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望着她，“是。”<br />
“为什么？”南蓁追问，“林莫他们公司早就已经符合上市的资质，否决的理由是什么？”<br />
“项目报告欠缺吸引力。”<br />
南蓁皱眉，就算她不懂金融圈的某些规矩，也听得出这个理由是在瞎扯。<br />
陈厌眼神不变，更深地望进她的怀疑，在她开口前，他先问：“你要知道这些做什么？”<br />
“我……”话到嘴边，南蓁咬了咬唇，还是说，“不是我要知道，是为了林莫。他最近为了公司上市的事情焦头烂额，他之前帮过我，我也想帮帮他。”<br />
“帮？”他冷道，“怎么帮？”<br />
他转冷的声调有些逼人，南蓁眉头皱得更深一些，“不知道。所以我来问你。你可以告诉我吗？”<br />
她强调，“我是说，真正的理由。”<br />
陈厌仰背靠向沙发，十指交扣在膝盖上，俨然是陈总的姿态，“我已经告诉你了。还有他。”<br />
他冷漠起来，那些温顺和乖巧都不复存在，除了陌生的冰凉和强硬，她在他脸上看不到任何熟悉的影子。但她莫名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和生气。<br />
早知道他会是这个反应，南蓁淡淡地望着他，口吻带着点平和地宽容，轻轻将这事揭过去，“好，现在说第二件事。”<br />
“你为什么派人监视我。”<br />
监视这个词或许太重，但她一时想不到更好的代替。<br />
她一早知道陈厌在关注她的一举一动，横店突然的聚餐，他看起来在等人，等的却不是施嘉子，他早就知道南蓁在剧组的行踪。后来要见的投资人突然被打入院，来的人是他。也是在这里，他说的话让她想起来就气得想笑。<br />
如果这些不足以支撑她的猜测，那在邻市，他是怎么知道她的房间号的？以及今天出门，跟她一同出小区的车辆现在还停在美术馆旁边。她过去敲窗，司机是陌生的脸，她用他的手机打了个电话，对面诧异的声音分外耳熟。<br />
投资讲究眼光，不止要看长远，更要看过往。表面再光鲜，内里烂得流水，也没有任何价值。剖开金碧辉煌的外在，背后哪怕一片废墟，陈厌也能从里头挑选出自己需要的部分。天幕有专业的团队做这些事。她犹记得有人告诉过她，侯杰家里有家私人咨询公司。<br />
托陈厌的福，诸如方力何和侯杰这样上学时期不学无术的吊车尾，如今也渐渐发掘出了自己的潜力，并发展为事业。<br />
侯杰在电话里的慌乱太明显，她甚至还没有问是谁让他来跟着她的，他不打自招就说，蓁姐，下次约厌哥和你一块吃饭。<br />
“我一直以为从前那些人里，你只跟方力何还有联系，没想到侯杰也一直跟着你。”她用平淡的语气说出这个名字，毫无意外看见对面男人眼中划过一丝诧异。<br />
但仅仅只是一瞬，他眸子里的雾气便漫了上来。<br />
南蓁心底不断下沉。<br />
盛夏是他们两个都觉得难熬的时期，酷热和阳光蒸干了力气，夕阳的余晖灿烂如火，一点点把天边烧成深重的紫。<br />
陈厌的脸浸在半明半暗的隔断里，夜色与灯光泾渭分明，一半暗沉，一半亮却冷漠，他轻轻地看她，像种试探，“你想说什么。”<br />
南蓁不想说什么，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她今天只是想见他。<br />
“陈厌，我们一周没见了。”她说。<br />
他说：“对，一周没见。我等着你联系我，我来了。你不问我好不好，只关心另一个男人是不是焦头烂额。你很爱林莫？”<br />
南蓁吸一口气，却卡在喉管里，“你怎么会这么想？”<br />
“不爱他吗？不爱他，你为什么来质问我？不爱他，他为什么给你八十万？不爱他，他为什么跟你求婚？”陈厌一字字极尽冷静，太冷，冷得叫人连血液都冻结。<br />
没有歇斯底里，没有汹涌的侵占，他稳稳坐在对面，像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只是扣在手背的指缘用力地泛着青。<br />
南蓁哑口无言。<br />
他是从哪里知道这些事的？<br />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解释到了喉咙，被刚才那口气卡着出不来，她突然冷静下来，他一直都在监视她，知道这些太正常了。<br />
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哪怕一个字，他都会立刻知道。<br />
这种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另一个人面前的感觉赤裸得让人不安，不安越扩越大，变成躁动的愠，她皱了眉头，眼神也冷了。<br />
陈厌触及她的冷淡，竟还会下意识地紧张。他早就养成了无论何时都要讨好她的习惯，哪怕到了现在。那双多情又冷情的桃花眼泄露出乖戾的刺，牢牢钉在南蓁身上，“怎么不说下去，连解释都不想给？”<br />
