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齐老师赶忙上前制止，“弘哲妈妈，我们先等等，大家好好聊聊，不要动手。”<br />
“聊聊？他可是好好站在这里，我儿子现在还躺在医院，被他揍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女人用手指着他。<br />
“是你儿子先动的手。”<br />
“呵，裁判都看见了，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br />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似乎不耐烦了，“陈教授，许久不见。”<br />
“……朱局。”<br />
“我儿子受伤是事实，篮球场上多有磕绊也正常，这样，你在全校面前当面道个歉，承认自己的错误，再停课反思一周，我们这边就不追究了，怎么样？”<br />
“道歉可以，停课不行。”陈平喝了口放在桌面上的茶，缓缓开口，“一周的课时太耽误学习了，马上就高三了，您不会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br />
“说来也巧，最近我的邮箱收到了一封匿名举报信，信中的内容说是有人在竞赛中作弊，正在调查过程中，监控和考官的供词都已经放在我办公桌上了，来得匆忙，还没来得及查看，不过……”他没把话说完，取而代之的是意味深长的停顿。<br />
陈平脸色不好看，闻舟上前一步，“我可以道歉，但朱弘哲他们也必须向李浩彦道歉。”<br />
“闻哥…”李浩彦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他哪里经历过这种场面，面前两人的压迫感让他几乎无法呼吸，说不出话。<br />
“我儿子凭什么道歉？”女人不依不饶。<br />
“闻舟脚上的伤你们是看不到吗？”陈平拧眉看向她。<br />
“不是都说了，磕磕绊绊很正常，和打人可不是一个层级的问题。”<br />
“陈教授刚评上职称，这个时候要是出了点什么意外，恐怕影响不好吧，比如收受贿赂之类的。”<br />
闻舟一把拽过陈平，把他拉到自己身后，正面对上朱父。<br />
“我知道您很厉害，但没有证据的事可不能瞎说。”<br />
沙发上的男人今天头一次脸上露出饶有兴味的表情，“证据？手上没点东西，我可不敢瞎说。”<br />
闻舟本能觉得面前的男人没有骗他，但他绝不相信陈老头会做出这样的事情。<br />
可手上陈老头的手腕不断颤抖，不回头都能想象到脸色必然是苍白无比，话到嘴边又咽回去。<br />
“我知道了，我会这么做的。”<br />
“很好，看来你的领悟力不错。”<br />
女人还是不满意，“就这样就算了？”<br />
男人目光骤然阴冷，射向她，自己儿子什么德行他清楚得很，要是继续调查下去谁吃亏还说不定，女人只好善罢罢休。<br />
两人离开，李浩彦才好不容易回神，“他们凭什么啊。”<br />
乔老师走上前安慰他，“闻舟，就停课一周，凭你的成绩应该没什么关系，你在家里也好好学习，等事情平息一下，再回来，会好起来的。”<br />
闻舟没有说话，拉上身后的陈平就走了，回家的路上谁都没有说话，气氛凝固。<br />
等快要进家门的时候，陈平开口了，声音沙哑：“闻舟…对不起。”<br />
说完，转身回家。他直到现在才发现，陈老头真是老了，头发花白，背影满是沧桑。<br />
有钱有权就可以为所欲为这件事他从来都不相信，他坚信只靠自己也是可以闯出一片天的，所以遇到事情从来不向父母求助。闻舟不知道陈老头沉默背后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就算问，他估计也不会说。<br />
他习惯于用刷题的方式让头脑冷静，但这次好像没办法，思绪实在是太乱了，放下手中的笔，穿上外套，决定到外面走走。<br />
工作日的上班时间，再加上阴冷的大雨，街上人少得可怜。<br />
失算了，应该换羽绒服的，夹克已经抵挡不住寒意了，雨下得突然，出门时没带伞，只能喝着自助售卖柜里提供的热饮，蹲在路边等雨停。<br />
一道刺眼的光线扫过他，黑色的轿车在他面前停下，车窗缓缓落下，露出一张熟悉且陌生的脸——朱弘哲的父亲。<br />
“有事吗？”<br />
“上车，我们聊聊。”<br />
闻舟不想理他，转身就走。<br />
“就算是关于陈平的事，你也不想听吗？”<br />
男人似乎是认定他会上钩，镇定自若地留在原地。<br />
闻舟深深吐出一口气，转身上车，“我时间不多，请您长话短说。”<br />
“陈平和你什么关系？”<br />
“您要是只是想客套两句，我就不奉陪了。”伸手不够门把手，作势要下车。<br />
