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婵音垂着头听周围的热闹，目光失焦地盯着自己搭在膝上的手，思绪早已不知飘去了何处。<br />
用完饭后还有小宴，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前方的息扶藐身上，但息扶藐并未在此留多久，事务繁忙，稍坐片刻便离开了。<br />
他一走，所有人都没了压力，说笑玩乐得比之前要开得不少。<br />
看似热闹的场景中，倒是她身边的息长宁，注意到她此时的百无聊赖。<br />
息长宁偏头矮声道：“阿姐，你若是倦了便先回去，这里恐怕还得有一会儿。”<br />
孟婵音是有些累了，但也还好，知道已不适宜眼前的场景。<br />
三姨娘身边依偎着娇小黏人的息柔，时不时地抬起下巴从三姨娘手中咬葡萄，其他的姐姐妹妹都围在一团指点台上的戏，要不就是打玩。<br />
她身份尴尬得格格不入。<br />
可她就这样走了，万一被人误会，指不定又会传出不少她的闲话，但留在这里又还不如提前走了。<br />
“可以吗？”孟婵音也想走，听息长宁的话也偏头小声问：“我这样走了，一会儿被人发现了，会不会不好？”<br />
女子气若幽兰，柔柔轻轻地拂过息长宁的耳畔，心口传来难言的痒意，让他有瞬间怔滞。<br />
很快他便回过神，压下心中的情绪，对她勾唇笑，“无事，我会和他们解释阿姐今日在外面吹风，晚上又吃了冷食，现在身子不舒服要回去，没有谁会说阿姐的。”<br />
甚至她哪怕就一走了之，也没有谁会在意，尤其是三姨娘她们，心中巴不得不见到她为好。<br />
孟婵音轻叹，也不强求自己留在此处碍眼，对他点头：“好。”<br />
谁也没有留意悄然离场的孟婵音。<br />
息长宁懒洋洋地靠在她坐过的位置，桃花目微微上挑，落在台上显得有些漫不经心。<br />
女子的微甜的气息还萦绕在鼻尖，味道如那张被他拾到的帕子一样。<br />
外面的月色朦胧。<br />
小石板道路两侧的树被吹得发出唰唰的响声，春心跟在身后不敢说话。<br />
孟婵音走了几步，转头低声吩咐春心不必跟着。<br />
她想一人静静，所以上了凉亭。<br />
春季的晚风寒凉，大风将她的头发吹得格外凌乱，用红绳系出的腰线亦是盈盈一握，梨白的衣裙随风而鼓动，似月宫中欲乘风而去的仙娥。<br />
她的侧颜很恬静，手肘随意地搭在架子上，目光望向远方。<br />
息扶藐来时便看见她好似琢磨不透的烟雾，快要消散的场景。<br />
春心见他来了，欲要行礼，却见他竖起修长的手指，霎时噤声。<br />
息扶藐随意对她挥手示意，然后踏上木台阶，朝着孟婵音的方向行去。<br />
春心躬身退下。<br />
冷风习习，坐的时辰一久，孟婵音也感到了寒意，双手刚搭在臂膀上，带着暖香的外套骤然披在肩上。<br />
她转过头，看见青年隐在暗处的侧颜轮廓。<br />
“阿兄怎么在这里？”她瞥了一眼，抬手拢了拢衣领，神色恹恹地继续趴在栏杆看远处，柔和的月色在她的侧脸上洒下一道阴影。<br />
息扶藐撩袍坐在她的身边，陪她一起看远处映在水面上的波光粼粼。<br />
他什么话也不说，甚至也没有出言安慰她。<br />
孟婵音心中升起无名状的委屈。<br />
其实她知道自己没有任何资格去怪任何人，但是当曾经认为是亲人的人，有朝一日这样对她，她还是忍不住在心中升起难言的压抑。<br />
正因为息柔没有错，三姨娘与息长宁、大夫人，所有人都没有错，她不仅不能怪人，甚至还得小心翼翼地装作不甚在意的样子，担忧被人责怪。<br />
自从身份被换回来后，她一次也没有来过大厅，欢喜地与她们一起用饭。<br />
