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再想这些往事也没用了。<br />
她迟早是要离开顾知许的。<br />
程楠翻动着琴谱，正在思考下一曲弹什么时，负责大堂接待的anna突然小跑着过来了。<br />
anna附近凑近她耳边说：“楠楠，有位客人点了曲子。”<br />
程楠疑惑，“咱们这里又不是酒吧，怎么能点曲子？经理不是让我自由发挥么。”<br />
anna点头，“原本是这样的，但是经理说那位客人给的实在太多了，这次可以破例。”<br />
“……”<br />
anna摊手，无可奈何。<br />
“客人点了哪支曲子？”<br />
“钟。”<br />
“钟？”<br />
“嗯。”<br />
“李……李斯特的？”<br />
“是的。”anna笑着给她抛了个媚眼，“加油，我相信你。”<br />
“……”<br />
程楠真想一脑袋撞死在琴键上。<br />
这是来听曲子的么？<br />
这不是存心刁难她么？<br />
哪个正经人会在这么悠闲舒适的午后听旋律如此欢快、难度如此高的曲子！<br />
她是来兼职了还是考级了？<br />
程楠合上琴盖起身。<br />
anna问：“楠楠，是要去卫生间么？”<br />
程楠摇头：“不是。”<br />
“那是？”<br />
“去看看是谁作妖。”<br />
anna震惊，紧张的要拉住她，她却已经提起裙摆走下来了。<br />
程楠这身礼裙很漂亮。<br />
通身裸粉色，两侧肩部做了细腻的褶皱，整个上身都随着刘畅的线条汇聚在纤细的腰线。<br />
裙摆宽大华丽，中间开叉及膝，程楠往前走，光洁的小腿若隐若现，身后的裙摆飘逸如风。<br />
漂亮裙子穿在了漂亮的姑娘身上。<br />
在垂帘后的人远远望她，却是一言不发，垂眸向身后招了招手。<br />
程楠抚开珠帘走到下午茶区域，经理过来拦住了她。<br />
“楠楠，怎么了？”<br />
程楠左右望了一圈，除了几个略带着欣赏意味往她身上瞟的目光外，似乎没什么可疑客人。<br />
“我听说有位客人要点李斯特的《钟》。”程楠微笑。<br />
“是啊。还说你弹的很好，给了不少小费，待会儿我和工资一起转你。”<br />
程楠眼前亮了一下，又道：“但是这曲子难度很高，我想和这位客人深入探讨一下，可以么？”<br />
经理半信半疑看了看她，“你稍等，我去问问。”<br />
大堂内侧还有雅室，一般是留给vip客人的，雅室隐秘又宁静，同样价格也翻好几倍。<br />
程楠看经理走进了最里面的雅室，没一会儿后，经理出来说：“顾先生已经离开了。”<br />
“先生？您说那位先生姓顾？”<br />
“对。”<br />
程楠轻轻啊了一声，摆摆手往回走，“真可惜。既然这样，那还是按我准备的弹吧。”<br />
经理和anna都去接待其他客人了，程楠独自走到钢琴旁，侧身躲到廊柱后面。<br />
电话响了一会儿，很快被接通。<br />
电话另一边的人正享受着惬意的午后时光，声音温柔微带笑意：“楠楠，今天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br />
程楠紧握着手机，几乎咬牙切齿的说：“顾衍，这次算你小子溜得快，下次可别让我逮到了，看我不把你脑袋拧下来当球踢！”<br />
顾衍睁大了眼睛：“嗯？”<br />
豪华酒店楼下，黑色轿车轻轻关闭了车门。车窗升起，缓慢掩盖男人苍白的侧脸。<br />
车里没有任何香水味，气氛沉默安静。<br />
兰栩安坐在副驾，转头看向后座。<br />
“知许，回公司么？”<br />
男人俊俏的脸上没有表情，脑袋轻靠椅背，静静望着窗外。<br />
“去心理咨询室。”<br />
第5章 我并没有打扰你<br />
顾知许心理上的毛病其实比身体还要严重一些。<br />
已经纠缠了他十多年，一年比一年更严重。<br />
魏澜进门就看到一个消瘦冷漠的年轻人。<br />
他的咨询室致力为病人提供放松舒适、家一般的体验。靠窗边有最软的沙发，还有工作人员来送水果点心之类，有需要的还可以给揉揉肩捶捶背。<br />
但——<br />
只要顾知许来，大家都会立刻退避三舍。<br />
他因为过度的洁癖，从不轻易触碰任何陌生人碰过的物品，非必要也不会和陌生人共处一室。<br />
偏偏还有钱有权，是个非常不好伺候的主儿。<br />
“呀，这是又伤着了？”<br />
