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紧张。”<br />
叶满枝与他牵着手走了一段，似乎被他的沉着感染了，走到粮库时终于镇定了下来。<br />
主持今天会议的人是张勤简。<br />
“从去年秋天开始，不限量购买粮食以后，城里浪费粮食的现象非常严重，三个月的时间，市里超销粮食十多亿斤！为啥超销这么多？咱们总结了一下原因，主要是有人囤积、外运，有人用粮食养牲口，还有没户口的黑人黑户盲目流入城市！”<br />
“在这里咱们要强调一下，购买粮食要本着吃饱不浪费的原则，坚决不许浪费粮食……”<br />
他的话还没说完，台下便有人高声问：“张书记，不是说粮食丰收不限量了嘛，那我下午去粮站买粮的时候，怎么又开始要购粮本了？”<br />
张勤简严肃地说：“丰收怎么了？丰收也不能浪费！用粮本买粮，就是要抑制这股浪费的风气！从今天开始，咱们光明街的购粮政策是凭证定点不限量！实在有需要的，可以去指定粮站购买定额之外的粮食。”<br />
其他人还在台下嚷嚷着询问啥意思的时候，叶满枝和吴峥嵘已经从人群中退了出来。<br />
两人回家以后，叶满枝就催促道：“你别管我了，先去那个定点粮站看看，要是还没关门，就先买一两百斤粮食回来，别管粗粮细粮，有什么买什么吧。”<br />
吴峥嵘推出自行车，在她背上抚了抚说：“没事，别胡思乱想，我先去看看情况。”<br />
事实上，定点粮站的情况还不错，粮食供应充足，只要带着粮本去买粮，都能买得到。<br />
吴峥嵘排队半个小时，买了一百斤大米和五十斤小米回来，总算让叶满枝稍稍放了心。<br />
凭证定点不限量，似乎还真是为了遏制浪费的。<br />
因着闹了定点购粮这一出，叶满枝去学校上课的时候都有点心不在焉。<br />
总惦记着放学以后去粮站买粮的事。<br />
她娘家婆家那么多人，还有她姥姥家那边，不知囤积粮食没有。<br />
叶满枝琢磨着下课去一趟吴家老宅的时候，赵金花却找过来说：“班长，我好像给你惹麻烦了。”<br />
“怎么了？”<br />
赵金花麦色的脸上满是担忧，“有人说石磊那个副厂长是被你给撸下来的，我跟人呛呛了几句。”<br />
因着叶满枝当了系办工厂的科长，赵金花也跟着她混了一个计划科的科员。<br />
她俩就是计划科唯二的成员，平时轮流去工厂坐班。<br />
但她这几天在厂里听了不少有关叶满枝的传言。<br />
有人说她自己想当副厂长，就想办法把石磊撸了下来，结果给欧阳老师做了嫁衣裳，不但没能当上副厂长，生产计划科的工作还被石磊分走了一半。<br />
还有大三的男生说她挺着个肚子，干不了多少工作，却占着茅坑不拉屎。<br />
赵金花在厂里无意间听到时，就跟那几个说小话的人吵了几句，结果本来只是小范围嘀咕的话题，经过他们这样一番争执，反而被更多人知道了。<br />
叶满枝没想到瞎话能传得这么离谱，石磊算是间接被她撸下去的，她也确实挺想当厂长的，但时机不对呀，这件事纯粹是她正当防卫。<br />
她郁闷了一阵，只能安抚赵金花，“你又不是故意的，瞎话也不是你传的，跟你有啥关系？咱别管他们了！”<br />
不过，流言传播速度似乎还挺快的，没两天连边鹊桥这种不在厂里任职的学生都听说了。<br />
叶满枝再去工厂坐班时，确实能感受到一些若有似无的打量。<br />
正在琢磨该如何辟谣时，她被同样处于舆论中心，兼任着副厂长的欧阳老师喊去了办公室。<br />
“这两天厂里有些不好的传言，我听到以后已经第一时间批评他们了。你还怀着孩子，不要受那些谣言的影响。”<br />
