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你还是把我叉了吧 第197节
原来当九天之上，乾天帝君暴露之后，他……<br />
抹去了这张脸。<br />
抹掉了这个人。<br />
抹除了“顾写尘”。<br />
就不会有人知道他曾经偷走顾写尘的力量，拼凑自己；也不会知道是他作壁上观，推波助澜后遗弃苍生。<br />
绝望。<br />
无声无息的绝望。<br />
玄衣负剑的身影停在了神像之前。<br />
孤身一人。<br />
他早就知道他会如此，也知道他早就如此过。<br />
在敕令之力下被遗忘，然后从头再来。<br />
顾写尘没有回头，他不确定霜淩能不能记得，因为敕令之力已经从头到尾地成功过多次，掩埋起那个秘密，没有任何人能豁免。<br />
就连顾写尘自己都差点在那一刻遗失自己。<br />
可如果她真的不记得他，他会疯。<br />
所以没有回头。<br />
身后，霜淩的眼泪终于滴落在地，像是要砸出记得住的痕迹一样。<br />
她张了张嘴，在那一瞬间，她爆发出了难以形容的力量。<br />
荒岚道的尽头，没人知道那是什么，霜淩也不知道。<br />
或许是君岐梦寐以求的飞升吧。<br />
少女身上的衣襟忽地被炁吹开，青色与金光同时流光溢彩，交织千万回，在这人间筑巢一般想要重建属于她的秩序，逆转蔓延的遗忘，改变千年的蒙昧。<br />
那竟是一种无限接近于神的能力，来自于女性……逆转，复苏，生命，生生不息。<br />
——“顾写尘！”<br />
她终于还是清晰喊出他的名字。<br />
顾写尘脊背微顿，负剑回身。<br />
那一刻，看见少女眼底金光乍现，身后流动如冰火之莲，冲击着黑雾的封线。<br />
惊艳无数年。<br />
她以荒息之力，强行曝散逆转，重新找回他的存在。<br />
用这种强大的力量对抗着虚空降落的敕令，她渐渐感受到这个名字被重新写在她心里，她的荒息无边蔓延，笼罩这无数的人，最后竟真的以一己之力，开始奏效。<br />
被停滞的人群细微地动了起来。<br />
“我肯定记得你啊。”她声音呜咽。<br />
顾写尘终于怔然。<br />
然后她弥漫的力量也落在了他的身上。<br />
于是站在她的秩序里，他看见复苏。<br />
她让他的名字重新复苏，被他遗忘的自己也开始重启。<br />
如果说霜淩的荒岚道对抗敕令之力，能让众生不被动遗忘，那对顾写尘而言，他竟在那一刻从头到尾垂直向上，想起全部。<br />
顾写尘忽然伸手，少女如流光撞入怀中，他重重地抱住，低头亲吻她的指尖。<br />
唇角冰冷战栗。<br />
顾写尘牵住她的手，两人站在那伤痕深浅的缄默神像之前，仰头，轻轻闭上眼睛。<br />
原来这就是起点。<br />
霜淩看见他薄唇微启，听见他说出两个字。<br />
“…母亲。”<br />
我带心上人来见你。<br />
霜淩猛地睁大眼睛，再次仰头看去，对上神像那缄口难言、悲悯枯寂的目光。<br />
因为酷似顾写尘，所以他们都本能地觉得这是一尊男性之像，可是对啊……对啊！荒岚是只有女性才能掌握的力量，是母体般带来人间的上界之炁，是一种向善的清息，是帝君一辈子无法入道的法门……<br />
她的指尖被顾写尘牢牢握紧，她在颤抖，或许他也战栗。<br />
九洲遗忘顾写尘，遗忘神明。<br />
遗忘神女被污蔑为浣衣妇的每一次。<br />
遗忘他们被除名。<br />
顾写尘抬起霜淩柔软滚烫的指尖——可有人破开浓雾。<br />
然后竟有了出路。<br />
第80章 何以天才<br />
顾写尘眉目平静, 看着那双枯灭的神像之眸。<br />
光阴轰隆而过，吹起了他的衣摆。<br />
他握紧了掌中霜淩的手，像是再次找到自己在人世间的锚点, 轻轻闭上了眼睛。<br />
