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晚有一日，我要这我长剑所指目光所及之处，全都插满大汉的旗帜。”<br />
“谢兄志向高远，想必不日就能实现。”<br />
裴瑛的眉头紧缩着，似乎一刻也不能松泛下来。<br />
谢无疾鲜少在裴瑛如此颓唐，就连声音也似乎没了过往的意气，他偏过头去就见裴瑛久久地看着前方，可他分明看着辽阔的天地，眸光却微微有些涣散。<br />
似乎他的心思并没有放在这里，似乎飘向了很远很远的地方。<br />
可是最近朝中并未发生事，那些一贯不安定的人也吸收了温珩的教训而安分了不少。<br />
“出什么事了吗？”<br />
他压下声音，低声问道。<br />
裴瑛收回目光，微微偏过头，冷冽的风带起的发丝擦过他的面容。<br />
他沉下头微微一笑，而后又将目光放了回去，秋阳落在他的面容之上，让他的肌肤竟泛着玉石的细腻光泽，只一双漆黑眼睛却缠绕着散不开的忧愁情绪。<br />
“是啊，有一些烦心事，总也解决不掉。”<br />
谢无疾：“世界上还有你裴瑛解决不了的事吗？既然解决不了事情，何不将人解决了。”<br />
裴瑛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谢兄的建议很好，不过我可不敢这么做。”<br />
谢无疾忍不住追问道：“到底是什么人，如此厉害。”<br />
“她啊，算了，还是不提了。”裴瑛转过身来，笑容也不再舒畅，而是缠绕了几分难言的苦涩在，他向谢无疾招了招手，“走了，狩猎该开始了。”<br />
“猎物也很快要上场了。”<br />
裴瑛缓缓地扬起唇角，那一抹笑意映着清澈的秋阳，竟格外艳丽，隐隐约约间，流动着狡黠与血腥的光泽。<br />
又是号角长鸣，皇帝坐在帷幕之下，看着众将士纵马车驰骋，不由喜笑颜开。<br />
“陛下怎么这么高兴。”<br />
谢皇后微笑着捧着一爵清酒奉到皇帝身前，柔声问道。<br />
“今日无疾说了，要一马当先狩最好的麋鹿给朕，朕能不高兴吗？”<br />
皇帝哈哈大笑，接过酒爵来。<br />
“陛下太宠无疾了，也不怕他骄纵。”<br />
谢皇后温声劝道。<br />
“天赐朕良将，朕自然要宠着他，莫说他还给朕打了个大胜仗。”<br />
皇帝高兴地将爵中一饮而尽，余光一转，便落在一旁守候着一脸不高兴的温珩，便抬了抬手，示意他过来。<br />
“温珩啊，过来。”<br />
温珩挤出一丝笑意来，恭顺地走过来单膝跪下：“陛下。”<br />
“别不高兴了，都过去了，你也别误会御史大夫，他毕竟也是按公办事。如今你们既然握手言和，过去的事也就都过去了。”<br />
过去的事，也就过去了。<br />
皇帝的话轻飘飘的，可落在温珩耳中确实格外地沉重，他沉默地守候在帝后身侧，看着他们琴瑟和鸣，看着他们喜笑颜开，心中的怨恨犹如烈火一般燃烧起来，可是就算他的很已然连天，他也不能表露出分毫。<br />
他只能露出恭顺的表象，奉承着九五至尊的皇帝，让他高兴，让他顺心，只有这样，他才能有机会一雪前耻报仇雪恨。<br />
“你也去罢，去散散心，别整天耷拉个脸了。”<br />
皇帝也不愿意看见温珩整日不高兴，挥了挥手，便让他下去了。<br />
“温大人是该散散心了，此日秋阳正好，本宫便祝绣衣使者马到成功罢。”<br />
谢皇后知道温珩的姐姐新丧，心情定然不好，便出声安慰道。<br />