叶满枝还没了解过具体情况，只能无奈地点点头。<br />
见她神色怏怏，欧阳老师停顿片刻，继续问：“我最近在跟市妇联和市工会女工部一起做一个科研课题，是有关保护女职工的，你想不想加入我的课题组？”<br />
第105章<br />
工业经济系只有两名女教师, 一位是教授政治经济学的徐老师，今年刚办了退休手续，另一位就是面前的欧阳老师。<br />
欧阳瑾三十多不到四十岁, 面容白净，衣着整洁, 乌黑的长发高盘在脑后, 气质特别干练利落。<br />
她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不但有本科的教学任务, 还要给县处级干部进修班，以及企业厂长经理专修班上课。<br />
繁重的教学任务和科研任务, 导致欧阳瑾与学生的交流不多, 看上去也没那么好说话。<br />
苗主任正是相中了这一点, 才把她放到了以学生为主体的机械厂里。<br />
相比于那些平易近人的老师, 以及抹不开同学面子的学生厂长，让她这样与学生有些距离的人当生产副厂长, 反而更便于管理工厂。<br />
叶满枝虽然上过欧阳老师的课, 但也是与她没什么深交的学生之一。<br />
骤然接到对方的邀请, 让她面上难掩惊讶。<br />
微怔片刻后, 还是遗憾地选择了婉拒。<br />
“欧阳老师, 我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生产了, 目前只能勉强兼顾学业和厂里的一部分工作, 暂时无暇他顾, 加入您课题组的话，可能会耽误您的课题进度。”<br />
工业经济系的每个老师都有科研任务, 有的老师会让高年级的学生加入课题组，帮忙搜集资料，整理调研数据。<br />
陈莹就在许老师的课题组里。<br />
尽管工作繁琐, 对本科生却是个难得的学习机会。<br />
叶满枝当然想进欧阳老师的课题组，但“保护女性劳动力”这种课题，一听就是需要去基层大搞调研的。<br />
她现在怀揣小崽，哪有精力到处折腾！<br />
闻言，欧阳瑾往她身上扫了一眼，虽然显怀了，但面色红润，四肢纤细，眼里透着一股精气神。<br />
她想了想说：“这个课题还在准备阶段，你可以先加入进来做一些简单的准备工作，等你出了月子，我再安排你去基层调研。”<br />
欧阳瑾的课题组里，其实已经有两个高年级的学生了。<br />
但大学生大多是未婚未育的，而“保护女性劳动力”这种课题，总要涉及结婚生子，孕期、哺乳期的话题。<br />
未婚姑娘见到女工撩起上衣喂奶，都要脸红地背过身去，更遑论听到基层女工谈起夫妻话题时的反应。<br />
欧阳瑾因此想从调干生里，找一个已婚已育的助手帮忙。<br />
她最先相中的人选是当过妇女主任的边鹊桥，可是，查阅了上学期的期末成绩以后，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br />
除了政治理论课和体育课，她好几门课的成绩都是倒数的，综合排名只排在23名。<br />
若是用课题分散她的学习精力，很可能让她本就不富裕的分数雪上加霜。<br />
与之相比，当过街道副主任、俄文满分、体育满分的叶满枝，似乎更合适一些。<br />
尽管物理成绩惨不忍睹，只考了63分，但其他成绩比较平均，班级综合排名第8。<br />
勉强算是名列前茅吧。<br />
她原本想等叶满枝生了孩子以后，再邀请对方加入课题组。<br />
但最近厂里突然冒出来一股流言，说什么叶满枝想当副厂长却偷鸡不成蚀把米，生产计划科被分出去了一半。<br />