霜淩怔忪在原地。<br />
在神明难言的目光之中，她感觉到自己从后脊一路发麻，识海中嗡鸣如金钟。<br />
这世上被抹去了太多，被愚弄过太重, 像是宿命送他们来到这一刻。然后过去经历的一切如隐线脉络，被淡光映照, 开始明灭勾勒。<br />
霜淩脑海中似乎电光石火地闪过什么, 可是太快了，她抓不住。她只是被顾写尘紧握着指尖，迎着神像悲悯温和的垂目。<br />
如今看来，那的确是母亲的目光…<br />
她侧目，在九洲寂静的风中看见他如出一辙的清冷侧颜。<br />
世人皆知顾写尘是万年难遇的不世天才，生父不详，生母只是一介浣衣妇。但事到如今, 还有什么可信什么真实。<br />
原来顾写尘并不是无父母的野种, 他的母亲也不是传闻中卑贱低微的浣衣妇, 甚至他的母亲或许并不是想他死在雷劫之中——这一切, 是敕令之力的撰写。<br />
那是困禁神明的卑鄙凡人, 对神明的一场除名和污蔑。<br />
霜淩心头有太多思绪, 纷飞如絮, 眼底燃着光一点点明亮。<br />
她想起一次在岁禄剑宗的秘法洞天中接触到荒岚，得到最适宜荒岚道的心法九荒息岚书, 那时候等待她的也是息人女。<br />
她在荒水尽头、在所有地方感受到的荒息，是那样温和有力的生命之源。<br />
荒岚是神女带来人间的呼吸。<br />
然后她死而化作神像, 在乾天圣洲的地底不见天日地支撑整座大陆，后代被无限剥削，声名被覆盖尘土，这一切都在敕令之力下进行了不知道多少年，如今，神明反被苍生攻击。<br />
深埋的真相，只揭开冰山一角，都恶意到触目惊心。<br />
霜淩的指尖冰冷，心头却越来越滚烫。<br />
“我们保护她。”霜淩握紧顾写尘的手。<br />
不让神像坍塌。<br />
顾写尘垂落的眼睫微微一动，转身看她。<br />
她周身的经脉，体内的金丹，心中的法诀，都在为荒岚而流转。<br />
青金色的息光弥漫在神像之下的土地上，霜淩在这一刻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使命早就落在她的头上，冥冥中她与荒岚有着绵延不绝、无法割舍的关联。<br />
只有她能对抗敕令之力。<br />
顾写尘一直在思考。<br />
从霜淩以荒息复苏了“顾写尘”这个人之后，他开始意识到更多。<br />
他没有悲伤，也没有震惊，他仍然平静地接受一切，暗涌在平静的海面之下，压得很稳。甚至他的大脑在习惯性地迅速分析现状，找到对策。<br />
在他们面前有两个难解的结——<br />
要消除君岐偷于神口的敕令之力，就要毁灭这尊母亲神像，荒岚的逸散会冲破霜淩的封线，送她荒岚道飞升。<br />
同样，要以荒息让所有人从敕令中清醒，霜淩的荒岚之力也会无限增强逼近于飞升，被窃走化作最后一环。<br />
他们是这秘密之中同样被缠困的两个人。<br />
顾写尘的手抬起，平静扶过自己两把剑，轻声告诉霜淩。<br />
“世人可以忘记我。”<br />
无需冒险让所有人觉醒。<br />
霜淩却满身华光，花枝漫天，抬眸声音柔软坚定。<br />
“可你是揭开这一切的关键。”<br />
世人之中不仅有无数的陌生人，还有那些为了同一件事而努力的伙伴们。<br />
这一次，他们再次为了反抗帝权汇聚在此，集众之力，远比独扛更有希望。<br />
于是青金色的荒息在他母亲的神像之下四处弥漫，如风掠过，然后，遗忘中蒙昧的人开始了更大范围地骚动。<br />
那些人们的表情茫然又困惑。<br />
他们似乎忘记了什么，又似乎正在想起什么？<br />
是什么？好像是那个人……<br />
可很快，神像之中蓦地光芒更盛一瞬。<br />
君岐再次通过神口发动了敕令，像是在嘲笑霜淩蚍蜉撼树，轻而易举地压住这些企图挣脱的愚民，声音层叠如潮水——<br />
