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尸群已经冲出楼道。<br />
我们绕着巨大的回字长廊飞奔。<br />
安安一把拉开背包。在下一个岔路口，她猛地掷出手里的东西。<br />
「当当当——」<br />
金属制品在瓷砖上弹起又落下。<br />
最后不知撞上什么，发出一声闷响。<br />
我紧紧跟着她。<br />
奔跑似乎成了本能。<br />
哪怕全身各处都在叫嚣着让我停下来，双腿还是在机械地摆动着。<br />
「哗啦——」<br />
又一扇玻璃被丢出去的工具击碎。<br />
安安整个人被笼罩在光芒之中。<br />
背包已经挪至胸前。<br />
她从里面摸出了什么。只是这次她没有扔掉，而是将它紧紧攥在了手里。<br />
「准备上楼！」她低声提醒。<br />
我扬起手电，另一条消防楼梯就在尽头。<br />
我咬紧牙关，提高速度追上去。<br />
就在即将跨入通道的前一刻，我用力将手电朝相反的方向扔出。<br />
「轱辘轱辘——」<br />
光源瞬间黯淡。<br />
在一片漆黑中，我们互相搀扶着向楼上跑去。<br />
门口不断有脚步声掠过。<br />
我无法确定有多少丧尸被引开了，又有多少跟着我们进来了。<br />
蜿蜒的台阶终于看到尽头。<br />
顶层到了！<br />
我们跌跌撞撞地冲出楼梯间。<br />
出来之后可视条件勉强好了些许。<br />
环视一圈。正想躲进最近的诊室，安安却一把拦住我。<br />
与此同时，身后的丧尸也终于显形。<br />
它们还是追来了！<br />
无暇多问，我们立刻朝着医院深处撤离。<br />
几次变向后，安安一个急转拐进科室走廊，随即将我拉至身侧。<br />
左右打量一番，我心下一沉。<br />
这竟是一条死路。<br />
5<br />
「哒哒」<br />
尸群在走廊岔口停了下来。<br />
我浑身僵硬地靠在墙后。<br />
骤然的安静似乎让它们失去了目标，脚步声一下子变得迟缓而分散。<br />
离开了吗……<br />
就在我全神贯注竖起耳朵的时候，一张五官模糊的脸突然越过转角，几乎要与安安撞在一起。<br />
与此同时，蓝紫色的光弧在黑暗中亮起。<br />
「滋滋滋」<br />
由于离得很近，我甚至闻到了阵阵焦味。<br />
人影随即抽搐着倒在地上。<br />
安安后退两步，死死盯住前方。<br />
被她握在手里的，正是一支警用电棍。<br />
等了许久，外面都没有一点动静。<br />
我们对视了一眼探出头。走廊上空空荡荡，尸群早已不知所踪。<br />
我长出一口气，贴着墙面滑坐在地上。安安也一把扯掉口罩，在我身边坐下。<br />
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她突然轻笑一声。<br />
「你笑什么？」我将口罩拉下来。<br />
「我是在笑——丧尸也不过如此嘛。」<br />
明明上一秒还在狼狈逃命。这个家伙居然还能说出这种大话。<br />
「我说真的，小何。」<br />
她掰正我的脑袋认真地说，「丧尸在变强，我们也是。」<br />
「你不这样觉得吗？」<br />
注视着她的眼睛，我不由得一阵晃神。<br />
是吗……<br />
我们也在变强……<br />
以前的事情仿佛已经离我很远了。<br />
只是依稀记得，在爆发前期我总是整夜整夜地失眠。<br />
我时常在想，还有什么是值得我忧虑的呢？<br />
没有被感染。<br />
没有被分食。<br />
没有渴死或者饿死。<br />
囤了满满一房间的生存物资，我明明应该觉得庆幸才是。<br />
可为什么还是觉得心惊胆战、如履薄冰？<br />
这只能说明，这些并不足以构成我的安全感。<br />
充足的食物、药品、饮用水。<br />
足够坚固的避难所。<br />
这些都不足以构成我的安全感。<br />
我如何能假装看不到整个世界正在走向毁灭？<br />
又如何能够就着残阳下的尸群大快朵颐冰箱里的美食？<br />
萧条的末世并不能将我的家衬托得安全又温馨。<br />
游荡在楼下的丧尸只会让每一顿饭都味同嚼蜡。<br />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根本无从躺平。<br />
而这种情况，却在走出家门之后得到了缓解。<br />
每一次和丧尸的交手，反倒在重塑我的安全感，在纠正我对未知和失控的恐惧。<br />
我开始了解它们的习性，研究它们的行为逻辑，甚至思考它们在害怕什么。<br />
丧尸似乎成了我的老对手。<br />
虽然面对它们，我仍然感到害怕。<br />
但是这种害怕已经不足以剥夺我的行动力。<br />
安安说得很对。<br />