魏澜在他面前蹲下，撩开他的裤腿看了一眼，抬头笑眯眯的问：“摔的还是自己干的？”<br />
兰栩安在他身后回答：“是摔的，顾总早晨起床低血糖，我没有及时出现扶稳他。”<br />
魏澜点点头，伸手往那纤细脖颈上紧紧缠绕的绷带摸了摸，“这也是摔的？”<br />
顾知许面无表情，竖起一根手指慢慢推开他的手。<br />
“自己弄的。”<br />
“喂喂，哪有连心理医生都嫌弃的。”魏澜笑得一脸轻松，起身两手插回兜里，低着头仔细观察顾知许。<br />
一朵即将凋谢的花。<br />
一棵即将枯萎的树。<br />
一个即将溺亡的人。<br />
魏澜在桌边坐下，笑道：“说说吧，最近感觉怎么样？”<br />
“……”<br />
“详细说说。”<br />
顾知许微微垂头，手掌托住额头皱起了眉。只要去细想那些事，头痛就如海水一般翻灌上来，淹得他无法呼吸。<br />
他不知道从何说起。<br />
只好由兰栩安替他回答：“顾总长期失眠，几乎全靠药物助眠，药效一过就会立刻醒来，前些天刚失控过，无意识伤害自己，除了脖子上的伤口，还擅自拔了胸口引流管，被发现的时候几乎已经深度昏迷了。”<br />
魏澜深吸了一口气。<br />
感叹：“还真是个难搞的小孩。”<br />
虽然人们常说老年人固执，给他们治病总遇到麻烦。但其实对魏澜来说，年轻病人往往是更难处理的。<br />
尤其是顾知许这样的病人。<br />
豪门世家、巨额资产、学识傲人、容貌俊俏……这些人人都羡慕的东西都治不好他的病。<br />
魏澜想了想，又问：“那么，对她呢？”<br />
顾知许手指僵住。<br />
魏澜接着说：“有乖乖按我说的做吗？”<br />
顾知许面色越发惨白，手指抓紧了扶手。<br />
剧烈的疼痛侵蚀着他的五脏六腑，他奋力与之对抗后，只觉得身心俱疲。<br />
兰栩安及时托住他几乎颓倒的身体。<br />
“做到了。”顾知许声音沙哑，“我允许她离开家，也不再罚她。”<br />
“让我猜猜，她是不是再也不亲近你了？”<br />
顾知许闭上眼。<br />
沉默的认可这个答案。<br />
魏澜满意的笑了笑，绕去诊台后面取了一只被透明玻璃盒精心包裹的洋娃娃。<br />
那洋娃娃很可爱，但没什么特殊的，黑长发黑眼睛，红脸蛋白皮肤，穿一条白裙子。<br />
顾知许皱起了眉。
她迟早是要离开顾知许的。<br />
程楠翻动着琴谱，正在思考下一曲弹什么时，负责大堂接待的anna突然小跑着过来了。<br />
anna附近凑近她耳边说：“楠楠，有位客人点了曲子。”<br />
程楠疑惑，“咱们这里又不是酒吧，怎么能点曲子？经理不是让我自由发挥么。”<br />
anna点头，“原本是这样的，但是经理说那位客人给的实在太多了，这次可以破例。”<br />
“……”<br />
anna摊手，无可奈何。<br />
“客人点了哪支曲子？”<br />
“钟。”<br />
“钟？”<br />
“嗯。”<br />
“李……李斯特的？”<br />
“是的。”anna笑着给她抛了个媚眼，“加油，我相信你。”<br />
“……”<br />
程楠真想一脑袋撞死在琴键上。<br />
这是来听曲子的么？<br />
这不是存心刁难她么？<br />
哪个正经人会在这么悠闲舒适的午后听旋律如此欢快、难度如此高的曲子！<br />
她是来兼职了还是考级了？<br />
程楠合上琴盖起身。<br />
anna问：“楠楠，是要去卫生间么？”<br />
程楠摇头：“不是。”<br />
“那是？”<br />
“去看看是谁作妖。”<br />
anna震惊，紧张的要拉住她，她却已经提起裙摆走下来了。<br />
程楠这身礼裙很漂亮。<br />
通身裸粉色，两侧肩部做了细腻的褶皱，整个上身都随着刘畅的线条汇聚在纤细的腰线。<br />
裙摆宽大华丽，中间开叉及膝，程楠往前走，光洁的小腿若隐若现，身后的裙摆飘逸如风。<br />
漂亮裙子穿在了漂亮的姑娘身上。<br />
在垂帘后的人远远望她，却是一言不发，垂眸向身后招了招手。<br />
程楠抚开珠帘走到下午茶区域，经理过来拦住了她。<br />
“楠楠，怎么了？”<br />
程楠左右望了一圈，除了几个略带着欣赏意味往她身上瞟的目光外，似乎没什么可疑客人。<br />
“我听说有位客人要点李斯特的《钟》。”程楠微笑。<br />
“是啊。还说你弹的很好，给了不少小费，待会儿我和工资一起转你。”<br />
程楠眼前亮了一下，又道：“但是这曲子难度很高，我想和这位客人深入探讨一下，可以么？”<br />