今夜这是第一次，哪怕大家从不在她面前提及，维持着她的体面，她还是感觉自己已经格格不入了。<br />
偌大的息府，她就像是水中飘无定所的浮游，不知应该去何处。<br />
现在她唯一期待的便是出阁，有自己的家，可就这般小的愿望，都有人想要剥夺。<br />
孟婵音心情随着天边的月沉入了水中，荡不出一丝的涟漪。<br />
她忍不住泄气地埋怨：“我有点讨厌你。”<br />
很讨厌，为何要用她在意之事将她禁锢在这里，让她觉得有希望，又绝望。<br />
“嗯？”息扶藐似没有听清，偏头看过去，漆黑的眸子似被月光浸泡过的黑玉石。<br />
孟婵音坐在角落，单薄的身子披着玄色的披风，隐藏在木柱后面遮住了眼中所有的泪光，狼狈地咬着下唇不讲话，看他的眼神却很厌恶。<br />
他蹙眉，朝她伸出手。<br />
孟婵音倏然站起身，受惊似地往后退了，微红的眼似一只可怜的小兔子，“息扶藐！”<br />
他伸出的手一顿，撩袍坐在她的身边，语气尚且还有些余温：“为何讨厌我？”<br />
孟婵音瞪着一双泛红的眸，看着眼前在何等场景都游刃有余，且一副胜券在握的男人，心中数不尽的话想要脱口而出，但理智却勒使她停下。<br />
而他似真的不解般，满脸的无辜神态。<br />
她先败下阵来，拢住衣袍坐回原位，乖乖地垂着头小声道：“阿兄听错了，我没有讨厌阿兄，我最喜欢阿兄了。”<br />
小姑娘明显的言不由衷，闷闷的语气带着幼时的娇憨之感。<br />
息扶藐笑了：“是阿兄的错。”<br />
也没说究竟是哪里错了。<br />
他往后轻靠在漆画细竹的木柱上，脸掩藏进暗处，月色恰好将他从下巴分割，颀长的身躯并不瘦弱，常年闯南走北反倒让他多了几分沉稳。<br />
东离盛狎妓、养外室、小馆，甚至是食五石散享极乐，唯独他从不沾染分毫。<br />
无论是前世今生，他身边从未有过女子。<br />
这样的人较对情慾的把控极严。<br />
重生后，她最初时常觉得，他像是无欲无求的僧人，后来才知道他不是没有欲望，而是欲望的比世人更大胆。<br />
前世她至死都没有人找来，说她不是三姨娘的女儿，今生却不同，她甚至都不敢想，其中究竟有没有他的一笔。<br />
他是从何时开始怀疑，开始着手查的，她一概不知。<br />
这样毫无还手之力的无力感，令她感到恐惧。<br />
她败下阵来，垂下眼帘主动问他：“阿兄怎么知道在这里来找我？”<br />
息扶藐听见她鼻音很重的声音，没有回答她的话，眺目看天边的明月。<br />
那时父亲刚去世，留下偌大的家业，还有一大家的人，那些人见府中无主事，无论是旁支，还是外人都想要分走息府。<br />
那时群狼环伺，所有人都说他年少有为，年纪轻轻便撑起了息府，只有他知晓其中难处，还有每日回府时在窗沿上看见用油纸裹住的糖。<br />
麦芽糖，甜得粘牙，至今他都不喜欢那种味道，可当时还是吃了整整一个月。<br />
从那以后他便渐渐发现，少女的笑靥无时无刻都会钻进他的脑海，连丢弃不要的一张帕子，一根头绳，他都爱不释手地放在身上。<br />
甚至因她对旁人笑，他都会生出阴暗的嫉妒，后来随着年岁增长才知晓因是何原因。<br />
他想要她。<br />
第9章 哄骗 喝了这般多的酒，他也只是上了脸……<br />
息扶藐转过头，看向身边的少女，语气很平淡：“婵儿，与娄子胥退婚，阿兄重新给你换个好的夫婿。”<br />
“不行！”孟婵音倏然站起身，肩上的长袍落在地上。<br />
她一眼未看，抿唇盯着他平静的脸：“嫁给子胥哥哥是我此生唯一的夙愿，除了他，我谁也不要。”<br />
谁也不要，像是少女反抗的赌气之言，可眼神却透着认真。<br />
息扶藐冷寂地凝着她，俊美的脸上并未动怒，也无旁的情绪起伏，平静得与平日没什么不同，唯有被长袖遮住的手指蜷缩，拳心被压出的红痕泄露了此刻的失控。<br />
