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在哪里？”曲音追问。<br />
闻简知闻言，幽幽看了他一眼，说：“两年前，我大一，在十字路口，过马路的时候，我们见过面。”<br />
完了？曲音讶然：“然后呢，没了？……就这样？”<br />
闻简知抚摸着他的脸颊，道：“就这样。”<br />
“从那天开始，我就一直跟着你，只是你从来看不见我，还忘了我。”说到这里，还有些不高兴的样子，“我去兼职的时候，你都没认出我来。”<br />
“不是，等等……”不认得很正常吧？谁会记得一个和自己擦肩而过的陌生人。况且，就一面而已，怎么就对他念念不忘了？甚至还跟踪他偷拍他？两年，不是两天，有这种毅力干什么不好，闻简知果然不是正常人！<br />
闻简知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说道：“一见钟情，不可以吗？”<br />
曲音哑然。<br />
一见钟情，他才不信。他不认为自己拥有一张能让人过目不忘日夜惦念的脸。闻简知口中没有一句实话，他肯定还有事情瞒着他。<br />
曲音没有纠结这个，也不在乎这个，他有更重要的事情。他忽然问：“你去云水镇干什么？”<br />
闻简知果然住了嘴，唇抿紧了。<br />
半晌，他道：“不记得了。”<br />
曲音算是明白了。他不想说的事情，就用‘失忆不记得’来糊弄过去。选择性失忆，很好。<br />
他想起来，闻简知以前冒雨来给他送过伞。那一天晚上，闻简知被雨水淋了个透，可当时的他完好无损，那个时候，闻简知不怕水，他还是人。<br />
和面前这个碰水就烂的东西截然不同。<br />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br />
闻简知看向他，饶有兴趣地道：“你猜。”<br />
“你把真正的闻简知怎么了？”<br />
闻简知愣了愣，须臾，莞尔道：“你觉得，我不是真正的闻简知？”<br />
“你这不记得，那不记得，又这样一副身体，我怎么确认你是不是真的他，而不是什么东西顶着他的脸假冒的？”曲音拍了拍他的脸，说道：“你让我怎么信？”<br />
闻简知捉住他拍着自己脸颊的手指，亲了亲，说：“是怎样，不是又怎样？”他一挑眉，“你不是不喜欢他吗？那我是真是假，又有什么关系？”<br />
曲音哼了一声，故意刺激他：“我现在喜欢了不行吗？和你比起来，我还是更中意以前那个。”<br />
“撒谎，”他没有被曲音唬住，淡然地说出了事实，“你只喜欢你自己。”<br />
牙齿咬住曲音的指尖，他含着笑意道：“但我就喜欢这个只喜欢你自己的你。”<br />
“我们是同类。”<br />
谁和你是同类。一个怪物，还真把自己当人了。<br />
“死了。”他突然说。<br />
曲音挣扎的动作一顿，耳朵里嗡的一声，懵了。<br />
“什么？”<br />
闻简知看着他，沉声重复了一遍，神情不似作伪：“闻简知已经死了。”<br />
很久之后，曲音飞散的神志才艰难回笼。<br />
他也不是没有这样猜过，当看到了云水镇的那个论坛，再想一想闻简知回来之后的行为，大概也能猜到个十之八九。只是当自己的猜想从闻简知的口中得到验证之后，还是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br />
也是，哪有单纯的怪物，不过是死后亡魂不甘作祟。<br />
闻简知死了。<br />
闻简知成了怪物。<br />
曲音小声问：“那你是闻简知吗？”<br />
闻简知眨了眨眼，正色道：“是。”不存在逗他的心思了，是真的实话。<br />
曲音用指甲掐了掐自己的掌心：“是因为你死了，才变成现在这样吗？”<br />
“是。”<br />
“那三个月里，发生了什么？”<br />
“哥，”他装模作样神神秘秘，“现在还不能告诉你。”<br />
曲音烦躁：“那什么时候能告诉？”<br />
闻简知却不说话了。<br />
翌日，曲音要来了自己的手机，他趁着闻简知给他做他的死人饭时，又登上了云水镇那个论坛。<br />
这次他发了个帖子。<br />
【死人会变成怪物吗？】<br />
发完了就下，正好闻简知端着一盘白花花的香烛走过来，喂着曲音一口口吃下。曲音心事重重，没做太多反抗。<br />
又过了两天，曲音拿到手机，不动声色故意碰洒了碗碟，闻简知去收拾时，他趁机赶紧登了上去。<br />
意外的竟然有不少回帖。<br />
大部分都是笑话他的，说他是发癔症了，在胡言乱语，劝他早点上精神病院的。曲音皱着眉往下拉，忽视这些眼皮浅没见识的家伙，希望能翻到几条有用的。<br />
没多久，在一溜笑话他的留言里，有这么一条回复：【是什么怪物？】<br />
这条回复的用户昵称是默认的一串数字，头像倒是有，是一只憨态可掬玩得满身泥巴的小黑狗，两只小眼睛亮晶晶，黑豆似的。<br />
曲音陷入沉思。<br />
