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言在办公室里耐心等待。<br />
而这一等，便是整整半个小时。<br />
叶珂沉着一张脸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她像是刚结束百米赛跑，气喘吁吁，脸色绯红，额头有不明显的细汗。<br />
“妈妈。”她大步走至叶芝身前，气息还没喘匀，便道：“你要跟我离开这里吗？”<br />
“我会引来国际警署的注意。”叶芝动作轻柔地摸了摸叶珂的脑袋，语气温和而耐心：“他们会通过我发现教授的存在。”<br />
“他今年都八十九岁了，完全是个糟老头子，没几年好活了，你不要理他。”叶珂口不择言。<br />
“他的身体非常健康。”叶芝不赞同道。不止如此，他的精神依旧强大，思维敏捷，如果向他提供必要且良好的科研工作条件，他重新回到工作岗位上只是时间问题，甚至有实力创造出更多的令人惊叹的成果。<br />
但多年前，他伪装成阿尔兹海默症，急流勇退时，或许便看清了许多事。<br />
叶珂似乎知道妈妈在想什么，眼帘微抬，目光深沉地看向她。<br />
当年，叶珂与教授分别，第一次见到妈妈时才四岁。按理说，十数年过去，她不应该对教授、对四岁前的事有太深刻的印象。<br />
但一直以来，或许是婚姻生活的压抑、好友失踪对她造成的打击，又或许……是对梦想的追求，叶芝需要一个出口释放积压在心中的情绪，以保持身心的基本健康。<br />
而叶珂便是这个“出口”。<br />
十数年中，叶芝时常向她提起学生时代，提起她还未正式展开便结束的工作，提起许硕。<br />
叶珂就这样，一遍又一遍被妈妈加深记忆。<br />
妈妈从未忘记她的理想。就如同她，从未忘记教授，忘记自己的来处。<br />
“他就是个糟老头子。很讨厌。”叶珂蹙眉，语气低落，神色也有几分痛苦。<br />
她不在劝说妈妈离开教授。妈妈不会这么做。而且一旦妈妈出现在日光下，安全起见，她们必须尽快离开圣瓦市，离开国际警署的所在地。<br />
但是这样一来，她们便需要和桐月易尧分开，这是叶珂不愿意看见的。<br />
晚霞最后的余晖散去，夜色降临。<br />
叶芝伸手轻抚叶珂毛绒绒的脑袋，目光越过她，看向对面静坐在办公椅中的李重言。<br />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的目光便一直定在叶珂身上。只是叶珂背对他，没有察觉。<br />
“重言，我有几句话想和叶珂单独聊一下，你方便在外面等她片刻吗？”叶芝以长辈的语气道，“天黑了，她现在住在圣瓦市的边缘地带。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不麻烦的话，你待会开车送一下她。”<br />
“我知道。”李重言醇厚低沉的声音在办公室内传来。叶珂刚整理好情绪回头，他便已站起身，顺手拿过挂在衣架上的一件质地精良的衬衣，迈步从她身旁走过。<br />
叶珂目光落在那件灰色长衬衣上，不知怎的，忽然想起陆判。<br />
当时是一月中旬，从星海市一路北上至圣瓦，天气逐渐转凉。<br />
叶珂很早便换上厚卫衣，他却始终是离开星海市时随手塞在行李箱的那几件单薄的t恤，像是不知道冷似的。而他的手也确实非常温热，身躯滚烫。<br />
不知道他现在……<br />
叶珂及时打住发散的思绪，听见办公室房门阖上的声音，原本略有些紧绷的神经彻底松懈下来，小声道：“他好听你的话，要我也是他的长辈就好了。”<br />
“他不是听我的话。”叶芝道，拉着叶珂重新在沙发上坐下。<br />
“妈妈，你想对我说什么？”叶珂问。<br />
“其实只是想单独和你待上一会儿。”<br />
叶珂闻言，像幼时般，将头轻轻枕在妈妈肩上。<br />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良久，她轻语道。<br />
“过好你自己的生活，身体健康，经常和桐月、易尧联系，有一份可以养活自己的工作。然后，不要挂念妈妈。”叶芝语气温柔。<br />
“不行。”叶珂道，“我会白天想你，夜里梦你，时时刻刻都挂念着你。”<br />
叶芝被逗笑了：“真是个孩子。”<br />
叶珂埋头在她肩上蹭来蹭去。<br />
浓烈的不舍无形间让时间的流逝加快。<br />
办公室里没开灯，当光线渐暗，母女二人互相只能看见对方的面部轮廓时，叶芝出声了：“走吧，不要让李重言久等。”<br />
叶珂乖巧起身。“我不确定我和他顺不顺路。”她随口说了句。<br />
光线黯淡的室内，叶芝似轻轻叹了一声。<br />
“叶珂。”她说：“我记得你们以前关系很好。”<br />
“是很久以前了。”叶珂回想了一下，“嗯……好像也没多久。你离开那年，他正好去上军校，一年中只有很少时间回来。而且长大后，可能是性别不同，本来就不怎么能玩到一起。”<br />
见到妈妈总是开心的，李重言又是熟人，叶珂话不免便多了起来，“你看见他现在长多高了吗？快两米了吧。我才不想总是仰着脑袋看他呢。”<br />
“而且他变化好大，上军校后，每次回来，给我的感觉都好像我们这群人中，只有他是大人，我、桐月、甚至是易尧都是小孩子……”<br />
叶芝安静听着。待叶珂说完，察觉她们确实在办公室待太久了，正要和妈妈告别时，便听到妈妈似担忧又似无奈的声音：