至少半年之前的我绝对无法想象，自己敢在某天深夜潜入危机四伏的医院之中。<br />
「嗯。」我重重点头。<br />
「相信自己的能力，是把它发挥出来的前提。」<br />
安安一字一句地说道，「小何，你总是在低估自己。」<br />
她松开双手，话锋一转，「不过话说回来，这里的丧尸变得好怪。」<br />
我也收回思绪。<br />
没错。<br />
不是单纯能力上的增强，而是出现了许多令我无法理解的变化。<br />
「你发现了吗？」安安看了一眼地上的丧尸，「它们竟然没有叫。」<br />
这一下点醒了我。<br />
不只刚刚的追逐。<br />
从第一次遭遇特警丧尸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br />
除了零散的几声喊叫之外，医院的尸群安静得有些诡异。<br />
我一时也理不出头绪：「这些等回去再好好讨论吧，说不定陈林会有什么想法。」<br />
安安头也不抬地收拾东西：「他也就脑子能派上点用场了。」<br />
这两个家伙真是隔空都能掐起来。<br />
我站起身，准备从最近的一间诊室离开。<br />
「咔咔」<br />
门竟然从里面上锁了。<br />
「六楼是设备层和档案室。基本每间都要上锁，我们进不去的。」<br />
安安重新戴上口罩。<br />
「而且我想了一下，就算是诊室，里面也没有能够固定绳子的地方。」<br />
「那怎么办？」<br />
我回忆了一遍一楼诊室的布局。除了几张桌椅，整个房间确实光秃秃的。<br />
她思索片刻：「跟我来。」<br />
凌晨2:34分。<br />
我们重新回到医院长廊。<br />
安安无声地指指前方，那里是一片休息区。<br />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为三四列铁制长椅镀上一层银边。<br />
追上六楼的丧尸不多，一眼望去只有稀稀拉拉的七八只，并不在我们的必经之路上。<br />
我转头观察四周。<br />
在这里抱头鼠窜了一晚上，直到现在，我才看清整个门诊大楼的设计。<br />
两条消防楼梯一左一右遥遥相对，将院区一分为二。<br />
二楼以上都是中心镂空的设计，像一个大写的「回」字。<br />
站在栏杆边上，我隐约可以看到一楼的挂号收费处。<br />
六楼三面都被科室环绕，剩下的一面则是一个巨大的休息区。<br />
这正是我们的目的地。
我们绕着巨大的回字长廊飞奔。<br />
安安一把拉开背包。在下一个岔路口，她猛地掷出手里的东西。<br />
「当当当——」<br />
金属制品在瓷砖上弹起又落下。<br />
最后不知撞上什么，发出一声闷响。<br />
我紧紧跟着她。<br />
奔跑似乎成了本能。<br />
哪怕全身各处都在叫嚣着让我停下来，双腿还是在机械地摆动着。<br />
「哗啦——」<br />
又一扇玻璃被丢出去的工具击碎。<br />
安安整个人被笼罩在光芒之中。<br />
背包已经挪至胸前。<br />
她从里面摸出了什么。只是这次她没有扔掉，而是将它紧紧攥在了手里。<br />
「准备上楼！」她低声提醒。<br />
我扬起手电，另一条消防楼梯就在尽头。<br />
我咬紧牙关，提高速度追上去。<br />
就在即将跨入通道的前一刻，我用力将手电朝相反的方向扔出。<br />
「轱辘轱辘——」<br />
光源瞬间黯淡。<br />
在一片漆黑中，我们互相搀扶着向楼上跑去。<br />
门口不断有脚步声掠过。<br />
我无法确定有多少丧尸被引开了，又有多少跟着我们进来了。<br />
蜿蜒的台阶终于看到尽头。<br />
顶层到了！<br />
我们跌跌撞撞地冲出楼梯间。<br />
出来之后可视条件勉强好了些许。<br />
环视一圈。正想躲进最近的诊室，安安却一把拦住我。<br />
与此同时，身后的丧尸也终于显形。<br />
它们还是追来了！<br />
无暇多问，我们立刻朝着医院深处撤离。<br />
几次变向后，安安一个急转拐进科室走廊，随即将我拉至身侧。<br />
左右打量一番，我心下一沉。<br />
这竟是一条死路。<br />
5<br />
「哒哒」<br />
尸群在走廊岔口停了下来。<br />
我浑身僵硬地靠在墙后。<br />
骤然的安静似乎让它们失去了目标，脚步声一下子变得迟缓而分散。<br />
离开了吗……<br />
就在我全神贯注竖起耳朵的时候，一张五官模糊的脸突然越过转角，几乎要与安安撞在一起。<br />
与此同时，蓝紫色的光弧在黑暗中亮起。<br />
「滋滋滋」<br />
由于离得很近，我甚至闻到了阵阵焦味。<br />
人影随即抽搐着倒在地上。<br />
安安后退两步，死死盯住前方。<br />
被她握在手里的，正是一支警用电棍。<br />
等了许久，外面都没有一点动静。<br />