她可以嫁给任何人，无论嫁去何处，他都能将她再次夺回来，可唯独不能嫁给爱的男人。<br />
被男人如此眼神盯着，孟婵音背脊微凉，却握住拳心没有退缩。<br />
如今她早已经骑虎难下了，现在负气出息府，两人之间最后能令他忌惮的这层关系没有了，他便能肆无忌惮的顺势将她藏在外面。<br />
不出息府就得将亲事攥在手中，若是婚事没了，他焉能放过她？<br />
息扶藐看了她许久，她眼中的警惕一刻也没有放松，如同随时都会受惊的狸猫。<br />
她不愿退婚。<br />
息扶藐垂下乌睫，弯腰捡起地上的袍子，上前一步披在她的身上，温声道：“想嫁便不换了，天寒露重，不要感染了风寒。”<br />
时而亲昵，时而疏离。<br />
好似白日在桃林露出风流的不是他，现在又变成了好阿兄的模样，也平静得刚才的话不是询问，而是提醒她。<br />
孟婵音红着眼往后退了一步，头也不回的跑出凉亭。<br />
风亭中，息扶藐手中拿着那件外裳，转目看着跑远的背影，月色落在他的脚下，整个颀长的身影被黑暗笼罩。<br />
“公子。”凌风悄无声息走近，跪在他的身后：“盐运司的陈大人邀您过府一叙。”<br />
方才公子本是要出府，连马车都已经备好了，可一听闻婵姑娘在此便过来了。<br />
安静了许久都没有人回话，凌风以为主子今日不想出府。<br />
“嗯。”青年淡淡地收回视线，披上外裳，衣襟上还染着女子清甜的香，转身下了台阶。<br />
凌风站起身，跟上去。<br />
……<br />
孟婵音一路迎着风疾步，身后的春心险些跟不上她的步伐。<br />
待走回院子，孟婵音才停下脚步，立在藤蔓架前，懊恼的把头磕在上面。<br />
她刚刚究竟是如何想的，竟然对息扶藐说出那些话。<br />
若是其中一句令他不豫，要撕破两人表面维持的关系，于她才是亏的。<br />
她应该再哄骗他一下，待到与子胥哥哥成亲后便与他彻底割开，这样才对。
用完饭后还有小宴，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前方的息扶藐身上，但息扶藐并未在此留多久，事务繁忙，稍坐片刻便离开了。<br />
他一走，所有人都没了压力，说笑玩乐得比之前要开得不少。<br />
看似热闹的场景中，倒是她身边的息长宁，注意到她此时的百无聊赖。<br />
息长宁偏头矮声道：“阿姐，你若是倦了便先回去，这里恐怕还得有一会儿。”<br />
孟婵音是有些累了，但也还好，知道已不适宜眼前的场景。<br />
三姨娘身边依偎着娇小黏人的息柔，时不时地抬起下巴从三姨娘手中咬葡萄，其他的姐姐妹妹都围在一团指点台上的戏，要不就是打玩。<br />
她身份尴尬得格格不入。<br />
可她就这样走了，万一被人误会，指不定又会传出不少她的闲话，但留在这里又还不如提前走了。<br />
“可以吗？”孟婵音也想走，听息长宁的话也偏头小声问：“我这样走了，一会儿被人发现了，会不会不好？”<br />
女子气若幽兰，柔柔轻轻地拂过息长宁的耳畔，心口传来难言的痒意，让他有瞬间怔滞。<br />
很快他便回过神，压下心中的情绪，对她勾唇笑，“无事，我会和他们解释阿姐今日在外面吹风，晚上又吃了冷食，现在身子不舒服要回去，没有谁会说阿姐的。”<br />
甚至她哪怕就一走了之，也没有谁会在意，尤其是三姨娘她们，心中巴不得不见到她为好。<br />
孟婵音轻叹，也不强求自己留在此处碍眼，对他点头：“好。”<br />
谁也没有留意悄然离场的孟婵音。<br />
息长宁懒洋洋地靠在她坐过的位置，桃花目微微上挑，落在台上显得有些漫不经心。<br />
女子的微甜的气息还萦绕在鼻尖，味道如那张被他拾到的帕子一样。<br />
外面的月色朦胧。<br />