“谢皇后娘娘，臣这就去，还请陛下娘娘安坐。”<br />
温珩本来不愿意去，可是皇帝的命令已经下达，温珩只能遵守。<br />
换好戎装骑服，温珩翻身上马，纵马遂大队而去。<br />
密林深深，呼声阵阵。<br />
各色骏马驰骋其间，驱赶各色飞禽走兽，一只只利箭自弦上飞出，旋转着划破空气，直直射向猎物的咽喉。<br />
它们发出最后一声悲鸣，重重摔倒在草丛之中，鲜血飞溅开来，落在枯黄的带着露水的草叶之上。<br />
温珩心中含恨，下手愈来愈狠，眼见一只麋鹿从眼前掠过，他顺势搭箭直射而出，奈何这只四不像委实行动如飞，一个纵跳也就跑了开来，利箭插在古树的树干至深，入木三存嗡鸣不息。<br />
温珩顿时恼怒，飞马再度追去，不意却进入了林子的深处，光线越来越少，人声也越来越稀，以至于再也听不见了。<br />
而与此同时，一只利箭已然对准了他的咽喉，一缕微弱斑驳的光线从层层叠叠的树叶缝隙之间艰难地落在了冰冷锋锐的箭簇之上，顿时化作了凛冽肃杀的寒芒，寒芒折进那一双漆黑得好似无底深渊的眼睛里，很快便吞噬不见。<br />
箭离弦，带着无尽的杀意，射中了温珩的坐下的骏马。<br />
骏马嘶鸣着重重摔倒，连带着温珩重重滚落，堪堪摔到一处大树之上方才停住，一时树叶纷纷落下，飞舞着旋转着落在他的身上。<br />
而与此同时，深林中一处虎啸传来，温珩卒然翻滚起身，三道破开树皮的锋利抓痕深深刻在树干之上。<br />
“什么？！”<br />
温珩显然没有想到此处竟然有猛虎，他一回头，那满布黑色横纹的浅黄色毛皮就映入眼帘，它张着血盆大口，露出锋利的獠牙，铜铃一般的黑色眼球死死锁定着温珩，满布倒刺的舌头留下腥臭的涎水。<br />
它四肢猛然发力，再度扑了过来。<br />
温珩猛然后退，借着树木四处躲避，不少较为细弱的树木在猛虎的冲击之下直接断为两截，哗啦啦地砸了下来。<br />
温珩顺势拔自箭袋之中拔出一箭，引弓而射，直直射进它的喉咙里，鲜血飞溅老虎庞大的身躯轰的一声砸落在地，顿时砸起一阵落叶纷飞与尘埃纠缠。<br />
可就在他回头之时，空气中传来熟悉的咻咻声，可未待温珩回头，又是一箭将飞来的箭拦腰折断。<br />
箭杆摧折，重重摔在干枯草木之上。<br />
裴瑛讶然，目光迅速寻到箭来之处，看见了快速跑开的身影。<br />
他回过头去，正好看见了凝视着他的裴瑛，眼中是尚未散去的杀意。<br />
四目相对之时，两方同时引弓搭箭，长箭已然在弦，弓弦业已绷紧，却又同时不发。<br />
彼此都欲将对方碎尸万段，可是时机未到，却不能冒然动手。<br />
踏踏马蹄声与喧闹的人声传来，二人却又不约而同的放下了手中箭，眸中的杀意又一同转化成了深浓的讥诮。<br />
最会在观众都到场之后，变成友好的笑容。<br />
政敌之间，当是不死不休。<br />
从来没什么握手言和。<br />
退一步，看似海阔天空，实则是万丈深渊。<br />
——<br />
同年九月廿三，沈蓦有罪，自杀，侍御史温珩补之。<br />
九月三十日，御史中丞李重被下属检举贪污受贿，下狱死，侍御史陆吴补之。<br />
……<br />
朝中升降贬职之事几乎每过一个十日都要发生一次，而这么频繁的职位调动，则是朝堂内部激烈斗争暗流的浮现在水面上的泡沫与涟漪。<br />
当最后一片枯黄的叶子从枝头坠落，寒风业已再度呼啸在广袤的关中平原，流窜在长安的大小街巷里，长安百姓也都蜗居在屋子里，围坐在燎炉旁边，诉说这一年长安城所发生的大事。
