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久不见面，只冷冷谈了几句便结束了。<br />
万齐枝赶上来不停追问，“你爸怎么说？他不会真想让那女人的儿子回家吧？”<br />
“放心，不会。”她拿了东西想走。<br />
万齐枝拦住，“这么急急忙忙干什么，晚上就是跨年了，让王嫂把孩子带过来，我们晚上一起吃饭，趁这个机会，尽快把这糟心事解决了。”<br />
“公司还有会。”<br />
“什么会这么重要这都火烧眉毛了……”<br />
在这时杨沧接到电话，国外的一个项目资金链出了问题，她必须立马赶过去。<br />
根本来不及应付万齐枝，杨沧联系赵学峰订机票，顺道回公司拿了些重要文件就带着人往机场赶了。<br />
飞机是晚上七点半的，机场她忙着处理电话，等到终于在飞机上就坐，放下电话靠上椅背，才发觉从早晨到现在都没来得及吃饭，肠胃开始不舒服。<br />
对旁边服务的空姐说，“其他不用了，给我来杯热水。”<br />
事多她就没胃口，只想打发了人好好歇一会，旁边传来温润声音，“再来份白粥和蘑菇蛋饼。”<br />
她愕然抬头，周轩含笑道：“事情多更要好好吃饭打起精神，晚上不用吃太多，至少喝点粥。”<br />
她忌口的多，最多再哄着她吃个蛋饼，其他的菜就都不符合她的口味了。<br />
“你为什么在这？”<br />
“看到你急匆匆从公司离开，想你可能有什么事，没想到你来了机场。”<br />
“我不是问你怎么发现的，我是问你为什么要上来！”他不在家跟女儿跨年，跑来飞机上遭什么罪。<br />
她这趟要飞五个小时，基本上他说的跨年和元旦都因这一趟毁了。<br />
周轩：“看到你就跟过来了。”<br />
简单直给的回答，让杨沧一时都瞪着他不知道说什么。<br />
“infineon知道贵公司的总设计师这么玩忽职守吗？就这么放下手头的活不管，这让我很怀疑和贵公司合作的决策啊。”<br />
“出发前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就算我消失一周，项目进度也不会有任何的滞，杨总请放心。”他游刃有余又自信，杨沧只能哼哼，撇开头不再搭理他。<br />
飞机已经起飞，说再多也是白费口舌。<br />
空姐把饭端过来，周轩歪着脑袋看她。<br />
她照旧只是喝了口热水，铺开毯子按了旁边小灯就要躺下，周轩拦住她的动作，“喝一点粥吧，养胃。”<br />
“别废话。”她拍开他的手。<br />
他纹丝不动。<br />
“周轩！”<br />
后排有人刻意的咳嗽了一声示意，她压低声音，“手拿开。”<br />
他端起碗，小勺搅了搅，舀了一勺递过来，以平常她见过的哄杨雾的方式轻声对她说：“只喝一点，好不好。”<br />
刚才杨沧按着肚子在揉，他猜出她已经很不舒服了。<br />
杨沧牙酸地瞪着他，不是跟他置气，而是事情多的时候她确实吃不下东西，但周轩显然不会这么放过她。<br />
两人僵持了片刻，他端着粥都不见胳膊酸，她败下阵来，敷衍着喝了几口。<br />
“饼……”<br />
“周轩，再废话跳下去。”<br />
“哦。”<br />
递过去的饼又放回盘子里。<br />
稍倾，“真的不吃？”<br />
她眯眼用一种死亡的眼神看着他。<br />
“……”周轩默默收了东西让空姐拿走。<br />
这里安静下来后，杨沧戴着眼罩却睡不着，今天冒出来的事太多了，纷繁的在脑子里窜来窜去，让她愈发焦躁，索性起来看文件。<br />
按亮小灯，撇头猝不及防的正对上了周轩幽黑的目光，刚才阒静的黑暗里，他不知这样无声无息地看了她多久。<br />
她动作慢了下，极轻的声音问：“你在干什么？”<br />
“过年。”<br />
昏暗里，他极浅地说，她几乎没听见声音，只见到了他的口型。<br />
“嗯？”她一时没明白。<br />
他贴过来，温热的呼吸洒落在她颈边。<br />
“跨年。”他说。<br />
杨沧睫毛眨了下，她刚才听见的似乎是过年……<br />
没再纠结这细小的差别，她把他往后推，低头去看她的资料，旁边的视线如影随形的落在她身上，撑着下颌，一动不动朝她的方向看过来。<br />
“……”她逼着自己看进去，直到脖子酸了抬头活动，跟着后脖颈就落上了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按捏了起来，力道适中，极富耐心。<br />
