，你不用到处打工了！怎么样？惊不惊喜！”<br />
瞿清那时刚开始追求林舟，还没怎么露出后来的扭曲和病态。他将身穿军训服的清瘦少年拉进病房，邀功般自顾自地劈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话。<br />
末了转头看了眼局促的林小草，又看了眼沉默的林舟，奇怪地问：“欸，你们怎么都不讲话呀？是不是不喜欢听笑话？”<br />
瞿清就是这样无忧无虑的小少爷，恶毒到不知道自己恶毒，又或是不在乎。他不会觉得自己正在撕裂别人想要隐藏的伤口，也不会认为自己正像只鬣狗般毫无边界地侵.犯别人的隐私。<br />
他只会天真地问，欸，你是不是不喜欢听笑话？<br />
但林舟也没办法当面骂他。<br />
因为他确实需要很多钱，而瞿清也确实给了他很多钱。<br />
拿了钱，就要贡献出价值。<br />
至于那点看了可怜的自尊，重要么？<br />
于是林舟笑了笑，声音很淡地说：“还在来往。”<br />
林小草哦了一声。<br />
没过多久，她关掉电视，又缓缓躺回床上：“有点困，我再睡会儿。”<br />
林舟说好，在床边坐了半小时，直到林小草呼吸平缓，这才无声地退出病房。<br />
刚转身，一个中年女人就从电梯里出来，看见他时哎哟一声，连忙上前堆笑道：“小舟，你来看奶奶了呀。”<br />
林舟安静地看着她。<br />
细密睫羽下，少年漆黑的瞳仁在灯光下格外深，也格外静。他没说话，胡护工却被一个刚成年的小孩看得背脊生汗，连忙脑子发慌地解释：“是这样的小舟，我老公今天带着孩子来看我了，我就没来得及顾好奶奶这边......”<br />
话未说完，林舟抬轻轻抬手。<br />
聒噪不休的女人瞬间一顿，下意识闭上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