我们对视了一眼探出头。走廊上空空荡荡，尸群早已不知所踪。<br />
我长出一口气，贴着墙面滑坐在地上。安安也一把扯掉口罩，在我身边坐下。<br />
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她突然轻笑一声。<br />
「你笑什么？」我将口罩拉下来。<br />
「我是在笑——丧尸也不过如此嘛。」<br />
明明上一秒还在狼狈逃命。这个家伙居然还能说出这种大话。<br />
「我说真的，小何。」<br />
她掰正我的脑袋认真地说，「丧尸在变强，我们也是。」<br />
「你不这样觉得吗？」<br />
注视着她的眼睛，我不由得一阵晃神。<br />
是吗……<br />
我们也在变强……<br />
以前的事情仿佛已经离我很远了。<br />
只是依稀记得，在爆发前期我总是整夜整夜地失眠。<br />
我时常在想，还有什么是值得我忧虑的呢？<br />
没有被感染。<br />
没有被分食。<br />
没有渴死或者饿死。<br />
囤了满满一房间的生存物资，我明明应该觉得庆幸才是。<br />
可为什么还是觉得心惊胆战、如履薄冰？<br />
这只能说明，这些并不足以构成我的安全感。<br />
充足的食物、药品、饮用水。<br />
足够坚固的避难所。<br />
这些都不足以构成我的安全感。<br />
我如何能假装看不到整个世界正在走向毁灭？<br />
又如何能够就着残阳下的尸群大快朵颐冰箱里的美食？<br />
萧条的末世并不能将我的家衬托得安全又温馨。<br />
游荡在楼下的丧尸只会让每一顿饭都味同嚼蜡。<br />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根本无从躺平。<br />
而这种情况，却在走出家门之后得到了缓解。<br />
每一次和丧尸的交手，反倒在重塑我的安全感，在纠正我对未知和失控的恐惧。<br />
我开始了解它们的习性，研究它们的行为逻辑，甚至思考它们在害怕什么。<br />
丧尸似乎成了我的老对手。<br />
虽然面对它们，我仍然感到害怕。<br />
但是这种害怕已经不足以剥夺我的行动力。<br />
安安说得很对。<br />
至少半年之前的我绝对无法想象，自己敢在某天深夜潜入危机四伏的医院之中。<br />
「嗯。」我重重点头。<br />
「相信自己的能力，是把它发挥出来的前提。」<br />
安安一字一句地说道，「小何，你总是在低估自己。」<br />
她松开双手，话锋一转，「不过话说回来，这里的丧尸变得好怪。」<br />
我也收回思绪。<br />
没错。<br />
不是单纯能力上的增强，而是出现了许多令我无法理解的变化。<br />
「你发现了吗？」安安看了一眼地上的丧尸，「它们竟然没有叫。」<br />
这一下点醒了我。<br />
不只刚刚的追逐。<br />
从第一次遭遇特警丧尸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br />
除了零散的几声喊叫之外，医院的尸群安静得有些诡异。<br />
我一时也理不出头绪：「这些等回去再好好讨论吧，说不定陈林会有什么想法。」<br />
安安头也不抬地收拾东西：「他也就脑子能派上点用场了。」<br />
这两个家伙真是隔空都能掐起来。<br />
我站起身，准备从最近的一间诊室离开。<br />
「咔咔」<br />
门竟然从里面上锁了。<br />
「六楼是设备层和档案室。基本每间都要上锁，我们进不去的。」<br />
安安重新戴上口罩。<br />
「而且我想了一下，就算是诊室，里面也没有能够固定绳子的地方。」<br />
「那怎么办？」<br />
我回忆了一遍一楼诊室的布局。除了几张桌椅，整个房间确实光秃秃的。<br />
她思索片刻：「跟我来。」<br />
凌晨2:34分。<br />
我们重新回到医院长廊。<br />
安安无声地指指前方，那里是一片休息区。<br />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为三四列铁制长椅镀上一层银边。<br />
追上六楼的丧尸不多，一眼望去只有稀稀拉拉的七八只，并不在我们的必经之路上。<br />
我转头观察四周。<br />
在这里抱头鼠窜了一晚上，直到现在，我才看清整个门诊大楼的设计。<br />
两条消防楼梯一左一右遥遥相对，将院区一分为二。<br />
二楼以上都是中心镂空的设计，像一个大写的「回」字。<br />
站在栏杆边上，我隐约可以看到一楼的挂号收费处。<br />
六楼三面都被科室环绕，剩下的一面则是一个巨大的休息区。<br />
这正是我们的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