闻简知怕水，又吃香烛，而那天地板上的絮状物，现在想想，如果非要用一样东西形容它……很像是泡烂的纸屑。<br />
云水镇，丧葬业……<br />
他抖着手，啪啪打字，试探着回复：“纸扎人，会吗？”<br />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收到回复，怕闻简知发现，刚准备退出去等过几天再看，结果一刷新，多了一个小红点。<br />
那个人竟然在线，回复了，只一个字：【会。】<br />
如同悬崖边上垂下来的救命稻草，曲音按捺住激动的情绪又问：“要怎么做才能让他离开？”<br />
【将他的尸体掩埋。】<br />
尸体。<br />
曲音呆呆地握着手机。他已经无法顾及这人说的是否靠谱，是不是看他是个傻子故意瞎编逗他，但曲音别无他法，只能选择相信。<br />
有一线可能他都要去试一试。<br />
掩埋他的尸体。<br />
闻简知现在这具肯定不是他原本的身体。如果他从失踪回来之后就一直是这样，那他的尸体肯定还在原来的地方，没有被人发现。<br />
——在云水镇。<br />
曲音退出论坛，坐在床上冥思苦想。<br />
他还是必须要去云水镇一趟。<br />
可是要怎么去。<br />
要怎么才能让闻简知放他走？<br />
偷偷摸摸行不通，他已经试过一次了。曲音痛苦地抱着头，快要疯了。<br />
闻简知收拾好碗碟碎片回来，见他一个人闷着头不吭声，过来蹲在他面前，问：“怎么了？”<br />
曲音喉结滚了一滚，说道：“我想出去走一走。”<br />
“我已经很久没出去了，我是人，我需要透气。”<br />
闻简知张了张嘴，生怕从他口中听到拒绝的话，曲音忙说：“你不放心，那你跟着我一起。”<br />
这一句一起，堵住了闻简知的口。<br />
曲音见他迟疑，有破绽，连忙添油加醋：“这都不答应，还说喜欢我？把我闷死得了。”<br />
静默半晌，闻简知道：“好。”他看了眼时间，说，“等晚上。”<br />
“我不要在楼下散步，小区我都逛腻了。”<br />
闻简知道：“那公……”<br />
曲音怫然道：“也不去公园！我是老头吗？！”<br />
闻简知：“那你想去哪里？”
闻简知闻言，幽幽看了他一眼，说：“两年前，我大一，在十字路口，过马路的时候，我们见过面。”<br />
完了？曲音讶然：“然后呢，没了？……就这样？”<br />
闻简知抚摸着他的脸颊，道：“就这样。”<br />
“从那天开始，我就一直跟着你，只是你从来看不见我，还忘了我。”说到这里，还有些不高兴的样子，“我去兼职的时候，你都没认出我来。”<br />
“不是，等等……”不认得很正常吧？谁会记得一个和自己擦肩而过的陌生人。况且，就一面而已，怎么就对他念念不忘了？甚至还跟踪他偷拍他？两年，不是两天，有这种毅力干什么不好，闻简知果然不是正常人！<br />
闻简知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说道：“一见钟情，不可以吗？”<br />
曲音哑然。<br />
一见钟情，他才不信。他不认为自己拥有一张能让人过目不忘日夜惦念的脸。闻简知口中没有一句实话，他肯定还有事情瞒着他。<br />
曲音没有纠结这个，也不在乎这个，他有更重要的事情。他忽然问：“你去云水镇干什么？”<br />
闻简知果然住了嘴，唇抿紧了。<br />
半晌，他道：“不记得了。”<br />
曲音算是明白了。他不想说的事情，就用‘失忆不记得’来糊弄过去。选择性失忆，很好。<br />
他想起来，闻简知以前冒雨来给他送过伞。那一天晚上，闻简知被雨水淋了个透，可当时的他完好无损，那个时候，闻简知不怕水，他还是人。<br />
和面前这个碰水就烂的东西截然不同。<br />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br />
闻简知看向他，饶有兴趣地道：“你猜。”<br />
“你把真正的闻简知怎么了？”<br />
闻简知愣了愣，须臾，莞尔道：“你觉得，我不是真正的闻简知？”<br />
“你这不记得，那不记得，又这样一副身体，我怎么确认你是不是真的他，而不是什么东西顶着他的脸假冒的？”曲音拍了拍他的脸，说道：“你让我怎么信？”<br />
闻简知捉住他拍着自己脸颊的手指，亲了亲，说：“是怎样，不是又怎样？”他一挑眉，“你不是不喜欢他吗？那我是真是假，又有什么关系？”<br />
曲音哼了一声，故意刺激他：“我现在喜欢了不行吗？和你比起来，我还是更中意以前那个。”<br />
“撒谎，”他没有被曲音唬住，淡然地说出了事实，“你只喜欢你自己。”<br />
牙齿咬住曲音的指尖，他含着笑意道：“但我就喜欢这个只喜欢你自己的你。”<br />
“我们是同类。”<br />
谁和你是同类。一个怪物，还真把自己当人了。<br />
“死了。”他突然说。<br />
曲音挣扎的动作一顿，耳朵里嗡的一声，懵了。<br />