“夫伪神无口，乃灭九洲灵脉之源。”
抹去了这张脸。<br />
抹掉了这个人。<br />
抹除了“顾写尘”。<br />
就不会有人知道他曾经偷走顾写尘的力量，拼凑自己；也不会知道是他作壁上观，推波助澜后遗弃苍生。<br />
绝望。<br />
无声无息的绝望。<br />
玄衣负剑的身影停在了神像之前。<br />
孤身一人。<br />
他早就知道他会如此，也知道他早就如此过。<br />
在敕令之力下被遗忘，然后从头再来。<br />
顾写尘没有回头，他不确定霜淩能不能记得，因为敕令之力已经从头到尾地成功过多次，掩埋起那个秘密，没有任何人能豁免。<br />
就连顾写尘自己都差点在那一刻遗失自己。<br />
可如果她真的不记得他，他会疯。<br />
所以没有回头。<br />
身后，霜淩的眼泪终于滴落在地，像是要砸出记得住的痕迹一样。<br />
她张了张嘴，在那一瞬间，她爆发出了难以形容的力量。<br />
荒岚道的尽头，没人知道那是什么，霜淩也不知道。<br />
或许是君岐梦寐以求的飞升吧。<br />
少女身上的衣襟忽地被炁吹开，青色与金光同时流光溢彩，交织千万回，在这人间筑巢一般想要重建属于她的秩序，逆转蔓延的遗忘，改变千年的蒙昧。<br />
那竟是一种无限接近于神的能力，来自于女性……逆转，复苏，生命，生生不息。<br />
——“顾写尘！”<br />
她终于还是清晰喊出他的名字。<br />
顾写尘脊背微顿，负剑回身。<br />
那一刻，看见少女眼底金光乍现，身后流动如冰火之莲，冲击着黑雾的封线。<br />
惊艳无数年。<br />
她以荒息之力，强行曝散逆转，重新找回他的存在。<br />
用这种强大的力量对抗着虚空降落的敕令，她渐渐感受到这个名字被重新写在她心里，她的荒息无边蔓延，笼罩这无数的人，最后竟真的以一己之力，开始奏效。<br />
被停滞的人群细微地动了起来。<br />
“我肯定记得你啊。”她声音呜咽。<br />
顾写尘终于怔然。<br />
然后她弥漫的力量也落在了他的身上。<br />
于是站在她的秩序里，他看见复苏。<br />
她让他的名字重新复苏，被他遗忘的自己也开始重启。<br />
如果说霜淩的荒岚道对抗敕令之力，能让众生不被动遗忘，那对顾写尘而言，他竟在那一刻从头到尾垂直向上，想起全部。<br />
顾写尘忽然伸手，少女如流光撞入怀中，他重重地抱住，低头亲吻她的指尖。<br />
唇角冰冷战栗。<br />
顾写尘牵住她的手，两人站在那伤痕深浅的缄默神像之前，仰头，轻轻闭上眼睛。<br />
原来这就是起点。<br />
霜淩看见他薄唇微启，听见他说出两个字。<br />
“…母亲。”<br />
我带心上人来见你。<br />
霜淩猛地睁大眼睛，再次仰头看去，对上神像那缄口难言、悲悯枯寂的目光。<br />
因为酷似顾写尘，所以他们都本能地觉得这是一尊男性之像，可是对啊……对啊！荒岚是只有女性才能掌握的力量，是母体般带来人间的上界之炁，是一种向善的清息，是帝君一辈子无法入道的法门……<br />
她的指尖被顾写尘牢牢握紧，她在颤抖，或许他也战栗。<br />
九洲遗忘顾写尘，遗忘神明。<br />
遗忘神女被污蔑为浣衣妇的每一次。<br />
遗忘他们被除名。<br />
顾写尘抬起霜淩柔软滚烫的指尖——可有人破开浓雾。<br />
然后竟有了出路。<br />
第80章 何以天才<br />
顾写尘眉目平静, 看着那双枯灭的神像之眸。<br />
光阴轰隆而过，吹起了他的衣摆。<br />
他握紧了掌中霜淩的手，像是再次找到自己在人世间的锚点, 轻轻闭上了眼睛。<br />
霜淩怔忪在原地。<br />
在神明难言的目光之中，她感觉到自己从后脊一路发麻，识海中嗡鸣如金钟。<br />