“谢兄志向高远，想必不日就能实现。”<br />
裴瑛的眉头紧缩着，似乎一刻也不能松泛下来。<br />
谢无疾鲜少在裴瑛如此颓唐，就连声音也似乎没了过往的意气，他偏过头去就见裴瑛久久地看着前方，可他分明看着辽阔的天地，眸光却微微有些涣散。<br />
似乎他的心思并没有放在这里，似乎飘向了很远很远的地方。<br />
可是最近朝中并未发生事，那些一贯不安定的人也吸收了温珩的教训而安分了不少。<br />
“出什么事了吗？”<br />
他压下声音，低声问道。<br />
裴瑛收回目光，微微偏过头，冷冽的风带起的发丝擦过他的面容。<br />
他沉下头微微一笑，而后又将目光放了回去，秋阳落在他的面容之上，让他的肌肤竟泛着玉石的细腻光泽，只一双漆黑眼睛却缠绕着散不开的忧愁情绪。<br />
“是啊，有一些烦心事，总也解决不掉。”<br />
谢无疾：“世界上还有你裴瑛解决不了的事吗？既然解决不了事情，何不将人解决了。”<br />
裴瑛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谢兄的建议很好，不过我可不敢这么做。”<br />
谢无疾忍不住追问道：“到底是什么人，如此厉害。”<br />
“她啊，算了，还是不提了。”裴瑛转过身来，笑容也不再舒畅，而是缠绕了几分难言的苦涩在，他向谢无疾招了招手，“走了，狩猎该开始了。”<br />
“猎物也很快要上场了。”<br />
裴瑛缓缓地扬起唇角，那一抹笑意映着清澈的秋阳，竟格外艳丽，隐隐约约间，流动着狡黠与血腥的光泽。<br />
又是号角长鸣，皇帝坐在帷幕之下，看着众将士纵马车驰骋，不由喜笑颜开。<br />
“陛下怎么这么高兴。”<br />
谢皇后微笑着捧着一爵清酒奉到皇帝身前，柔声问道。<br />
“今日无疾说了，要一马当先狩最好的麋鹿给朕，朕能不高兴吗？”<br />
皇帝哈哈大笑，接过酒爵来。<br />
“陛下太宠无疾了，也不怕他骄纵。”<br />
谢皇后温声劝道。<br />
“天赐朕良将，朕自然要宠着他，莫说他还给朕打了个大胜仗。”<br />
皇帝高兴地将爵中一饮而尽，余光一转，便落在一旁守候着一脸不高兴的温珩，便抬了抬手，示意他过来。<br />
“温珩啊，过来。”<br />
温珩挤出一丝笑意来，恭顺地走过来单膝跪下：“陛下。”<br />
“别不高兴了，都过去了，你也别误会御史大夫，他毕竟也是按公办事。如今你们既然握手言和，过去的事也就都过去了。”<br />
过去的事，也就过去了。<br />
皇帝的话轻飘飘的，可落在温珩耳中确实格外地沉重，他沉默地守候在帝后身侧，看着他们琴瑟和鸣，看着他们喜笑颜开，心中的怨恨犹如烈火一般燃烧起来，可是就算他的很已然连天，他也不能表露出分毫。<br />
他只能露出恭顺的表象，奉承着九五至尊的皇帝，让他高兴，让他顺心，只有这样，他才能有机会一雪前耻报仇雪恨。<br />
“你也去罢，去散散心，别整天耷拉个脸了。”<br />
皇帝也不愿意看见温珩整日不高兴，挥了挥手，便让他下去了。<br />
“温大人是该散散心了，此日秋阳正好，本宫便祝绣衣使者马到成功罢。”<br />
谢皇后知道温珩的姐姐新丧，心情定然不好，便出声安慰道。<br />
“谢皇后娘娘，臣这就去，还请陛下娘娘安坐。”<br />
温珩本来不愿意去，可是皇帝的命令已经下达，温珩只能遵守。<br />