小石板道路两侧的树被吹得发出唰唰的响声，春心跟在身后不敢说话。<br />
孟婵音走了几步，转头低声吩咐春心不必跟着。<br />
她想一人静静，所以上了凉亭。<br />
春季的晚风寒凉，大风将她的头发吹得格外凌乱，用红绳系出的腰线亦是盈盈一握，梨白的衣裙随风而鼓动，似月宫中欲乘风而去的仙娥。<br />
她的侧颜很恬静，手肘随意地搭在架子上，目光望向远方。<br />
息扶藐来时便看见她好似琢磨不透的烟雾，快要消散的场景。<br />
春心见他来了，欲要行礼，却见他竖起修长的手指，霎时噤声。<br />
息扶藐随意对她挥手示意，然后踏上木台阶，朝着孟婵音的方向行去。<br />
春心躬身退下。<br />
冷风习习，坐的时辰一久，孟婵音也感到了寒意，双手刚搭在臂膀上，带着暖香的外套骤然披在肩上。<br />
她转过头，看见青年隐在暗处的侧颜轮廓。<br />
“阿兄怎么在这里？”她瞥了一眼，抬手拢了拢衣领，神色恹恹地继续趴在栏杆看远处，柔和的月色在她的侧脸上洒下一道阴影。<br />
息扶藐撩袍坐在她的身边，陪她一起看远处映在水面上的波光粼粼。<br />
他什么话也不说，甚至也没有出言安慰她。<br />
孟婵音心中升起无名状的委屈。<br />
其实她知道自己没有任何资格去怪任何人，但是当曾经认为是亲人的人，有朝一日这样对她，她还是忍不住在心中升起难言的压抑。<br />
正因为息柔没有错，三姨娘与息长宁、大夫人，所有人都没有错，她不仅不能怪人，甚至还得小心翼翼地装作不甚在意的样子，担忧被人责怪。<br />
自从身份被换回来后，她一次也没有来过大厅，欢喜地与她们一起用饭。<br />
今夜这是第一次，哪怕大家从不在她面前提及，维持着她的体面，她还是感觉自己已经格格不入了。<br />
偌大的息府，她就像是水中飘无定所的浮游，不知应该去何处。<br />
现在她唯一期待的便是出阁，有自己的家，可就这般小的愿望，都有人想要剥夺。<br />
孟婵音心情随着天边的月沉入了水中，荡不出一丝的涟漪。<br />
她忍不住泄气地埋怨：“我有点讨厌你。”<br />
很讨厌，为何要用她在意之事将她禁锢在这里，让她觉得有希望，又绝望。<br />
“嗯？”息扶藐似没有听清，偏头看过去，漆黑的眸子似被月光浸泡过的黑玉石。<br />
孟婵音坐在角落，单薄的身子披着玄色的披风，隐藏在木柱后面遮住了眼中所有的泪光，狼狈地咬着下唇不讲话，看他的眼神却很厌恶。<br />
他蹙眉，朝她伸出手。<br />
孟婵音倏然站起身，受惊似地往后退了，微红的眼似一只可怜的小兔子，“息扶藐！”<br />
他伸出的手一顿，撩袍坐在她的身边，语气尚且还有些余温：“为何讨厌我？”<br />
孟婵音瞪着一双泛红的眸，看着眼前在何等场景都游刃有余，且一副胜券在握的男人，心中数不尽的话想要脱口而出，但理智却勒使她停下。<br />
而他似真的不解般，满脸的无辜神态。<br />
她先败下阵来，拢住衣袍坐回原位，乖乖地垂着头小声道：“阿兄听错了，我没有讨厌阿兄，我最喜欢阿兄了。”<br />
小姑娘明显的言不由衷，闷闷的语气带着幼时的娇憨之感。<br />
息扶藐笑了：“是阿兄的错。”<br />
也没说究竟是哪里错了。<br />
他往后轻靠在漆画细竹的木柱上，脸掩藏进暗处，月色恰好将他从下巴分割，颀长的身躯并不瘦弱，常年闯南走北反倒让他多了几分沉稳。<br />
东离盛狎妓、养外室、小馆，甚至是食五石散享极乐，唯独他从不沾染分毫。<br />
无论是前世今生，他身边从未有过女子。<br />
这样的人较对情慾的把控极严。<br />
重生后，她最初时常觉得，他像是无欲无求的僧人，后来才知道他不是没有欲望，而是欲望的比世人更大胆。<br />