“陈平受贿那件事，我没有说谎。”<br />
手下停顿，又坐回去，示意他继续说下去。<br />
“陈平年轻的时候有一位妻子，两人琴瑟和鸣，夫妻伉俪情深，看你的表情似乎不知。”<br />
他的确不知道，遇见陈老头的时候他就是一个人，后来相处中也从来没听他提起过。<br />
“可好景不长，妻子患上重病，好在发现的早，还有治愈的可能。”他转过头，望向窗外，好似见到了故人。<br />
“可药贵啊，当时的陈平还不是教授，只是小地方的高中老师，家里的积蓄都掏空了，钱还是不够，就四处问人去借。”<br />
“他那时候年轻，教书的方式也有趣，在学生中很受欢迎，大家见他困难，就自发为他筹款。”<br />
“这和受贿有什么关系？”闻舟不解。<br />
“你还年轻，所以不懂，就像那时的学生们一样。竞争才是社会的本质，为了往上爬成年人是会不择手段的。”<br />
“他被人举报了。说是收了学生的钱，来谋取私利。”<br />
“这是污蔑。”闻舟忍不住反驳。<br />
“是啊，就是污蔑，他被教育局的人带走了，当着全校所有人的面，学生们为他辩解，告诉大人们他是无辜的，那是自愿捐款，但谁会相信孩子们的话呢？”<br />
“他们只认为是陈平教他们这么说的，舆论的枷锁更加沉重了。”<br />
“教育局不会调查吗？”<br />
“会啊，可调查要走程序，一层一层，哪有舆论散发得快，不出一天就传遍大街小巷了，那只是个小县城，用口舌就可以杀死一个人。”<br />
“他是清白的。”闻舟绝对相信陈老头。<br />
朱局没理他，自顾自往下说：“比公告更先一步传入他妻子耳朵的是谣言，各式各样的谣言，仅管相信丈夫，但一想到那万一是真的，就难以克服心理的疙瘩去吃那些药，没过多久就去世了。”<br />
“陈平还在接受调查，学生们也不敢再捐款，只好帮他通知家人，他的家人怕被舆论误伤，也不敢大操大办，只草草下葬。”<br />
“可是……”<br />
“陈平的调查结果公告出来了。”他不给闻舟说话的余地，“是清白的。可人们吃瓜的兴味已经过去了，就算知道是清白的，可恶果已经酿成，他被解聘了，也没能见到妻子的最后一面，一夜白了头。”<br />
“学生去看他，他没让人进家门，只是背对着收拾妻子的遗物，沉默地走到妻子墓前，将公告烧了，然后带着妻子的骨灰永远离开了那个地方。”<br />
闻舟久久不能回神，在他的印象里，陈老头就是个有点古板又有点老好人的普通老头。<br />
“你怎么知道的？”<br />
“我当年也是他的学生，看他来，送他走。”
“聊聊？他可是好好站在这里，我儿子现在还躺在医院，被他揍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女人用手指着他。<br />
“是你儿子先动的手。”<br />
“呵，裁判都看见了，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br />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似乎不耐烦了，“陈教授，许久不见。”<br />
“……朱局。”<br />
“我儿子受伤是事实，篮球场上多有磕绊也正常，这样，你在全校面前当面道个歉，承认自己的错误，再停课反思一周，我们这边就不追究了，怎么样？”<br />
“道歉可以，停课不行。”陈平喝了口放在桌面上的茶，缓缓开口，“一周的课时太耽误学习了，马上就高三了，您不会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br />
“说来也巧，最近我的邮箱收到了一封匿名举报信，信中的内容说是有人在竞赛中作弊，正在调查过程中，监控和考官的供词都已经放在我办公桌上了，来得匆忙，还没来得及查看，不过……”他没把话说完，取而代之的是意味深长的停顿。<br />
陈平脸色不好看，闻舟上前一步，“我可以道歉，但朱弘哲他们也必须向李浩彦道歉。”<br />
“闻哥…”李浩彦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他哪里经历过这种场面，面前两人的压迫感让他几乎无法呼吸，说不出话。<br />
“我儿子凭什么道歉？”女人不依不饶。<br />
“闻舟脚上的伤你们是看不到吗？”陈平拧眉看向她。<br />
“不是都说了，磕磕绊绊很正常，和打人可不是一个层级的问题。”<br />
“陈教授刚评上职称，这个时候要是出了点什么意外，恐怕影响不好吧，比如收受贿赂之类的。”<br />
闻舟一把拽过陈平，把他拉到自己身后，正面对上朱父。<br />
“我知道您很厉害，但没有证据的事可不能瞎说。”<br />
沙发上的男人今天头一次脸上露出饶有兴味的表情，“证据？手上没点东西，我可不敢瞎说。”<br />
闻舟本能觉得面前的男人没有骗他，但他绝不相信陈老头会做出这样的事情。<br />
