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5章
方虎听出这是他老婆的声音，不过语气很不对味儿，太温柔了。<br />
【……爸爸，我长大了要当警察。】<br />
方虎心里哦了一声，怪不得不对味儿，他以前虽然很想当警察，但专门给老婆说过，儿子不能当警察，成天抓杀人犯，太危险了，老婆应该是想气死他，这就对味儿了。<br />
当吧，反正长大了还是警察，那小子就是当警察的料。<br />
【妈妈，可是我真的想当警察。】<br />
【那不行！】<br />
耳边所有声音沉寂下去，方虎昏昏沉沉，似乎将要陷入最深的睡眠。<br />
他还在挣扎，忍不住想，要是我在儿子还小的时候，做这几场连环梦就好了，在年轻的时候，而不是窝窝囊囊虚耗一辈子，到这么老了才反应过来。<br />
在儿子还小的时候……<br />
等等。<br />
方弓义今年多大来着？<br />
我又是怎么走到今天这地步的？<br />
人怎么只为了追究一件事情，一辈子就没了？<br />
具体怎么变老的，还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br />
原来老年痴呆，就是这种感觉啊……<br />
……<br />
……<br />
贺群青缓缓睁开眼，记忆里还是那一句“晚安”。<br />
他扶着脑袋坐起来，没看到其他人。<br />
眼下头重脚轻的厉害——是真的头重脚轻。<br />
他的脑袋被包扎的有平时两个大，不扶着点脖子简直要折了。<br />
贺群青手摸索着一圈圈拽下头上的布，伤口已经不流血了，最后剩一张沾血的纸巾，被旁边伸出来一只小手小心揭了下来。<br />
贺群青愣在原地，哪怕心里做了准备，可再次看到陈雨依这个样子，还是有点受冲击。<br />
“陈……”他话头戛然而止。<br />
“我明白，”小女孩神情十分镇定，“都这样了，就不能叫姐姐了。”<br />
贺群青恍惚点头。<br />
的确不能叫了，再叫他的辈分就回到娘胎了。<br />
“但我也特别不能接受大家叫我妹妹，所以还是什么都别叫，最好当我完全不存在。”小女孩一脸生无可恋地说。<br />
陈雨依变小了，头发卷得更厉害，乌黑的卷发蓬松地垂在窄窄的肩背上，还比平时长一些。<br />
尤其人小了，眼睛就大得惊人，皮肤更是毫无瑕疵的白嫩。<br />
这一切搭配起来，贺群青的审美终于猛增，觉得眼前的小女孩漂亮得过分——洋娃娃的说法在她身上十分贴切。<br />
“你感觉怎么样？”贺群青把问过江远的话又问了出来，“有没有哪难受？”<br />
“唉，”小女孩垂头丧气地在他身边坐下了，“我心里难受。”<br />
“怎么了？”<br />
“还能怎么，你没醒的时候，我都被嘲笑无数回了！尤其是褚政，你能不能替我揍他一顿？”<br />
贺群青明明异常赞同地点头，陈雨依却气得仰倒，“你是不是也以为我是小孩，敷衍我？”<br />
“哪有？”<br />
“还说没有，那你眼神这么慈祥干什么，你要当我家长啊！”<br />
“你……你好好说话。”<br />
“贺肖！”陈雨依简直想尖叫，“我只是变小了，但是我没有失忆，我什么都记得，我还是我！你们能不能别把我当小孩？”<br />
贺群青静静盯着她看了一阵，安抚地点头：“好的。”<br />
“那把你的手从我头上拿下来。”<br />
不管陈雨依如今表现得多成熟，连说话风格也好像没变，但贺群青有江远的前车之鉴，看得明明白白。<br />
陈雨依对自己变成小孩的事无疑有些恐惧，所以她每句话都好像在努力地模仿她自己。<br />
但情绪骗不了人，这孩子眼睛又这么大……<br />
“我说……把手拿下来！”<br />
陈雨依真心要崩溃了，她试过证明自己，可非要证明自己，不正是小孩子的举动吗？<br />
但她假如不证明自己精神尚在，一只只没洗的手或者狗爪就会不自觉抚过她头顶的呆毛，而丝毫不惧！<br />
毫无尊严，实在是毫无尊严！<br />
看她现在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就知道了，蒋提白有多讨厌小孩！<br />
“咳，”贺群青看看手里的破布，从边缘撕下一条没沾血的来，建议道：“用不用我帮你把头发扎起来？”<br />
“给我，我自己会扎！”<br />
扎了两下，但怎么都打不成结，陈雨依手臂酸得抬不起来，即将暴走之际，贺群青赶忙接手过来。<br />
好在他手大，两下就拢起一头乱发，还在上面努力地打了个蝴蝶结。<br />
陈雨依浑身凝滞不动，扎完头发转过来的时候，她眼神躲闪地对贺群青道：“我的确有话对你说，昨天还是骗你的。”<br />
贺群青一愣，内心挣扎数秒，他还是决定了乘人之危，不然他觉得正常情况下的陈姐，会“为他好”地隐瞒所有事情，她什么都不会说。<br />
于是他尽可能让自己语气放松，不再引起她的警惕：“那你原本想说什么，不管你说什么，我都听着。”<br />
“我想说的是，不管以后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不要怕，也不要再逃避，别一个人躲起来，别和大家分开。不管什么事，你都可以告诉我们——告诉蒋提白吧，不管什么事，他会无条件帮你。”前面的话都说过，但她真正想强调的，其实一直只有最后这一句。<br />
