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考不像文化课，没有全省统一的摸底考试，不到最后不见真章。<br />
邻近元旦，剧组拍摄也快到了尾声。<br />
大伙儿凑在一块儿聚餐，纪惗被劝了两杯酒，小孩儿怕苦，只肯喝葡萄汁。<br />
他喝了大半杯葡萄汁，眼睛熠熠地看着张语冰。<br />
“老师，我这回稳了吗。”<br />
张语冰挺不好意思：“这谁说得准。”<br />
“不跟别人比，”纪惗凶巴巴道：“就跟你们学校最聪明的那谁比。”<br />
张语冰想了想，被凶得有点委屈：“那你在拼命学，人家也在拼命学啊，她又没天天睡大觉。”<br />
一看纪惗蔫了，副导演哈哈狂笑。<br />
“真逗，那姑娘高矮胖瘦你都没见过，有啥好想的！”<br />
“小惗肯定没问题，你最棒！”<br />
张语冰虽然没怎么回总部讲课，这几个月没少在教师群里插科打诨。<br />
他翻出手机照片，给导演制片人看这姑娘照片。<br />
“可有灵气了，您几位要是有角色可以喊咱，我们学校什么路子的学生都有，包专业！”<br />
几个导演看着有眼缘，还真和他加了微信。<br />
少年轻啧一声。<br />
见她干嘛，闲的。<br />
——这张证件照目前存于旧相册里，被纪母又给翻了出来。<br />
老两口一听婚礼策划想要些照片，把纪惗还在襁褓里的满月照都翻了出来。<br />
纪母做事体贴细心，从小就喜欢给孩子拍视频，家里dv机都有好几个。<br />
她翻到高中的后几页，把老公喊了过来。<br />
“这是不是惑惑？”<br />
纪父把眼镜从胸口拿出来戴上。<br />
“黑头发黑眼睛，看着真不像。”<br />
纪母一翻照片背面，随即了然。<br />
纪惗的字清隽有力，写着她的名字。<br />
邓惑。<br />
2014.12.28.<br />
纪父拿过相片，看了又看。<br />
“不对劲啊，”他扶着眼镜道：“我记得不是这张。”<br />
纪母也想起来什么。<br />
“他大学的时候，钢琴上面是不是放过合影？”<br />
纪父：“我找找！我那天就说早看见过她！”<br />
纪母见老公半天没翻出个所以然来，随手给儿子打电话。<br />
没过多久，电话通了。<br />
“妈，看电视呢？”纪惗听见了背景音：“我在和惑惑挑婚戒。”<br />
“噢——”纪母又在看儿子的那行字，说：“你怎么有人家2014年的照片儿啊。”<br />
她记着儿子也没早恋过。<br />
家里管得松，本来说剧组环境乱，就算十五六岁谈恋爱了也可以理解。<br />
男孩子要有责任心，有担当，不能随便祸害小姑娘。<br />
但纪惗从十几岁到二十几岁都没提过谁，亲戚们一度介绍过各家名流富商的姑娘，想促成一桩好事。<br />
他性格冷淡，父母也理解，就怕哪天突然领个男的回来。<br />
正庭里，长桌上一众宝石戒指流光溢彩。<br />
纪惗示意邓惑先挑，换了个地方跟妈妈聊天。<br />
今夜很静，星星像天上的雪。<br />
“当时还不认识。”他解释说：“照片是艺考老师随便塞的，说这女生勤奋用功，让我多向她学习。”<br />
“哦，艺考老师还喜欢给人塞照片呢？”纪母终于想起来一点什么。<br />
都过去十年了，时间真快。<br />
“难怪你前头都没把高考当回事，后头突然天天在家背书拉片，老电影看个没完。”<br />
他爸心心念念让儿子出国读个工商管理，也跟姐姐一样继承家业，听见电影的声儿还偷偷在卧室抹眼泪，她还得背地里拦着哄着。<br />
“后来你考多少来着？”<br />
她就记得那年陪儿子上这个课那个课，临了数学没及格。<br />
150分的数学卷子，勉为其难考了个88分，差两分及格。<br />
纪惗：“我专业分全校第一，比她高十分。”<br />
“她文化课比我高二十。”<br />
纪母慢吞吞地又哦一声。<br />
“你从小演戏，就高十分啊。”<br />
纪惗说：“因为我在控分，太高了怕她不高兴。”<br />
纪母：“嘴硬好玩儿么？”<br />
纪惗：“没事我挂电话了。”<br />
再回正厅时，邓惑挑好了一款。<br />
“很古典，就这个吧。”<br />
经理面露难色：“抱歉小姐，这款要赶工期，交成品得半年以后了。”<br />