她没动，继续低头看文件，而后脖颈的手没再离开过。<br />
等她看完密密麻麻的外文资料，才发现脖子上的手还在轻轻捏着。<br />
“好了……”她拽下他的手，戾气的语调终于缓了些，“别管我了你睡吧，不早了。”<br />
“嗯，还有十分钟今年就结束了。”<br />
“哦。”<br />
她不轻不重地应，依旧觉得跨年是个没什么必要的事，也纳罕他还在意这些东西。<br />
“今年是……”他停顿下来，似乎有太多的情绪淤堵在了匮乏的字眼里。<br />
她心口漏了一拍，抬眼朝他看去。<br />
他朝她笑了下，从来都表情淡然的他，露出了极其苦涩的一个勉强笑容，接了下半句话，“好糟糕的一年啊。”<br />
用词克制，不善表达感情的他，向她传达了一个非常浓烈的情绪，以至于她颤然不知所措。<br />
“……差点死掉，确实是件可怕的事情。”<br />
她听到了自己木然又冷静的回答，心口的一根弦却紧紧绷着，似乎随时要一脚踏空。<br />
周轩落在她脸上的目光意味不明，静静望了她许久，最后移目从她的肩膀落向身后的小窗户，窗外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只有起飞前曾看到了斑驳灯光迷离闪烁，星星点点慢慢变小，无数的烟花绽放直至消失。<br />
穹宇之下，欢呼雀跃，跨年的钟声即将到来。<br />
手机亮起的微弱光茫倒数着剩下的六十秒，杨沧从窗外漆黑中抽离视线，看向他特意调出来的时间。<br />
“周轩……”<br />
他俯身过来，汗湿的手掌捧起了她的下颌，杨沧才发觉他掌心滚烫，薄薄的眼皮下浮着青黑暗影，想起昨夜都没有看到他，在公司遇见她时他应该是通宵忙碌才结束。<br />
清浅的呼吸交错，狭窄静谧的空间里对方的气息黏稠中浮着热意。<br />
“杨沧，所有的歧途都把我引向你身边。”<br />
幼年的他便已看清自己的命运是荒唐腐朽的婚姻造就的悲剧，是窘迫、寒酸、可笑的挣扎与反抗，他臣服与既定命运，不相信未来的偏爱，然而所有的暴力、打压将他引到了此时此刻。<br />
他寂静的目光深深地望着她的脸，掌心的温度是那样真实，他的心跳呼吸和脉搏都牵连在眼前，丝丝缕缕，严丝合缝的与他人生的轨道衔接。<br />
他不再谈论命运，只有眼前的人才是他想要臣服的归属。
万齐枝赶上来不停追问，“你爸怎么说？他不会真想让那女人的儿子回家吧？”<br />
“放心，不会。”她拿了东西想走。<br />
万齐枝拦住，“这么急急忙忙干什么，晚上就是跨年了，让王嫂把孩子带过来，我们晚上一起吃饭，趁这个机会，尽快把这糟心事解决了。”<br />
“公司还有会。”<br />
“什么会这么重要这都火烧眉毛了……”<br />
在这时杨沧接到电话，国外的一个项目资金链出了问题，她必须立马赶过去。<br />
根本来不及应付万齐枝，杨沧联系赵学峰订机票，顺道回公司拿了些重要文件就带着人往机场赶了。<br />
飞机是晚上七点半的，机场她忙着处理电话，等到终于在飞机上就坐，放下电话靠上椅背，才发觉从早晨到现在都没来得及吃饭，肠胃开始不舒服。<br />
对旁边服务的空姐说，“其他不用了，给我来杯热水。”<br />
事多她就没胃口，只想打发了人好好歇一会，旁边传来温润声音，“再来份白粥和蘑菇蛋饼。”<br />
她愕然抬头，周轩含笑道：“事情多更要好好吃饭打起精神，晚上不用吃太多，至少喝点粥。”<br />
她忌口的多，最多再哄着她吃个蛋饼，其他的菜就都不符合她的口味了。<br />
“你为什么在这？”<br />
“看到你急匆匆从公司离开，想你可能有什么事，没想到你来了机场。”<br />
“我不是问你怎么发现的，我是问你为什么要上来！”他不在家跟女儿跨年，跑来飞机上遭什么罪。<br />
她这趟要飞五个小时，基本上他说的跨年和元旦都因这一趟毁了。<br />
周轩：“看到你就跟过来了。”<br />
简单直给的回答，让杨沧一时都瞪着他不知道说什么。<br />
“infineon知道贵公司的总设计师这么玩忽职守吗？就这么放下手头的活不管，这让我很怀疑和贵公司合作的决策啊。”<br />
“出发前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就算我消失一周，项目进度也不会有任何的滞，杨总请放心。”他游刃有余又自信，杨沧只能哼哼，撇开头不再搭理他。<br />
飞机已经起飞，说再多也是白费口舌。<br />