贺群青这下是真的愣了，不明白眼前的陈雨依，她怎么会露出这种表情。
【……爸爸，我长大了要当警察。】<br />
方虎心里哦了一声，怪不得不对味儿，他以前虽然很想当警察，但专门给老婆说过，儿子不能当警察，成天抓杀人犯，太危险了，老婆应该是想气死他，这就对味儿了。<br />
当吧，反正长大了还是警察，那小子就是当警察的料。<br />
【妈妈，可是我真的想当警察。】<br />
【那不行！】<br />
耳边所有声音沉寂下去，方虎昏昏沉沉，似乎将要陷入最深的睡眠。<br />
他还在挣扎，忍不住想，要是我在儿子还小的时候，做这几场连环梦就好了，在年轻的时候，而不是窝窝囊囊虚耗一辈子，到这么老了才反应过来。<br />
在儿子还小的时候……<br />
等等。<br />
方弓义今年多大来着？<br />
我又是怎么走到今天这地步的？<br />
人怎么只为了追究一件事情，一辈子就没了？<br />
具体怎么变老的，还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br />
原来老年痴呆，就是这种感觉啊……<br />
……<br />
……<br />
贺群青缓缓睁开眼，记忆里还是那一句“晚安”。<br />
他扶着脑袋坐起来，没看到其他人。<br />
眼下头重脚轻的厉害——是真的头重脚轻。<br />
他的脑袋被包扎的有平时两个大，不扶着点脖子简直要折了。<br />
贺群青手摸索着一圈圈拽下头上的布，伤口已经不流血了，最后剩一张沾血的纸巾，被旁边伸出来一只小手小心揭了下来。<br />
贺群青愣在原地，哪怕心里做了准备，可再次看到陈雨依这个样子，还是有点受冲击。<br />
“陈……”他话头戛然而止。<br />
“我明白，”小女孩神情十分镇定，“都这样了，就不能叫姐姐了。”<br />
贺群青恍惚点头。<br />
的确不能叫了，再叫他的辈分就回到娘胎了。<br />
“但我也特别不能接受大家叫我妹妹，所以还是什么都别叫，最好当我完全不存在。”小女孩一脸生无可恋地说。<br />
陈雨依变小了，头发卷得更厉害，乌黑的卷发蓬松地垂在窄窄的肩背上，还比平时长一些。<br />
尤其人小了，眼睛就大得惊人，皮肤更是毫无瑕疵的白嫩。<br />
这一切搭配起来，贺群青的审美终于猛增，觉得眼前的小女孩漂亮得过分——洋娃娃的说法在她身上十分贴切。<br />
“你感觉怎么样？”贺群青把问过江远的话又问了出来，“有没有哪难受？”<br />
“唉，”小女孩垂头丧气地在他身边坐下了，“我心里难受。”<br />
“怎么了？”<br />
“还能怎么，你没醒的时候，我都被嘲笑无数回了！尤其是褚政，你能不能替我揍他一顿？”<br />
贺群青明明异常赞同地点头，陈雨依却气得仰倒，“你是不是也以为我是小孩，敷衍我？”<br />
“哪有？”<br />
“还说没有，那你眼神这么慈祥干什么，你要当我家长啊！”<br />
“你……你好好说话。”<br />
“贺肖！”陈雨依简直想尖叫，“我只是变小了，但是我没有失忆，我什么都记得，我还是我！你们能不能别把我当小孩？”<br />
贺群青静静盯着她看了一阵，安抚地点头：“好的。”<br />
“那把你的手从我头上拿下来。”<br />
不管陈雨依如今表现得多成熟，连说话风格也好像没变，但贺群青有江远的前车之鉴，看得明明白白。<br />
陈雨依对自己变成小孩的事无疑有些恐惧，所以她每句话都好像在努力地模仿她自己。<br />
但情绪骗不了人，这孩子眼睛又这么大……<br />
“我说……把手拿下来！”<br />
陈雨依真心要崩溃了，她试过证明自己，可非要证明自己，不正是小孩子的举动吗？<br />
但她假如不证明自己精神尚在，一只只没洗的手或者狗爪就会不自觉抚过她头顶的呆毛，而丝毫不惧！<br />
毫无尊严，实在是毫无尊严！<br />
看她现在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就知道了，蒋提白有多讨厌小孩！<br />
“咳，”贺群青看看手里的破布，从边缘撕下一条没沾血的来，建议道：“用不用我帮你把头发扎起来？”<br />
“给我，我自己会扎！”<br />
扎了两下，但怎么都打不成结，陈雨依手臂酸得抬不起来，即将暴走之际，贺群青赶忙接手过来。<br />
好在他手大，两下就拢起一头乱发，还在上面努力地打了个蝴蝶结。<br />
陈雨依浑身凝滞不动，扎完头发转过来的时候，她眼神躲闪地对贺群青道：“我的确有话对你说，昨天还是骗你的。”<br />
贺群青一愣，内心挣扎数秒，他还是决定了乘人之危，不然他觉得正常情况下的陈姐，会“为他好”地隐瞒所有事情，她什么都不会说。<br />
于是他尽可能让自己语气放松，不再引起她的警惕：“那你原本想说什么，不管你说什么，我都听着。”<br />
“我想说的是，不管以后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不要怕，也不要再逃避，别一个人躲起来，别和大家分开。不管什么事，你都可以告诉我们——告诉蒋提白吧，不管什么事，他会无条件帮你。”前面的话都说过，但她真正想强调的，其实一直只有最后这一句。<br />
贺群青这下是真的愣了，不明白眼前的陈雨依，她怎么会露出这种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