说得有鼻子有眼的。<br />
而欧阳瑾全程参与了整个事件，知道事实如何，叶满枝完全是受到了无妄之灾。<br />
她早点把叶满枝拉到课题组里来，也算是变相安慰和补偿对方了。<br />
“厂里的流言你不用放在心上，先顾好自己和孩子，”欧阳瑾从抽屉里拿出一沓杂志，“这是苏联那边发行的《民族友谊》，乌兹别克的作家穆赫塔尔在这本杂志上连载了长篇小说《姐妹们》。据说是描写女工们争取解放，兴建第一座现代化纺织厂的故事。”<br />
叶满枝下意识接过那一摞杂志，没弄懂老师给她看杂志干嘛。<br />
只听欧阳老师又说：“文学作品也是推动保护女性劳动力的重要一环。大多数女工的文化水平比较低，习惯随波逐流，没有为自己争取权益的意识。这篇《姐妹们》是很难得的描述女工争取解放的作品，听说你的俄文成绩很好，那你不妨利用课余时间将这部作品翻译出来，到时候摘选一些重要情节，充当妇女扫盲班和提高班的教材。”<br />
欧阳瑾读书时学的是英文，俄文水平不足以支持她阅读原著小说。<br />
她只在俄文系那边读过《姐妹们》第一章 的译文，之后的内容由于无人翻译，她一直没看过。<br />
这回她把俄文很好的叶满枝拉进课题组，不用她下基层调研，只要能把这本小说翻译出来就行了。<br />
叶满枝捧着那一摞《民族友谊》，心里有点犯嘀咕。<br />
尽管欧阳老师解释得冠冕堂皇，把保护女工的课题跟苏联小说联系到了一起，但她咋感觉两者关系不大呢？<br />
不会是欧阳老师自己想看吧？<br />
她心里疑惑着，但还是麻利地把杂志收下了。<br />
有些师兄师姐为了加入老师的课题组，还要去教研室打水拖地呢，欧阳老师只是让她翻译个苏联小说而已，又不用她挺着肚子下基层，那还有啥可推却的！<br />
叶满枝跟老师表了一番决心，表示一定会认真完成任务，又在对方询问街道办工厂对女工的劳动保护时，回答了几个问题。<br />
聊了一个多钟头，才捧着那一摞杂志离开。<br />
被老师划拉进课题组，对她这样的大一学生来说，当然是值得庆贺的大好消息。<br />
但她高兴归高兴，正事可没忘呢！<br />
三人成虎，要是放任流言乱传，谎话很快就会变成真的。<br />
她确实觊觎厂长的位置了，可她还没行动呢！<br />
凭啥让她背锅啊！<br />
叶满枝瞅一眼手表，已经是午饭时间了，她回办公室拿了饭盒，准备先去食堂吃饭，再找石磊算账。<br />
人是铁饭是钢，她现在一个人吃两个人补，一顿饭都不能耽搁。<br />
叶满枝溜溜达达进了食堂，见到有学生的饭盒里装着红烧刀鱼，她赶紧加快速度，紧走了几步。<br />
城市居民每人每月只有七两半的肉票，学生食堂的大锅菜以时令菜为主，偶尔能见到点荤腥，海鲜什么的一年也见不到两次。<br />
能在食堂吃一顿刀鱼，那真是过年了！<br />
叶满枝挺着肚子，为了一口吃的健步如飞，没几下就跑到了队伍后面。<br />
豪掷八毛钱，打了半盒红烧刀鱼。<br />
她一边端着饭盒找座位，一边在心里感叹，幸好她是带着工龄和工资上学的，否则她还真不舍得这样大手大脚花钱。<br />
她现在不上班还有工资拿，总感觉这钱是白捡的，花起钱来毫不手软。<br />
叶满枝的目光在食堂里睃巡着，没找到空位，却见到了几个熟面孔。<br />
她把装着刀鱼的饭盒用盖子扣上，蹭蹭蹭直奔目标而去。<br />
“石磊！”叶满枝走到石磊跟前，用附近几桌都能听到的音量问，“你咋回事？到底还是不是爷们儿？”<br />
石磊被突然的问话问得一愣，撞上同桌几个同学的古怪眼神后，终于回过神来。
