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把他交给我吧，母亲。”乌日娜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可她却莫名听出了恳求的意味。<br />
“罢了…你来处置吧，我啊…老了……”苏迪雅拍拍乌日娜的肩，转身上马，扬鞭离开。<br />
帐外重兵把守，被围得水泄不通。<br />
帐内，牧仁在镜前描花钿。<br />
花钿边缘锐利而清晰，似火焰在眉间燃烧。一挑秋郎眉灵秀柔美，清纯却不失风流。<br />
乌日娜走进帐内，铠甲发出沉重的响声。<br />
“我好看吗？”牧仁回眸一笑，柔声问道。<br />
“为什么？”乌日娜歪头，似是不解。<br />
“什么？”牧仁继续描画眉眼。<br />
“为什么，要做这些？”<br />
为什么要勾结寻鹤骏，为什么要挑起战火，为什么……<br />
“这世界本就诞生在女人的□□。”牧仁大笑，意味不明。<br />
”母亲年纪大了……父亲却还雄心不死，垂死前还想再挣扎一下，所以……我就推了他一把。”说起那两人，牧仁似乎想起来什么很好玩的事，笑得更明艳了。<br />
“他恐怕到现在都以为……我是在为他做事呢。”牧仁又给自己眼下添上了一滴泪痣，看了看铜镜，十分满意。<br />
“你会身败名裂的。”乌日娜握住鞭子，忍不住向前一步，身上的铠甲发出金属的撞击声。<br />
“我？我已经身败名裂了哈哈哈哈……”牧仁掩唇笑道，仰头看向乌日娜。<br />
“你们商量好怎么处置我了吗？有没有全尸？”他再次看了看铜镜，对自己死前的妆容很满意。<br />
“我来处置你。”乌日娜沉沉道。<br />
“哥哥，我来处置你。”牧仁似乎没听清，乌日娜又重复了一遍。<br />
“我要惩罚你，此生，我与你，不及黄泉，无相见也。”乌日娜单膝跪在梳妆镜前，看着牧仁，缓缓道。<br />
“你看出来了？”牧仁笑了，一滴泪划过脸颊，混合着眼角的花钿，像是血。<br />
“我有心。能感受的，哥哥。”她握住了牧仁的手，低声道。<br />
“就这样？”牧仁歪歪头，盯着乌日娜，咬牙问道。<br />
“这对你，依旧是最狠毒的惩罚了。”有一滴泪，滴到乌日娜虎口，是热的。<br />
“其他人会同意？”牧仁嗤笑一声。<br />
“我会带你离开青州的。”乌日娜看着他，十分认真。<br />
牧仁这才意识到什么。<br />
“带我？你还要离开青州？你是青州的王主！”他突然疯了般地抓住乌日娜，大声地嘶喊道。<br />
“我会把你安置在左州的一个院子，那里没有人认识你，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不用去联姻，不用去杀人，然后，我们就再也不要见面了。”乌日娜没有回答他，继续说。<br />
“你是青州的王主！你是一统青州的王主！”牧仁继续尖叫道。<br />
见乌日娜没有回应，他抓起乌日娜的手，狠狠咬住虎口处。<br />
常年用鞭子，乌日娜的手上全是茧，全然不似牧仁的手光滑白净。<br />
咬出血了。血和泪混在一起，再也分不清了。<br />
乌日娜就任由他咬着，没有动手，也没有出声，只是看着他。<br />
只是看着他。<br />
第46章 山茶<br />
所有花里面，我最喜欢的就是红山茶。<br />
尽管青州并没有山茶花。<br />
山茶，我只在书中见过，青州，只有野草。<br />
但我依旧喜欢山茶。<br />
肆意地盛开，在开到最盛时，一头坠下，决绝如风，毫不停留。<br />
生得热烈，死得热烈，很好。<br />
我一直在等待，我盛放的那一天。<br />
联姻？嫁人？亦或是明明拿起了刀又放下？<br />
然后等待着雨露的垂怜，像寻常的花草一般渐渐枯萎吗？<br />
就像我那脑袋不清醒的父亲。<br />
他和母亲是如何走到现在这一步的。<br />
每每，他枯瘦的身躯，薄薄一片，覆盖在病榻上。每每，母亲沉重的叹息。<br />
他也曾年轻过吗？也曾策过马？耍过鞭子？<br />
难以想象。<br />
我不愿意，像他一样。<br />
我偏要像烈火般燃烧，像热风般呼啸，而后，在某一刹那，决绝地，离开，逝去。<br />
我要美。我生得足够美，我当然也要死得足够美。<br />
我要她永远记住我。<br />
记住我最美的模样。<br />
我想要的就这么多，就这么简单。<br />
父亲又在挣扎什么呢？<br />
他是后悔了，还是想要死得盛大？<br />
我不知道。<br />
他找到了我，我同意了。<br />
就这样，我们各怀着各自的贪嗔痴，开始了谋划。<br />
父亲把我当一把刀子。<br />
可我只想当一块磨刀石。<br />