而这一等，便是整整半个小时。<br />
叶珂沉着一张脸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她像是刚结束百米赛跑，气喘吁吁，脸色绯红，额头有不明显的细汗。<br />
“妈妈。”她大步走至叶芝身前，气息还没喘匀，便道：“你要跟我离开这里吗？”<br />
“我会引来国际警署的注意。”叶芝动作轻柔地摸了摸叶珂的脑袋，语气温和而耐心：“他们会通过我发现教授的存在。”<br />
“他今年都八十九岁了，完全是个糟老头子，没几年好活了，你不要理他。”叶珂口不择言。<br />
“他的身体非常健康。”叶芝不赞同道。不止如此，他的精神依旧强大，思维敏捷，如果向他提供必要且良好的科研工作条件，他重新回到工作岗位上只是时间问题，甚至有实力创造出更多的令人惊叹的成果。<br />
但多年前，他伪装成阿尔兹海默症，急流勇退时，或许便看清了许多事。<br />
叶珂似乎知道妈妈在想什么，眼帘微抬，目光深沉地看向她。<br />
当年，叶珂与教授分别，第一次见到妈妈时才四岁。按理说，十数年过去，她不应该对教授、对四岁前的事有太深刻的印象。<br />
但一直以来，或许是婚姻生活的压抑、好友失踪对她造成的打击，又或许……是对梦想的追求，叶芝需要一个出口释放积压在心中的情绪，以保持身心的基本健康。<br />
而叶珂便是这个“出口”。<br />
十数年中，叶芝时常向她提起学生时代，提起她还未正式展开便结束的工作，提起许硕。<br />
叶珂就这样，一遍又一遍被妈妈加深记忆。<br />
妈妈从未忘记她的理想。就如同她，从未忘记教授，忘记自己的来处。<br />
“他就是个糟老头子。很讨厌。”叶珂蹙眉，语气低落，神色也有几分痛苦。<br />
她不在劝说妈妈离开教授。妈妈不会这么做。而且一旦妈妈出现在日光下，安全起见，她们必须尽快离开圣瓦市，离开国际警署的所在地。<br />
但是这样一来，她们便需要和桐月易尧分开，这是叶珂不愿意看见的。<br />
晚霞最后的余晖散去，夜色降临。<br />
叶芝伸手轻抚叶珂毛绒绒的脑袋，目光越过她，看向对面静坐在办公椅中的李重言。<br />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的目光便一直定在叶珂身上。只是叶珂背对他，没有察觉。<br />
“重言，我有几句话想和叶珂单独聊一下，你方便在外面等她片刻吗？”叶芝以长辈的语气道，“天黑了，她现在住在圣瓦市的边缘地带。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不麻烦的话，你待会开车送一下她。”<br />
“我知道。”李重言醇厚低沉的声音在办公室内传来。叶珂刚整理好情绪回头，他便已站起身，顺手拿过挂在衣架上的一件质地精良的衬衣，迈步从她身旁走过。<br />
叶珂目光落在那件灰色长衬衣上，不知怎的，忽然想起陆判。<br />
当时是一月中旬，从星海市一路北上至圣瓦，天气逐渐转凉。<br />
叶珂很早便换上厚卫衣，他却始终是离开星海市时随手塞在行李箱的那几件单薄的t恤，像是不知道冷似的。而他的手也确实非常温热，身躯滚烫。<br />
不知道他现在……<br />
叶珂及时打住发散的思绪，听见办公室房门阖上的声音，原本略有些紧绷的神经彻底松懈下来，小声道：“他好听你的话，要我也是他的长辈就好了。”<br />
“他不是听我的话。”叶芝道，拉着叶珂重新在沙发上坐下。<br />
“妈妈，你想对我说什么？”叶珂问。<br />
“其实只是想单独和你待上一会儿。”<br />
叶珂闻言，像幼时般，将头轻轻枕在妈妈肩上。<br />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良久，她轻语道。<br />
“过好你自己的生活，身体健康，经常和桐月、易尧联系，有一份可以养活自己的工作。然后，不要挂念妈妈。”叶芝语气温柔。<br />
“不行。”叶珂道，“我会白天想你，夜里梦你，时时刻刻都挂念着你。”<br />
叶芝被逗笑了：“真是个孩子。”<br />
叶珂埋头在她肩上蹭来蹭去。<br />
浓烈的不舍无形间让时间的流逝加快。<br />
办公室里没开灯，当光线渐暗，母女二人互相只能看见对方的面部轮廓时，叶芝出声了：“走吧，不要让李重言久等。”<br />
叶珂乖巧起身。“我不确定我和他顺不顺路。”她随口说了句。<br />
光线黯淡的室内，叶芝似轻轻叹了一声。<br />
“叶珂。”她说：“我记得你们以前关系很好。”<br />
“是很久以前了。”叶珂回想了一下，“嗯……好像也没多久。你离开那年，他正好去上军校，一年中只有很少时间回来。而且长大后，可能是性别不同，本来就不怎么能玩到一起。”<br />
见到妈妈总是开心的，李重言又是熟人，叶珂话不免便多了起来，“你看见他现在长多高了吗？快两米了吧。我才不想总是仰着脑袋看他呢。”<br />
“而且他变化好大，上军校后，每次回来，给我的感觉都好像我们这群人中，只有他是大人，我、桐月、甚至是易尧都是小孩子……”<br />
叶芝安静听着。待叶珂说完，察觉她们确实在办公室待太久了，正要和妈妈告别时，便听到妈妈似担忧又似无奈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