叶满枝与他牵着手走了一段，似乎被他的沉着感染了，走到粮库时终于镇定了下来。<br />
主持今天会议的人是张勤简。<br />
“从去年秋天开始，不限量购买粮食以后，城里浪费粮食的现象非常严重，三个月的时间，市里超销粮食十多亿斤！为啥超销这么多？咱们总结了一下原因，主要是有人囤积、外运，有人用粮食养牲口，还有没户口的黑人黑户盲目流入城市！”<br />
“在这里咱们要强调一下，购买粮食要本着吃饱不浪费的原则，坚决不许浪费粮食……”<br />
他的话还没说完，台下便有人高声问：“张书记，不是说粮食丰收不限量了嘛，那我下午去粮站买粮的时候，怎么又开始要购粮本了？”<br />
张勤简严肃地说：“丰收怎么了？丰收也不能浪费！用粮本买粮，就是要抑制这股浪费的风气！从今天开始，咱们光明街的购粮政策是凭证定点不限量！实在有需要的，可以去指定粮站购买定额之外的粮食。”<br />
其他人还在台下嚷嚷着询问啥意思的时候，叶满枝和吴峥嵘已经从人群中退了出来。<br />
两人回家以后，叶满枝就催促道：“你别管我了，先去那个定点粮站看看，要是还没关门，就先买一两百斤粮食回来，别管粗粮细粮，有什么买什么吧。”<br />
吴峥嵘推出自行车，在她背上抚了抚说：“没事，别胡思乱想，我先去看看情况。”<br />
事实上，定点粮站的情况还不错，粮食供应充足，只要带着粮本去买粮，都能买得到。<br />
吴峥嵘排队半个小时，买了一百斤大米和五十斤小米回来，总算让叶满枝稍稍放了心。<br />
凭证定点不限量，似乎还真是为了遏制浪费的。<br />
因着闹了定点购粮这一出，叶满枝去学校上课的时候都有点心不在焉。<br />
总惦记着放学以后去粮站买粮的事。<br />
她娘家婆家那么多人，还有她姥姥家那边，不知囤积粮食没有。<br />
叶满枝琢磨着下课去一趟吴家老宅的时候，赵金花却找过来说：“班长，我好像给你惹麻烦了。”<br />
“怎么了？”<br />
赵金花麦色的脸上满是担忧，“有人说石磊那个副厂长是被你给撸下来的，我跟人呛呛了几句。”<br />
因着叶满枝当了系办工厂的科长，赵金花也跟着她混了一个计划科的科员。<br />
她俩就是计划科唯二的成员，平时轮流去工厂坐班。<br />
但她这几天在厂里听了不少有关叶满枝的传言。<br />
有人说她自己想当副厂长，就想办法把石磊撸了下来，结果给欧阳老师做了嫁衣裳，不但没能当上副厂长，生产计划科的工作还被石磊分走了一半。<br />
还有大三的男生说她挺着个肚子，干不了多少工作，却占着茅坑不拉屎。<br />
赵金花在厂里无意间听到时，就跟那几个说小话的人吵了几句，结果本来只是小范围嘀咕的话题，经过他们这样一番争执，反而被更多人知道了。<br />
叶满枝没想到瞎话能传得这么离谱，石磊算是间接被她撸下去的，她也确实挺想当厂长的，但时机不对呀，这件事纯粹是她正当防卫。<br />
她郁闷了一阵，只能安抚赵金花，“你又不是故意的，瞎话也不是你传的，跟你有啥关系？咱别管他们了！”<br />
不过，流言传播速度似乎还挺快的，没两天连边鹊桥这种不在厂里任职的学生都听说了。<br />
叶满枝再去工厂坐班时，确实能感受到一些若有似无的打量。<br />
正在琢磨该如何辟谣时，她被同样处于舆论中心，兼任着副厂长的欧阳老师喊去了办公室。<br />
“这两天厂里有些不好的传言，我听到以后已经第一时间批评他们了。你还怀着孩子，不要受那些谣言的影响。”<br />
叶满枝还没了解过具体情况，只能无奈地点点头。<br />