换好戎装骑服，温珩翻身上马，纵马遂大队而去。<br />
密林深深，呼声阵阵。<br />
各色骏马驰骋其间，驱赶各色飞禽走兽，一只只利箭自弦上飞出，旋转着划破空气，直直射向猎物的咽喉。<br />
它们发出最后一声悲鸣，重重摔倒在草丛之中，鲜血飞溅开来，落在枯黄的带着露水的草叶之上。<br />
温珩心中含恨，下手愈来愈狠，眼见一只麋鹿从眼前掠过，他顺势搭箭直射而出，奈何这只四不像委实行动如飞，一个纵跳也就跑了开来，利箭插在古树的树干至深，入木三存嗡鸣不息。<br />
温珩顿时恼怒，飞马再度追去，不意却进入了林子的深处，光线越来越少，人声也越来越稀，以至于再也听不见了。<br />
而与此同时，一只利箭已然对准了他的咽喉，一缕微弱斑驳的光线从层层叠叠的树叶缝隙之间艰难地落在了冰冷锋锐的箭簇之上，顿时化作了凛冽肃杀的寒芒，寒芒折进那一双漆黑得好似无底深渊的眼睛里，很快便吞噬不见。<br />
箭离弦，带着无尽的杀意，射中了温珩的坐下的骏马。<br />
骏马嘶鸣着重重摔倒，连带着温珩重重滚落，堪堪摔到一处大树之上方才停住，一时树叶纷纷落下，飞舞着旋转着落在他的身上。<br />
而与此同时，深林中一处虎啸传来，温珩卒然翻滚起身，三道破开树皮的锋利抓痕深深刻在树干之上。<br />
“什么？！”<br />
温珩显然没有想到此处竟然有猛虎，他一回头，那满布黑色横纹的浅黄色毛皮就映入眼帘，它张着血盆大口，露出锋利的獠牙，铜铃一般的黑色眼球死死锁定着温珩，满布倒刺的舌头留下腥臭的涎水。<br />
它四肢猛然发力，再度扑了过来。<br />
温珩猛然后退，借着树木四处躲避，不少较为细弱的树木在猛虎的冲击之下直接断为两截，哗啦啦地砸了下来。<br />
温珩顺势拔自箭袋之中拔出一箭，引弓而射，直直射进它的喉咙里，鲜血飞溅老虎庞大的身躯轰的一声砸落在地，顿时砸起一阵落叶纷飞与尘埃纠缠。<br />
可就在他回头之时，空气中传来熟悉的咻咻声，可未待温珩回头，又是一箭将飞来的箭拦腰折断。<br />
箭杆摧折，重重摔在干枯草木之上。<br />
裴瑛讶然，目光迅速寻到箭来之处，看见了快速跑开的身影。<br />
他回过头去，正好看见了凝视着他的裴瑛，眼中是尚未散去的杀意。<br />
四目相对之时，两方同时引弓搭箭，长箭已然在弦，弓弦业已绷紧，却又同时不发。<br />
彼此都欲将对方碎尸万段，可是时机未到，却不能冒然动手。<br />
踏踏马蹄声与喧闹的人声传来，二人却又不约而同的放下了手中箭，眸中的杀意又一同转化成了深浓的讥诮。<br />
最会在观众都到场之后，变成友好的笑容。<br />
政敌之间，当是不死不休。<br />
从来没什么握手言和。<br />
退一步，看似海阔天空，实则是万丈深渊。<br />
——<br />
同年九月廿三，沈蓦有罪，自杀，侍御史温珩补之。<br />
九月三十日，御史中丞李重被下属检举贪污受贿，下狱死，侍御史陆吴补之。<br />
……<br />
朝中升降贬职之事几乎每过一个十日都要发生一次，而这么频繁的职位调动，则是朝堂内部激烈斗争暗流的浮现在水面上的泡沫与涟漪。<br />
当最后一片枯黄的叶子从枝头坠落，寒风业已再度呼啸在广袤的关中平原，流窜在长安的大小街巷里，长安百姓也都蜗居在屋子里，围坐在燎炉旁边，诉说这一年长安城所发生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