真可笑。<br />
他从一开始就错了。<br />
我想要的，从来不是整个青州。<br />
我永远得不到我想要的。<br />
整个寻鹤辉熊，就只有寻鹤骏还有些脑子。<br />
就你吧。<br />
来做这最后的祭品。<br />
献给我的王。<br />
这个局并不高明。<br />
母亲默许了这一切。<br />
一切都心照不宣。<br />
我们这一家人啊，都卑劣如斯，可偏偏出了她这样一个光风霁月的人物。<br />
那就让我们这样卑劣下去吧。<br />
我们会让你永远高坐明堂，不染风霜。<br />
可是妹妹知道了。<br />
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br />
原来她早就知道了吗？<br />
哈哈哈哈哈。<br />
我突然觉得，自己变得更不堪了。<br />
她说要带我离开。<br />
我以为自己在做梦。<br />
她说，要与我不及黄泉不相见。<br />
果然，是个噩梦。<br />
不愧是我的妹妹。<br />
这确实，是对我最狠毒的惩罚。<br />
写完这封信，我就要走了。<br />
想让我在左州了此残生？<br />
做梦。<br />
我偏要作一朵摇曳的红山茶。<br />
第47章 苦谛<br />
雁群翩飞，朝天而唳，云霁孤立其中。<br />
她的手腕上立着一只鸿雁，振翅欲飞。<br />
身后传来一阵迟疑的脚步声，云霁闻声回头。<br />
“果然是你。”声音淡淡的，却无端叫人听出了绝望。<br />
“被猜到了呢。”声音亦是淡淡的，带着透明的哀伤。<br />
云熹轻轻一笑，缓步走上前。<br />
她伸手揽住云霁的腰，熟稔而自然，“累了吧，这些天……都瘦了。”<br />
“别动手。”云霁没心情和她聊这些，轻轻推开她。<br />
“嗯。”手并没有放下，还重了几分。<br />
情绪似决堤的洪水，云霁再也忍不住。<br />
她扯住云熹的领子，红着眼看着她。<br />
云熹亦回望着她，一双滚烫的金眸不知在想些什么。<br />
“你到底为什么要入局！”云霁的声音有些嘶哑，带着止不住的颤抖。<br />
“你本可以……本可以永远置身事外……不染风尘。为什么……为什么！”她大喘着粗气，极力遏制着自己的情绪，嘶声力竭质问她。<br />
云熹哀伤地望着她，金眸如水般化开，极冷又极热，带着神性的悲悯。<br />
她轻拍着云霁的背，一下又一下，沉默良久。
“罢了…你来处置吧，我啊…老了……”苏迪雅拍拍乌日娜的肩，转身上马，扬鞭离开。<br />
帐外重兵把守，被围得水泄不通。<br />
帐内，牧仁在镜前描花钿。<br />
花钿边缘锐利而清晰，似火焰在眉间燃烧。一挑秋郎眉灵秀柔美，清纯却不失风流。<br />
乌日娜走进帐内，铠甲发出沉重的响声。<br />
“我好看吗？”牧仁回眸一笑，柔声问道。<br />
“为什么？”乌日娜歪头，似是不解。<br />
“什么？”牧仁继续描画眉眼。<br />
“为什么，要做这些？”<br />
为什么要勾结寻鹤骏，为什么要挑起战火，为什么……<br />
“这世界本就诞生在女人的□□。”牧仁大笑，意味不明。<br />
”母亲年纪大了……父亲却还雄心不死，垂死前还想再挣扎一下，所以……我就推了他一把。”说起那两人，牧仁似乎想起来什么很好玩的事，笑得更明艳了。<br />
“他恐怕到现在都以为……我是在为他做事呢。”牧仁又给自己眼下添上了一滴泪痣，看了看铜镜，十分满意。<br />
“你会身败名裂的。”乌日娜握住鞭子，忍不住向前一步，身上的铠甲发出金属的撞击声。<br />
“我？我已经身败名裂了哈哈哈哈……”牧仁掩唇笑道，仰头看向乌日娜。<br />
“你们商量好怎么处置我了吗？有没有全尸？”他再次看了看铜镜，对自己死前的妆容很满意。<br />
“我来处置你。”乌日娜沉沉道。<br />
“哥哥，我来处置你。”牧仁似乎没听清，乌日娜又重复了一遍。<br />
“我要惩罚你，此生，我与你，不及黄泉，无相见也。”乌日娜单膝跪在梳妆镜前，看着牧仁，缓缓道。<br />
“你看出来了？”牧仁笑了，一滴泪划过脸颊，混合着眼角的花钿，像是血。<br />
“我有心。能感受的，哥哥。”她握住了牧仁的手，低声道。<br />
“就这样？”牧仁歪歪头，盯着乌日娜，咬牙问道。<br />
“这对你，依旧是最狠毒的惩罚了。”有一滴泪，滴到乌日娜虎口，是热的。<br />
“其他人会同意？”牧仁嗤笑一声。<br />
“我会带你离开青州的。”乌日娜看着他，十分认真。<br />
牧仁这才意识到什么。<br />
“带我？你还要离开青州？你是青州的王主！”他突然疯了般地抓住乌日娜，大声地嘶喊道。<br />