“我手上这个呢？”<br />
保险公司那哥们眉毛一跳。<br />
经理也瞧见了，实话实说：“您拿着的是人工钻石，火彩确实也不错。”<br />
反正是形婚，邓惑也没当回事。<br />
见纪惗回来了，她说：“随便拿一对吧，都挺好看。”<br />
似乎是错觉。<br />
她说完这句话以后，感觉室温冷了点。<br />
管家站在角落里一瞅，某人又跟漫画小人似的，不声不响心碎上了。<br />
管家决定拯救老板的少女心，稍微引导一下。<br />
“小姐，您喜欢哪个颜色呢？”<br />
邓惑在看手机，姜翘给她发了两个搞笑猫猫视频。<br />
她没开声音，随口道：“也不重要。”<br />
有些人表面还是笑意浅浅，其实已经碎得像小卖部乱铲的刨冰。<br />
管家：完了，这怎么哄。<br />
邓惑嗅出来这气氛不对劲。<br />
她关掉手机，环视一周。<br />
工作人员都在礼貌微笑，纪惗和平常没什么区别。<br />
她转头盯向纪惗。<br />
后者和和气气：“今天累了的话，改天再选吧。”<br />
邓惑已经随手拿起一只黄钻婚戒。<br />
“我来求个婚吧。”<br />
纪惗面露诧异，其他人不约而同屏住呼吸。<br />
她坐在他的面前，没有单膝跪地，仅是握起他的一只手。<br />
“纪先生。”<br />
邓惑平静开口。<br />
“我确实不是很浪漫的人。以前在家里时，除夕夜我也是一边吃饭一边看剧本，惹得我妈很不高兴。”<br />
“婚礼的许多繁琐流程，可能对我来说并不比工作要紧，一直以来也没有你上心。”<br />
“其实你的人生还有很长，也足够活很久。”<br />
“作为你的妻子，希望我能弥补你生活里的一些缺憾，感受到圆满和快乐。”<br />
她说话时，因为微微仰头看他，金发蜿蜒垂落，脖颈细白修长。<br />
就像是繁星坠落，化作世间难以复刻的美。<br />
演员级的声音澄净专注，每一个字都能共鸣振荡，让每个人的心砰砰直跳。<br />
“纪先生，你愿意和我结婚吗。”<br />
他深望着她，像在做一场清醒梦。<br />
苦涩甘甜肆意交缠，压在喉下，抵于心口。<br />
哪怕一切都是镜花水月。
邻近元旦，剧组拍摄也快到了尾声。<br />
大伙儿凑在一块儿聚餐，纪惗被劝了两杯酒，小孩儿怕苦，只肯喝葡萄汁。<br />
他喝了大半杯葡萄汁，眼睛熠熠地看着张语冰。<br />
“老师，我这回稳了吗。”<br />
张语冰挺不好意思：“这谁说得准。”<br />
“不跟别人比，”纪惗凶巴巴道：“就跟你们学校最聪明的那谁比。”<br />
张语冰想了想，被凶得有点委屈：“那你在拼命学，人家也在拼命学啊，她又没天天睡大觉。”<br />
一看纪惗蔫了，副导演哈哈狂笑。<br />
“真逗，那姑娘高矮胖瘦你都没见过，有啥好想的！”<br />
“小惗肯定没问题，你最棒！”<br />
张语冰虽然没怎么回总部讲课，这几个月没少在教师群里插科打诨。<br />
他翻出手机照片，给导演制片人看这姑娘照片。<br />
“可有灵气了，您几位要是有角色可以喊咱，我们学校什么路子的学生都有，包专业！”<br />
几个导演看着有眼缘，还真和他加了微信。<br />
少年轻啧一声。<br />
见她干嘛，闲的。<br />
——这张证件照目前存于旧相册里，被纪母又给翻了出来。<br />
老两口一听婚礼策划想要些照片，把纪惗还在襁褓里的满月照都翻了出来。<br />
纪母做事体贴细心，从小就喜欢给孩子拍视频，家里dv机都有好几个。<br />
她翻到高中的后几页，把老公喊了过来。<br />
“这是不是惑惑？”<br />
纪父把眼镜从胸口拿出来戴上。<br />
“黑头发黑眼睛，看着真不像。”<br />
纪母一翻照片背面，随即了然。<br />
纪惗的字清隽有力，写着她的名字。<br />
邓惑。<br />
2014.12.28.<br />
纪父拿过相片，看了又看。<br />
“不对劲啊，”他扶着眼镜道：“我记得不是这张。”<br />
纪母也想起来什么。<br />
“他大学的时候，钢琴上面是不是放过合影？”<br />
纪父：“我找找！我那天就说早看见过她！”<br />
纪母见老公半天没翻出个所以然来，随手给儿子打电话。<br />
没过多久，电话通了。<br />