经理半信半疑看了看她，“你稍等，我去问问。”<br />
大堂内侧还有雅室，一般是留给vip客人的，雅室隐秘又宁静，同样价格也翻好几倍。<br />
程楠看经理走进了最里面的雅室，没一会儿后，经理出来说：“顾先生已经离开了。”<br />
“先生？您说那位先生姓顾？”<br />
“对。”<br />
程楠轻轻啊了一声，摆摆手往回走，“真可惜。既然这样，那还是按我准备的弹吧。”<br />
经理和anna都去接待其他客人了，程楠独自走到钢琴旁，侧身躲到廊柱后面。<br />
电话响了一会儿，很快被接通。<br />
电话另一边的人正享受着惬意的午后时光，声音温柔微带笑意：“楠楠，今天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br />
程楠紧握着手机，几乎咬牙切齿的说：“顾衍，这次算你小子溜得快，下次可别让我逮到了，看我不把你脑袋拧下来当球踢！”<br />
顾衍睁大了眼睛：“嗯？”<br />
豪华酒店楼下，黑色轿车轻轻关闭了车门。车窗升起，缓慢掩盖男人苍白的侧脸。<br />
车里没有任何香水味，气氛沉默安静。<br />
兰栩安坐在副驾，转头看向后座。<br />
“知许，回公司么？”<br />
男人俊俏的脸上没有表情，脑袋轻靠椅背，静静望着窗外。<br />
“去心理咨询室。”<br />
第5章 我并没有打扰你<br />
顾知许心理上的毛病其实比身体还要严重一些。<br />
已经纠缠了他十多年，一年比一年更严重。<br />
魏澜进门就看到一个消瘦冷漠的年轻人。<br />
他的咨询室致力为病人提供放松舒适、家一般的体验。靠窗边有最软的沙发，还有工作人员来送水果点心之类，有需要的还可以给揉揉肩捶捶背。<br />
但——<br />
只要顾知许来，大家都会立刻退避三舍。<br />
他因为过度的洁癖，从不轻易触碰任何陌生人碰过的物品，非必要也不会和陌生人共处一室。<br />
偏偏还有钱有权，是个非常不好伺候的主儿。<br />
“呀，这是又伤着了？”<br />
魏澜在他面前蹲下，撩开他的裤腿看了一眼，抬头笑眯眯的问：“摔的还是自己干的？”<br />
兰栩安在他身后回答：“是摔的，顾总早晨起床低血糖，我没有及时出现扶稳他。”<br />
魏澜点点头，伸手往那纤细脖颈上紧紧缠绕的绷带摸了摸，“这也是摔的？”<br />
顾知许面无表情，竖起一根手指慢慢推开他的手。<br />
“自己弄的。”<br />
“喂喂，哪有连心理医生都嫌弃的。”魏澜笑得一脸轻松，起身两手插回兜里，低着头仔细观察顾知许。<br />
一朵即将凋谢的花。<br />
一棵即将枯萎的树。<br />
一个即将溺亡的人。<br />
魏澜在桌边坐下，笑道：“说说吧，最近感觉怎么样？”<br />
“……”<br />
“详细说说。”<br />
顾知许微微垂头，手掌托住额头皱起了眉。只要去细想那些事，头痛就如海水一般翻灌上来，淹得他无法呼吸。<br />
他不知道从何说起。<br />
只好由兰栩安替他回答：“顾总长期失眠，几乎全靠药物助眠，药效一过就会立刻醒来，前些天刚失控过，无意识伤害自己，除了脖子上的伤口，还擅自拔了胸口引流管，被发现的时候几乎已经深度昏迷了。”<br />
魏澜深吸了一口气。<br />
感叹：“还真是个难搞的小孩。”<br />
虽然人们常说老年人固执，给他们治病总遇到麻烦。但其实对魏澜来说，年轻病人往往是更难处理的。<br />
尤其是顾知许这样的病人。<br />
豪门世家、巨额资产、学识傲人、容貌俊俏……这些人人都羡慕的东西都治不好他的病。<br />
魏澜想了想，又问：“那么，对她呢？”<br />
顾知许手指僵住。<br />
魏澜接着说：“有乖乖按我说的做吗？”<br />
顾知许面色越发惨白，手指抓紧了扶手。<br />
剧烈的疼痛侵蚀着他的五脏六腑，他奋力与之对抗后，只觉得身心俱疲。<br />
兰栩安及时托住他几乎颓倒的身体。<br />
“做到了。”顾知许声音沙哑，“我允许她离开家，也不再罚她。”<br />
“让我猜猜，她是不是再也不亲近你了？”<br />
顾知许闭上眼。<br />
沉默的认可这个答案。<br />
魏澜满意的笑了笑，绕去诊台后面取了一只被透明玻璃盒精心包裹的洋娃娃。<br />
那洋娃娃很可爱，但没什么特殊的，黑长发黑眼睛，红脸蛋白皮肤，穿一条白裙子。<br />
顾知许皱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