“我没有。”她淡声。<br />
没有什么？没有爱？还是没有答应他的求婚？<br />
邻市的那一晚，上一秒他们还在拥抱接吻，下一秒她却看着手机上林莫的来电显示发呆。她就那么想他，想到一回来就迫不及待地和他见面。那天他们一起待到深夜。那么深的夜。她拒绝和他见面，让他乖乖听话，为什么？因为她刚刚应付完一个男人，所以没有多余精力分给他吗？<br />
接到她电话的时候，他有多期待看到她的脸，他自己都说不清。即使她刚才还在跟店员讨论另一个男人，但她问他是不是不高兴的时候，他还是下意识松了口气，她是在乎他的。哪怕就这么一点。<br />
然后呢？<br />
她开始跟他讨论林莫。<br />
陈厌的呼吸变得深重而沉缓，他竭力克制自己，声音压在很低的地方，“你没有，那林莫呢。他有没有？”<br />
南蓁一怔，沉默。<br />
沉默是回答，是承认，是确定这个人对她的非分之想。<br />
夜完全地降临。<br />
月色寡淡，月尖那么锋利，将两人温柔地刺穿，挂在两端。<br />
陈厌走了。<br />
连同那辆跟着她到美术馆的黑车也开走了。<br />
桌上的巧克力已经不冰了，浓得发黑的面上漂浮着一层淡薄的油脂。水珠在杯壁外凝结，再一滴滴滑落。桌面小滩的水渍将木色浸湿。<br />
南蓁盯着那滩深色，面色看不出异常。<br />
半晌，她起身，走前还同店员小妹打过招呼。<br />
一切都与来时无异。<br />
-<br />
与林莫的见面在美术馆完工那天。<br />
翻新过的美术馆一改往日的陈旧气氛，简约，明亮，馆内珍藏的作品在璀璨的灯光下闪闪发亮。<br />
思卉知道南蓁签下了迷城，兴奋地快蹦起来。<br />
她爱死迷城大胆的风格，简直想拜他为师，南蓁答应到时有机会替她引荐。<br />
今天也是收假前的最后一天，林莫大方地请大家吃饭。<br />
南蓁没有异议，私下却把卡交给思卉，让她务必先行结账。<br />
思卉不太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要和林莫分的这么清，虽然之前他们也不怎么亲近，但总觉得过了个假期之后，南蓁对他比从前更加冷淡了。<br />
她偷偷地问：“姐，你是不是跟林莫哥吵架了？”<br />
南蓁说没有，他们吵不起来架。<br />
林莫太温柔，涵养也太好，他最激动也只是皱眉，音量都不怎么高。<br />
思卉始终不懂这俩人到底是个什么状态，情侣吧，肯定不算，不是情侣吧，林莫对南蓁的殷勤劲儿又怪让人感动的。
“为什么？”南蓁追问，“林莫他们公司早就已经符合上市的资质，否决的理由是什么？”<br />
“项目报告欠缺吸引力。”<br />
南蓁皱眉，就算她不懂金融圈的某些规矩，也听得出这个理由是在瞎扯。<br />
陈厌眼神不变，更深地望进她的怀疑，在她开口前，他先问：“你要知道这些做什么？”<br />
“我……”话到嘴边，南蓁咬了咬唇，还是说，“不是我要知道，是为了林莫。他最近为了公司上市的事情焦头烂额，他之前帮过我，我也想帮帮他。”<br />
“帮？”他冷道，“怎么帮？”<br />
他转冷的声调有些逼人，南蓁眉头皱得更深一些，“不知道。所以我来问你。你可以告诉我吗？”<br />
她强调，“我是说，真正的理由。”<br />
陈厌仰背靠向沙发，十指交扣在膝盖上，俨然是陈总的姿态，“我已经告诉你了。还有他。”<br />
他冷漠起来，那些温顺和乖巧都不复存在，除了陌生的冰凉和强硬，她在他脸上看不到任何熟悉的影子。但她莫名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和生气。<br />
早知道他会是这个反应，南蓁淡淡地望着他，口吻带着点平和地宽容，轻轻将这事揭过去，“好，现在说第二件事。”<br />
“你为什么派人监视我。”<br />
监视这个词或许太重，但她一时想不到更好的代替。<br />
她一早知道陈厌在关注她的一举一动，横店突然的聚餐，他看起来在等人，等的却不是施嘉子，他早就知道南蓁在剧组的行踪。后来要见的投资人突然被打入院，来的人是他。也是在这里，他说的话让她想起来就气得想笑。<br />
如果这些不足以支撑她的猜测，那在邻市，他是怎么知道她的房间号的？以及今天出门，跟她一同出小区的车辆现在还停在美术馆旁边。她过去敲窗，司机是陌生的脸，她用他的手机打了个电话，对面诧异的声音分外耳熟。<br />
投资讲究眼光，不止要看长远，更要看过往。表面再光鲜，内里烂得流水，也没有任何价值。剖开金碧辉煌的外在，背后哪怕一片废墟，陈厌也能从里头挑选出自己需要的部分。天幕有专业的团队做这些事。她犹记得有人告诉过她，侯杰家里有家私人咨询公司。<br />
托陈厌的福，诸如方力何和侯杰这样上学时期不学无术的吊车尾，如今也渐渐发掘出了自己的潜力，并发展为事业。<br />
侯杰在电话里的慌乱太明显，她甚至还没有问是谁让他来跟着她的，他不打自招就说，蓁姐，下次约厌哥和你一块吃饭。<br />