见她神色怏怏，欧阳老师停顿片刻，继续问：“我最近在跟市妇联和市工会女工部一起做一个科研课题，是有关保护女职工的，你想不想加入我的课题组？”<br />
第105章<br />
工业经济系只有两名女教师, 一位是教授政治经济学的徐老师，今年刚办了退休手续，另一位就是面前的欧阳老师。<br />
欧阳瑾三十多不到四十岁, 面容白净，衣着整洁, 乌黑的长发高盘在脑后, 气质特别干练利落。<br />
她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不但有本科的教学任务, 还要给县处级干部进修班，以及企业厂长经理专修班上课。<br />
繁重的教学任务和科研任务, 导致欧阳瑾与学生的交流不多, 看上去也没那么好说话。<br />
苗主任正是相中了这一点, 才把她放到了以学生为主体的机械厂里。<br />
相比于那些平易近人的老师, 以及抹不开同学面子的学生厂长，让她这样与学生有些距离的人当生产副厂长, 反而更便于管理工厂。<br />
叶满枝虽然上过欧阳老师的课, 但也是与她没什么深交的学生之一。<br />
骤然接到对方的邀请, 让她面上难掩惊讶。<br />
微怔片刻后, 还是遗憾地选择了婉拒。<br />
“欧阳老师, 我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生产了, 目前只能勉强兼顾学业和厂里的一部分工作, 暂时无暇他顾, 加入您课题组的话，可能会耽误您的课题进度。”<br />
工业经济系的每个老师都有科研任务, 有的老师会让高年级的学生加入课题组，帮忙搜集资料，整理调研数据。<br />
陈莹就在许老师的课题组里。<br />
尽管工作繁琐, 对本科生却是个难得的学习机会。<br />
叶满枝当然想进欧阳老师的课题组，但“保护女性劳动力”这种课题，一听就是需要去基层大搞调研的。<br />
她现在怀揣小崽，哪有精力到处折腾！<br />
闻言，欧阳瑾往她身上扫了一眼，虽然显怀了，但面色红润，四肢纤细，眼里透着一股精气神。<br />
她想了想说：“这个课题还在准备阶段，你可以先加入进来做一些简单的准备工作，等你出了月子，我再安排你去基层调研。”<br />
欧阳瑾的课题组里，其实已经有两个高年级的学生了。<br />
但大学生大多是未婚未育的，而“保护女性劳动力”这种课题，总要涉及结婚生子，孕期、哺乳期的话题。<br />
未婚姑娘见到女工撩起上衣喂奶，都要脸红地背过身去，更遑论听到基层女工谈起夫妻话题时的反应。<br />
欧阳瑾因此想从调干生里，找一个已婚已育的助手帮忙。<br />
她最先相中的人选是当过妇女主任的边鹊桥，可是，查阅了上学期的期末成绩以后，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br />
除了政治理论课和体育课，她好几门课的成绩都是倒数的，综合排名只排在23名。<br />
若是用课题分散她的学习精力，很可能让她本就不富裕的分数雪上加霜。<br />
与之相比，当过街道副主任、俄文满分、体育满分的叶满枝，似乎更合适一些。<br />
尽管物理成绩惨不忍睹，只考了63分，但其他成绩比较平均，班级综合排名第8。<br />
勉强算是名列前茅吧。<br />
她原本想等叶满枝生了孩子以后，再邀请对方加入课题组。<br />
但最近厂里突然冒出来一股流言，说什么叶满枝想当副厂长却偷鸡不成蚀把米，生产计划科被分出去了一半。<br />
说得有鼻子有眼的。<br />