前世她至死都没有人找来，说她不是三姨娘的女儿，今生却不同，她甚至都不敢想，其中究竟有没有他的一笔。<br />
他是从何时开始怀疑，开始着手查的，她一概不知。<br />
这样毫无还手之力的无力感，令她感到恐惧。<br />
她败下阵来，垂下眼帘主动问他：“阿兄怎么知道在这里来找我？”<br />
息扶藐听见她鼻音很重的声音，没有回答她的话，眺目看天边的明月。<br />
那时父亲刚去世，留下偌大的家业，还有一大家的人，那些人见府中无主事，无论是旁支，还是外人都想要分走息府。<br />
那时群狼环伺，所有人都说他年少有为，年纪轻轻便撑起了息府，只有他知晓其中难处，还有每日回府时在窗沿上看见用油纸裹住的糖。<br />
麦芽糖，甜得粘牙，至今他都不喜欢那种味道，可当时还是吃了整整一个月。<br />
从那以后他便渐渐发现，少女的笑靥无时无刻都会钻进他的脑海，连丢弃不要的一张帕子，一根头绳，他都爱不释手地放在身上。<br />
甚至因她对旁人笑，他都会生出阴暗的嫉妒，后来随着年岁增长才知晓因是何原因。<br />
他想要她。<br />
第9章 哄骗 喝了这般多的酒，他也只是上了脸……<br />
息扶藐转过头，看向身边的少女，语气很平淡：“婵儿，与娄子胥退婚，阿兄重新给你换个好的夫婿。”<br />
“不行！”孟婵音倏然站起身，肩上的长袍落在地上。<br />
她一眼未看，抿唇盯着他平静的脸：“嫁给子胥哥哥是我此生唯一的夙愿，除了他，我谁也不要。”<br />
谁也不要，像是少女反抗的赌气之言，可眼神却透着认真。<br />
息扶藐冷寂地凝着她，俊美的脸上并未动怒，也无旁的情绪起伏，平静得与平日没什么不同，唯有被长袖遮住的手指蜷缩，拳心被压出的红痕泄露了此刻的失控。<br />
她可以嫁给任何人，无论嫁去何处，他都能将她再次夺回来，可唯独不能嫁给爱的男人。<br />
被男人如此眼神盯着，孟婵音背脊微凉，却握住拳心没有退缩。<br />
如今她早已经骑虎难下了，现在负气出息府，两人之间最后能令他忌惮的这层关系没有了，他便能肆无忌惮的顺势将她藏在外面。<br />
不出息府就得将亲事攥在手中，若是婚事没了，他焉能放过她？<br />
息扶藐看了她许久，她眼中的警惕一刻也没有放松，如同随时都会受惊的狸猫。<br />
她不愿退婚。<br />
息扶藐垂下乌睫，弯腰捡起地上的袍子，上前一步披在她的身上，温声道：“想嫁便不换了，天寒露重，不要感染了风寒。”<br />
时而亲昵，时而疏离。<br />
好似白日在桃林露出风流的不是他，现在又变成了好阿兄的模样，也平静得刚才的话不是询问，而是提醒她。<br />
孟婵音红着眼往后退了一步，头也不回的跑出凉亭。<br />
风亭中，息扶藐手中拿着那件外裳，转目看着跑远的背影，月色落在他的脚下，整个颀长的身影被黑暗笼罩。<br />
“公子。”凌风悄无声息走近，跪在他的身后：“盐运司的陈大人邀您过府一叙。”<br />
方才公子本是要出府，连马车都已经备好了，可一听闻婵姑娘在此便过来了。<br />
安静了许久都没有人回话，凌风以为主子今日不想出府。<br />
“嗯。”青年淡淡地收回视线，披上外裳，衣襟上还染着女子清甜的香，转身下了台阶。<br />
凌风站起身，跟上去。<br />
……<br />
孟婵音一路迎着风疾步，身后的春心险些跟不上她的步伐。<br />
待走回院子，孟婵音才停下脚步，立在藤蔓架前，懊恼的把头磕在上面。<br />
她刚刚究竟是如何想的，竟然对息扶藐说出那些话。<br />
若是其中一句令他不豫，要撕破两人表面维持的关系，于她才是亏的。<br />
她应该再哄骗他一下，待到与子胥哥哥成亲后便与他彻底割开，这样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