这世上被抹去了太多，被愚弄过太重, 像是宿命送他们来到这一刻。然后过去经历的一切如隐线脉络，被淡光映照, 开始明灭勾勒。<br />
霜淩脑海中似乎电光石火地闪过什么, 可是太快了，她抓不住。她只是被顾写尘紧握着指尖，迎着神像悲悯温和的垂目。<br />
如今看来，那的确是母亲的目光…<br />
她侧目，在九洲寂静的风中看见他如出一辙的清冷侧颜。<br />
世人皆知顾写尘是万年难遇的不世天才，生父不详，生母只是一介浣衣妇。但事到如今, 还有什么可信什么真实。<br />
原来顾写尘并不是无父母的野种, 他的母亲也不是传闻中卑贱低微的浣衣妇, 甚至他的母亲或许并不是想他死在雷劫之中——这一切, 是敕令之力的撰写。<br />
那是困禁神明的卑鄙凡人, 对神明的一场除名和污蔑。<br />
霜淩心头有太多思绪, 纷飞如絮, 眼底燃着光一点点明亮。<br />
她想起一次在岁禄剑宗的秘法洞天中接触到荒岚，得到最适宜荒岚道的心法九荒息岚书, 那时候等待她的也是息人女。<br />
她在荒水尽头、在所有地方感受到的荒息，是那样温和有力的生命之源。<br />
荒岚是神女带来人间的呼吸。<br />
然后她死而化作神像, 在乾天圣洲的地底不见天日地支撑整座大陆，后代被无限剥削，声名被覆盖尘土，这一切都在敕令之力下进行了不知道多少年，如今，神明反被苍生攻击。<br />
深埋的真相，只揭开冰山一角，都恶意到触目惊心。<br />
霜淩的指尖冰冷，心头却越来越滚烫。<br />
“我们保护她。”霜淩握紧顾写尘的手。<br />
不让神像坍塌。<br />
顾写尘垂落的眼睫微微一动，转身看她。<br />
她周身的经脉，体内的金丹，心中的法诀，都在为荒岚而流转。<br />
青金色的息光弥漫在神像之下的土地上，霜淩在这一刻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使命早就落在她的头上，冥冥中她与荒岚有着绵延不绝、无法割舍的关联。<br />
只有她能对抗敕令之力。<br />
顾写尘一直在思考。<br />
从霜淩以荒息复苏了“顾写尘”这个人之后，他开始意识到更多。<br />
他没有悲伤，也没有震惊，他仍然平静地接受一切，暗涌在平静的海面之下，压得很稳。甚至他的大脑在习惯性地迅速分析现状，找到对策。<br />
在他们面前有两个难解的结——<br />
要消除君岐偷于神口的敕令之力，就要毁灭这尊母亲神像，荒岚的逸散会冲破霜淩的封线，送她荒岚道飞升。<br />
同样，要以荒息让所有人从敕令中清醒，霜淩的荒岚之力也会无限增强逼近于飞升，被窃走化作最后一环。<br />
他们是这秘密之中同样被缠困的两个人。<br />
顾写尘的手抬起，平静扶过自己两把剑，轻声告诉霜淩。<br />
“世人可以忘记我。”<br />
无需冒险让所有人觉醒。<br />
霜淩却满身华光，花枝漫天，抬眸声音柔软坚定。<br />
“可你是揭开这一切的关键。”<br />
世人之中不仅有无数的陌生人，还有那些为了同一件事而努力的伙伴们。<br />
这一次，他们再次为了反抗帝权汇聚在此，集众之力，远比独扛更有希望。<br />
于是青金色的荒息在他母亲的神像之下四处弥漫，如风掠过，然后，遗忘中蒙昧的人开始了更大范围地骚动。<br />
那些人们的表情茫然又困惑。<br />
他们似乎忘记了什么，又似乎正在想起什么？<br />
是什么？好像是那个人……<br />
可很快，神像之中蓦地光芒更盛一瞬。<br />
君岐再次通过神口发动了敕令，像是在嘲笑霜淩蚍蜉撼树，轻而易举地压住这些企图挣脱的愚民，声音层叠如潮水——<br />
“夫伪神无口，乃灭九洲灵脉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