“什么？”<br />
闻简知看着他，沉声重复了一遍，神情不似作伪：“闻简知已经死了。”<br />
很久之后，曲音飞散的神志才艰难回笼。<br />
他也不是没有这样猜过，当看到了云水镇的那个论坛，再想一想闻简知回来之后的行为，大概也能猜到个十之八九。只是当自己的猜想从闻简知的口中得到验证之后，还是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br />
也是，哪有单纯的怪物，不过是死后亡魂不甘作祟。<br />
闻简知死了。<br />
闻简知成了怪物。<br />
曲音小声问：“那你是闻简知吗？”<br />
闻简知眨了眨眼，正色道：“是。”不存在逗他的心思了，是真的实话。<br />
曲音用指甲掐了掐自己的掌心：“是因为你死了，才变成现在这样吗？”<br />
“是。”<br />
“那三个月里，发生了什么？”<br />
“哥，”他装模作样神神秘秘，“现在还不能告诉你。”<br />
曲音烦躁：“那什么时候能告诉？”<br />
闻简知却不说话了。<br />
翌日，曲音要来了自己的手机，他趁着闻简知给他做他的死人饭时，又登上了云水镇那个论坛。<br />
这次他发了个帖子。<br />
【死人会变成怪物吗？】<br />
发完了就下，正好闻简知端着一盘白花花的香烛走过来，喂着曲音一口口吃下。曲音心事重重，没做太多反抗。<br />
又过了两天，曲音拿到手机，不动声色故意碰洒了碗碟，闻简知去收拾时，他趁机赶紧登了上去。<br />
意外的竟然有不少回帖。<br />
大部分都是笑话他的，说他是发癔症了，在胡言乱语，劝他早点上精神病院的。曲音皱着眉往下拉，忽视这些眼皮浅没见识的家伙，希望能翻到几条有用的。<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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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音陷入沉思。<br />
闻简知怕水，又吃香烛，而那天地板上的絮状物，现在想想，如果非要用一样东西形容它……很像是泡烂的纸屑。<br />
云水镇，丧葬业……<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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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收到回复，怕闻简知发现，刚准备退出去等过几天再看，结果一刷新，多了一个小红点。<br />
那个人竟然在线，回复了，只一个字：【会。】<br />
如同悬崖边上垂下来的救命稻草，曲音按捺住激动的情绪又问：“要怎么做才能让他离开？”<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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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音呆呆地握着手机。他已经无法顾及这人说的是否靠谱，是不是看他是个傻子故意瞎编逗他，但曲音别无他法，只能选择相信。<br />
有一线可能他都要去试一试。<br />
掩埋他的尸体。<br />
闻简知现在这具肯定不是他原本的身体。如果他从失踪回来之后就一直是这样，那他的尸体肯定还在原来的地方，没有被人发现。<br />
——在云水镇。<br />
曲音退出论坛，坐在床上冥思苦想。<br />
他还是必须要去云水镇一趟。<br />
可是要怎么去。<br />
要怎么才能让闻简知放他走？<br />
偷偷摸摸行不通，他已经试过一次了。曲音痛苦地抱着头，快要疯了。<br />
闻简知收拾好碗碟碎片回来，见他一个人闷着头不吭声，过来蹲在他面前，问：“怎么了？”<br />
曲音喉结滚了一滚，说道：“我想出去走一走。”<br />
“我已经很久没出去了，我是人，我需要透气。”<br />
闻简知张了张嘴，生怕从他口中听到拒绝的话，曲音忙说：“你不放心，那你跟着我一起。”<br />
这一句一起，堵住了闻简知的口。<br />
曲音见他迟疑，有破绽，连忙添油加醋：“这都不答应，还说喜欢我？把我闷死得了。”<br />
静默半晌，闻简知道：“好。”他看了眼时间，说，“等晚上。”<br />
“我不要在楼下散步，小区我都逛腻了。”<br />
闻简知道：“那公……”<br />
曲音怫然道：“也不去公园！我是老头吗？！”<br />
闻简知：“那你想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