“我一直以为从前那些人里，你只跟方力何还有联系，没想到侯杰也一直跟着你。”她用平淡的语气说出这个名字，毫无意外看见对面男人眼中划过一丝诧异。<br />
但仅仅只是一瞬，他眸子里的雾气便漫了上来。<br />
南蓁心底不断下沉。<br />
盛夏是他们两个都觉得难熬的时期，酷热和阳光蒸干了力气，夕阳的余晖灿烂如火，一点点把天边烧成深重的紫。<br />
陈厌的脸浸在半明半暗的隔断里，夜色与灯光泾渭分明，一半暗沉，一半亮却冷漠，他轻轻地看她，像种试探，“你想说什么。”<br />
南蓁不想说什么，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她今天只是想见他。<br />
“陈厌，我们一周没见了。”她说。<br />
他说：“对，一周没见。我等着你联系我，我来了。你不问我好不好，只关心另一个男人是不是焦头烂额。你很爱林莫？”<br />
南蓁吸一口气，却卡在喉管里，“你怎么会这么想？”<br />
“不爱他吗？不爱他，你为什么来质问我？不爱他，他为什么给你八十万？不爱他，他为什么跟你求婚？”陈厌一字字极尽冷静，太冷，冷得叫人连血液都冻结。<br />
没有歇斯底里，没有汹涌的侵占，他稳稳坐在对面，像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只是扣在手背的指缘用力地泛着青。<br />
南蓁哑口无言。<br />
他是从哪里知道这些事的？<br />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解释到了喉咙，被刚才那口气卡着出不来，她突然冷静下来，他一直都在监视她，知道这些太正常了。<br />
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哪怕一个字，他都会立刻知道。<br />
这种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另一个人面前的感觉赤裸得让人不安，不安越扩越大，变成躁动的愠，她皱了眉头，眼神也冷了。<br />
陈厌触及她的冷淡，竟还会下意识地紧张。他早就养成了无论何时都要讨好她的习惯，哪怕到了现在。那双多情又冷情的桃花眼泄露出乖戾的刺，牢牢钉在南蓁身上，“怎么不说下去，连解释都不想给？”<br />
“我没有。”她淡声。<br />
没有什么？没有爱？还是没有答应他的求婚？<br />
邻市的那一晚，上一秒他们还在拥抱接吻，下一秒她却看着手机上林莫的来电显示发呆。她就那么想他，想到一回来就迫不及待地和他见面。那天他们一起待到深夜。那么深的夜。她拒绝和他见面，让他乖乖听话，为什么？因为她刚刚应付完一个男人，所以没有多余精力分给他吗？<br />
接到她电话的时候，他有多期待看到她的脸，他自己都说不清。即使她刚才还在跟店员讨论另一个男人，但她问他是不是不高兴的时候，他还是下意识松了口气，她是在乎他的。哪怕就这么一点。<br />
然后呢？<br />
她开始跟他讨论林莫。<br />
陈厌的呼吸变得深重而沉缓，他竭力克制自己，声音压在很低的地方，“你没有，那林莫呢。他有没有？”<br />
南蓁一怔，沉默。<br />
沉默是回答，是承认，是确定这个人对她的非分之想。<br />
夜完全地降临。<br />
月色寡淡，月尖那么锋利，将两人温柔地刺穿，挂在两端。<br />
陈厌走了。<br />
连同那辆跟着她到美术馆的黑车也开走了。<br />
桌上的巧克力已经不冰了，浓得发黑的面上漂浮着一层淡薄的油脂。水珠在杯壁外凝结，再一滴滴滑落。桌面小滩的水渍将木色浸湿。<br />
南蓁盯着那滩深色，面色看不出异常。<br />
半晌，她起身，走前还同店员小妹打过招呼。<br />
一切都与来时无异。<br />
-<br />
与林莫的见面在美术馆完工那天。<br />
翻新过的美术馆一改往日的陈旧气氛，简约，明亮，馆内珍藏的作品在璀璨的灯光下闪闪发亮。<br />
思卉知道南蓁签下了迷城，兴奋地快蹦起来。<br />
她爱死迷城大胆的风格，简直想拜他为师，南蓁答应到时有机会替她引荐。<br />
今天也是收假前的最后一天，林莫大方地请大家吃饭。<br />
南蓁没有异议，私下却把卡交给思卉，让她务必先行结账。<br />
思卉不太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要和林莫分的这么清，虽然之前他们也不怎么亲近，但总觉得过了个假期之后，南蓁对他比从前更加冷淡了。<br />
她偷偷地问：“姐，你是不是跟林莫哥吵架了？”<br />
南蓁说没有，他们吵不起来架。<br />
林莫太温柔，涵养也太好，他最激动也只是皱眉，音量都不怎么高。<br />
思卉始终不懂这俩人到底是个什么状态，情侣吧，肯定不算，不是情侣吧，林莫对南蓁的殷勤劲儿又怪让人感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