“妈，看电视呢？”纪惗听见了背景音：“我在和惑惑挑婚戒。”<br />
“噢——”纪母又在看儿子的那行字，说：“你怎么有人家2014年的照片儿啊。”<br />
她记着儿子也没早恋过。<br />
家里管得松，本来说剧组环境乱，就算十五六岁谈恋爱了也可以理解。<br />
男孩子要有责任心，有担当，不能随便祸害小姑娘。<br />
但纪惗从十几岁到二十几岁都没提过谁，亲戚们一度介绍过各家名流富商的姑娘，想促成一桩好事。<br />
他性格冷淡，父母也理解，就怕哪天突然领个男的回来。<br />
正庭里，长桌上一众宝石戒指流光溢彩。<br />
纪惗示意邓惑先挑，换了个地方跟妈妈聊天。<br />
今夜很静，星星像天上的雪。<br />
“当时还不认识。”他解释说：“照片是艺考老师随便塞的，说这女生勤奋用功，让我多向她学习。”<br />
“哦，艺考老师还喜欢给人塞照片呢？”纪母终于想起来一点什么。<br />
都过去十年了，时间真快。<br />
“难怪你前头都没把高考当回事，后头突然天天在家背书拉片，老电影看个没完。”<br />
他爸心心念念让儿子出国读个工商管理，也跟姐姐一样继承家业，听见电影的声儿还偷偷在卧室抹眼泪，她还得背地里拦着哄着。<br />
“后来你考多少来着？”<br />
她就记得那年陪儿子上这个课那个课，临了数学没及格。<br />
150分的数学卷子，勉为其难考了个88分，差两分及格。<br />
纪惗：“我专业分全校第一，比她高十分。”<br />
“她文化课比我高二十。”<br />
纪母慢吞吞地又哦一声。<br />
“你从小演戏，就高十分啊。”<br />
纪惗说：“因为我在控分，太高了怕她不高兴。”<br />
纪母：“嘴硬好玩儿么？”<br />
纪惗：“没事我挂电话了。”<br />
再回正厅时，邓惑挑好了一款。<br />
“很古典，就这个吧。”<br />
经理面露难色：“抱歉小姐，这款要赶工期，交成品得半年以后了。”<br />
“我手上这个呢？”<br />
保险公司那哥们眉毛一跳。<br />
经理也瞧见了，实话实说：“您拿着的是人工钻石，火彩确实也不错。”<br />
反正是形婚，邓惑也没当回事。<br />
见纪惗回来了，她说：“随便拿一对吧，都挺好看。”<br />
似乎是错觉。<br />
她说完这句话以后，感觉室温冷了点。<br />
管家站在角落里一瞅，某人又跟漫画小人似的，不声不响心碎上了。<br />
管家决定拯救老板的少女心，稍微引导一下。<br />
“小姐，您喜欢哪个颜色呢？”<br />
邓惑在看手机，姜翘给她发了两个搞笑猫猫视频。<br />
她没开声音，随口道：“也不重要。”<br />
有些人表面还是笑意浅浅，其实已经碎得像小卖部乱铲的刨冰。<br />
管家：完了，这怎么哄。<br />
邓惑嗅出来这气氛不对劲。<br />
她关掉手机，环视一周。<br />
工作人员都在礼貌微笑，纪惗和平常没什么区别。<br />
她转头盯向纪惗。<br />
后者和和气气：“今天累了的话，改天再选吧。”<br />
邓惑已经随手拿起一只黄钻婚戒。<br />
“我来求个婚吧。”<br />
纪惗面露诧异，其他人不约而同屏住呼吸。<br />
她坐在他的面前，没有单膝跪地，仅是握起他的一只手。<br />
“纪先生。”<br />
邓惑平静开口。<br />
“我确实不是很浪漫的人。以前在家里时，除夕夜我也是一边吃饭一边看剧本，惹得我妈很不高兴。”<br />
“婚礼的许多繁琐流程，可能对我来说并不比工作要紧，一直以来也没有你上心。”<br />
“其实你的人生还有很长，也足够活很久。”<br />
“作为你的妻子，希望我能弥补你生活里的一些缺憾，感受到圆满和快乐。”<br />
她说话时，因为微微仰头看他，金发蜿蜒垂落，脖颈细白修长。<br />
就像是繁星坠落，化作世间难以复刻的美。<br />
演员级的声音澄净专注，每一个字都能共鸣振荡，让每个人的心砰砰直跳。<br />
“纪先生，你愿意和我结婚吗。”<br />
他深望着她，像在做一场清醒梦。<br />
苦涩甘甜肆意交缠，压在喉下，抵于心口。<br />
哪怕一切都是镜花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