“我会把你安置在左州的一个院子，那里没有人认识你，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不用去联姻，不用去杀人，然后，我们就再也不要见面了。”乌日娜没有回答他，继续说。<br />
“你是青州的王主！你是一统青州的王主！”牧仁继续尖叫道。<br />
见乌日娜没有回应，他抓起乌日娜的手，狠狠咬住虎口处。<br />
常年用鞭子，乌日娜的手上全是茧，全然不似牧仁的手光滑白净。<br />
咬出血了。血和泪混在一起，再也分不清了。<br />
乌日娜就任由他咬着，没有动手，也没有出声，只是看着他。<br />
只是看着他。<br />
第46章 山茶<br />
所有花里面，我最喜欢的就是红山茶。<br />
尽管青州并没有山茶花。<br />
山茶，我只在书中见过，青州，只有野草。<br />
但我依旧喜欢山茶。<br />
肆意地盛开，在开到最盛时，一头坠下，决绝如风，毫不停留。<br />
生得热烈，死得热烈，很好。<br />
我一直在等待，我盛放的那一天。<br />
联姻？嫁人？亦或是明明拿起了刀又放下？<br />
然后等待着雨露的垂怜，像寻常的花草一般渐渐枯萎吗？<br />
就像我那脑袋不清醒的父亲。<br />
他和母亲是如何走到现在这一步的。<br />
每每，他枯瘦的身躯，薄薄一片，覆盖在病榻上。每每，母亲沉重的叹息。<br />
他也曾年轻过吗？也曾策过马？耍过鞭子？<br />
难以想象。<br />
我不愿意，像他一样。<br />
我偏要像烈火般燃烧，像热风般呼啸，而后，在某一刹那，决绝地，离开，逝去。<br />
我要美。我生得足够美，我当然也要死得足够美。<br />
我要她永远记住我。<br />
记住我最美的模样。<br />
我想要的就这么多，就这么简单。<br />
父亲又在挣扎什么呢？<br />
他是后悔了，还是想要死得盛大？<br />
我不知道。<br />
他找到了我，我同意了。<br />
就这样，我们各怀着各自的贪嗔痴，开始了谋划。<br />
父亲把我当一把刀子。<br />
可我只想当一块磨刀石。<br />
真可笑。<br />
他从一开始就错了。<br />
我想要的，从来不是整个青州。<br />
我永远得不到我想要的。<br />
整个寻鹤辉熊，就只有寻鹤骏还有些脑子。<br />
就你吧。<br />
来做这最后的祭品。<br />
献给我的王。<br />
这个局并不高明。<br />
母亲默许了这一切。<br />
一切都心照不宣。<br />
我们这一家人啊，都卑劣如斯，可偏偏出了她这样一个光风霁月的人物。<br />
那就让我们这样卑劣下去吧。<br />
我们会让你永远高坐明堂，不染风霜。<br />
可是妹妹知道了。<br />
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br />
原来她早就知道了吗？<br />
哈哈哈哈哈。<br />
我突然觉得，自己变得更不堪了。<br />
她说要带我离开。<br />
我以为自己在做梦。<br />
她说，要与我不及黄泉不相见。<br />
果然，是个噩梦。<br />
不愧是我的妹妹。<br />
这确实，是对我最狠毒的惩罚。<br />
写完这封信，我就要走了。<br />
想让我在左州了此残生？<br />
做梦。<br />
我偏要作一朵摇曳的红山茶。<br />
第47章 苦谛<br />
雁群翩飞，朝天而唳，云霁孤立其中。<br />
她的手腕上立着一只鸿雁，振翅欲飞。<br />
身后传来一阵迟疑的脚步声，云霁闻声回头。<br />
“果然是你。”声音淡淡的，却无端叫人听出了绝望。<br />
“被猜到了呢。”声音亦是淡淡的，带着透明的哀伤。<br />
云熹轻轻一笑，缓步走上前。<br />
她伸手揽住云霁的腰，熟稔而自然，“累了吧，这些天……都瘦了。”<br />
“别动手。”云霁没心情和她聊这些，轻轻推开她。<br />
“嗯。”手并没有放下，还重了几分。<br />
情绪似决堤的洪水，云霁再也忍不住。<br />
她扯住云熹的领子，红着眼看着她。<br />
云熹亦回望着她，一双滚烫的金眸不知在想些什么。<br />
“你到底为什么要入局！”云霁的声音有些嘶哑，带着止不住的颤抖。<br />
“你本可以……本可以永远置身事外……不染风尘。为什么……为什么！”她大喘着粗气，极力遏制着自己的情绪，嘶声力竭质问她。<br />
云熹哀伤地望着她，金眸如水般化开，极冷又极热，带着神性的悲悯。<br />
她轻拍着云霁的背，一下又一下，沉默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