而欧阳瑾全程参与了整个事件，知道事实如何，叶满枝完全是受到了无妄之灾。<br />
她早点把叶满枝拉到课题组里来，也算是变相安慰和补偿对方了。<br />
“厂里的流言你不用放在心上，先顾好自己和孩子，”欧阳瑾从抽屉里拿出一沓杂志，“这是苏联那边发行的《民族友谊》，乌兹别克的作家穆赫塔尔在这本杂志上连载了长篇小说《姐妹们》。据说是描写女工们争取解放，兴建第一座现代化纺织厂的故事。”<br />
叶满枝下意识接过那一摞杂志，没弄懂老师给她看杂志干嘛。<br />
只听欧阳老师又说：“文学作品也是推动保护女性劳动力的重要一环。大多数女工的文化水平比较低，习惯随波逐流，没有为自己争取权益的意识。这篇《姐妹们》是很难得的描述女工争取解放的作品，听说你的俄文成绩很好，那你不妨利用课余时间将这部作品翻译出来，到时候摘选一些重要情节，充当妇女扫盲班和提高班的教材。”<br />
欧阳瑾读书时学的是英文，俄文水平不足以支持她阅读原著小说。<br />
她只在俄文系那边读过《姐妹们》第一章 的译文，之后的内容由于无人翻译，她一直没看过。<br />
这回她把俄文很好的叶满枝拉进课题组，不用她下基层调研，只要能把这本小说翻译出来就行了。<br />
叶满枝捧着那一摞《民族友谊》，心里有点犯嘀咕。<br />
尽管欧阳老师解释得冠冕堂皇，把保护女工的课题跟苏联小说联系到了一起，但她咋感觉两者关系不大呢？<br />
不会是欧阳老师自己想看吧？<br />
她心里疑惑着，但还是麻利地把杂志收下了。<br />
有些师兄师姐为了加入老师的课题组，还要去教研室打水拖地呢，欧阳老师只是让她翻译个苏联小说而已，又不用她挺着肚子下基层，那还有啥可推却的！<br />
叶满枝跟老师表了一番决心，表示一定会认真完成任务，又在对方询问街道办工厂对女工的劳动保护时，回答了几个问题。<br />
聊了一个多钟头，才捧着那一摞杂志离开。<br />
被老师划拉进课题组，对她这样的大一学生来说，当然是值得庆贺的大好消息。<br />
但她高兴归高兴，正事可没忘呢！<br />
三人成虎，要是放任流言乱传，谎话很快就会变成真的。<br />
她确实觊觎厂长的位置了，可她还没行动呢！<br />
凭啥让她背锅啊！<br />
叶满枝瞅一眼手表，已经是午饭时间了，她回办公室拿了饭盒，准备先去食堂吃饭，再找石磊算账。<br />
人是铁饭是钢，她现在一个人吃两个人补，一顿饭都不能耽搁。<br />
叶满枝溜溜达达进了食堂，见到有学生的饭盒里装着红烧刀鱼，她赶紧加快速度，紧走了几步。<br />
城市居民每人每月只有七两半的肉票，学生食堂的大锅菜以时令菜为主，偶尔能见到点荤腥，海鲜什么的一年也见不到两次。<br />
能在食堂吃一顿刀鱼，那真是过年了！<br />
叶满枝挺着肚子，为了一口吃的健步如飞，没几下就跑到了队伍后面。<br />
豪掷八毛钱，打了半盒红烧刀鱼。<br />
她一边端着饭盒找座位，一边在心里感叹，幸好她是带着工龄和工资上学的，否则她还真不舍得这样大手大脚花钱。<br />
她现在不上班还有工资拿，总感觉这钱是白捡的，花起钱来毫不手软。<br />
叶满枝的目光在食堂里睃巡着，没找到空位，却见到了几个熟面孔。<br />
她把装着刀鱼的饭盒用盖子扣上，蹭蹭蹭直奔目标而去。<br />
“石磊！”叶满枝走到石磊跟前，用附近几桌都能听到的音量问，“你咋回事？到底还是不是爷们儿？”<br />
石磊被突然的问话问得一愣，撞上同桌几个同学的古怪眼神后，终于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