可手上陈老头的手腕不断颤抖，不回头都能想象到脸色必然是苍白无比，话到嘴边又咽回去。<br />
“我知道了，我会这么做的。”<br />
“很好，看来你的领悟力不错。”<br />
女人还是不满意，“就这样就算了？”<br />
男人目光骤然阴冷，射向她，自己儿子什么德行他清楚得很，要是继续调查下去谁吃亏还说不定，女人只好善罢罢休。<br />
两人离开，李浩彦才好不容易回神，“他们凭什么啊。”<br />
乔老师走上前安慰他，“闻舟，就停课一周，凭你的成绩应该没什么关系，你在家里也好好学习，等事情平息一下，再回来，会好起来的。”<br />
闻舟没有说话，拉上身后的陈平就走了，回家的路上谁都没有说话，气氛凝固。<br />
等快要进家门的时候，陈平开口了，声音沙哑：“闻舟…对不起。”<br />
说完，转身回家。他直到现在才发现，陈老头真是老了，头发花白，背影满是沧桑。<br />
有钱有权就可以为所欲为这件事他从来都不相信，他坚信只靠自己也是可以闯出一片天的，所以遇到事情从来不向父母求助。闻舟不知道陈老头沉默背后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就算问，他估计也不会说。<br />
他习惯于用刷题的方式让头脑冷静，但这次好像没办法，思绪实在是太乱了，放下手中的笔，穿上外套，决定到外面走走。<br />
工作日的上班时间，再加上阴冷的大雨，街上人少得可怜。<br />
失算了，应该换羽绒服的，夹克已经抵挡不住寒意了，雨下得突然，出门时没带伞，只能喝着自助售卖柜里提供的热饮，蹲在路边等雨停。<br />
一道刺眼的光线扫过他，黑色的轿车在他面前停下，车窗缓缓落下，露出一张熟悉且陌生的脸——朱弘哲的父亲。<br />
“有事吗？”<br />
“上车，我们聊聊。”<br />
闻舟不想理他，转身就走。<br />
“就算是关于陈平的事，你也不想听吗？”<br />
男人似乎是认定他会上钩，镇定自若地留在原地。<br />
闻舟深深吐出一口气，转身上车，“我时间不多，请您长话短说。”<br />
“陈平和你什么关系？”<br />
“您要是只是想客套两句，我就不奉陪了。”伸手不够门把手，作势要下车。<br />
“陈平受贿那件事，我没有说谎。”<br />
手下停顿，又坐回去，示意他继续说下去。<br />
“陈平年轻的时候有一位妻子，两人琴瑟和鸣，夫妻伉俪情深，看你的表情似乎不知。”<br />
他的确不知道，遇见陈老头的时候他就是一个人，后来相处中也从来没听他提起过。<br />
“可好景不长，妻子患上重病，好在发现的早，还有治愈的可能。”他转过头，望向窗外，好似见到了故人。<br />
“可药贵啊，当时的陈平还不是教授，只是小地方的高中老师，家里的积蓄都掏空了，钱还是不够，就四处问人去借。”<br />
“他那时候年轻，教书的方式也有趣，在学生中很受欢迎，大家见他困难，就自发为他筹款。”<br />
“这和受贿有什么关系？”闻舟不解。<br />
“你还年轻，所以不懂，就像那时的学生们一样。竞争才是社会的本质，为了往上爬成年人是会不择手段的。”<br />
“他被人举报了。说是收了学生的钱，来谋取私利。”<br />
“这是污蔑。”闻舟忍不住反驳。<br />
“是啊，就是污蔑，他被教育局的人带走了，当着全校所有人的面，学生们为他辩解，告诉大人们他是无辜的，那是自愿捐款，但谁会相信孩子们的话呢？”<br />
“他们只认为是陈平教他们这么说的，舆论的枷锁更加沉重了。”<br />
“教育局不会调查吗？”<br />
“会啊，可调查要走程序，一层一层，哪有舆论散发得快，不出一天就传遍大街小巷了，那只是个小县城，用口舌就可以杀死一个人。”<br />
“他是清白的。”闻舟绝对相信陈老头。<br />
朱局没理他，自顾自往下说：“比公告更先一步传入他妻子耳朵的是谣言，各式各样的谣言，仅管相信丈夫，但一想到那万一是真的，就难以克服心理的疙瘩去吃那些药，没过多久就去世了。”<br />
“陈平还在接受调查，学生们也不敢再捐款，只好帮他通知家人，他的家人怕被舆论误伤，也不敢大操大办，只草草下葬。”<br />
“可是……”<br />
“陈平的调查结果公告出来了。”他不给闻舟说话的余地，“是清白的。可人们吃瓜的兴味已经过去了，就算知道是清白的，可恶果已经酿成，他被解聘了，也没能见到妻子的最后一面，一夜白了头。”<br />
“学生去看他，他没让人进家门，只是背对着收拾妻子的遗物，沉默地走到妻子墓前，将公告烧了，然后带着妻子的骨灰永远离开了那个地方。”<br />
闻舟久久不能回神，在他的印象里，陈老头就是个有点古板又有点老好人的普通老头。<br />
“你怎么知道的？”<br />
“我当年也是他的学生，看他来，送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