空姐把饭端过来，周轩歪着脑袋看她。<br />
她照旧只是喝了口热水，铺开毯子按了旁边小灯就要躺下，周轩拦住她的动作，“喝一点粥吧，养胃。”<br />
“别废话。”她拍开他的手。<br />
他纹丝不动。<br />
“周轩！”<br />
后排有人刻意的咳嗽了一声示意，她压低声音，“手拿开。”<br />
他端起碗，小勺搅了搅，舀了一勺递过来，以平常她见过的哄杨雾的方式轻声对她说：“只喝一点，好不好。”<br />
刚才杨沧按着肚子在揉，他猜出她已经很不舒服了。<br />
杨沧牙酸地瞪着他，不是跟他置气，而是事情多的时候她确实吃不下东西，但周轩显然不会这么放过她。<br />
两人僵持了片刻，他端着粥都不见胳膊酸，她败下阵来，敷衍着喝了几口。<br />
“饼……”<br />
“周轩，再废话跳下去。”<br />
“哦。”<br />
递过去的饼又放回盘子里。<br />
稍倾，“真的不吃？”<br />
她眯眼用一种死亡的眼神看着他。<br />
“……”周轩默默收了东西让空姐拿走。<br />
这里安静下来后，杨沧戴着眼罩却睡不着，今天冒出来的事太多了，纷繁的在脑子里窜来窜去，让她愈发焦躁，索性起来看文件。<br />
按亮小灯，撇头猝不及防的正对上了周轩幽黑的目光，刚才阒静的黑暗里，他不知这样无声无息地看了她多久。<br />
她动作慢了下，极轻的声音问：“你在干什么？”<br />
“过年。”<br />
昏暗里，他极浅地说，她几乎没听见声音，只见到了他的口型。<br />
“嗯？”她一时没明白。<br />
他贴过来，温热的呼吸洒落在她颈边。<br />
“跨年。”他说。<br />
杨沧睫毛眨了下，她刚才听见的似乎是过年……<br />
没再纠结这细小的差别，她把他往后推，低头去看她的资料，旁边的视线如影随形的落在她身上，撑着下颌，一动不动朝她的方向看过来。<br />
“……”她逼着自己看进去，直到脖子酸了抬头活动，跟着后脖颈就落上了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按捏了起来，力道适中，极富耐心。<br />
她没动，继续低头看文件，而后脖颈的手没再离开过。<br />
等她看完密密麻麻的外文资料，才发现脖子上的手还在轻轻捏着。<br />
“好了……”她拽下他的手，戾气的语调终于缓了些，“别管我了你睡吧，不早了。”<br />
“嗯，还有十分钟今年就结束了。”<br />
“哦。”<br />
她不轻不重地应，依旧觉得跨年是个没什么必要的事，也纳罕他还在意这些东西。<br />
“今年是……”他停顿下来，似乎有太多的情绪淤堵在了匮乏的字眼里。<br />
她心口漏了一拍，抬眼朝他看去。<br />
他朝她笑了下，从来都表情淡然的他，露出了极其苦涩的一个勉强笑容，接了下半句话，“好糟糕的一年啊。”<br />
用词克制，不善表达感情的他，向她传达了一个非常浓烈的情绪，以至于她颤然不知所措。<br />
“……差点死掉，确实是件可怕的事情。”<br />
她听到了自己木然又冷静的回答，心口的一根弦却紧紧绷着，似乎随时要一脚踏空。<br />
周轩落在她脸上的目光意味不明，静静望了她许久，最后移目从她的肩膀落向身后的小窗户，窗外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只有起飞前曾看到了斑驳灯光迷离闪烁，星星点点慢慢变小，无数的烟花绽放直至消失。<br />
穹宇之下，欢呼雀跃，跨年的钟声即将到来。<br />
手机亮起的微弱光茫倒数着剩下的六十秒，杨沧从窗外漆黑中抽离视线，看向他特意调出来的时间。<br />
“周轩……”<br />
他俯身过来，汗湿的手掌捧起了她的下颌，杨沧才发觉他掌心滚烫，薄薄的眼皮下浮着青黑暗影，想起昨夜都没有看到他，在公司遇见她时他应该是通宵忙碌才结束。<br />
清浅的呼吸交错，狭窄静谧的空间里对方的气息黏稠中浮着热意。<br />
“杨沧，所有的歧途都把我引向你身边。”<br />
幼年的他便已看清自己的命运是荒唐腐朽的婚姻造就的悲剧，是窘迫、寒酸、可笑的挣扎与反抗，他臣服与既定命运，不相信未来的偏爱，然而所有的暴力、打压将他引到了此时此刻。<br />
他寂静的目光深深地望着她的脸，掌心的温度是那样真实，他的心跳呼吸和脉搏都牵连在眼前，丝丝缕缕，严丝合缝的与他人生的轨道衔接。<br />
他不再谈论命运，只有眼前的人才是他想要臣服的归属。